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不希望中年女人带走凌云风,心中作难,强行抑止冲上去的念头.脚下迟疑。
“三……四……五……”
她呼出一口长气,徐徐退后一步。
“六……七……”
黄自然出现在门口,正好在中年女人的斜背后。
中间有二十余步空间,黄自然不可能在刹那间飞越,也不可能悄然接近而不被中年女人发现,方向不对。
她看到黄自然向她打手式.心领神会。
“好,我退。”
她向侧后方移动,吸引中年女人的目光转向移动。
“八……九……”中年女人仍在叫数,拖住凌云凤的背领向后拖移,右掌仍没离开凌云凤的顶门,有计划地向门口退。
背部对着门,不可能看到黄自然了。
中年女人听不到屋内的声息,还以为自己的人已控制了全局,退势加快,要退入屋内了。
江小蕙也向后退,已远出三丈外。
双方向相反的方向退,距离逐渐拉远。
“喂!把人放下。”江小蕙叫:“我两手空空,你有剑……”
“你等着。”中年女人打断她的话,迟速转疾。
人影如流光,贴地掠来一闪即至。
是黄自然,速度快得令人目力难及,在两丈外飞跃而起,双手一合,扣住中年女人的头.仍向前飞射,像老鹰扣住了小鸡向前飞,砰然摔落向前翻滚.半途放手一跃而起。
中年女人的颈骨节节松裂,头几乎被拉断离脖,尸体翻滚数匝,停下时已无力挣扎,浑身软绵绵,似乎全身的骨头部松散了。
被扣住头拖飞、下坠、翻滚,已离开原地十步以上了。
黄自然这种狂鹰搏兔的可怕身手,把江小蕙吓了一大跳,这已超越了人类体能的极限,鹰也不可能把体重相同的猎物抓住飞翔。
“黄爷……”倒在原处地上的凌云凤,挣扎着想站起兴奋的狂叫。
凌云凤并没受伤,左肩井穴被制住而已,左半身麻僵,右半身仍可挣扎。
“你像扑火的飞蛾。”黄自然奔近扶住了她:“哪像一头凤?哪儿被制?”
“左肩井。”
“还好,脑袋还是完整的。”
“天啊!居……居然鬼使神……差……”凌云凤不在乎黄自然的戏謔,大笑大叫:“在这里找到你,我还以为那些人胡说八道呢!嘻嘻!真是上苍有眼。”
“你还笑?哼!”黄自然解了她被制的穴道,脸一沉:“你怎么仍然跟着桃花三娘子鬼混?”
“人家要找你呀!”凌云凤羞笑着白了他一眼,活动手脚:“你悄悄跑了。你丢得下,我哪能放得下?你忘了?桃花三娘子是我的侍女呀!老爷!她怎样了?”
“可恶!你……”
“你骂好了,反正我是你的女人,女人天生就是老爷的出气简,是不是?”
江小蕙在一旁满脸惊疑,甚至震惊。
“她是你的女人?”
