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叫起来:“不行,你不能拿走,至少,你现在不能拿走……”
“哦?这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
“我要救人,我要救我的妻子……”他大叫起来,“她被关起来了,我一定要救她,否则,她很快就要死了,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你以为这个能救人?”
“为什么不能?它能控制那几个小暴君,还有一个大按钮没用,一定能控制最罪大恶极的人……”
“原来如此!其实,我早就知道它放在这里,只是好奇,为什么那么多人争抢它?现在,它早己失去功效了,它只能接触同一种类型的大类指纹,普通人用过就会自动失效……”
叶嘉的心里这时才一阵恐惧,又一阵强烈的失望,遥控器失效了?那自己该怎么办?如何才能救出小丰和李欢?
他嘶声道:“怎么会失效?”
“因为怕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里,即便他们想利用之为非作歹,机会和次数也极其有限。”
叶嘉重重地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暗影又道:“叶霈是你的什么人?”
此时,强烈的恐惧已经完全占满了叶嘉的心思,一点也没有听清楚他问的什么,只喃喃道:“怎么会失效呢?”
暗影也没有回答。
“你刚说你的妻子有难?”暗影仿佛在思考怎么说,语速很慢,“你想救她?”
“对,如果能救活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
“包括生命的代价?”
叶嘉毫不犹豫:“对!”
暗影笑起来,摇摇头,也不知是赞问还是反对他的观点。
恍惚中,眼前一花,一闪,那个暗影有几分清晰起来,却一闪而过。
“天啦……”
叶嘉失声大叫起来,那个刚刚一闪而过的,明明就是自己的背影!
自己竟然看见自己的背影一一独自跑过!
他不假思索地就飞奔追上去,可是,四周静悄悄的,什么迹象都没有。他站住,疑心是自己看花了眼晴……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那个暗影不是去向前方,也不是跑向后方,东南西北都不是,而是一晃,仿佛进入了自己体内。刚刚,所有的对话,所有的思绪,都是自己内心所想,自说自话.
又是一阵风起,紧接着,就下起了雨来,凉凉的雨一点一点打在脸上,叶嘉一下惊醒过来,猛地站起,才发现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可是,梦境里的一切那么清晰,而且,前后不过五六分钟,怎么会就睡着了?他伸手擦擦掉在脸上的雨水,雨下得并不大,但因为好像刚刚一直是仰着面孔,连眉毛上都是湿漉漉的。
他觉得蹊跷,赶紧一摸口袋,遥控器明明还好好地躺在里面。忽然想起那个自称是遥控器的主人的话:“遥控器已经失效了”,心里一沉,手指下意识地按了几下,怎么也看不出任何的异样,莫非,真的已经失效了?
如果梦是真的,那个主人岂非很是神通广大?而他对自己,显然没有任何恶意。
他低下头四周看看,小雨很快就停了,没有一点哪怕最细微的足迹,他有非常敏锐的观察力,发现秋千架旁边的一朵掉下来的花都还原样地躺在地上,只是上面沾了一些雨滴,他再抬头看看天上,下弦月依旧一在,只是显得毛茸茸的,按照C城的土话来说“月亮长毛了要下雨”。
忽然想起,李欢和小丰都说,曾经亲眼目睹在这座奇怪的屋子里见过自己的身形,当时,小丰还一度怀疑是自己的家人,甚至不惜和自己一起回家亲自辫认,却无果而终.如今,自己也发现这个奇怪现象,难道他们当初所谓的“看到”也不过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
他掐掐手臂,自己身体强健、神智正常,根本不太可能做那么荒诞的梦,如果是梦,为什么三个人都梦得一模一样?
或者,这个世界上,真有着另外一个自己?
一个很奇怪的念头第一次涌上心头,莫非是迦叶穿越过来了?
这个可怕的念头让他吓了一跳。
如果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一个迦叶,那么自己又是谁?
即使是迦叶,他能抓了那么多小暴君控制着,在时空中穿梭往来,那他又有着怎样强大的本领?
自从见到冯丰第一面起,自从知道身上箭伤痕迹的由来,他已经逐渐接受了叶嘉=迦叶的事实,只不过二者隔了一千多年,又一次生命的延续,可是,如果现在迦叶又出现了,那么,自己又算什么?
自己又是谁?
心里刹那间变得那么茫然,仿佛回到了开天辟地时候最混沌的状态。
那种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奔涌,惊惧、痛苦、失落、怀疑、茫然……他忽然狂喊起来:“迦叶,你给我出来……”
“如果你是迦叶,你就该记得小丰,记得她爱过你。现在,她快被人害死了,你既然能来去自如,你为什么不去救她?为什么?难道你已经忘记她了?她受了许多苦,你就眼
睁睁地看着?你这算什么?你根本不配她那么爱你。迦叶,你出来……快出来……”
有一瞬间,他仿佛在自暴自弃,又带着一种难言的快感和报复的感觉:“你不去救她就算了,反正救出她来,她也活不了。哈哈哈哈哈,迦叶,你知道吗?她要死了,再也活不下去了,最多还有几天生命,你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我知道你能看到,一定能看到,看到那个爱了你一千多年的女人死在你面前,你就痛快了!……迦叶,你出来,你给我滚出来……”
也不知是多少的回响,仿佛整个院落都在重复着同样一个声音:
迎叶,你滚出来……”
然后,他终于声嘶力竭,靠在那棵树上,看着毛茸茸的月亮愈加地黯淡下去,直到喘息平静下来,才意识到,刚才的呐喊,竟然好像都出自对自己内心的拷问,而不是在对外界呐喊!
