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金屋赋--天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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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金屋赋--天娇-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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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窦太后听了,颔首赞许:“嗯,良配也。”
  馆陶长公主闻之,悄悄地抿嘴一乐,将心里的话捂住没说:能缔结这样两件婚事,陈王后对王室夫家居功至伟——旧戚和新贵,城阳王室是一揽子搂进!真怀疑陈王后在‘嫁给周家的庶王主被休’一事上,实际花了多少精力?
  “如此……”皇太后转向侄子们方向,高兴地感叹:“窦氏与卫中尉亦有亲矣!”窦奉常、窦詹事、加上长公主,三个人忙不迭赞同。
  又讲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细节,窦太后突然悠悠然长吁口气,徐徐说道:“近三十年,窦氏首出王后呐……”
  殿里的三个窦家人,都沉默了。其实,按照大汉上层的婚姻传统,做了近三十年皇后太后的窦后娘家家族,早该娶进公主,并嫁出几个王后了。
  ‘哎,那些反吕功臣们这么多年对窦家的压制,也实在过了些……’长公主见场面凄清,拿住窦太后的手缓缓引至女儿头上,在母亲耳边低诉:“阿母,毋伤悲。一生二,二生三……”
  窦太后精神一振,嘴角上翘,挺直了腰背接着问:“彭祖,阿缪之笄礼,何时?”按《周礼》,女孩子在十五岁行‘笄礼’;不过和男孩子们的‘冠礼’相似,一旦订婚了,都会提前举行。
  “五日之后。”南皮侯回答完,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个任务没完成,连忙起身向姑母太后深施一礼:“姑母,侄儿敬请姑母赐缪‘字’。”
  “从兄,母后早备妥矣!”长公主自长案下取出一只彩绘漆匣。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对黄澄澄的金簪,一枚简约,一枚花俏;簪旁,放了一小卷帛。
  馆陶长公主将帛卷拿出展开,向众人竖起。上面是从右到左两个字:福音。
  “福音……好字,好字!”堂兄弟两人品味片刻,不住口称赞,双双向姑母行礼答谢:“愚侄谢姑母美意!”
  窦太后举右手虚扶,微笑示意。
  大汉朝九卿之首,奉常窦彭祖吞吞吐吐:“然……姑,姑母。”

  17…10 ‘联姻曲’之 贵女出嫁

  大汉朝九卿之首,奉常窦彭祖吞吞吐吐:“然……姑,姑母。”
  皇太后窦氏:“何?”
  “嗯……”想起家中妻子殷切的期盼,窦彭祖犹豫一阵,终于鼓足勇气向姑母提出:“内子,呃……及家母虑阿缪稚弱,有心待五……嗯……四年后行出嫁。”
  “稚弱?”窦太后蹙起眉头:“何出此言?”
  望望姑母的脸色,窦彭祖嘴巴张张,却无只字片语出口。
  “姑母,女侄年方二四……”窦詹事试着帮堂哥说话,只是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底气不足。
  “四五岁出嫁亦常态。八岁成婚为妇,足矣!”窦太后有点不高兴了,感觉侄子们是在无理取闹:八岁,已经够大的了!两三岁就出阁的贵女,也不是没有。
  两个窦侄子,全部无言以对——在大汉,在各豪门,‘娃娃新娘’是司空见惯的现象,宫里宫外哪儿都有,实在没啥说服力。
  见表兄们尴尬,长公主向宫娥招招手,让把温好的酒为两位表哥敬上:“从兄所虑者,非年岁,实乃异地乎?”
  “然,然也。”窦彭祖接过,答谢后抿上一口,感念不已:还是公主表妹细心体贴人。如果女儿嫁人后还是住长安,他自然不用担心。可这是嫁去好远好远的城阳国当王太子妃啊!
  “母后,”长公主转向母亲:“远嫁异地,一去多年不见;慈父爱女之情,实可悯也……”
  “城阳虽远离帝乡,然妥善准备,详加谋划,阿缪自无忧矣!”窦太后对这个长兄留下的侄儿素来疼爱,闻言立即释然,转而宽慰起窦彭祖来。
  南皮侯连忙行礼:“谢姑母……”
  长信宫的东殿里,姑慈侄孝,一派和乐融融。
  馆陶长公主愉悦地望望母亲怀里的女儿,再看看门外的天色,唤过伺候的内官交代几句;内官领命,躬身而去。这时,窦太后正问到城阳王太子妃的陪嫁:“彭祖,尚有何物?”
