《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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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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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她发现了,还不是一样要揭皮?这么明显,哪里逃得掉?’举举坏掉的杯子,绿裙侍婢凄凄惶惶,纤瘦的身子在索索发抖。
  另一个侍女眼珠子一转,拿过朋友手里的破杯子放入自己的左袖管里,用口型告诉同伴:‘我去找我阿父商量商量,不用着急,总有办法的。’
  ‘对哦,她是这里的家生子。她家阿父是管事的头头之一,肯定能有办法遮掩过去。’绿裙眼光一亮,千恩万谢地作势要磕头;被白裙女孩一把拦住。后者又指指榻上那个,拧着眉毛比个‘噤声’的手势;随后,轻手轻脚地起来,掀开帘子向外走去。
  目送搭档离开,绿裙对着案上的铜镜匆匆摸摸脸打理打理头发,重新回到榻尾垂手伺候着。孤单的少女凄凄楚楚,心头是无尽的寥落和悲凉。
  这里是周安世宅子后院的正房,原是主母住的正室。自从原主母被休弃离开,这屋子就空了下来。直到几天前……
  ‘不知那女人怎么使的媚,竟然让男主人许可她搬进了这里?!这可是正妻住的正室啊!’侍女偷偷摸摸横一眼长榻上的女人,鼻子一酸,险险些又哭出来:‘她是故意的,全是故意的,一定是!’
  ‘她一定是因为我服侍过前一任主母,才故意叫我过来伺候,好存心刁难我折磨我。她对付不了主母,就拿伺候过主母的人出气。’拼命压抑住情绪,侍女使劲不让泪珠子掉下来:‘可,可……我那时只是个粗使丫头,一个连进屋资格都没有的粗使丫头啊!’
  豪门望族的正妻进门时,都带有陪嫁的侍女和男女管事。正室大妇通常也只用娘家带来的亲信人做大丫鬟。周安世前妻也是如此,正房里伺候的都是从城阳国带来的王宫宫女——这些宫女都随着王主的离开而离开了。
  ‘前头还以为高升了。可现在看来……这个内房侍女,还真不如当初的粗使婢女舒服呢!昊天上帝呀,这是要熬到哪一天才是个头啊!’越想,绿裙越觉得前景渺茫,暗淡无光。
  正在这时,从外头传来一连串轻缓的脚步声;其间还参杂了一些交谈。两者的声音都很轻,混杂在一起,含混而模糊,听不真切。
  不一会儿,交谈声淡去,脚步声渐渐地走近。
  ‘这么快就回来了?好快啊。’绿裙侍婢惊喜交加的抬头向来人方向张望,满怀着期望:‘还是家生子人头熟,门路快,办法多。’
  通向外间的帘子被掀起。侍女希望满满的欢乐表情,瞬间换成了‘惊诧’:进来的不是小姐妹好伙伴,而是一位锦袍金冠的十多岁少年。
  少年身姿挺拔,眉目俊秀,见到绿裙女孩即时咧嘴,马上奉送微笑一朵。笑如春风拂柳,惹人心醉。
  侍女被少年郎的翩翩风采和迷人笑容引红了面颊,羞怯怯屈膝行了个福礼——来人她认得,是家主人的亲生儿子,兄弟中排行第三。
  ‘小主人对我笑了,小主人竟然纡尊降贵对我笑了!呵呵,周德小主人真是越长越俊俏……哎,不对!’礼至大半,侍婢忽然惊觉到某些异样:如果这里现在还是原来主母的居处,周德走进来跑出去自然再正常合理不过。可现在身为城阳王主的主母已离开周氏家族,这里成了男主人爱妾的新住所……
  周德一个做儿子的,跑到父亲小妾的卧室来干什么?!
  意识到‘不对’,已经晚了!
  周德的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一把揪住绿裙的衣襟朝里一带,转眼就将人牢牢钳制在腋下不能动弹。少年的左手掌更是死死扣住侍婢的口鼻,令其有口而——难言!
  “唔……唔唔……”拖着惊慌失措的侍女走到榻前,周德悠然地举起右手。绿裙婢女这时候才看清楚,自家三少爷的右手中赫然提着把——锤子。
  多多少少感觉到什么,榻上的艳妇人于半梦半醒之间慢吞吞回转头,滑腻酥媚的话音中含一份儿恼怒一份儿嗔怪:“贱……奴婢,何?哎……呀!!”