没有其他的迦叶!
自己就是迦叶!
经历了一千多年,自己也没有能够让她得到幸福,就如一千多年前,自己拼着一死也保护不了她:而一千多年后,自己想为她而死,都不可能了。
英雄还是要有机会才能救美的。
而自己算什么呢,只能算一个眼睁睁地无能小辈。
他不知是在怨恨自己还是迦叶,一忽儿,两个名字是合在一起的,一会儿,两个又是截然不同的人,空虚而飘渺,仿佛千年前的灵魂和千年后灵魂的碰撞。
夜露加浓,他的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风一吹,粘在额头上,更是冰凉,却显得异常的舒适.说也奇怪,好像是突然之间,那种沮丧的感觉就消失了,浑身说不出的精神十足,仿佛有某种极其强大的能量在汇聚,内心深处不停地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救出小丰!一定要!
他一刻也没有再停留,拿了遥控器,转身就往外走。
门外,两名便衣和阿水早已等着。
三个人的表情都很平静,好像并未发现任何异状。叶嘉心里有点奇怪,难道自己刚才那么大喊大叫,他们都没有听见?
他试着道:“刚刚,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声音?”
三个人都微微有些诧异,“我们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叶先生,你发现了什么异常?”
叶嘉松了口气,摇摇头。
朝阳。
连续阴雨天气后的第一个朝阳。
李欢睁开眼晴,看看怀里躺着的女人,她的长长的睫毛如薄湿的蝉翼,有点沉甸甸的,睡得十分酣畅。
这是两人都在清醒的情况下同床共枕一一床也那么大,那么舒服,床单的颜色也恰到好处一一相爱的两个人躺在床上,干什么呢?
睡觉!
只是睡觉。李欢摸摸她的头发,笑起来,心里不知怎么一点欲望都不曾浮现,只想,如果她能和自己这样同床共枕一辈子,哪怕付出的代价是再也不能有欲念。
可是,他清楚,这样的念头已经是奢望,她的生命已经在倒计时了。只要睡下去,她几乎连每天醒来都很吃力了。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射进一缕,那么红艳艳地照在她的脸上,他轻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她勉强睁开眼晴,微笑起来:“李欢,又是新的一天了。”
“呵呵,新的一天了。”
李欢抱住她,这一刻,心里特别踏实而肯定,仿佛抱着自己结婚多年的妻子。
她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也许,早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逐渐习惯了李欢的怀抱,好的习惯要刻意坚持,坏习惯却无孔不入,依赖就是一种不请自来的坏习惯,是从
他来现代后就开始的吧?赖着他做饭洗碗熨衣服,赖着他凡事替自己处理得周周全全,赖着他大事做主自己小事帮腔,赖着在他面前任意使小性子胡作非为,赖着对他嬉笑怒骂百无禁忌……因为肯定他总会忍让总会妥协,所以更是肆无忌惮。
谁说这不是一种幸福?
他看她湿漉漉的眼珠子,极其动人地微微转动,那一刹那的眼波流转,真是妩媚到了极点。他目不转晴地盯着她:“呵呵,冯丰,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漂亮了?”
“切,你才发现?我本来就是绝世大美女。”
“这人,说你胖,还喘起来了。”
“你才胖,你大肥猪。”
李欢哈哈大笑起来:“你朱坚强。”
“你才朱坚强。”
(朱坚强是彭州的一头猪,地震后,这头猪被压在废墟下36天,全靠吃木炭维持生命,原本150公斤的大肥猪,变成了50公斤的瘦猪
李欢笑哈哈的:“朱坚强有什么不好?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肥胖也是一种财富,若是没有100公斤的厚膘护体,它只怕早就死了,俗话说,胖的拖瘦,瘦的拖死,你看,胖就比瘦好……喂,冯丰,等出去了,我天天煮很多好东西给你吃,你一定要向朱坚强同志看齐,长到150公斤,无论遇到什么大灾大难,大病大疫,都不怕了,一定会长命百岁……”
冯丰翻翻白眼,什么人哪.
李欢却无限向往:“呵呵,真的,冯丰,我们以后一定要找个好地方,风景优美,大吃大喝,一心长膘…… 而且,你体重越多我越喜欢……”
“傻瓜,你这是什么话?你做朱坚强,我可不做……呵呵……”
两人正在嘻笑,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座子里虽然陈设华丽,但却是那种老式的木屋,并不怎么隔音:来人又故意加重了一点脚步,也轻轻咳嗽了两声,仿佛在提醒屋子里嘻闹的男女:该起床了。
李欢恍若未闻,依旧抱着冯丰嘻嘻哈哈,冯丰却停下来,皱了皱眉头,现在,他们终于等不下去了,要向李欢下手了么?
