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手中,各人都握着一把柳叶钢屑,看样子是在伺机偷袭,倒也精灵得紧,但现在却望着自己吃吃娇笑,逗人喜爱。
这当儿,却闻玉蜻蜓叱道:“鬼丫头,你俩若想使坏,小心被别人丢下岩去。”
二婢故作一惊,连退两步,丁香微吐,惊道:
“哎哟!好凶!”说话之间,即将柳叶钢屑放到腰下中,接着,各人又扮了个鬼脸。
岳腾见她俩说话同声,进退齐步,一切动作都是同时同样,就连所扮的鬼脸也毫无差异,不由莞尔一笑。
忽觉冷翠薇拉着自己转过身来说道:“这是我奶妈,江湖中人都称她老人家为——铁拐银婆。”
岳腾甚为恭谨的拱手一揖,道:“适才晚辈无知冒犯,尚祈老前辈多多原谅。”
铁拐银婆早就听玉蜻蜓讲过岳腾之事,现见面前少年,叫朗丰神,雄姿英挺,而又如此谦逊多礼,不禁大为高兴,暗赞俏丫头的眼光,着实不错,当下展颜笑道:
“哪里,哪里,刚才是老婆子一日才情急,先出手的,还请岳相公千万不要见怪才好。”
岳腾又是一拱手,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愧不敢当。”玉蜻蜓冷翠薇,又指着两个绿衣小婢道:“这是我们白柳山的金银双婢……”
不待冷翠薇说完,二婢都自行抢着说道:
“我叫金花。”“我叫银花!”
岳腾见二婢乖巧玲珑,稚气未脱,天真可爱,不禁微微点头,莞尔一笑。
哪知二婢互换方位,彼此移动,又转了几转,各人都睁着一双盈盈的大眼睛,望着岳腾格格娇笑,问道:
“谁是金花,谁是银花?”
金银双婢不但长相,装束,完全一样,就连举止、声音,也丝毫不差,不要说岳腾认不出来,就连铁拐银婆,冷翠薇等人,也经常将两人认错。
岳腾对二婢本就认识不清,再经她俩这一相询,哪会不顿形尴尬,俊脸微红。
幸得铁拐银婆及时喝止二婢,方免于再被戏弄,但岳腾见二婢这么不好缠惹,却不由微微皱了皱眉。
玉蜻蜓冷翠薇,见岳腾无恙归来,两人是小别即逢但近几天来各人遭遇,都不啻死里逃生,所以芳心之中,自是又惊又喜。
由于玉蜻蜓再三关怀,殷殷询问,岳腾方讲出巧遇师兄的那番话来,不过,将师兄与恩师间的详细情形,却隐而未说。
玉蜻蜓冷翠薇,惊得一怔,道:“什么!三十年前,威震武林,黑白两道无不畏惧的东岳狂生凌宵剑客,竟是你的师兄?腾弟弟,你有没有搞错?”
她本就生得秀丽绝伦,这一微显惊愕,愈见娇媚,致使岳腾不禁心神一荡,连忙提气凝神,干咳一声道:“冷姊姊,这么重要的事,小弟岂能随便乱说?”
这时,那位铁拐银婆,却在一旁自言自语道:
“想那个狂生还在世上,但不知我那师姊……唉……”
她像有满腹心事,愁绪万千,说到这里,见冷翠薇与岳腾两人,都在注视自己。故连忙警觉,住口不说。
铁拐银婆,究竟姓什名谁?身世来历,除了白柳山庄庄主——袖里乾坤冷孟雄,略知大概以外,其他就再无一人知晓,她也从来未向人道及,就连冷翠薇也不例外。
此时晴空万里,日正当中,蝉声四鸣,虽处在这中条山中,但仍使人感到初夏的微热气息。
铁拐银婆突然喊道:“孩子们,我们吃饭去吧……唉!”
