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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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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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过,之、之前,船上就老丢、丢东西!阿邦还非说是落水或、或是记错了……他妈、妈的,老子一整箱啤酒,怎么可能记错!”
  李娜云他们早听他说过,也问了船上帮工的那个阿邦,知道可能是风浪太大把东西甩出去,也就没有多问。
  阿籍却心跳猛地加快了,丢、丢东西!
  王红梅看了自家老公一眼,赶上来借机提另一个大问题:“警察同志,我们家昨天还失窃了。”
  江为抬头:“这天气还有贼不老实?让他上灾区去,满大街都有东西给他捡。丢了什么?”
  卢安福瞪大眼睛,拍桌子:“电、电视机!我过年时候新、新买的十九寸电、电视,他妈……”
  王红梅撞他,硬生生把他那句粗口给撞去了半截。冲江为挤挤眉毛:“昨天晚上,我们家前后门都锁上了。你说要不是熟贼,哪里会什么都不偷,就光偷一台电视机,门锁都没坏。”
  李娜云和江为对视了眼,这个该归本地的派出所管,他们管不到这片地方。
  “这样吧,老卢,我给你跟这边的熟人打个招呼。你也别急,要真是熟贼,有怀疑对象……”
  卢安福指着隔壁,压低声音:“就那、那个黄毛外地佬,成天打、打麻将!”说着,又刻意提高声音:“人、人在做,天在看,他偷了也、也用不痛快!”
  王红梅跟着唧唧喳喳呼应了两句,夫妻俩摆明了是在指桑骂槐。
  “我们刚看完陈小姐那个节目呢,活短命就上门了,贼耳朵精亮——不晓得馋了多久,眼睛都看红吧……”
  阿籍看一眼李娜云,李娜云无奈回看她一眼,小江则在一边闷头抽烟。
  末了,也帮劝了两句:“老卢,嫂子,算了。骂多了伤肺,咱们直接报案,看他能躲哪去。”
  正说着,阁楼上“哗啦”传来一声响。
  王红梅有点不好意思地干笑:“我早上抱了只猫猫放到阁楼上,捉老鼠。”
  阿籍肚子有点不舒服,把她拉到一边,小声地跟她借厕所。
  卢家房子是两层木制楼房,一楼前屋放了台拖拉机改装的柴油发电机;后屋平时是见客的地方,放着冰箱和电风扇之类的小家电;再通过去是间紧贴墙根盖的小平房,厨房和饭厅都放在那边,顶上就是放杂物的阁楼。正屋二楼两间都装修过了,是儿子和他们自己的房间。
  他们几个坐在一楼后屋聊天,后面就是厨房和阁楼。
  王红梅知道城里姑娘娇贵,不好领她去外面的露天茅厕,把冲洗干净的马桶放到二楼里屋,带上门就出来了。
  阿籍倒是不介意——荒山上都习惯了,何况是马桶!
  走到厨房洗手的时候,她眼睛忍不住阁楼上瞟了几眼,想看看那只被迫出征的捕鼠英雄。
  阁楼入口就是个半米见方的洞,和厨房用一架泛黄的竹梯连着,竹梯旁边垂着根灯绳,估计就是阁楼上电灯的开关。
  鬼使神差的,她走近了几步,仰头看上去。
  黑漆漆的阁楼没一点儿光亮,她试着拉了下灯绳,蓦地震在原地。
  锐利警惕的眼睛,带着深深凹痕的俊美脸庞,还有那长年被须发覆盖,较之其他地方肤色白的多的下巴——共翳像是尊石像,一动不动地往下俯视着她。
  房子的隔音差的不行,一墙之外就是卢安福夫妇和李娜云他们的笑声。
  阿籍张张嘴,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了,叫不出名字,眼泪却先滚落下来。
  共翳还在看着她,也不说话,眼神尖锐的像把刀。
  对视半晌,他把身体缩了回去。

  第六章、阁楼上的相见

  阿籍揩了揩眼泪,抓着竹梯打算往上爬。
  梯子是腾空架着的,脚一踩上去就“咯吱”一声响——她吓了一跳,隔壁笑声还在继续,隐约传来王红梅的声音:“陈小姐没事吧?”
