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吗?你怎可如此无情呢。”
明二看着那缓缓偎近的一泓春色,莫名的心神一恍,然后也绽开一抹素雅如莲的微笑,伸手,揽住兰七的腰,柔声道:“你我这样到宁朗面前走一遭,你便什么烦恼都不会有了。”
“呃?”兰七眨眼。鼻端闻着一缕淡淡的青荷香气,和着一股温热的气息笼近,到此刻才发现与明二靠得多近,那张温雅如玉的俊容就在眼前,空濛的眸子似含着无比温柔的深情看着自己,唇边一抹淡烟似的笑。蓦地,心神一慌,脑中有什么跳闪而出,顷刻间便扰了一头乱绪,顿时,如被踩着尾巴的猫一般惊跳起来,却忘了在树上,整个人便摔了下去,幸好兰七少功夫了得,慌忙中抬掌一拍树干,身子借力一缓,再一跳,人总算平安落地。
明二轻飘飘飞落,似乎有些奇怪的看着兰七,“七少怎么啦?”
“假仙就会些阴人的招!”兰七唾一声,只觉得耳根发热,脚下一掠,再次落荒而逃。
身后,明二看着兰七的背影,脸上再次浮起别有深意的微笑。
“兰七少竟然也会这样么。”轻轻一笑,悠然踱步走出密林。
相争相伴?与这个人?
也是很有意思的不是么。
那天晚上,明二公子听到了一个的故事。
挥退房中暗影后,二公子久久坐于房中,独对残烛。
“宁朗,你干么哭?”宇文洛找宁朗找了半天,没想到他却一个人坐在草坡上哭,看他一脸的伤痛,不由担心了,“出了什么事吗?你干么哭得这么伤心?”
“音音……”宁朗只吐出这两字。
“啊!你终于能叫七少的名字了!”宇文洛惊奇的发现,“可你为什么哭?”
“她……”宁朗哽咽一声,抬手擦去眼泪,“原来以前有那么多难过的事。”
“他?”宇文洛眼珠一转,“七少?以前?”马上掏出怀中的纸笔,眼睛亮闪闪的看住宁朗,“以前有些什么事?七少都告诉你了吗?那你快跟我说说,他爹到底是兰家的哪一位?他娘又是谁?他是怎么当上兰家家主的?兰家子孙近些年大片凋零,真的都是被他杀害了吗……”
这一连串问题把宁朗问住了,愣愣的看着兴头十足的宇文洛,半天说不出话来,当然也就止了哽咽之声。
“啊,不急不急,你慢慢的一个一个的告诉我。”宇文洛小心翼翼的安抚着他,就怕他一慌神全都忘记了。
宁朗嘴唇动了动。
宇文洛拉长了耳朵,全神贯注的盯着他。
“她说不可以告诉别人。”宁朗说。
“什么?!”宇文洛尖叫一声。
“七少说过不可以再和第二个人说。”宁朗清楚明白的道。
宇文洛瞪大了眼睛,死死看住宁朗。
“七少说我是最后一个听那个故事的人,所以不可以再和别人说。”宁朗再次重申。
宇文洛张嘴,尖尖的虎牙冒出来,恨不能去咬宁朗一口,但转眼换上了一副笑脸。
“宁朗,好义弟,你和哥哥我说说没关系啦,我就听着,绝不再和第二个人说,我保证。”
宁朗摇头,“你记在纸上,以后一定会有人知道的。而且我答应了她,我就一定要做到。”
宇文洛咬牙,抓拳,恶狠狠的看着宁朗,“说不说?”
