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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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因壁月-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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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洛一旁听着,暗想:你怎就不直接言明是要父母前来秋家提亲嘛,这谁不知你与秋小姐已暗订亲事了。 
  而宁朗看着兰七、明二一前一后离开不由心急起来,那婚约的事他还没和兰七说清楚呢,可是众人面前却又不好失礼追去,一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坐不是,站不是。 
  宇文洛一看宁朗那模样岂有不明白了,再看看余下的几位,他们定是要结伴前往英山的,当下一扯宁朗起身,道:“两位前辈,晚辈们也先告辞。” 
  “两位贤侄这么急为何?不如在庄里多住几日,然后和我们一起去英山。”秋长天忙挽留。 
  若和你们一起上路那多不自在啊。宇文洛心里暗想,脸上却是一派诚挚,道:“我和宁朗想先行上路,现在时间还不那么紧,我们可一路慢行,既看了沿途风景,也好长长江湖见识。” 
  “这样也未尝不好。”南卧风却点头,“年轻人就是要磨炼,要够胆量自己闯荡。” 
  “既然南兄也这样说了,那就这样吧。”秋长天便也不再坚持。 
  “晚辈就此拜别前辈及两位世兄。”宇文洛拉着宁朗各自一礼。 
  出了长天山庄,两人便一路北行。 
  华州地处皇朝南方,而英山则位于皇朝中部的王域平原,步行,以宇文洛、宁朗这样身怀功夫的人的脚力,估计半个月左右,而现在离大会之日还有近月时间,是以他们倒真不急,沿路行来,看到景佳之处便停那么会儿,既休息了又看了景,一举两得。 
  傍晚时,两人便到了达城地界,达城外有一条沅江,虽不是大江大河,但上接王域乌云江,水量充足,从没干竭过,润泽了半个华州。 
  “别看了,江色再好也比不得住宿重要,快些走吧,若城门关了,可就要露宿野外了。”宇文洛催促着。 
  宁朗脚下没有停,目光却盯着江边一艘大船上,恍惚间忽地想起了那一日,也是这样一条江河,也是这样的暮色晚霞,一叶轻舟划过,曾有绿影一道惊鸿一瞥,那时他曾遗憾没有相交,可此刻回想,那曾经朦胧的身影却是清晰无比,那一日,他见到的不就是兰七么,除了他,这世间还有谁能有那样的风华。 
  “原来……就是他……”宁朗喃喃说道。 
  “什么他?快走啦。”宇文洛再次催道。 
  “嗯。”宁朗回神,忙跟上宇文洛的脚步。 
  两人走了一段,正快要经过那大船时,却见船上走下一人。 
  “两位公子请留步。” 
  他俩与那人在船前碰了头,那是一个年轻英俊的男子,说话时左颊明显的露出一个酒窝来。 
  “这位兄台有何事?”宇文洛疑惑的问道。他们认识的人实在不多,更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家主人有请。”年轻男子答得很温和。 
  “你家主人?”宇文洛打量着他,不认识,“他干么请我们?有事吗?我们认识吗?” 
  “我家主人姓兰。”对于宇文洛的几个问题,年轻男子只答一个,但有这一个足矣。 
  “兰?”宇文洛、宁朗两人眼睛同时亮起来了,暗想,难道是兰七? 
  “是,请两位随在下来。”年轻男子不等他俩答应便前行引路了,似乎知道他们肯定会跟着。 
  宇文洛、宁朗对视一眼,然后跟在年轻男子身后上了船。 
  一进入船舱,两人顿时为舱里的华丽富贵而瞠目,他们家族都为武林世家,皆是富贵出身,可此刻看到舱里的摆设,却觉得自家所有家财加起来似乎也没有这里的东西值钱,而且不但是富贵逼人华丽慑目,这舱中一物一器无不显得典雅独特,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一名有着一双新月似的眼睛的年轻女子奉上茶,道:“两位公子请稍待,我家主人正在理妆,稍后就出来。” 
  理妆?两人互看了一眼,难道兰七来见他们也要专门打扮一番吗? 