这位老婆婆,白发苍苍,慈眉善目,一眼望去就使人觉得慈爱如晖,而有一种亲切与安全之感,所以这声叹息,也就愈令人激起同情与体恤之心。
但闻玉蜻蜓缓缓说道:“奶妈,我们这次虽然白跑了一趟,但您老人家也别伤心,以后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就是了。”
此女个性,甚是奇特,她劝别人不要悲伤,而她自己却在这一叹之间,反而顺腮滚落两滴清泪。
岳腾见心上人叹声落泪,不由茫然不解的愣了一愣。
正要启齿相问,却见铁拐银婆抚着玉蜻蜓的秀发道:“孩子,别伤心,唉!只怪奶妈老了,不中用啦。”
虽只短短两句话,但已道尽了对冷翠薇的爱护之情,同时也说尽了一个人,老人将至,垂暮之年的无力心声,使人听来泫然欲泣,益幸其悲凉气氛。
岳腾性本忠厚,侠肝义胆,此时心情亦为之所染,也变得落寞恬淡,最后禁不住低低一声轻叹。
这时,金银双婢,突然双双哼了一声,同道:“只怪那铁指老鬼,不该阻拦我们一阵,要不然那枝朱茎仙兰,还不是被我们采到手啦,哼!真是倒霉。”
二婢年幼天真,说话时鼻儿连哼!小嘴儿直翘,似是大不心服,接着,各人苦笑一下,方取出干粮,就地共食。
岳腾阅历尚浅,又毫无江湖经验,对南庄、北堡、西谷、东屿,以及其他各派情形,还是最近听黄琦与冷翠薇两人谈及,方始略知大概。
他对冷翠薇虽是衷心喜爱,但对他却不甚了解,尤其听华山二怪一番谈话之后,对她更为怀疑,纠结于心,所以在吃饭之时,随口问道:“冷姊姊,你们怎么也到这山区中来了,刚才你们所谈的朱茎仙兰,又是什么?同时我还听华山二怪讲你……”
他本想说:“讲你坏话!”但觉此话不妥,故未说出口来,可是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其他的话来,致弄得口呐呐地,好不尴尬。
玉蜻蜒心知心上人,憨厚诚实,不善言词,故立即为解嘲,微微一笑,道:
“这话说来太长,腾弟弟,你先坐下来吃饭,让姊姊慢慢讲给你听好吗?”
说话之间,轻伸皓腕,理了理鬓边秀发,方慢慢讲出一番话来。
原来白柳山庄庄主,袖里乾坤冷孟雄,于十年前的某一天,忽然变得沉默起来,不问世事,虽然乃妻玉嫦娥柳月娇,百般探询,均不知个中端倪。
后来玉嫦娥柳月娇,为了探听乃夫为何变得这种情态,即经常在外行走,虽然常出常归,但仍然探不出个中究竟。
哪知于五年前一个深秋之夜,玉嫦娥柳月娇由外匆匆赶回,翌日即一病不起,两脚逐渐瘫痪起来,全庄之人都曾问她因何而起?而她亦与乃夫一样,只一叹而罢。
这真是一件怪事,全庄之人大为震惊,又莫可奈何。
自此以后,白柳山庄声誉日降,较其他三派大为逊色。好在冷孟雄素通易理,兼攻土木工程之学,早将庄中布置得机关重重,奇阵林立,真是千奇百怪,变化万千,又兼冷翠薇两位舅父舅母,以及奶妈等人,均非弱手,所以,江湖中人,尚不敢冒然前往寻衅。
玉蜻蜒冷翠薇,上无兄姊,下无弟妹,那时年龄尚幼,却要肩起一派兴亡之责。
幸喜她人极聪明,又承舅父、舅母、奶妈,以及全庄上下人等,竭力扶助,方将日渐没落的白柳山庄,一手挽救过来,又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中兴气象。
玉蜻蜓三年以前,就在江湖上历练,她本就聪明过人,又仗着乃父当年威震江湖的“天星奇剑”,以及乃母的独门暗器,“柳叶钢屑”,再加上心狠手辣,因而三年以来,竟被闯出一个不算小的名气。