“不说。”宁朗依旧摇头。
宇文洛眼珠转了转,在宁朗身边坐下,放软了语气,哀求道:“宁朗,你就告诉我嘛,你要是不告诉我,今晚上,不,是以后所有晚上我都会睡不着的。”
“不行。”宁朗坚定的摇头。
“宁朗……”
“不说。”
“宁朗……”
“不行。”
……
无论宇文洛如何的问如何的威逼利诱,宁朗都遵守对兰七的诺言,没有告诉他。而终其一生,他也真的再无告诉第二人知晓。
那一日,他若将全部实情告诉了宇文洛,以宇文洛的机敏,定会看出兰七的用心,自然也就能给他良言。只是他没有说,他也没能看出兰七的真意,而兰七未尽之话却因那一刻的对于摆在她面前的那份真心的畏惧而终止。等到宁朗终于明白过来时,却已是多年之后,那时已一切皆晚。
日子一天天过去,众侠的伤也一天天的好。
明二公子每天看书吹笛或与前来拜访的大侠们聊几件江湖常事,甚是悠闲。
兰七少每天吃饭睡觉之余便戏耍调侃一下谷里的大侠们,甚是自在有趣。
宇文洛每天各小屋拜访着记录着,甚是忙碌。
宁朗每天养伤练武再加探望一下兰七和她说说话,甚是满足。
宋亘、谢沫却被梅鸿冥、花清和抓住了过招,每日里忙着躲闪桃落门的暗器,硬接花家的“百花齐放”的掌力,甚是辛苦。
花扶疏、秋横波等众女侠练功之余也没忘记谈论着谷里的众年轻少侠,又或是话话女儿家心事,甚是惬意。
而随轻尘与随教的人则甚少出门,想当然的,谷里也没人会去打扰他们。
等到众侠的伤都痊癒,日子也到了十二月八日。
那一日,山谷里分外安静,连最爱窜门叫嚷着的宇文洛都闭门不出,练功调息,养足精神。夜里,众侠用过晚餐后,一个个取过兵器擦得雪亮,然后早早睡下。
第二日,十二月九日,卯时,皇朝众侠由山谷出发,一路向北。
巳时,众侠抵东溟北阙南峰。
南峰依然挺拔高耸,峰下树木依旧,石屋盘踞,看不到一丝异常,也闻不到一丝血腥味。
曾经有过的惨烈厮杀,曾经逝去的数百性命,并没能在这里留下任何痕迹。
南峰脚下,众侠肃立,准备迎接即将来临的未可知的局面,又或是更胜以往的厮杀。
前方重重石门打开,东溟高手两旁侍立,那是迎客的姿态。
“走吧。”明二袍袖一挥,施然踏上石阶。
“这一次,云无涯倒是懂得待客之道了。”兰七敲敲玉扇,与他并肩而行。
身后众侠紧随。
那一日,夜晚,不曾好好看清,此刻,朗朗冬日之下,才看清这盘旋峰底的石屋群。
皆是依山势而筑,屋宇简朴大气,一层一层筑立,又显复杂深邃,一道直通顶峰的石阶在重重石门后曲折延伸。
而当众侠通过之后,石门又一重重关闭,持刀而立的东溟高手,个个神色凛然。
“那云无涯不会是要给咱们来个瓮中捉鳖吧?”宇文洛忍不住悄悄和宁朗说道。
宁朗回头看一眼关闭的石门,道:“不怕,二公子和七少敢答应云少主,定是有了准备的。”
宇文洛闻言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暗想宁朗到底是凭什么这般信任着明二和兰七。
一路往上,爬过了级级石阶,转过了许多弯道,也穿过了那曾经囚禁他们带给他们从未有过的折磨的峰腰石屋群,最后,终于登上了峰顶。
峰顶之上,他们立足于一处可容纳数百人的石坪。石坪之前,是依峰而筑的显得极有层次的石屋,这些石屋不似峰下的粗犷简朴,屋顶檐廊皆雕刻或是饰有各种飞禽走兽,台前阶下则种有各色花木,显得要巧致明秀多了。而身后则是他们刚刚拾级而上的石阶,左右坪边围有石栏,石栏之外便是挺峭险峻的山壁。
此刻,立于峰顶,山风飒飒,衣袂飞扬,往下可俯瞰东溟群岛与万生,往远可瞭望苍茫无际的大海,往上是碧空万里白云无瑕,一时众侠皆有一种凌驾万灵四海尽握的飘飘然之感。
“这里,倒是风景独好。”兰七移首瞭望,在对面,北阙北峰挺拔相对,可清楚望见峰上宫殿堂皇富丽,人影穿梭,近得仿似触手可及,实则相隔百丈有余。
“所以,人才喜欢高处。”明二笑笑,意有所指。
“这么高,若摔下去可就粉身碎骨啦。”宇文洛跑到坪边伸长脖子往下望着。
“大哥,你小心点。”宁朗把他往里拉了拉,省得他一个不小心真摔下去了。
梅鸿冥则审视着前后左右距离,看看哪个角度暗器射不到。
花清和沉默的看着前方的数层石屋,不知那里是否也囚有皇朝武林的人。
谢沫、宋亘则想着不知大师兄怎么样了。
“这云无涯怎不见人?”众侠则关心这个。
“不知他约我们到此安的什么心?”