  回应她的不是侍女畏畏缩缩的回答,而是迎面而来的冰冷铁锤。
  第一下,人就被砸瘫在榻上,抵抗无能。
  第二下,脑壳凹下去一大块,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第三下,……
  ‘少主人,不要锤了,不要锤了。知道您憎恶她;可她毕竟是男君的爱妾,是您的庶母啊!杀人啦,杀人啦!来人啊,杀人啦……’绿裙侍女想叫,可叫不出声音;想逃跑,可周德的手臂象铁条,她使出吃奶的力气还是挣不脱。
  亲眼看着血肉横飞,
  亲眼看着片刻前还千娇百媚的螓首,现在只剩白黄模糊的半个球,
  亲眼看着刚才还趾高气扬生机勃勃的活人,转眼间死于非命成为横尸……可怜的小侍女白眼一翻,晕厥当场。
  甩手把昏过去的侍女扔到地板上,周德抖抖铁锤上的血水白浆,撕一块侍女的衣裙将锤子擦拭干净,重新别回腰间。
  ‘这袍子还是母亲给置办的……阿母如果看到衣衫不整洁,会不高兴的。我可不想被罚没宵夜吃。’仔细看看身上——倒霉侍女挡住了几乎所有射向周德的血水和脑浆——城阳庶王主的幼子愉快地翘起嘴角:‘很好,没弄脏衣服!呵呵。’
  饶有兴味地观赏观赏自己的杰作,周德的目光突然在某处凝固,不再移动:妇人左手无名指上戴了枚蓝宝石戒指,黄金环黄金雕花戒托;中间深蓝带紫的蓝宝石不大,却光华耀眼。
  ‘贱婢!竟敢戴阿母的指环?!’城阳王主小儿子的笑容,在瞬间消失无踪。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这戒指曾是母亲的心爱之物,是城阳王室送的陪嫁之一;后来父亲说喜欢,母亲就转赠了父亲。
  周德‘噌’地拔出腰间佩戴的短剑,一剑劈下!妇人左手的三根手指,尽断。蓝宝石指环脱离手指的约束,骨碌碌滚出去——被少年一把抓住。
  从怀中掏出方雪白的丝绢,细细致致将指环内内外外擦拭干净。手绢扔掉戒指放入怀中收好,周德心满意足,意气风发,踩着轻快闲适悠的步伐向外走去。
  边走边唱的,是那古老的歌谣:“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衡门……之下,可以栖迟。泌之……洋洋,可以乐饥……”
  “岂其……食鱼,必河之……鲂?岂其……取妻,必齐之……姜?……岂其……取妻,必齐之……”
  冬日阳光下,潇洒少年郎!
  。
  周安世觉得自己快疯了!
  出门前还偎在自己胸口献媚撒娇的活色生香,隔了区区一个时辰不到,竟成了具冰冷的尸体?而且还是残尸!
  “英子呀,英子……呜呜……英子,”周安世搂着熟悉的女体放声大哭。
  大腿还是大腿,胳膊还是胳膊,丰乳还是丰乳,肥臀还是肥臀,小蛮腰还是小蛮腰……就是少了半个脑袋——这让人,情、何、以、堪?
  “家老,家老!”周家家主红着眼睛嘶哑着嗓子,脑门上青筋直跳,逼问着不幸的老管事:“此逆子……何在?”
  ‘拜托,您问的是哪个逆子啊?’老管事动了动嘴唇,有气无力地提醒道:“男君,不知男君所问……”
  潜台词是:自女主人离开后,大少爷二少爷已前后被您归为‘逆子’了。今日,最小的少爷也荣登‘逆子榜’;恐怕还是后来居上,位居榜首!那么,您老现在问的究竟是哪个逆子啊?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呀……”周安世胡子翘翘,捶胸顿足,抚尸嚎哭:“呜……嗷嗷……英子,英子呀……嗷……”
  家老瞅着男主人,不可抑制地展开联想:‘话说家主这副德行,活脱脱像极了街巷口那只大黑狗肉骨头被抢走时候的表现……连嚎叫的声音都像。当然,这种话只能想,不能说!’
