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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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爱-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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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说话,狠狠白她一眼,甩开她的手,抓起帐单站起身。
  她愕然地望着他如一阵旋风离去的身影,呆了片刻,才赶忙拿起手袋和餐盒,追上去。
  她一路追出餐厅。“晏铭!你走慢一点,等等我!”
  他不理会,自顾自走得飞快。
  “晏铭!”她焦急地加快步伐,高跟鞋跟却意外卡住了下水道的铁栅盖口,脚跟扭了一下,手上的餐盒也因此散落一地。
  她痛得惊呼一声。
  听到她的痛喊,钟晏铭脚步迟疑了一下,两秒后,才转过身来。
  她蹲下身,正狼狈地抚摸脚踝痛处,尝试要站起来,扭伤的脚跟却不听话,抽搐了一下。
  她喘气,痛得几乎掉下眼泪。
  “你这笨蛋,到底在搞什么?”见状,他忙赶过来,眼见她脚踝伤处一片淡淡的瘀血,又气又急。“你受伤了!”粗鲁的口气近乎指责。
  “对啊。”她眨眨泛着泪光的眼,无奈地苦笑。“早知道不该穿这双高跟鞋的,鞋跟实在太细了。”
  “你们女人就是爱漂亮!非要穿这种三吋高跟鞋累死自己吗?”他没好气地瞪她,抚上她脚踝的手劲却是轻柔的。“可能伤到韧带了。”他皱眉。
  “大概吧。”她又笑了笑,双手搭上他肩膀。“借我使一下力。”说着,便要借势站起来。
  “你做什么?”他瞪她一眼。
  “啊,不好意思。”她以为他不想她碰他,尴尬地收回手。
  没想到他却是横臂一把抱起她。
  她轻呼,直觉想挣扎。
  “受伤的人别乱动!”一声低吼,将她乖乖定住。
  他抱着她,来到路旁的行人座椅,让她坐下。
  “你等一下。”他低声命令,转身回原地帮她拿手提包,眼角瞥见那打翻的餐盒时,不禁一愣。
  她出门,干么要带餐盒呢?难不成是专门送饭来给他的?可是她方才不是说,只是顺道经过他公司附近而已?
  她说谎吗?
  钟晏铭掏出手帕,将散落一地的食物都收回餐盒里,一面收拾,一面感觉不对劲。
  这餐盒的样式,好象跟秘书替他买的外卖便当差不多,该不会……根本是同一个吧?
  他收拾完,皱着眉站起身,将手提包跟餐盒都放在映苓身旁的空位上。
  “谢谢你。”她朝他嫣然一笑,粉颊微晕,更显得笑容甜蜜。
  他咬住牙,拒绝被她甜蜜的笑容收买,粗声质问:“那些便当都是你做的吗?”
  “什么便当?”她又装傻。
  “我秘书帮我买的便当!其实都是你做的,对吧?”
  她见瞒不过,只好又点了点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啦。”
  他一窒,瞪着她那讨好的、撒娇的俏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懊恼地从鼻子喷气。
  他在她身旁坐下,沉默良久,好不容易才从齿问逼出嗓音。“你到底想怎样?”
  “什么怎样?”这回,她可真是听不懂了。
  他没答腔,只是阴暗地看着她。
  到底要怎样撩拨他的心,她才甘愿?
  到底要给她看多严厉的脸色,她才会知难而退?
  他真受不了她这样一下哭、一下笑、一下装可怜、一下又撒娇……百变的神态就像万花筒,转得他眼撩乱,脑发晕。
  他尤其怕听见她说爱他,偏偏只要有机会,她总是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教他恶心到不寒而栗,却又无计可施。
  是的!他后悔了,他不该娶她的,不该让这个女人又闯进自己的生活,是他太白目,太自以为是,才会做此错误决定。
  钟晏铭仰头,看午后的蓝天白云。
  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呢?真的,是为了卢家所拥有的冠洋股份吗?
  “……晏铭。”她迟疑的嗓音拂过他耳畔。“你还在生气吗?”
  他一震,收回思绪,视线落向她。
  她也正看着他,秀眉微微蹙着,迷蒙的眼漾着浓浓的忧虑与歉意。
  “对不起。”她幽幽地说。
  “你道什么歉?”他冷冷地问。
  她愣了愣,半晌,才苦涩地牵唇。“所有的一切。”
  他看着她,听着她颤抖的语音,刚硬的心,不由自主地软化。
  她的确改变了很多,从前,只有他道歉的分,她从不认错的,两人若是吵架,绝对是他先低头。
  可是从两人重逢以来,她不晓得对他低过几次头,说过几次对不起了。
  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做到这地步呢?她真那么想求得他的原谅吗?或者,真如她口中所说的,依然深爱着他?
  钟晏铭蓦地神智一凛。
  不,他不能轻易再上当了!过去的教训该早让他学到,她美丽的小嘴可以吐出多么令人心寒的谎言,一时的温柔也只不过是虚伪……
  “我可以跟你离婚。”他强迫自己,硬着心,冷着嗓。
  “什么?!”她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我可以跟你离婚。”他不带感情地重复。
  她脸色雪白,像遭到巨大打击。“为、为什么?晏铭,我……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你难道不能──”
  “别说了!”他吼叫地打断她破碎的嗓音,站起身,居高临下怒瞪她。“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还要演戏?我耳朵有问题,说不定哪天就会变成聋子,别跟我说你想跟着这样的丈夫过一辈子!”