李欢贴在她的耳边:“别怕,我自有主意。”
“我不怕”她微笑着拥抱他一下,心里其实是颤抖的,李欢能有什么主意呢?他要的是李欢和小暴君等存活千年的秘密,李欢是穿越来的,事实上并未活上1000年,但是,他
显然不会相信,而小暴君被封存千年的秘密,李欢并不知道一一
若是他们知道李欢其实一点秘密也不能告诉他们,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或者叶霈真的要把李欢的身子砍下来,安在自己身上了?
一阵不寒而栗。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可是,偏偏又想起刘子业的样子,浑身也不由得微微发起抖来。
不,决不能让李欢也变成那个样子。
如果李欢的身子被叶霈的头占了,那算什么?
已经有人在伸手敲门了。
李欢懒洋洋地:“敲什么敲?还没起床呢。”
来人居然好脾气地:“今天有事情,请陛下早起。”
要不是处在这样的环境下,冯丰真要大笑起来,对着门外大声道:“有事早奏,无事滚蛋……”
李欢很顺口地接了下去:“从此君王不早朝!你有什么狗屁,快放。”
“陛下,今天我们要替你整理仪容……”
整理什么仪容?
两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解开疑团和一个人的旅行
尤其,冯丰又听成了整理“遗容”,更是觉得毛骨悚然。
她原本就是躺在李欢怀里的,这次搂着他的腰,一点也不肯放松,在他耳边低语道:“你不要出去……”
自己不出去,难道他们就不会进来么?
李欢哑然失笑,只抱住她微微抖动的身子,她穿着很柔软的睡衣,看起来是整齐的;他看了几眼,才放开她,慢慢坐起身,柔声道:“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其实是明白的,一切,怎由得二人自己做主?可这些天,她的神智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身边又只有李欢一个人,而且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他要走,昔日所有的勇气都失去了,只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她眼里那种满是恐惧的依赖几乎要击垮了李欢,有一瞬间,他想,自己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能离开她,可是,他呼了一口气,心里一直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要尽快想出办法逃离这里,和叶嘉汇合,也许出去,冯丰就还有一线生机。
他狠下心,轻轻拨开了她的手,只十分温柔地在她长长的湿漉漉的睫毛上亲了一下:“相信我,我们会在一起的!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温柔还是眼神太坚定,她居然笑起来,仿佛很可靠,就像研究生考试前夕自己对李欢的信任一一觉得他从未有过的可靠。
也许,很早以前这种毫无保留的信赖就己经在心里根深蒂固了。
她微笑的样子令他也觉得开心起来,拍拍她的面颊;“我走了,等会儿回来陪你吃午餐。”
“嗯啦,我等你。
黑丝绒的帘子垂下,屋子里亮着的不是现代的电灯,而是那种古代的灯笼,映衬得整间屋子透出一胶神秘莫侧的气息。
面南的一张案几,是上好的明代梨花木,上面放着一个盒子,装饰十分精美,镶嵌着几颗宝石,发出单润的光泽,十分美丽,单看这个古旧的盒子,不知是多么珍稀之物,能
用这样的盒子盛着,会是如何珍惜之物?
又会不会是买犊还珠?
李欢看看端坐在案几正中的人,他盯着这只盒子,然后打开,他动作熟练,显然己经不知打开多少次盒子了,然后,他拿出一粒铜钱大小的金色药丸,仔细端详着.
那是一种纯金的颜色,澄黄,仿佛真的金子做成的.
他在手里转动一下,才抬起头:“孝文帝陛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哦,莫非你潜入秦始皇陵墓,偷出了他的长生不老丹药?
“正是从秦陵中取出来的,是从一个盗墓者手里得来的。
李欢本来是开玩笑讥讽他几句,没想到他竟然一口承认,这倒令李欢吃了一惊,叶霈得到了秦始皇的长生丹,有什么用?
他淡淡道:“灵丹妙药如果有用,秦始皇就不会死了。
“谁说秦始皇死了?千年盗墓的考古的,谁找到了他真正的陵墓和尸骨?
李欢倒不易辩驳,秦始皇是外出巡游时死在途中的,由死到下葬间隔近两个月。根据当代遗体保护经验,一般遗体保护须在死者死后即刻着手处理,如若稍有延误,尸体本身
己开始变化,恐怕再先进的技术也无能为力,秦始皇遗体途中就开始腐败,尸体运回咸阳等不到处理恐怕早已面目全非了.据此推测秦始皇遗体保存完好的可能性很小,再加上当
时胡亥、赵高、李斯等勾结酝酿政变,其间阴谋重重,而埋在地下的,究竟是谁的尸体,还真的是说不清楚。
叶霈拿出药丸,在手里抛了一下:“陛下,你认为它功效如何?
李欢冷冷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露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