自此门风大振,形势突变,重又并驾于北堡、四谷、东屿四大门派之列。
不过,她因幼年即肩负重任,致养成一种深沉冷傲的个性。
她外表冷傲,但天性至孝,常以母病心忧,每次外出行走江湖,总希望于偶然中访得名医,求得良药,但每次均是怅然而返,失望而归。
乃父不言不语,沉默数年,宛如痴呆,突于三月前告诉冷翠薇,欲救其母之病,除非于中条山中采得朱茎仙兰,方能起死回生,康复有望。
那时玉嫦娥柳月娇,病势日危,双腿已在开始浓化,冷翠薇忽闻良药,怎不惊喜已极,连忙催请乃父前往。
哪知袖里乾坤冷孟雄,于诸葛神数之中测知,必须玉蜻蜒亲自前往,方有万一之望。
于是,冷翠薇根据乃父口述,精心绘制一图,得知朱茎仙兰生长地址。
原来袖里乾坤冷孟雄,早年行走江湖之时,偶游中条山,就曾见一青石之中,长出一株朱茎仙兰,那时因尚未长成,故未采回,仅将地址详细记下。
玉蜻蜓冷翠薇,将图绘成以后,正欲尽出精英,倾全庄之力,前往中条山采药之是哪知江湖中的消息最为灵通,她尚未发动,江湖上就已传扬成风,各派群雄暗中以待。
她的确是有过人聪明之处,深知江湖险诈,武林小弱肉强食之道,处此形,不得不以诈制诈,经过几番考虑,方决定改变计划,连夜赶绘数幅假图,将真图交给奶妈保管,约定时间地点以后,自己则带着数幅假图,只身冒险行出发。
她所经路线是由柳州,沿龙江而上,经贵州四,陕西,山西,如此迂回南下,而至中条山区。
江湖中讲究怀璧其罪,只要身怀重宝,就极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而她仅是一女儿之身,居然敢只身冒险,其胆识豪气,又有几位男人能及。
当她一出柳州以后,就发现不少江湖人物,暗中尾随于后,情形日渐危险。
她虽是群雄共同追逐的对象,置身于暗中层层包围之中,但都仗着她的绝世聪明、胆识、机智,每次都是有惊无险的脱困而出。
不仅如此,而且,她还利用群雄勾心斗角的心理,挑起数场火拼,银扇书生黄琦,几乎死在崂山七煞手中,即是一例。
后来,她愈加雄心勃勃,巧设圈套,暗布陷阱,想把追逐自己的江湖群雄一网打尽,所以鲁南三狼、恶东两霸、华山二怪、以及黄琦等人,都先后从她身上弄走了一张假图,表面上她是又痛又恨,暗中却是高兴已极。
幸喜天龙教西南一带的各处分堂,都在穷于应付无影童子,对她无力注意,否则,她就很难平安到此。
眼见群雄纷纷逼近中条山区,而奶妈与金银双婢又迟迟未到,所以与岳腾同行之时,神色日渐紧张,忧虑。
其实她哪里知道,当铁拐银婆与金银双婢,由柳州北上,一入湖北境内,就被天龙教下的几位香主暗中跟定,直到进入中条山区,天龙教人与黄琦所带的西倾五虎,狭路相逢,接手厮拼以后,铁拐银婆等人,方得以脱身。
那夜,玉蜻蜓帮助奶妈将华山二怪赶跑以后,回至原处,岳腾已不知去向,心痛之余,只得与奶妈带着金银双婢,向目的地子午从中进发。
几人隐身前进,沿途均见各派群雄相互厮拼,直杀得天昏地暗,风云亦为之变色。
玉蜻蜓冷翠薇讲到这里,突然问道:“腾弟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在这逞斗狠的江湖,你能说我坏吗?我知道如果不像这样,早已……唉”
岳腾甚是同情她的处境,并且还有许几敬佩,问道:“冷姊姊,那你们究竟采到朱茎仙兰没有?”