她向黄自然问,连她也觉得自己的神情十分可笑。
“你听她胡说?真是岂有此理。”黄自然感到头大,向门口走:“屋子里的事得尽快处理,小蕙,你方便些,你去处理。”
他无意中叫出姑娘的芳名,江小蕙像是触了电,大喜欲狂地向门飞奔,把凌云凤的胡说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是不是黄自然的女人并不重要。
凌云凤居然没看出江小葱是女人,怎么也不会把一个气色不佳的小花子,与女人联想在一起。
桃花三娘子也没受伤。右章门穴被指风打穴制住了而已。
江小蕙刚扶住桃花三娘子,黄自然已偕同凌云凤跟入。
“交给我。”
黄自然将人接过,脸色沉重:“小蕙,你进去看看,看那三个女人是否有救。我已将人放下,恐怕……”
江小蕙根本不在乎金陵双凤的死活,而且恨得直咬银牙,但一看黄自然的神色不对,知道变故很糟,点点头向后堂走,手里的剑随时准备攻击。
第二进的堂屋,有一个半棵的女人,在地下爬动、挣扎,暴露在外的酥胸一片猩红,可看到创口,饱满高耸的玉乳走了样,虽然乳房仍然尖挺。
她急抢而入,倒抽了一口凉气。
难怪黄自然要她处理,男人真不便参与。看了现场的沭目惊心惨相,她也感到心酸,也愤怒得浑身发抖,不忍卒睹。
“黄大哥……”她不得不向黄自然求援。
黄自然叫她小蕙,她叫大哥是十分自然的事。
黄自然奔近堂门,脚下一慢,桃花三娘子与凌云凤,不假思索地超越抢入。
“彩凤……”桃花三娘子扶起半裸女人的上身,惨然厉叫。
内堂摆着两具走狗的尸体,是被黄自然击毙的。
黄自然从屋后进入,悄然一击,把两个看守三女的走狗击毙,无声无息并没惊动前进堂屋的人。
江小蕙从屋前接近,及时救了凌云凤。
三女是捆了双手,吊在梁上的,双脚离地五寸,毫无活动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人已被黄自然割断吊绳放下,躺在血泊中。
母夜叉孔婆婆衣裤仍在身上,但破碎不堪,是被竹鞭抽烂的,肌肉几乎寸裂,体无完肤。
金陵双凤更惨,连身上衣裙已被剥除,仅留一条长亵裤,不但有被鞭打的伤痕,而且遍布用手指掐扭撕拉的淤痕,因此乳房也变了形。
灵凤已断了气,尸体已僵,表示死去不久,刚进入发僵境界。
彩凤仍可爬动,仍有知觉,但似乎眼前模糊,浑身因痛楚而剧烈抽搐,血从口中缓缓送出,脸部变了形,身上各处创口有些仍在流血,创口大血凝不住。
“我是桃花三娘子,你……”桃花三娘子酸楚地号叫,急急摸索百宝囊取丹药。
“我……我好……好恨……”彩凤的含糊语音几不可闻。
“谁把你……”
“替我……报……仇……唉……”
“彩凤,彩……凤……”桃花三娘子取出的一颗丹丸,颓然掉落尘埃。
彩凤的头一歪,停止了呼吸,双目睁得大大地极为可怖,死在桃花三娘子怀中。
“我一点也不恨她们了。”跟在他身后的江小蕙,眼中充满了泪水:“这些人,为何做出这种没有人性的事?金陵双凤只是贪,怎能向无仇无怨的人如此……”
“他们要口供,金陵双凤哪能招出他们想要知道的事?走狗们哪在乎三个女人的死活?”黄自然一面将尸体丢入厢房一面说:“他们已杀了你爹不少朋友,以及许多各方人士,至少有一半人是受酷刑虐杀的,多死三个无仇无恨的无辜女人,算得了什么?所以我出手狠毒,没留下活口,真可惜。”
桃花三娘子和凌云凤出来了,神色冷厉。
“老爷!这些凶手是何来路?”桃花三娘子嗓音都变了,眼中仍在流泪。
“河南开封府钧州,徽王府的王府走狗。”黄自然沉声说,没理会三娘子叫他老爷的事。
“哎呀!”桃花三娘子骇然震惊,像是挨了当头一棒。
“我把南京近来发生的事故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见机远离灾区外……”
他隐下在浦子口镇暂时养息的事,仅从王府走狗掳少女的杀人事件说起,他是无意中介入的,碰上了不能袖手,与走狗们周旋胜负难料,南京目下江湖知名人士大遭其殃。金陵双凤一时贪心,把命赔上了。
“你们真幸运,一头钻进死亡灾区而留得命在。”他最后严厉提出警告:“逃掉了几个走狗,走狗们必定把你们列入优先搏杀的目标,乖乖给我易容化妆,加快远走高飞,有多远就走多远。金陵双凤的惨死咎由自取,你们没有力量替她们报仇,忘了这件事。你们唯一可做的事是逃灾避祸,火化了这里的人和屋,我送你们到栖霞镇找船走运河回山东。”
他没替江小蕙引见,也不说出自己日后的行动和打算。
凌云凤对他所说的情节心不在焉,对他再三强调严重性情势漫不在乎,仅用绵绵的目光凝视着他,脸上有满足雀跃的神采。
桃花三娘子却如中雷殛,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各种惊恐、心慌、胆虚……表情交替呈现,似乎也流露出羞惭后悔等等错综复杂神倩。
“我……我与金陵双凤,仅是小有交情的江湖同道,还没有生死与之的交情,那能替她们报仇。”桃花三娘子不安地搓扭着双手,眼中恐惧惊怕的神情瞒不了人:“老天爷!你怎么招惹这种人?”