  “男君,男君……”一个中年仆役连蹦带跳地冲进来,气喘吁吁报告:“禀……禀男君,找……找……”
  “呀?”周安世立刻跳起来,抓住奴仆的衣服领子尖叫:“说,速速说来……”
  “呀……呀呀!男,男君,”险险被男主人掐死, 奴仆经过一番挣扎才断断续续地讲明:“馆、馆陶……长……长公主……邸,邸!”
  23…04 当逆子的父亲对上另一个父亲的逆子 。。。
  瞄一眼自家的厅堂,陈二公子陈硕向天翻个大白眼。
  ‘上帝,怎么会这样?’陈小侯深切感受到,什么叫做无语问苍天。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馆陶长公主的官邸俨然成了长安城中贵介子弟最喜欢呆的地方,尤其是刘姓宗室子弟。不管是早上还是下午,不管主人有空没空,甚至不管两个小主人在不在,长公主家舒适宽敞的客厅永远被客人——刘姓宗室——塞得满满的。
  ‘搞不懂,这里有那么好吗??’陈硕是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长公主家是个‘声色犬马不绝,酒池肉林绵绵’的地方,京师贵少盈门还比较好理解。可长公主官邸明明是个家规严厉,制约多多的所在啊!
  馆陶长公主虽身在宫闱,很少回官邸,但长公主就是长公主。以长公主家令为首的各级属官小吏和宫女宦官,在长乐宫中女主人的遥控下将整个长公主官邸治理得井然有序、令行禁止。
  一仰脖,陈硕灌进一大口,然后哀怨地望着自己手中的酒杯,和酒杯中的‘水’——对,是水,不是酒液。
  馆陶长公主官邸家规之一:午时起,禁酒。……
  馆陶长公主官邸家规之二:申时起,禁肉食。
  馆陶长公主官邸家规之……
  ‘靠!什么都没有,他们到底来干嘛?’陈硕把目光从这个挪到那个,那个挪到还有一个……这一群
  梁国王子刘莫离,梁王小舅舅的庶出儿子,正牌表兄弟兼正牌小舅子。
  这位王子见进宫象要砍他头似的,能躲就躲;跑姑姑家倒是勤快之极,三天来五次。
  楚国王子刘午,现任楚王一母同胞的小弟弟,是副牌的表兄弟兼副牌小舅子。
  刘午自从带着母亲的书信和楚国稻米进了长安,就开始了其‘楚王室驻京代表’的悠闲兼职生活。楚王子来访的特色在其罕见的‘规律性’,朝食前一个时辰到达,夕食后半个时辰告辞,风雨无阻,五日一休——完全符合大汉官员上班的节拍。
  城阳王子刘则,正牌表兄弟,不过不是小舅子。
  这位比较彻底,自说自话搬迁进来,随身附带行李、细软、奶妈、亲信……看这情形在以后相当长的历史阶段,城阳王子是打定主意赖在长公主家不走了。
  德侯之子刘伉。
  德侯与他那位掀起‘吴楚之乱’的兄长——前吴王现死鬼刘濞——大不相同,为人十分厚道仁义。所以在吴国被除国后,德侯依然能保有宗室侯爵的爵位。刘伉是德侯最小的儿子,谦逊有礼,学养深厚,在宗室子弟中人缘很好。
  刘伉边上的是淮南王子,淮南王刘安的庶长子。
  刘安在入京朝见天子和皇太后之后,就把这个庶子留在了京畿。这个王子言语乏味口齿模糊,和其生父简直南辕北辙,留京后引发长安上层好一阵的猜忌。
  ……
  至于中山王刘胜,胶西王刘端,江都王刘非等当今天子的皇子们,那是嫡嫡亲亲的表兄弟,他们共同的行为特征只有一个:跑姑母家像跑自己王邸的后花园一样随意的随便。
  ‘受不了,一眼望去全是姓刘的……’陈硕吐吐舌头,摇头晃脑走出去:都可以在长公主官邸大门口加匾了!比如‘大汉藩王驻京联谊会’或者‘王子皇孙俱乐部’啥的。唔,他今天心情不好,需要给自己找些乐子。
  不想回房,陈硕在廊上慢悠悠地踱步。迎面,正好碰上匆匆而至的门大夫。
  “不会又有哪个王子王孙上门了吧?”陈二公子绕在长廊的某跟柱子上,懒洋洋发问:“何王?何侯?”
