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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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岛上的古老男人-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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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先生火了,把报纸啪的拍在茶几上:“你走你的,我女儿住自己家里!”
  共翳也站起来,眉毛皱成一团,沉默了一下,还是对着阿籍重复:“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陈先生眼睛瞪的更大了,平日里给老婆压榨的阳刚之气全出来了,两眼通红牙齿格格作响。
  这算什么!先连声招呼也不打,直接拐着人家女儿去同居,现在给抓现行了,居然连个错都不认!
  “你走出去试试,出去就别回来!”
  阿籍尴尬的站在两人中间,这边共翳面黑如锅底,那边老爹爹似乎把结婚后几十年积累的愤怒都发泄出来了……
  这个,怎么好好的女婿上门整成狗血家庭剧了?
  张女士听到声响,也从厨房出来了,走过来拉着陈先生直唠叨:“你鬼叫什么!想邻居们都过来看热闹?”
  陈先生闭嘴,对上共翳硬邦邦还带点挑衅的视线,火气又上来了,指着阿籍继续教训:“你就找这么个流氓过日子了?啊!”
  他一说流氓,阿籍的笑脸也摆不下去了:“爸,你胡说什么,人家做正经工作的。”
  陈先生远远的指向他脸颊上那道疤:“正经工作?”
  共翳挽起的衬衫袖子下还露着半截手臂,青色小蛇虽然褪色了,零零碎碎的旧伤疤还是不少的。再配上那张帅气又凌厉的脸,整个气质确实有点不对路。
  阿籍呐口,解释:“那是他小时候摔的……”
  陈先生一屁股坐回到沙发上,用力过度,眼镜都滑到鼻梁上了。
  阿籍没辙了,拉着共翳打算先撤退再说——迎着炮口抢滩登陆这种事情,还真不是好做的。
  姜毕竟是老的辣,女儿没主意,不代表母亲也一样束手无策。
  张女士瞅瞅女婿看看老头子,进屋搬了副麻将出来,招呼:“咱们四个人,正好凑一桌。”
  说完,跟坐沙发上的丈夫唠叨:“刚吃完就坐下,消化不良积食怎么办?你就是说不听的……”
  共翳愣了一下,恍惚觉得是看到阿籍几十年后的样子了。
  在海岛上时,他就觉得阿籍废话多了点,这么看来,还是遗传的。想到这一层,他不由想起自己模糊的家人,脸色缓和,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了。
  阿籍却比谁都紧张,扯着张女士的胳膊阻止:“妈,共……建国他不会。”
  陈先生本来是打死也不肯配合的,听她这么一说,劲头上来了。
  “那就打小点,十块钱一注。”
  麻将牌哗啦啦哗啦啦的在桌子上,共翳看了看阿籍,又看了看张女士,也有样学样的把面前的牌翻过去两个两个的叠一起。
  没被他观察的陈先生哼了一声,抓着理好的牌往面前一推——不会打牌!哼,不会赌就会嫖!
  共翳觉得头顶阴测测的,他低头去摸牌,那老头就瞅着他头发盯;他抬头看他,他就拣他身上的疤衣服上的折痕看——怎么看不顺眼的样子,还非得他做出点不高兴的反应。
  这滋味,真是相当的不舒服!
  这局张女士做庄,麻将牌一个一个甩出来,共翳脸上声色不动,心里却疑惑的不行。陈先生摸了牌就扔,阿籍却摸了牌放在自己面前,再抽一个甩出去……
  那到底,要把哪个打出去?
  共翳于是小声问边上的阿籍:“怎么打?”
  阿籍也小声:“你看有没有一样的?没一样的就打掉,有一样的就留着……”
  共翳点头,把一个七筒打了出去,隔了一会,又打了个六筒。接着是五筒,四筒,八筒……
  阿籍吃了一次又杠了一把,陈先生也碰了两次,张女士直接胡了。
  一桌三个人都在受益,只有共翳浑浑噩噩的输了好几局。
  阿籍有点看不下去,继续小声指导:“长的像的也别乱打,你看看数是不是连着的……连着的就不要拆。”
  共翳点头:“那一样的呢?”