  两人品了品香茶,嗯,清香甘醇,生津止渴,又再打量了一番舱中摆设,然后又与那无言陪着他们的英俊男子俏丽女子互相对视了几眼,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极清的玉鸣之音传来,两人不由同时转头,珠帘挑起,一道淡绿身影悄然飘入,两人只是一眼,刹时目眩神摇,魂痴魄呆,不知身在何方,不知今夕何夕。 
  晚霞从开启的长窗落入,舱壁上的琉璃座上嵌着一颗颗拇指大的夜明珠,舱中袅袅绯光艳芒,层层珠光明辉,还有那富贵华丽的摆设,这个船舱本已是光彩夺目,可是这一切又怎及那个绿衣素容的人半点风华,在那双碧玉清泉的眸子前,天地万物都是暗淡无光的,在那张不染丝毫脂粉的玉容前碧落瑶台殊无颜色。 
  也不知过去多久,两人恍然回神,可当目光对上那双世间独一无二的碧眸时,两人神魂又飞起来。 
  “你……你……”宁朗指那人舌头打结。 
  乌丝如泉,金环束之,身形窈窕,淡绿衣裙,实实在在的一个女子,可是这女子怎么会有当世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碧眸,这女子面容怎与兰七如此相像。 
  “宁世兄这么快就忘了兰七吗?”那女子笑语盈盈。 
  “你……你……你是女的?”宁朗只觉得头晕乎得不似自己的了,胸膛里的心却剧烈跳动得似要破衣而出。 
  “我当然是女的,难道你们看我不像女的吗?”兰七长袖一甩,身姿轻盈一旋,天地芳华此一刻尽数绽放。 
  看看那纤浓合宜无处不佳的身段,看看那张令瑶华仙子羞愧飞天魔女妒忌的容颜,实不知这世间哪里还能有比她更女人的女人了。宇文洛暗暗叹息。 
  “你是女的……你真的是女的……”宁朗喃喃念着,不知是惊疑还是不敢相信天下会有这等美好的事。 
  “我是女的。”兰七玉扇一张,遮容浅笑,只留一双碧眸,波光潋滟,魅惑迷离。 
  那动作,身为男儿的兰七也做过,那时英姿风流,可此刻看,一举一动,形容微笑,无不是女子的妩媚风情。 
  是个女子吧,宇文洛这么想着,难怪觉得这里透着一股妖邪之气,原来是……目光忽对上兰七碧眸,顿时心头一震,赶忙垂下目光,不敢再看。 
  “两位世兄还没有用过晚餐吧?”兰七吩咐着舱中那一男一女,“快将备好的酒菜端来。” 
  很快中,舱中摆起了酒席,满是美味佳肴,兰七笑语晏晏待客周到,可宇文洛、宁朗两人不是打翻了酒便是摔落了碗筷,频频相顾,彼此都似在问:是在梦中罢? 
  当晚,他们宿在船上,在那同样华美的睡舱里他们惊喜、惊疑了半霄,到后来实是累了才迷迷糊糊睡着。 
  第二日又早早便醒了,吃早餐时,兰七与他们约在前方易城相会,她还有一些事需处理,让他们先行,待她事完后,便去易城找他们,然后一起去英山。对于她的提议,宁朗当然是满口答应满心乐意。 
  于是早餐后,两人便离了船重新上路。 
  待走得远了,宁朗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把拉住宇文洛的手,用力摇着:“大哥!大哥!她是女的!她是女的!” 
  “痛!痛!”宇文洛赶忙拔开他的手,“知道她是女的了。” 
  “她是女的!她是女的!大哥,她是女的啊!”宁朗一个筋斗跳上路旁一棵树,使劲的摇了摇,顿时落叶纷纷,“大哥,她是女的啊!” 
  宇文洛眼一翻懒得理会,至于嘛,乱蹦得猴儿似的。 
  “大哥,大哥,兰七就是兰残音,兰残音是女人,她是……” 
  “她是你的媳妇嘛。”宇文洛不待他说完便接口道,看着他那模样,再想想那个传言,不由有些忧心啊。 
  “嘿嘿……”宁朗傻笑着,虎目亮晶晶的看着宇文洛,“大哥,我好高兴!” 