“三娘子,不是我有意招惹他们……”
“我知道这些人的一些底细。”桃花三娘子似乎没听清他说些什么,只顾自己发表意见:“你可以管大奸大恶巨豪恶霸,奸恶豪霸毕竟是见不得天日的人,你管了,会有许许多多的人替你喝彩。但是管了皇家的事……”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你还不明白吗?”桃花三娘子神经质地大叫:“天下是他们朱家的,朱家的龙种都代表皇权国法,天下所有都是他们朱家的,他们爱怎样就怎样,掳几个女人快活,算得了什么?那由得你管?”
“你怎么啦?”黄自然一楞:“先不要激动,你好像语无伦次……”
“我说的话清楚得很。”桃花三娘子将包裹挂上肩苦笑:“他们上一个皇帝正德,抢女人来玩、来卖。从京师抢到山西,从山东抢到淮安,从扬州抢到南京,一车一船地抢,一城一城大抢特抢。他高兴,谁敢管?天下的子女金帛都是他们朱家的,朱家的人爱怎样就怎样。老天爷!你能管?敢管?”
“我已经管了。”黄自然悻悻地说。
“你以为王子犯法,与民同罪这两句话当真?少做梦了,那是一些狗屁笨瓜似的读书人的梦想,那不是真的。老天爷!朱家的人,会命令天下的人对付你,你活得了多久?杜小妹,我们走!”
“你要我跟你走?”凌云凤笑吟吟神采飞扬,拉住了黄自然的手抱在怀里:“你陪我找他,现在找到他了,居然要我跟你走,你是不是吃错药神智不清了?”
“杜小妹,你还没发觉多凶险吗?”
“凶险?我一点不在乎……”
“你最好想一想,清醒清醒。”桃花三娘子的嗓音提高了一倍:“你跟着他能活得了几天?你愿意和他一起死?杜小妹,天下可爱的男人多的是,犯不着和他……”
凌云凤手一挥,啪一声给了桃花三娘子一耳光。
“你走吧!毕竟你我朋友一场。”凌云凤粉脸一沉,挺身站得笔直像座天神:“不错,天下可爱的男人多的是,你可以任意去选、去爱。我年轻识浅,对世间的男人所知有限,所以要求也不高,我眼中只有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爹,一个是他。”她又拉住黄自然的手:“就算他与皇家为敌,与天下为敌,只要他所做的事是对的,我会毫不迟疑和他并肩站,哪怕只活到一刻片刻,我都心甘情愿,小事一件,反正人早晚要死的。我说得够明白吗?你可以自己走了。”
“你……”桃花三娘子气结。
“不要再说伤害他的话,好吗?好来好去,我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指导和关照,我祝福你。”凌云风诚恳地说。
“愚蠢!”桃花三娘子摇摇头,冷然瞥了黄自然一眼,转身向外走,一面自言自语:“与天下为敌,活不了多久,活不了多久……”
桃花三娘子是江湖浪女,天生叛逆性强,故意违反世俗,在江湖寻找快乐,您意享受男人,男人也享受她。
但要她和皇朝的朱家龙子龙孙为敌玩命,那有什么快乐享受可言?