  陈先生瞟了他们一眼,阿籍声音更低了:“也别打。”
  接下来的一局,打的更辛苦了。
  几乎每轮到共翳时间就要停滞半天,他破例的不在冷着脸装深沉(陈先生的评价),开始认认真真的跟阿籍学规矩。
  拿着刚摸到的牌,他显然犯难了——盯着那排小方块看了半天,跟阿籍嘀咕:
  “……没有不连着的,也没有不一样的单个,怎么打?”
  阿籍乐了,兴奋之中下了个错误的判断:“那就是胡了呀!”
  共翳很快把牌面朝上放倒了,学着陈先生上一局的样子,开口:“胡了。”
  四个人一齐往他面前看去,脸色各有千秋:
  “六条七条……缺牌!”
  “小相公!”
  “诈胡!”
  共翳一下子输掉了三十块钱。
  陈先生晚上的手气也不大好,但比起完全的门外汉共翳,还是好了很多。
  看着共翳面前当注的扑克牌越来越少,他心情一点点愉悦起来。
  未婚同居!
  拐骗良家闺女!
  背着我老陈租房子妄图制造事实婚姻!
  ——搞不好上次那事也是这小子折腾出来的!
  阿籍一直在边上开小灶,什么叫吃上家碰对家,什么叫先杠后碰再吃,什么叫自摸三家赔……
  共翳不时点头,学的不快,但偶尔也能在陈先生打出白板后喊一声“碰”了。
  几局牌下来,张女士笑的合不拢嘴,陈先生的低气压也有点好转。
  张女士高兴是自家也能开麻将桌,不用老要找别人凑人数了。
  陈先生心情变好则完全是因为做事认真,注意力被转移了的缘故。
  所以当阿籍提出时间太晚了他们要回去的时候,张女士是不住口的挽留,陈先生却仍旧要求赶一个留一个。
  “那房子谁租的?”
  阿籍撒谎:“建国的……”
  “那你就这么厚脸皮的住过去了?”
  阿籍脸红,把实话说了也没人肯相信:“我们各住各的……我住外屋,他住里屋。”
  陈先生固执的脾气又爆发了:“什么里屋外屋?你们就是一屋子男盗女娼!”
  想想觉得不对,又改口:“一屋子干柴烈火!”
  阿籍给他教训的脖子都红了,共翳倒是没什么反应。
  盗是什么?娼是什么?干柴烈火又是什么?
  阿籍老安慰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不急在这一时,一切都可以慢慢来。
  这回,倒是省了不少事端。
  知道人家在骂人,在不待见你,跟明明白白的听见污言秽语,效果毕竟还是不同的。
  张女士虽然凡事都爱做主,但在的女儿婚姻大事上,倒也有点偏向丈夫的老思想——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撺掇着人姑娘偷偷搬出去,确实得多观察观察!
  她拉着阿籍往一边去,小声商量:“那晚上你们就先住下,家里的书房收拾下也能住人。你爸正在气头上,你就先按他的意思搬回来住,啊。什么事都得一步步来,你们要真合适,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第二十一章、银汉迢迢远

  人呢,总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要说那小平房真有什么好的,阿籍也说不上来。
  早上没人准备早餐没人叫起床不说,上个厕所还得弯着腰进去低着头出来。
  男人和女人同住到底是不方便的,换个衣服还要躲来躲去的——也不是说没看过,就是怕造成误会或者尴尬嘛。
  阿籍觉得,自己本质上还是挺传统的。
  平房外面的噪音也大,不单是施工队的魔音贯耳,还有邻居啊对街啊家里孩子哭黄狗嚎的声响。
  有时候睡到半夜,还能听到里屋门打开或者关上的声音。打开的时候,脚步声就往厕所去了;关上之后,她又忍不住想东想西失眠好一会。
  这种心理,可以用那个经典的男人女人笑话来比喻一下——一大捆干柴堆在火种边,火种想燃烧一下,干柴大骂:你这个禽兽!
  火种真熄灭了,干柴又开始鄙视:你这家伙,连禽兽都不如!