  阿籍有点慌,回了句“没事。”,伸手把阁楼灯关掉。
  她脱下鞋子,藏进灶膛里,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往上走,探腰爬进黑漆漆的阁楼深处。
  刚爬上来的时候,阁楼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渐渐适应了,才找到黑暗中坐着的那个人。
  ——也不出声,就那么半垂着脑袋靠坐在一只大纸箱前面。
  阿籍蹑手蹑脚地移过去,生怕发出一点儿声响,一边还在注意他的反应。没动静,始终都没动一下。
  她在地板上乱摸的手摩挲到了些东西,硬的、长方形的、尖锐的、一扎扎绕着电线的……阿籍想起王红梅说的那台电视机,愣了一下,绕过七零八落的东西,爬到他旁边。
  共翳还是没转头来看她,隐约的轮廓里看来,他已经把头发削短了,胡子刚才就发现没有了。
  阿籍伸手轻晃了他一下,身体干燥而温热,穿的似乎是卢安福的旧衣服。
  “共翳,共翳?”
  她低低地叫了两声,手按在他肩膀上,像触着火炭。
  头顶上就是屋顶瓦片,雨滴噼噼啪啪的响着,格外的清晰。
  “共翳?”
  阿籍又叫了一声,身旁的人影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地伸手搂住她。
  他始终没说一句话,环过她腰的手臂却紧绷着。
  楼下传来脚步声,阿籍噤口,然后听到王红梅在脚底下喊:“陈小姐?”
  共翳的手勒的更紧了,阿籍顺着他的右臂摸过去,果然摸到冰凉的剑刃。
  心跳,蓦地加快了!
  “陈——小——姐?”
  王红梅还在找她,吱呀一声,厨房后面的门被推开了。然后,传来一声惊呼:“啊呀!活短命!”
  楼下动静更加大起来,脚步纷沓,显然人都从前屋跟过来了。
  王红梅的嗓子格外的嘹亮:“活短命,偷狗不偷猫,哪个黑心鬼,把我的猫给勒死了!”
  阿籍扭头看向共翳,他也正看着她,黑暗中只有一双眼睛像是未熄灭的灯火。
  阿籍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你把人家猫杀了?”
  “……”
  阿籍有点不知所措,下面就是特警大队的,这里却是个封闭的阁楼。
  共翳把她抱的更紧了,嗓子低哑地像是被粗砂磨砺过,但总算开口说话了:“……我以为,以为你死了……”
  阿籍心头一震,轻轻地回抱住他,脸颊亲昵地在他胸口蹭了一下。
  体温、味道都是这样的熟悉,毕竟是一起度过了一百多了日夜的人,至少在身体上,曾经亲密的不分彼此。
  她有点模糊地想起他们的初见,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美好。又想起李娜云说她喜欢他——她想,恐怕真是栽进去了。
  “着火了我会跑的呀,你瞎想……”
  然后身前的人愣了一下:“什么着火?”
  阿籍“咦”地抬头看向他:“你不是说以为我……”
  共翳的脑袋往边上转了转一下,指着那堆七零八落的电视零件:“我看到你在盒子里说话,我以为……”
  阿籍瞪向那堆零件,被他的恐怖想法惊到了——电视里出现过的影像,怎么可能拆开就……
  共翳还在断断续续地说话,听得她一阵心酸。
  楼下闹的更厉害了,王红梅似乎冲到了隔壁,在跟几个外地青年吵闹。
  阿籍静静地听着,然后蓦地发现一个大问题:
  卢安福的船是在大火前几个小时就离开的,他也只说电视节目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火灾,走的比她早了整整几个小时呀!
  阿籍疑惑的看向近在咫尺的共翳,只持续了一小会,愤怒就火焰一样高涨起来。
  刚开始不让她走,真正机会来临的时候,却独自跑的比兔子还快!