  窦彭祖报出一连串的物名,其中包括农庄别院,家具摆设、床上用品、首饰配饰、四季礼服常服……妆奁物品种类之丰富,数目之充分,能让新娘子在完全脱离夫家物资供应的情况下充充裕裕生活o(∩_∩)o……
  忽然,南皮侯停口了。他惊异地发现:姑母大人,在摇头。
  窦奉常一惊,忐忑不安地问:“姑母,阿缪陪嫁之物,见少?”这是窦家第一次和王室家族通婚,上上下下都没经验,可别缺了短了什么。
  皇太后摇摇头。
  南皮侯一愣,想想,不可置信地问:“显多?”哪有嫌弃嫁妆多的?
  大汉国母还是——摇头。
  窦彭祖这下想不通了,呆滞当场。
  “咯……”藕荷色轻纱薄绢的袍袖,舒卷间半遮住形状美好的樱唇,长公主笑撇窦家两位表兄:“从兄可曾听闻,陈王后归城阳国为王太子妃之时,年仅五岁?”
  窦奉常迷茫地眨眨眼,回答:“愚兄有闻。”
  馆陶长公主循循:“从兄为阿缪备嫁,当以陈王后随嫁为准。”
  “嗯?”南皮侯还是不太明白。他嫁女儿,干吗以别人的嫁妆做标准?这是如何说?
  窦太后听到这里,禁不住笑骂一声:“男……儿!”
  不管什么情况,窦彭祖先赶紧认错:“愚侄鲁钝。”同时扭头看看堂弟,拿眼神问:姑母的意思,你懂吗?
  窦詹事一脸迷雾,也不比堂哥好多少。
  “从……从兄,”长公主更快乐了,倚着母亲几乎直不起腰来:“母……母后之意,乃以陈王后昔年嫁物为准,不宜超过。”
  “呃……”南皮侯呆呆的,俯首:“遵命,姑母。”
  阿娇坐在太后怀里被连带着摇动到,就停了手里的珊瑚球,大眼睛眨巴眨巴,好奇地看几个大人——窦舅舅怎么看上去还是不太明白的样子?阿母讲的事情,很难吗?
  见表兄还是雾飒飒的模样,刘嫖皇姐好心地做进一步解释:“从兄陪嫁少,人度窦门有轻视之心;多,则有不恭姑舅之嫌。”
  “吾女所言,善!”窦太后频频点头,对侄子由衷地感叹:“彭祖,为人子妇,不……易……呀!”同样是嫁到城阳王宫当王太子妃,如果儿媳妇的嫁妆超过婆婆当年太多,是很不合适的。
  ‘为人岳父,也是不易!’窦奉常由衷地同意——送钱,还要送得这么千思万量瞻前顾后,他容易吗?
  ‘阿若又怀孕了。如果生个女儿,我也得经历如此一出?!’窦詹事由衷地烦恼。
  正空隙间,一直很安静的窦绾开口了:“皇太后,长公主,不知阿娇细君饥否?”
  窦太后注意力瞬间转移,紧紧手臂问怀里的小人:“阿娇,阿娇,饥否?”这孩子错过了上午的正餐,现在饿不饿啊?
  娇娇翁主小脸红润润的,摇摇脑袋:“否,大母。”
  “阿娇何曾有饥时?”长公主斜睨一眼女儿,起身召唤掌管传送食物的女官——她家阿娇什么都好,就是不爱吃东西;不盯着点,能几顿都免掉。
  不一会儿吴女奉召而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一碟子蔬菜卷和一碗米羹;后面还跟了两个小宫女,分别捧着金盆和手巾。长公主拉过女儿,洗手、洁面、用点心。
  吴女喂得很认真;可小翁主的心思全在新玩具上,一派漫不经心。陪坐的母亲一面薄怒轻嗔,命女儿专心吃食,一面伸手,用云白色丝巾时不时给孩子抹抹嘴角。
  窦太后侧身听听孙女细嚼慢咽的声音,才放心地回头继续问侄子:“彭祖,人事何如?”