  自昨日看到兰七女装以来,宁朗便一直飘在梦中,此刻,阳光普照,天与地阔朗无垠,他这时才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让他每每吃惊的兰七是女的,就是和他订下婚约的那个兰残音!胸腔里溢满了兴奋、甜蜜,全身都轻飘飘的,他此刻可跃高天,他此刻可摘日月! 
  他那么高兴的模样宇文洛却是越看越担心,江湖上那个传言可是流传久已,也只有这个江湖笨鸟会不知道,可是……要不要告诉他呢?此刻告诉他,那就是往正要开始绽放的花蕾上砸下一块石头,可是若不告诉他,日后他知道了,而且若是那传言的事实是不好的那一面,那可就是往怒放的鲜花上泼下一场大雪! 
  而且他才不信兰七昨日女装相见会是因为对宁朗有一份情义,真正的原因怕不是要以这件莫名其妙的亲事牵住宁家和浅碧山!唉,还是告诉他吧,谁叫他是他的结义兄长呢,他不帮他,那还有谁能为他着想呢。 
  “咳咳。”宇文洛清清嗓子,“宁朗,我有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前头跳行着的宁朗闻声回头,“大哥要和我说什么事?” 
  对上那双纯善无垢的眼睛,宇文洛忽然觉得自己会不会变成罪人,若以后那个传言的事实是在好的那一面,他会不会反害了宁朗,让他错失了? 
  “大哥?” 
  “宁朗。”不管了,至少要让他知道那个传言,以后么以后再说,宇文洛甩去脑中多余的负担,“江湖上有一个流传了很久的传言,你知道吗?” 
  “传言?什么传言。”宁朗果然追问。 
  宇文洛看着宁朗,字字清晰的说道:“传言就是:兰七时男时女,其真正身份无人知晓,暗中被列为江湖十大秘密之一。” 
  “呃?”宁朗睁大眼睛看着宇文洛,似乎不明白他说了什么。 
  宇文洛一咬牙,说得更明白点:“你别看昨日兰七女装与你相见,但那并不能说明她就真的是个女人。他男装时,没有人会认为他是女人,同样,她女装时,也没有人会认为她是男人,而兰七本人,则根据当时装扮承认身份,所以自入江湖以来,这天下还没有人能知晓其真正的身份,听说便是兰家也没人知道。” 
  宁朗不跳了,只是疑惑的茫然的看着宇文洛,似乎遇着了天下第一难解的题:“大哥是说她有可能是男的?” 
  宇文洛点头。 
  宁朗神色没有太大的反应,依只是疑惑迷茫的看着他,“大哥,她怎么可能是男人,天下怎么可能有那么美……那么美的男人。” 
  宇文洛心头暗叹,果然,沉入了啊。   
  六、何谓正邪(上)   
  那艘还停在沅江江边的大船里,兰七捊起袖子,手臂上紧紧包扎着的一圈白布上渗着嫣红。 
  “主人,这箭上是什么毒,竟这么厉害?”那俏丽的女子乍舌道。 
  “这估计就得问给我这一箭的那个人了。”兰七微笑如常,似乎手臂上那犹在流血的伤口不是自己的,“这毒从没见过,竟连佛心丹都不能立即见效,可见厉害。” 
  “血似乎无法完全止住。”英俊的男子看着那伤口道,“不过幸好不是流黑血,估计毒已清了。” 
  “嗯,兰昽,你去将那瓶紫府散拿来。”兰七将那白布全解了。 
  “是。”俏丽女子———兰昽应道。 
  “兰曈,那边可有消息传来。”兰七又问道。 
  “第一次的失败了。”英俊男子———兰曈眉心一锁。 
  “果然。”兰七了然笑笑,没有受伤的右手随手拈起舱壁上一颗明珠把玩着,碧眸映着淡淡珠光显得柔软,很轻淡的道,“让那些人去,若有能成功的,兰家宝库里任其拿。”手轻轻合笼,再张开,掌心只余白沫,轻轻吹一口气,便散了个精光。 
  “是。”兰曈微微垂首。 
  “主人,上药。”兰昽拿着药过来。 
  “嗯。”兰七懒懒应一声,手臂往桌上一放,身子懒懒的靠入椅中,碧眸有些漫不经心的扫视着兰昽、兰曈,“云州那边如何?” 