冷翠薇螓首微摇,哀婉一叹,道:“唉!人算不如天算,当我们正要到达谷口之际,忽从林中转出晋北濮家堡的二堡主,铁指仙翁濮瀛洲,和他所带的两个属下,双方顿起恶斗,直待他两个属下中了我们的柳叶钢屑,负伤而逃,方解决这场血战。”
哪知这一耽搁,几人行程,大受影响,待几人赶到谷中,抬头望去,只见一位像貌清癯,丰神飘逸,白发长须的青衣老人,正在俯身采那枝朱茎仙兰,而且前面亦隐隐传来打斗之声。
未几,那青衣老人,与一位手握朱红长杖的褐衣化子,联袂疾飞而去,身法快得惊人,眨眼不见。
这段经过,玉蜻蜓婉转说来,极为动听,致使岳腾听得甚是入神。
接着,忽又听她缓缓说道:“那青衣老人和那褐衣化子,都是飘然若仙,不似邪派人物,但不知是哪两位前辈,尤其临去时的身法,真可说是千古未闻,那么高的悬崖,一飘而上,简直比飞鸟还快,比云还轻。”
岳腾心中一动,暗道:莫非是恩师和化子叔叔两人。
因他只是这和这种猜想,故未说出声来。
蓦然想起一事,心头不由一喜,连忙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小瓶,对玉蜻蜓说道:“冷姊姊,这是小弟师兄赐给我的一品香,师兄说此丹又名大还丹,是用天山雪莲,何首乌,赤藤朱果,以及其他稀世之灵药,就可立功效。”
略顿,又道:“这瓶中原有两粒,因兄弟重伤昏迷之时,师兄喂了我一粒,剩下的这一粒,就请姊姊带回去,为伯母她老人家治病吧。”
说话之间,已将手中玉瓶递了过去。
冷翠薇惊得啊啊连声,不知所措,望着岳腾发呆。
铁拐银婆却大感惊异突然欺身而至,将玉瓶拿去仔细瞧看,又在鼻中连嗅,神情显得甚为紧张,激动。
这一异常举动,使岳腾、冷翠薇、金银双婢等人,大为诧异,所以都侧头向她望去。
但见她将玉瓶及瓶内的一品香,仔细看了一阵,激动的神情才渐渐松了下去,对着岳腾微微一笑道:“你师兄虽是四奇之首,但也不会有这种旷世良药,这药恐怕还是我那师……”
她似乎觉得在这些孩子面前,不应该说出下面的话来,所以说到这里,倏然住口,仰首一阵沉思起来。
她似是在思索一件极为困难之事,又像堕落了往日的回忆深渊,只见她仰首凝眸,白发飘然,极为入神。
许久,方见她从沉思中醒来,叹了口气道:
“这真是大还丹,翠儿,快些收好,据老身所知,此丹工效较朱茎仙兰,还要强过太多,这下你娘真有救了。”
略顿,又道:“庄主神数,果然灵验,此番若非翠儿亲自前来,岂能有这么好的际遇。”
她这几句话,表面上听来似是在夸赞袖里乾坤的神数灵验,而实则是却是在指冷翠薇与岳腾之间的情爱而言。
在场的四个少男少女,都是冰雪聪明之人,哪有听不出她话中的之意,故岳腾与冷翠薇两人,顿时低下头去,不胜羞怯的玉颊通红。
金银双婢,年龄幼小,喜怒之情易于冲动,现在见奶妈都在取笑小姐,所以,两人更加格格娇笑不已。
玉蜻蜒虽被二婢笑得抬不起头来,但芳心之中,却是甜甜地,大感受用,不时侧过头来,斜睨岳腾一眼。
岳腾性本忠厚,脸皮更嫩,而又拙于言辞,故更加羞怯难当,一副尴尬之态,愈发使人怜爱。
未几,几人午餐已毕,转眼又是申初时分。
依得玉蜻蜓之意,要与岳腾一道南下,但铁拐银婆恐节外生枝,故力主与岳腾就此分别,各自寻踏下山,这样一来,玉蜻蜓只得硬着心肠,与岳腾殷殷话别。
她对岳腾已暗爱心永植,如今一旦分别,自是离情依依,难分难舍。
虽然她平旦一再自许为女中豪杰,巾帼奇英,但到了此时,也不禁热泪盈眶,楚楚堪怜。
岳腾是初堕情网,自然也有些黯然神伤。
铁拐银婆虽然也有些不忍,但还是硬着心肠笑道:“孩子,我们回去将你娘的病治好以后,你再出来,就可与岳相公结伴同游,不再分离了。”
话完之际,拉着冷翠薇缓缓离去,并边走边道:“岳相公请多保重,以你目前的武功而论,足可睥睨人海,傲视武林,但江湖险诈,处处陷阱,尚希多多谨慎,至于你与翠儿之事,包在老身身上。”
岳腾拱手一揖,赧然笑道:“晚辈受教,请前辈放心,亦请多多保重。”
尽管玉蜻蜓被奶妈拉着,一步一回头,但结果她的丽影,毕竟消逝于林中不见。
人生最怕是离别,此时岳腾若有所失,怔立原地,呆望着失去伊人的林中出神,半晌,才听他皱眉一声苦笑,暗自解嘲。
笑声刚了,见一条人影迎面扑来,抬头一瞧,见是心上人去而复返,不由惊喜交集的迎上前去,握着冷翠薇的玉手,问道:“冷姊姊,怎么你又回来啦?还有什么事啊?”
玉蜻蜓见心上人这么高兴,芳心之中,自然更加受用,不禁笑脸如花,贝齿微露,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