  门大夫很奇特地明白了小主人的意思,跟着一乐:“无王,无侯。”
  ‘不是刘姓宗室?’这下,陈硕感觉有点兴趣了:“哦?彼……”
  门大夫禀告:“周安世求见。”
  “周安世?”陈硕一愣,一时想不出这名字是谁。
  门大夫更乐了,咧着嘴补充一句:“周安世者,周太尉同产弟。翁主傅之……故夫!”
  ‘原来是那个休妻丑闻的男猪脚啊!’公子硕恍然大悟,然后是不加掩饰的嘲笑——一个男人如果活到要靠哥哥甚至前妻来‘立名’,还真是分文不值!
  笑够了,陈硕摇摇地问:“汝寻大兄?”
  “唯唯。”门大夫点头,访客通常都是世子接待的。
  ‘大哥正和鲁王表兄聊音律呢……哪有时间招呼这类无关紧要的甲乙丙丁。嗯……正好也给自己找点事做。’抖抖衣袖,陈硕决定代替兄长去接待客人,去见见这个大名鼎鼎的——周亚夫的弟弟。
  。
  作为一个不请自来而且是初次登门的访客,周安世显然是不合格的。无论态度还是礼数,都大有可商榷之处。
  服饰嘛,勉强还算体面,只是必须忽略掉袍摆上那些可疑的星星点点。而那张时而赤红时而青白、呼吸急促不定的脸庞,实在是令人难生好感——而且,这家伙还没带礼单。
  ‘哼哼!臭着这张脸给谁看啊?’一照面,陈硕就后悔了:本以为堂堂太尉周亚夫的弟弟,不说是笑面虎那种段数,至少也该是喜怒不形于色才有趣些。没想到……
  ‘算了,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推回给大兄。反正,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没有惯例上的客套,陈硕公子大刺刺往主位上一坐,直来直去:“周君此来,不知有何见教?”
  陈小侯不乐意,周安世还不满呢!
  这位父亲一瞧主人家的做派,顿起被冒犯之不悦感:‘一没有爵位二没有官职的小儿,竟如此托大?!’
  不过既然是己方有求于人,周安世还是克制住情绪,沉沉说道:“老夫此来,烦请公子交出逆子?”
  “逆子?!”这称呼才入耳,陈硕就一个皱眉——有个人也喜欢用这词,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周安世在那里解释:“家门不幸,逆子德目无尊长,弑庶母……”
  ‘杀父妾?!真有人这么干了?谁这么英雄?’陈二公子深感兴味地眨眨眼。
  不怪陈小侯这么想。如果有人问长公主的次子,活到今天最遗憾什么事?陈二公子的回答肯定是:后悔当年没早一步宰了陈午的那个爱婢!早杀了,妹妹就不用历险,也不用挨后来几年的病痛折磨了。
  ‘不过,也有其他情况啦!’二公子脑海中立刻走马灯似地闪现无数种可能性:父老子壮,血气方刚,瓜田李下,花前月后,东窗事发……
  忽然发现不对:‘如果是这类奸情,怎么会闹到子杀父妾?应该是子杀父才是啊’
  所以,陈小侯直接问:“周德因何行此惩戒?”
  周安世满脸摊上不孝子的悲伤老父相:“公子不知,逆子德狂悖不经……”
  ‘撒谎!’陈硕嗤之以鼻,半点儿都不信。城阳庶王主的三个儿子他都认识——经常来长公主邸见母亲,好多次啦——每一个都是彬彬有礼、教养优良的世家子弟。
  周安世:“德最少,其母固爱之。”
  这点陈二公子完全同意:‘怜幼,是母亲们的通病。两兄弟之中,阿母比较疼他;三兄妹之间,阿母比较怜阿娇。当然,阿母也爱大兄。’
  “其母教养失当,遗患无穷,终成大祸。”周安世还在那里喋喋不休,一副痛心疾首状。
  ‘听不下去!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这疯老头胡诌?’陈小侯的心情愈加烦闷,斜睨对方一脸不屑地慢慢吐出四个字:“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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