  她僵硬着身体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觉得自己连日来的所有焦虑和眼泪都成了个笑话。
  原来,被抛下的人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共翳似乎也觉察到了不对,手禁锢着她身体:“……我想从船上回去的时候,起大浪了。”
  阿籍盯着他,强压着火气才把声音憋住:“那你怎么到船上的?你不是说不走的?”
  共翳沉默了,半天没吭一个字。
  阿籍愤然,挣脱他就要站起来。
  共翳终于出声:“上船是拿东西,船上有能用的东西。”
  阿籍怔住,咀嚼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拿”字的味道。
  悄无声息地爬到别人船上拿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是偷。而因为偷被困在别人的船上——这么丢人的事情,当然不好不出口。
  阿籍的嘴角歪了一下,立刻就抿紧了。
  共翳竟然发觉了,人还坐着,抓着她手臂的手指狠狠地用了下力。
  阿籍的态度又软下来了,伸手搂住他脖子,小声地建议:“那现在怎么办?”
  你偷了人家的东西,拆了人家的电器,还杀了人家的猫……
  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啊!
  楼下脚步纷沓,王红梅的叫骂和卢安福结结巴巴的吼声是最好分辨的。隐约还能听见几句外省口音的喝骂,和李娜云江为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听不分明。
  共翳似乎还想问什么,但也明白现在形势紧张,得先逃跑要紧。他很大局为重的松开手,扶着她的肩膀站起来。
  阿籍生怕他发出声响惊动到楼下,跟着就想拦:“你干嘛……”
  然后,她自己闭嘴了。
  共翳对阁楼的环境熟悉的有点令人惊讶,连哪里有松动的木板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黑暗中一晃一晃走动着,没发出一点声息就到了楼梯口。
  只是脚步不大稳健,有点一瘸一拐的样子。
  阿籍怕发出声音,坐着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他招手示意,才跟着慢慢爬过去,心脏砰砰直跳。
  共翳往下看了一几眼,然后踩上竹梯,慢慢走下去两级。阿籍胆心惊的爬在阁楼口,门还打开着,隔壁就是他们吵架咒骂的声音。
  共翳把手里没鞘的铁剑递给她,伸一只手搂住她腰,把她拖抱下来。
  阿籍紧搂住他脖子,小声嘀咕:“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共翳不理,“吱呀”一声,双脚勾在竹梯光滑的一边,直滑下去。
  阿籍吓着捂住嘴巴发抖,太、太冒险了,这样快是快,脚步声是没有了……可是,万一抓不牢呢?
  她还没考虑完全,共翳已经双脚着地,把她放下来了。
  “走。”
  阿籍从灶膛里摸出鞋子,胡乱套上,就被他拉着往前门走。
  脚步一深一浅,果然是受伤的样子。
  阿籍被拖的快要小跑起来了,想问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好尽力不拖后腿。
  经过空无一人的前屋时,共翳停了下来。他四周围看了看,捡起卢安福那件湿淋淋地雨衣,毫不犹豫地套上。
  雨衣是不透明的墨绿色,再带上有前檐的雨帽,背影还真跟卢安福有点像。
  阿籍从没和又盗窃又杀宠物的犯罪分子这样亲近过,牙齿都有点抖,下意识地也打算去穿墙上挂着的另一件墨绿色雨衣。
  共翳一把拦住,问:“刚才你穿着什么?”
  阿籍恍然,捡起江为借她的雨衣,套上。
  共翳的动作却停下来了,扭头直直地望向她身后的过道。
  阿籍觉得奇怪,一边套袖子一边,转过头,也呆滞了。
  李娜云捏着半只剥了皮的橘子,正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们。
  共翳的神色不自然起来,拉过阿籍,手伸向她抓着铁剑的手。
  阿籍耸然惊醒,也不管袖子还一只没穿好,冲李娜云飞快地鞠了个躬,拉起他就跑。
  那只猫就是个教训!这是现代社会,可不是到处都是杀来抢去的春秋战国!
  雨大的像是要把天地都淹没了,没跑几步裤子和鞋子就全湿透了。但身后,却始终没有响起李娜云的声音。
  她看到了,看到了!