  藕荷色纱绢在席上铺陈开,与小女孩绯红的丝罗交叠做一处,相衬相映之下,凑成了一副绝妙的‘汉宫双艳图’——南皮侯的耳朵,突发性耳聋了^_^
  ‘若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这当是他的妻,他的女儿……陈午这混账,真亏他下得了手啊?!’窦奉常的思绪,被手肘上的拉力打断。扭头一看,是堂弟似笑非笑的无奈神情,和指向太后姑母方向的手指。
  “彭祖,彭……祖?”窦太后悠悠的话语,漫漫塞进了脑海,让窦彭祖赫然一惊:“姑……姑母。”
  窦太后对娘家人一贯是好脾气的,不介意再问一遍:“彭祖呀,阿缪陪嫁诸人,何如?”
  南皮侯努力整顿有点短路的脑筋:“禀姑母,愚侄拟遣奴婢六百。”
  “奴?婢?”窦太后又皱眉了。
  堂弟不忍心,从旁提示堂兄:“从兄,执事人等……”象‘奴婢牛马’这类低级资产,就不必放到长信宫来说了吧。
  “嗯,姑母,”至此,窦奉常的思路恢复清晰,向姑母一礼答道:“姑母,执事家老,随行者三十之数。”
  窦太后的眉头,却没有因侄儿的回答舒展。两个窦侄子心里有点发虚,情不自禁都望向长公主的方向——求援。
  “呵,从兄,”馆陶长公主一心二用,边照顾女儿进食,边提点表兄:“母后之意,乃‘美婢’。”
  “美……婢?!”南皮侯这次不是吃惊,而是震惊了!!过来许久,大汉九卿之首的窦奉常支支吾吾道:“姑母,阿缪尚幼,何需陪嫁美婢?”
  贵女出嫁时带的贴身侍女,通例上就是供女婿享用的储备侍妾。很多家族会为女儿特意安排姿色出众的婢女,以作为新娘以后在宅院中争宠的助力。
  ‘但阿缪才八岁啊!等圆房还要好几年呢。现在考虑这些,太早了吧?’窦彭祖喃喃地向皇太后姑母辩解:“姑母,阿缪尚幼,此时无须……”
  “短视!”窦太后眉头挤得更紧,很有点恨铁不成钢:“恰因其年少,必多备美人。”
  “姑母极是,侄错矣。”窦奉常照例认错,虽然还不知道究竟错在哪儿。
  “城阳王太子二九之龄!宫闱之内,必多内宠。而太子妃年幼、无知……”皇太后窦氏顿了顿,肃了神情道:“内宫深深,何事不生?”
  窦太后无神的眸子中,似乎有亮光在闪动:“若阿缪有内婢充王太子下陈,近,可通消息;远,可应缓急!”
  ‘这……想得太多了吧!’窦奉常听得发愣,嚅嗫:“姑……姑母,城阳王室素以‘仁厚’闻名!昔陈王后五岁于归,安然至今……”有这样良好的记录,似乎不用搞如此复杂吧?
  “仁……厚?!”窦太后对侄子简单的想法嗤之以鼻:“何以较之?!陈王后之母乃城阳景王同产弟,亲上加亲;而我窦家与城阳,无亲!!”
  皇太后姑母语重心长:“彭祖呀……阿缪貌不出众,汝身为人父,岂可不为女详加谋划?”
  窦彭祖这才了解了姑母的想法,不由打心底佩服:“善,侄听命。”
  “至于美婢,择家生奴!忠心为要!!”想了想,皇太后还有点不放心,又加了一句:“其父母兄弟,当尽在窦家掌控。切记,切记!”
  窦奉常点头如鸡啄米:“唯唯,唯唯。”
  这档口,阿娇在母亲的监督下吃了点心,洗漱完毕,扑回祖母怀里甜滋滋叫:“大母,大母。”
  窦太后整个人立时舒缓,抱过来又是亲又是揉。老妇人的手,在女娃的脸上徐徐摸过——触手,柔滑如脂,润华如玉;低头轻嗅——发丝丰盛,体香清逸。
  心情霎时好转,窦国母得意洋洋:真不亏是嫡亲之骨肉。自己、阿嫖和阿娇三个,都是一脉传承的雪肤玉肌。窦缪若有阿娇十分之一,她这个做姑祖母的又何必越俎代庖、劳心费神成这样?