“二公子与七少既然敢答应,必是有万全之策。”
正说着,前方石门开启,一人踱步而出,立于阶前廊檐,身形挺拔欣长,神态从容峻凛,正是东溟少主云无涯,身后屈怀柳、万埃跟随。
他一出现,砰上所有人皆移目看着他。
“云无涯恭候诸位多时。”他微微抱拳道。
众侠一片沉静,倒是立于最前方的明二公子微笑抱拳回礼。
“云少主之约,皇朝诸位皆守约而来,只不知云少主有何打算?”
云无涯道:“不急,先请诸位与故人相见。”
言罢,只闻石门之后脚步声传来,然后便见一名东溟高手肩上扛着一把椅子大步而出,而椅上坐着的竟然是皇朝武林第一人洺空。
“洺大侠!”
“洺掌门!”
众侠惊呼未止,石门后又走出一名东溟高手,肩上同样一把椅子,椅上坐着的却是守令宫主戚十二,接着后面又有数人走出,每人都扛一椅而出,秋长天、南卧风、宇文临东、凤裔、任杞、列炽棠陆续而出。那些东溟高手轻松的扛着人在廊檐上排开,然后将肩上坐着的人安安稳稳的放下地。
“原来真的被请来做客了。”兰七笑吟吟道,目光瞟过凤裔便移开。
“只不知列兄去哪了。”明二眸光扫扫廊檐上的那些人,独缺列炽枫的身影。
“或许……”兰七碧眸一闪,低声道,“以这位云少主的聪慧,想来是深知御人之术罢。”
明二眉头一动,然后点头轻声道:“世人都只知‘炽日神刀’之威力,却不知……”
“你们把洺大侠他们怎么啦?!”
“你们又使了什么卑劣手段?!”
众侠一见洺空等被抬了出来,不由都想起了自己曾经遭受的酷刑与耻辱,顿时群情激愤。
“洺掌门,秋大侠你们可受伤了?”
众侠皆关切的问向洺空等人。
洺空摇摇头,微微抬起手很快又萎落下。但只是这小小动作,众侠已收声,安静的注视着洺空。
“多谢诸位同道的关心,我等只是浑身无力,并未受伤,只是洺某有负众望,深感愧疚。”
洺空说话的声音极是轻飘,眼中神气虚顿,显然没什么气力,他说完,戚十二、秋长天、南卧风、宇文临东、列炽棠都点头,而凤裔只是看一眼兰七,便低头敛眸,一贯的沉默不语漠然以对。
众侠一听都明白了,定也如当初他们一样,被东溟下了药,而且估计这药比他们服下的更甚,再看他们衣冠干净整齐,全身上下似乎并无受伤的痕迹,倒是放下心来。
“幸好爹爹没事。”宇文洛喃喃道。可想到死去的兄长,顿时心中一痛,眼睛不敢再往廊上看去,怕看到父亲,更怕父亲会问起兄长。
兰七目光扫过任杞时,唇边忽地浮起一抹诡异的笑。“任师兄你呢?”