  阿籍满脑子都只剩下这一个声音,压根没敢回头去看,只没命的拉着共翳跑。
  杀了一只猫、拆了一台电视、偷了一件雨衣……不、不,还有很多的啤酒和里外衣物、剃须刀、清蒸鱼……
  她实在不知道这些加一起能判多少年,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没有身份证,他没有任何能证明他是这个国家的人的证据!
  跑到路口,阿籍连连招了好几次手,都没拦到车。
  共翳刚才一直沉默着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开口:“这里,就是你的国家?”
  阿籍一愣,扭头迎上他的视线:“是啊。”
  共翳半隐在雨帽里的脸怔了怔,然后动了动嘴巴:“很奇怪。”

  第七章、风雨小旅馆

  下雨天在乡下拦车实在太难了,他们又不敢在路边呆久,只好继续冒雨往前面跑。
  阿籍是坐车进来的,路当然不认识,共翳拉着她笃定的走在满是泥泞的公路,步子虽然一瘸一拐不大稳,方向却挑的很笃定。
  阿籍惊奇:“你认识路?”
  共翳看了她一眼:“不认识。”
  阿籍瞪大眼睛:“那你还走这么快!”
  共翳指指泥地上两道明显的车胎痕迹,分析:“¥@#……%%&……”
  阿籍点头,又摇头:“是汽车,不是……不是那个……嗯嗯……”战车?马车?那个词到底什么意思,她没听懂。
  两个人继续冒雨往前走,共翳对有房子的马路似乎很排斥,每到有人声的地方就显得格外的警惕。
  眼睛忙碌的近乎吃力,从高高耸立的电线杆到路边立黄黑两色的路标,甚至一只干瘪的塑料袋都能吸引他的注意。
  阿籍抿着嘴,嘴角不时抽动一下,走了几步,终于忍不住咧开嘴巴嘿嘿笑出来。
  共翳瞅怪物一样看她,看得她笑噎住气了,才继续往前走。
  偶尔有运货卡车从边上开过,溅起的泥浆足有半米高。
  阿籍想伸手拦住来着,一看他紧绷的神色就又下不了决心。
  连着过去好几辆各色车子,共翳才问:“为什么不拦?”
  阿籍瞪眼:“拦什么?”
  共翳指指正在远去的车屁股,皱着眉头回答:“那个我坐过,很快。”……虽然味道很恶心。
  阿籍“啊”了一声,嘴巴张开又闭上,半天才憋出气来:“……对,很快……不过,那个是运生猪苗的。”
  共翳看她,一点疑惑一点不高兴。
  “……那个开船的,就坐这个。”
  阿籍话竭,解释:“那是运鱼的,我们身上没鱼也没猪,不坐货车。”
  共翳点头,虽然觉得叫“煮”难免容易混淆,但也赞扬了一下这里繁荣的养殖业:“都是运到山上去的?”
  “山上?”
  共翳瞅她,猪不养山上,哪来这么多平地供它们跑?
  阿籍也瞅回去,猪崽在山上跑,那肉不都掉光了?
  她正想着找他能理解的词汇解释一下,共翳先转移话题了:“我本来,打算腿好了就回去找你的。”
  顿了一下,问到了点子上:“你怎么出来的?”
  阿籍呐口,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
  这个绝对不能照实说,得编,往好听了编!
  “我……我等不到你回来……刚好有船……”
  共翳脚步慢下来了,眼神里明摆着透露出不大信任的讯息,阿籍语速加快:“我是专门出来找你的!”
  共翳沉默,又走了几步,嗓子哑哑地:“谢谢。”
  阿籍吓了一跳,这个可是他第一次学她说谢谢。
  “不客气。”
  “……”
  阿籍叹气,要达到真正无障碍的交流恐怕还早得很。
  又走了一阵,两人的裤子衣服里都是冰冷的雨水,共翳的脸色也愈加不好看,简直一点血色都看不到了。手掌上的皮肤也凉,额头和呼出的气息却越来越烫。
  阿籍注意着他迈的很吃力的双腿:担心的问“你腿到底怎么了?要不要休息?”
  共翳摇头,拉着她往前走。
  阿籍紧赶几步,拉住他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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