只有傻瓜蠢蛋,才会放弃快乐享受,去为什么天理正义受苦受难,甚至送命。
她不是傻瓜蠢蛋,风头不对就选自己该走的道路。
黄自然这个男人固然可爱,但似乎不容易到手,天下可爱的男人多的是,为一个不易到手的男人,受苦受难甚至送命,她不是这种人。
她向南京飞奔,必须尽快远离凶险。
金陵双凤的惨死,已让她心胆俱寒了,走狗中有些人认识她,她必须远离是非地保全自己。
远出五六里外,已到了村镇罗布的平原地带。
她已在树林中换了装,不敢再穿绯色衣裙,改换了普通妇女的青衣布裙,剑也用布裹了塞在包裹内,像一个要进城探亲的村妇。
前面是大道的三贫口,大道上行人络绎于途,有车马轿往来,只要夹在行人中,进了南京城便可安全了,以后再乘船远走高飞。
她突然脸色一变,心中狂跳。
六个佩刀挂剑步行的男女,刚好离开大道,步入这条通向山区的小径,看清面貌,已在五十步内,想回避已来不及了。
她半闭上明亮的媚目,低下头一步步缓行,必须装得像个真正的村妇,才能避免麻烦。
“一定是王府的人。”她心中嘀咕:“这妖女攀上高校了,小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神气得很。”
三个穿青衫佩剑中年人,两个雄壮的佩刀青衣大汉,鱼贯跟在一个穿紫色衣裙,佩剑挂囊,眉目如画的少妇身后,神气地加快脚步迎面而来。
她避在路侧,低头侵吞吞举步。
六男女哪将一个村妇放在眼下?昂然阔步接近。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以为自己改了装扮,对方不可能认出她的本来面目,却忘了她是江湖名女人,认识她的江湖男女数量不少,她的特征.逃不过有心人的眼下。
刚通过她身侧的紫衣少妇,突然站住了,水汪汪极为明确的凤目,不转瞬地盯着她。
这位少妇真的又美又艳。隆胸细腰流露出明艳照人的风华,二十四五岁正是亮丽成熟的岁月,有一股迫人的美,令男人心猿意马不能自持,正是介乎女神与狐妖之间,可以颠倒众生的典型美女。
即使在美女众多群雌粥粥出,这种女人依然显得特出,魅力与气质皆艳冠群芳,永远是一枝独秀,众所注目的绝色美女。
“你不是桃花三娘子吗?”紫衣少妇笑吟吟盯着她:“不认识我了?要穿道装你才知道我是谁?”
她心中一凉,悚然而惊。
不能再装做不识了,对方不但叫出她的绰号,而且表示曾经穿道装的身份。
道装,表示这少妇曾经扮女道姑。
女道姑通常是风流的代名词,与她同是艳名动江湖的浪女同道。
金陵双凤也是她的同类,所以她一到南京,便找同道安顿,以便在南京地区活动。
她这一类同道浪女中,并没有深厚的交情,有时甚至因男人而吃醋结怨,互不相让,朋友变成仇人平常得很。
“哦!是你。”她不得不故做恍然状,提高警觉小心应付:“太虚瑶姬傅小妹,久违了。你不穿道装,虽然减了仙姬的绝代风华,但另一种风华取而代之,令我大感形秽。晤!有这许多随从,看来你有了自己的局面,过得十分愉快惬意呢!”
“还混得不错吧!”大虚瑶姬掩不住得意的神情:“人往高走,谁不想活得愉快惬意?你扮成村妇,携了包裹行色匆匆……”
“昨晚乘船从淮安来,一早出城想找朋友安领,扑了个空,只好返城另找朋友。你……”
“哦!昨晚乘船来的?”
“金陵船行的定期客船,在中江码头。”
“我想,你不知道这里的事。”太虚瑶姬坦然说。
“这里有什么事?”她心中一路,糊涂到底。
“我们奉命捉两个人。哦!你知道四海狂鹰吧?”
“知道呀!往昔的江湖之王,过了气的仁义大爷,江湖朋友快要忘了他啦!咦!牵涉到他?”
“他的女儿,一个天生异秉的绝色美女,叫江小蕙。另一个不明底细的年轻男人,叫黄太爷,真名叫黄自然,也就是铲除玄武门杀手那个人。你替我留心好不好?”
“留心什么?”她的心跳一急一缓,缓时快要停止了。
“江小蕙的身价是银子五千两,黄自然三干。通风报信因而捉获,奖金照付。”
“哗!奖金如此高?你……你替什么人……”她故作惊讶,以掩饰自己的不安。金陵双凤就是因为捉到了黄自然,才向这些王府的走狗领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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