明二看一眼兰七,眸光一动,没说话。
兰七这一问,顿引得大家齐都看向任杞,看他目中有神,气色也较洺空等人好多了,不由有些奇怪了。
而宇文洛等少数知情的则明白了,想任杞服过那么多的“凤衣丹”,自是百毒不侵之体了,东溟的毒药也好迷药也好,估计都不管用。
“在下是被封住了穴道。”任杞有些无奈道。
“哦?”兰七碧眸眨眨,似乎还有些疑问。
而这疑问,众侠也同时想到了。穴道被封,对于绝顶高手来说,一两个时辰就完全可以冲开,难道这数月时间,东溟便是不停的封他的穴吗?而以他的武功,若功力全在,就这么任人宰割?
被众人那疑惑的目光关注着,任杞本来平静的脸上顿起尴尬之色。
“云少主,长期封住穴位会令血脉不畅以至全身瘫痪的,你们如此对待任师兄岂不比酷刑更甚,实是太过分了!”兰七一副义愤填襟的模样指责着云无涯。
宁朗一听这话,顿时心头大急,关切的看向任杞,问道:“大师兄,你可还好?”
只有宇文洛狐疑的看向兰七。
而众侠闻言也颇有同感。
有的大声吼道:“太不人道了!”
有的则叫道:“快给任少侠解开穴道!”
而廊檐下坐着的任杞则心头暗暗叫苦,回想着以往到底做过了什么得罪了这位兰七少,其实他们统共也就见过两次,一次英山上,一次檄城酒楼里,想想两次都没有对不起兰七少啊。他却不知,兰七想要人难过时并不需要原因,只要她顺意开心了就好。
听着下面皇朝众侠的嚷嚷,云无涯眉头略皱,目光瞟过一脸愤概的兰七以及好整以暇的明二,然后回头望着屈怀柳点点头。
屈怀柳上前几步,扬声道:“诸位,廊檐上坐着的这几位前辈与少侠,我家少主对他们的武功人品向来敬重,这些日子也一直好生款待着,只不过几位武功委实太高,不得已之下只能暂时让他们行动不便,除此外再无丝毫不敬,这在座的几位都可作证。”
众侠听得他这般说,又看廊檐上几人并未否定,顿时心里好受了些。在他们心中认为,洺空若受到什么侮辱,那便是比在他们脸上打耳光更不可忍受的事。
他们,只代表了个人或是一派,而洺空却代表了整个皇朝武林的脸面尊严。
“而至于这位任杞少侠么……”屈怀柳转头看向任杞。
“怎样?你们还不快解开他的穴道!”有人叫道。
“我们并未时时封住他的穴道,只是因什么药用在他身上都无效,所以我们款待的东西中便少了一样衣裳,而屋外侍候的则是我们东溟的美女。”屈怀柳慢悠悠的道。
场中顿时一静。
然后全都明白了。
屈怀柳那话说白一点便是,将任杞脱光了丢一间屋里,然后屋外一群女子守着。
人,无衣裳遮体,又岂敢见于人。
以任杞之出身教养,自是不敢赤身裸体出门,更何况屋外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围着。
于是只听得人群中“噗哧!”之声此起彼伏,然后“哈哈哈……”一阵清魅的笑声响起,那是兰七少的,顿时有许多人也跟着笑出声来,只不过不敢如兰七少一样放肆罢,只是压低着声音,但人多也是足够响亮的。
廊檐上,任杞低着头,面红耳赤,只恨不能立马消失。
而人群中,秋横波、花扶疏等人既觉得有些好笑,又很是不好意思,那眼光再不敢往任杞看去,虽然他现在衣貌齐整。
洺空、秋长天等人也是忍俊不禁的模样。他们虽是同关于峰顶,但都是独自关着的,并不知他人情况如何,倒真未想到任杞是如此境遇。
“唉,原来大师兄比我们还惨。”宋亘、谢沫叹息。
“你大师兄比我们可有福了多了。”宇文洛则对宁朗说道,语中难掩笑意。
“这……”宁朗无言。
“绝,绝啊!”兰七抚掌称赞。
明二瞟一眼道:“七少可有相见恨晚之感?”
“呵……”兰七摇头,“云无涯这招够绝够损,但也只限于对付任杞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换作是二公子……”侧首,碧眸睨着明二,“到最后怕只是那些美人都没了衣裳。”
“那……不知用在七少身上却是如何?”明二公子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