  ……
  客观点说,自从医院那一晚之后,共翳还是挺尊重人的。阿籍姑娘当然也没有真想发生点什么……只是,女人,尤其是恋爱中的女人,总是爱多想的嘛。
  不但想的多,还会添油加醋的想!
  是我没有魅力?还是选择多了人家不稀罕了?
  床头的夜光时钟把时针和分针劈叉成了一个锐角,在黑暗中绿莹莹的发光。
  阿籍把靠垫放到枕头上,仰头看着同样模糊不清的天花板发呆。现在倒好了,她搬回来了,他还留那,彻底不用纠结这些问题了。
  早饭有张女士准备,衣服有洗衣机伺候,就是吃个西瓜,也不用在担心吃不完放着会不会坏掉。
  她又把靠垫抽了出来——太高了,还太软了!
  他睡的好不好呢?电饭煲用的习不习惯呢?厨房的煤气记不记得关呢?
  还有打赤膊的毛病,还有洗发水沐浴露混用的毛病……
  阿籍长长的叹了口气,把头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一早,张女士就看到了女儿的成长。
  六点不到,她已经起床刷牙洗脸洗漱完毕了,连被子枕头都叠的整整齐齐。
  陈先生正在小区附近的小公园打太极,姿势虽然不是很标准,架势还是挺那么回事的。蓦地的瞥见自家赖床女儿拎着包提着早餐经过,那个大圆圈就抡歪了。
  转性了?还是受刺激奋发向上了?
  阿籍一路哼着歌上了公车,又在中途下了车,熟门熟路的往那小院子里。
  李师傅那店开门算晚的,偶尔还关个门休息一天两天的,共翳的上班时间也就不大稳定。
  她估摸着人应该还没出门,正打算掏钥匙开门,院门吱呀一声在面前打开了。
  共翳看见她,似乎吓了一跳,随即,眼睛亮起来。
  阿籍扬扬手里的早点:“还没吃饭吧?我给你送来了——”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四下张望。
  共翳嘴巴动了动,没吭声,把院门关上,跟着她进门。
  他衣服鞋子都穿戴的整整齐齐,明显是正要出门上班。但是,看到她从袋子里拿包子油条出来,还是自动自发的去厨房拿了碗筷。
  两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阿籍一边解塑料袋一边问:“你上班不会迟到吧?”
  共翳迟疑了一下,摇头:“不会。”
  阿籍把豆浆递给他,自己拿了根油条在手里,慢吞吞的撕着。犹豫半天,又问:“我搬回去……你是不是生气了?”
  共翳看了她一眼,脸色果然不大好看了。
  阿籍无奈:“我爸妈他们也没恶意,就是……”
  她支吾着解释起来,既不能说他脸上煞气太重被嫌弃,也不好说他社会地位不稳定工作不体面。绕来绕去,自己也编不圆了,干脆,闷头喝豆浆。
  共翳盯着她头顶的发旋看了会,眼神还是冷的,嘴角却微微勾了起来。
  人其实都是很聪明的,一点小心思,一点小关怀,就能觉察到温暖和喜悦了。
  等对面的人重新抬起头,那么点弧度又不见了。
  阿籍见他不追问,放下心,又开始唠叨了:打雷时候要拔电线,煤气阀门要关紧,高压锅不要一熄火就去开,垃圾桶要经常清理……
  说到这里,她撇头看向厨房的垃圾桶,一只附近早餐铺的塑料袋赫然入眼。
  阿籍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共翳:“你吃过早饭了?”
  共翳把豆浆推回到她面前,点头:“吃过了。”
  阿籍一瞬间觉得自己画蛇添足并且杞人忧天了,嘴巴里的油条也没滋味了。
  “那你刚才干嘛不说啊?”