  兰曈沉默了会儿才道:“没事。” 
  “是吗?”碧眸垂下,静静的看着兰昽上药,“可听说老九受了伤,是真的吗?” 
  兰曈垂在腰侧的手微微一握,道:“九小姐伤在腰上。” 
  “喔。”兰七淡淡点点,手指点了点桌面,“要伤就伤在胸口或脑门上得了,反正留着也没多大益处,倒是你们……我不会给第二次机会的,错误一次足够了。” 
  兰曈、兰昽同时一颤,然后垂首:“是。” 
  “下去吧。”兰七看看包扎妥当的手臂。 
  “是。” 
  而同一时刻,一家客栈的雅房内,明二正看着肩上的那道刀伤皱眉。 
  “公子。”门被推开,一名身形削瘦眼睛格外明亮的男子走了进来。 
  “怎么样?”明二转头看向那人,脸上恢复淡雅笑容。 
  “查不到任何线索,那些人似乎没有来处,亦没有去处。”男子答道。 
  “哦?”明二略略沉吟,然后对那男子道,“不用再查了。” 
  “公子?” 
  “我想……我知道是谁。”明二略有些犹疑,复又淡然一笑,“这没事了,你下去吧。” 
  “公子,既然知道是谁,那就请告诉属下,以作防备。”男子道。 
  “不用。”明二语气温雅其意却坚,“你退下忙你自己的事去罢。” 
  “是。”男子退下。 
  “明婴。”男子正要出门时明二又唤住他,“让明落来一下。” 
  “是。”明婴应道。 
  明婴退下后,房中静悄悄的,明二看着肩上的伤,敛了笑容,空濛的眸子闪过一丝寒光,过了那么片刻,复又温雅如常,抬手抚上肩膀,喃喃自语道:“看来这次倒想到一块去了,真没想到啊,这江湖上竟还有一个你这样的对手。呵,不错,不错。”抬头抚上伤口,唇角渗出一抹淡笑,冰冷无温。 
  赶了三天路,宇文洛、宁朗终于到达易城。 
  两人此刻才想起,兰七可没有说在易城哪个地方相会,易城这么大,哪里去找兰七呢?站在大街上,你看我,我看你,各自茫然。 
  “要不,我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宇文洛提议。 
  “好。”宁朗点头。 
  两人四顾看了看,左前方不就有一家客栈么,当下便往那边去,可才走了几步,斜对面忽走来一人,径直走到两人面前,唤住他们:“请问两位是宇文公子、宁公子吗?” 
  两人停步,看看这人,不认识。 
  “什么事?”宇文洛开口,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家主人有请两位。”那人答道。 
  “你家主人姓兰?”宇文洛还来不及发话,宁朗已先开口了。 
  “是。”那人点头。 
  宁朗脸上一喜,宇文洛赶忙问道:“你家主人在哪?” 
  “请两位公子随小的来。” 
  那人前头领路,两人跟着他走,约莫半刻的样子,到了一条很繁华的街上,两旁店铺林立,人流如潮。 
  那人领他们进了一座酒楼,爬上二楼,到了一处题着“菡兰阁”的房间前停步,只听得里头隐隐约约的乐声。“主人就在里边,两位请进。”那人说着为他们推开门,自己却不进去。 
  宇文洛、宁朗踏入房中,里头的声音便清晰了,门又在身后关起了。 
  “梦觉云屏空,杜鹃声咽隔帘栊,玉朗薄幸去无踪……” 
  琵琶弦动如雨,一女子和着曲子娇脆的绵绵的唱着。 
  宇文洛、宁朗面面相觑,半晌后,硬着头皮往传出歌声的房间走去,隔着一道屏风,里面还有一间房,推了门,便见满室的阳光烁目,片刻后,两人才看清房中情景。 
  房间甚是雅致,当中一张圆桌,桌上美酒佳肴,酒桌的左侧三步远处,一风犹颇佳的中年女子坐于凳上拔弄着琵琶,一约莫二八年华的清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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