  长信宫内轻松愉快的气氛,在侍从抱出胖胖兔,外面通报天子驾临之后,更上一层楼。与此同时,一波又一波的使者自长乐宫出发,将汉国皇太后的好心情会同赐物一起,带向宫内宫外,诸王官邸。
  鲁王邸
  ——祖母的人前脚刚离开,刘馀就扑到案前,对那张春秋时代留下的名琴爱不释手。
  江都王邸
  ——刘非抱着吴钩,在院子里翩翩起舞。江都王的两只眼睛粘在兵器柄两个鸟虫文上,都快拉不下来了。那两个字是:夫差。
  胶西王邸
  ——东宫使还没走远,刘端就将碧玉萧放到嘴前,吹奏起来。悦耳的萧曲拖住了使节的脚步,几乎让内官忘记回宫复命。
  广川王邸
  ——刘彭祖在自己的居室内,绕着一只大箱子团团转,手舞又足蹈。箱子里放的是天禄阁收藏之韩非子所有著作的手抄册。
  中山王邸
  ——刘胜比较纠结。祖母赏赐给他的不是物,而是人!一对如花似玉的双胞胎宫女,俏生生羞怯怯站在中山王面前,让刘胜烦恼不已:究竟是收下享用呢?还是给姑母那儿摆摆样子,来个婉拒?
  长沙王邸
  ——刘发对祖母赏给自己的玉佩并不怎样感兴趣。但当他打开玉佩下压的一方绢帛时,堂堂长沙王竟当着众多仆役的面哭出声。那是‘绶’;看颜色纹路,由后宫中‘七子’所佩戴。刘发明白祖母的用意,‘七子’的地位是不高,但好歹有了独立院落居住;至少,母亲唐氏以后再不用出来进去地和那些少年待诏碰上,日日忍受年轻姬妾的讥讽嘲笑。
  胶东王还没有自己的官邸。皇太后祖母派人赏给他一付玉石棋子,黄玉、绿玉各一半,十分珍贵。
  刘彻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一脸闷闷不乐:祖母的恩赏是很好。可他更希望能去长信宫,去和阿娇、阿绾、平度还有胡亥胖兔子一起玩。他不想呆在漪兰殿啦!
  ‘大姐不知跑哪儿去了;不在也好,大姐近期总是时不时地神不守舍,瞧着让人不舒服。’瞅瞅殿内上下,胶东王提不起一丁点儿精神:三姐呢,估计又躲在某个角落里,和只耗子似的半天没动静。母亲也出去散步了……
  楼下,传来南宫公主咋咋呼呼使唤下人的声音。刘彻一皱眉,弯腰扯过床薄被蒙头上,卧倒:时令里皇后阿母特别忙,多半是不会来带他去长乐宫了。哎……五月十五,还是快点过去吧!
  ……
  ·
  皇太后罕见的慷慨,惊动了大汉高层。
  面对周边人的探寻,大汉亲王和皇子们做出了符合身份的恰当解释:祖母的额外恩赐,是为了表彰他们前阵子群殴姑父——呃,不——勇救表妹^_^。
  好可惜陈午已经离京了o(∩_∩)o……

  17…11‘和亲行’之 稚子何辜?

  王长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这里的……
  王美人本只打算乘着好天气,在漪兰殿附近做个小小的散步。所以就只带了一个宫女出来。
  快到松林边时,王长姁觉得渴了,向随行侍女要水喝。不想宫娥携带的水壶中饮品已凉,不能喝了。王美人于是就命宫女回殿去拿热的来。
  站了一会儿,王长姁不耐烦在原地空等,就沿着松林的边缘慢慢往前走。
  或者,是被一只翩然飞过的紫蝶勾动了心思;又或者,是被草木深处的一簇鲜艳所吸引,漪兰殿的王美人在不知不觉间偏离了正道,跨入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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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树很高大。粗壮的树干笔直笔直插入云霄,撑起一冠沉重的浓绿针刺。树和树之间横排竖列,错落有致,间距不多不少正好让一个人通过。
  王美人提着裙子在树林中穿梭,渐渐走进深处……直到林后的小空地。
  ‘没想到,这里还藏着如此妙景。还真是别有洞天呀!’王长姁睁圆双眼,顾盼四周:碧波粼粼的小池塘,池边三两石;一面是松林,茂密高挺;另一边,则是紫藤……
  长长的藤条,枝蔓蜿蜒而曲张,伸展绕缠;深深浅浅的紫红花朵垂挂在枝条上,一串串一层层。叠叠地铺开,与墨绿的叶片将花架妆点成一堵又高又宽的花墙。
  脚步,在紫藤墙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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