  共翳一脸的面瘫,怎么看怎么无辜。
  阿籍嘟囔着抓起碟子上的包子,三两口下肚。又灌了大半碗豆浆,正打算继续消灭,被共翳拦住了。
  “别吃了……肚子……”,他努力按照她的词汇表达意思,“胃要受不了的。”
  阿籍瞪他:“不吃浪费啊!”说着,又咬了口包子。
  共翳瞅一眼她套装底下的小肚子,叹口气,抢过她手里的咬过包子,吃起来。
  阿籍脸刷的红了,碎碎念:“碟子里还有,干嘛抢我吃过的啊?你不是吃过……”
  共翳打断她:“两个人吃,比较有意思。”
  很快,五只包子全消灭掉了。
  阿籍喝着豆浆,跟灌蜜糖似的,忍不住咧嘴笑起来——她可记得在海岛的时候,他那眼神的杀伤力。尤其是生气的时候,连背影都叫人觉得可怕。
  现在的话,也不是说脾气就没有了,就是……怎么说呢,总觉得互相都有点迁就的意思。
  一个不再咋咋呼呼的娇气,另一个,也不再有事没事的指使着人、独断专行了。
  都说夫妻相处久了,连长相也会越来越像,那他们这个算什么?
  夫妻相?齿轮互合?举案齐眉?
  还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越想就笑的越开心,酒窝又深又大,像是对着空气在照镜子。
  共翳瞪了她两眼,没什么效果,也懒得管了。
  吃完东西,阿籍催着他出门,自己反倒围上围裙开始洗碗洗筷子。再看看时间还有早,她干脆连地板都拖了一遍。
  一个星期晃眼就过去了,共翳的独居生活过的并没有阿籍所担心的那么糟糕。
  除了偶尔犯点常识性错误,炒菜不喜欢放鸡精味精,猪肉喜欢吃大块肥……把电动剃须刀拆成碎片,抽出转动的小马达之外,还真没什么大灾难发生。
  阿籍往这边跑的也勤快,天热了要送水果,天阴了再路过看看衣服收进去没有。
  共翳把前屋的小床收了起来,折叠桌就一直放着了。
  单身汉住的地方,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自由,特容易招那种失去自由的妻管严来释放下压,发泄个男人脾气。
  先是大刚来玩,再是大刚带着哥们来玩,最后就变成几个人的麻将聚集地了。
  共翳习惯了阿籍热热闹闹的跟后头吵,一下子安静下来也不习惯。加上那天晚上的惨败,对打麻将的技术,还是很想学那么几招的。
  阿籍这天下班经过,一打开门,就撞见了一屋子烟酒味加洗牌叫喝的国粹艺术。
  小平房闷热,光开两个电扇当然用处不大。几个男人几乎都是上身□、浑身冒汗。
  那个帮忙办证的赵建华更是连长裤都脱了,穿着条裤衩蹲椅子上叠牌。
  阿籍手把着门,一脸惊愕的瞪着这个背对着她,只穿着红色三角裤的陌生男人,差点以为走错了门。
  共翳在烟雾缭绕中站起来,收拾桌子送客,期间还在笑侃着“嫂子吓到了大哥多哄哄”的某人胸口擂了一拳。
  阿籍有点无法接受了,这才几天功夫,他居然就开始聚众赌博了!
  共翳很有些不理解,他们几个人玩是该批判的,那怎么和陈先生张女士玩就正正当当了?
  阿籍发脾气,当天没给做饭也没给洗衣服,拎着包气呼呼走了。
  共翳当然没那么容易低下男人高贵的头颅,直到阿籍曲线的透过刘燕再到大刚,传达了和好的意愿。
  他才不大熟练的用大刚的电话给她拨了过去,沉默半天,说了句古越语的对不起……
  “#¥……%&……”
  阿籍捏着手机一阵激动,差点没把枕头掐出花来。
  赌博风波平息了,男人们的聚会还是继续的,只是时间和地点都开始隐蔽起来了。
  共翳辞了卖乌龟卖刺刺鱼的清闲工作,开始跟着他们做起汽修来。
  虽然技术原理不懂,难得的是他有耐心有头脑打架身手好——很快的,跟在他后头叫大哥并嚷嚷着要学“中国功夫”的人就多了起来。
  共翳看着那几个连站都站不直的痞子样或者文弱书生,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他学武,不只是苦而已,还是生存的需要。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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