  “我想啊!”她嘶声喊,跟着站起来,双手颤颤地抓住他臂膀,眼眸满蕴恳求。“晏铭,我求求你,别赶我走,我知道我让你不满意,我知道自己做得还不够好,可是我……我会再继续努力的,拜托你,不要赶我走……”
  说着,她开始哽咽,啜泣到无法接续。
  他瞪着她哭泣的容颜,看着她纤细的肩膀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停颤抖,满腔怒火一下子灭了,只留下一片空虚的灰烬。
  她为什么要哭得如此伤痛?为什么到现在还求着不肯离开他?就算是演戏,有必要演到这样的程度吗?
  他一直不肯相信,当年狠心拋下他的她其实爱着自己,难道……是他错了吗?
  钟晏铭悚然一惊,鬓边一颗颗冷汗坠下。
  “别哭了。”他伸出手,揩去她颊畔的泪水。
  她抬起脸,红着眼眶看他。“我、我不要……跟你离婚。”她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强调。
  “不离婚就不离婚,别哭了。”他轻拍她的肩,低声安慰她,连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语气满是无奈与宠溺。
  “你真的不赶我走了?”她不敢轻易相信。
  他点头。
  她眼眸一亮,破涕为笑。
  又来了!为什么她总要这样一下哭、一下笑,逗惹他的心呢?
  钟晏铭悄悄叹息。“你先在这边等着,我去开车过来,送你回家。”
  “不用了。”映苓摇头阻止他。“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可以叫出租车回去。”
  “你脚受了伤,真的要一个人回去?”
  “嗯,只是一点小扭伤,没问题的。”她笑。
  那温柔又爽朗的笑容,让他的胃,狠狠拧住。能继续留在他身边,真的让她这么高兴吗?
  难道他……真的误会她了?
  “你怎么会来?”
  在卢家位于天母的豪宅内,卢父卢母见钟晏铭亲自上门来,都是大为震惊。
  虽然两人算是钟晏铭的岳父母,钟晏铭算是他们的女婿,但也仅止于此而已,从映苓婚后第一天起,卢家父母便有默契地不去打扰小俩口,也不敢奢望女儿会带着女婿回娘家。
  没想到,钟晏铭竟会主动踏进卢家大门,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
  “有什么事吗?”卢父问。
  “是不是映苓发生什么事了?”卢母颤声问,脸色发白。
  “不是的,映苓没怎样。”钟晏铭淡淡地阻止卢母胡思乱想。“只是我有件事,想来问问你们。”
  “什么事?”卢父皱眉。
  “先坐下来吧。”卢母招呼女婿在客厅沙发坐下,又命佣人泡茶来。
  三人坐定,钟晏铭啜了一口清香的乌龙茶后,才缓缓地说明来意。“我想问问,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年?”
  “十年前,映苓跟我发生车祸那时候。”
  “啊,那时候啊……”卢父卢母迟疑着,交换若有深意的一眼。
  “映苓说,那时候她以为我已经死了。”钟晏铭审视两人的表情。“是真的吗?”
  两人没答腔,再度交换一眼,同时叹息。
  卢父首先开口。“映苓是怎么跟你说的?”
  想套话吗?钟晏铭冷冷一哂。“你不必管映苓怎么说的,只要告诉我真相。”
  卢父愣了愣,看出他嘴角那抹讽刺的笑意,苦涩地拉拉唇。“其实我们老早就想告诉你真相了,只是映苓不让我们说。”
  “什么意思?”钟晏铭蹙眉。
  “她说反正你不会相信,就不必多解释了。”
  “解释什么?”
  “这个嘛……”卢父犹疑地顿住。
  钟晏铭深吸口气,强迫自己耐着性子等待。
  “其实那时候是──”卢父犹豫片刻,总算要发话时,卢母却惊慌地截住他。
  “不要说!你忘了吗?映苓说如果我们这次再插手,她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们。”
  卢父一震,表情变得惨淡。“可是不说的话,难道你想让映苓一辈子被自己的丈夫误会吗?”
  “她说她自己可以处理。”
  “等她自己打开这结,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既然晏铭都主动来问了,我们就告诉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怕我们说了,不但没解开误会,反而让映苓更为难。”卢母哑声说,眼角闪着泪光。“映苓这些年来够苦了,要是她像当年,再闹一次自杀,我可受不了──”
  “自杀?”钟晏铭一凛,忍不住扬声,打断卢家父母的争执。“你们是说映苓自杀过?”他质问,目光炯炯。
  “这个……”卢家父母又是迟疑。
  钟晏铭可忍耐不住了,急躁地迸出低吼。“告诉我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定要知道!”
  “我看,就说了吧。”卢父温声对卢母说,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卢母这次也不反对了,咬着唇点了点头。
  得到卢母的同意,卢父才转向女婿,目光先在他紧绷的脸上停留两秒,才把当年两夫妻是如何对一对小情人说谎的来龙去脉,幽幽地道了出来。
  钟晏铭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
  “……所以,你的意思是,映苓那时候并不是想跟我分手才不来看我,而是她以为我已经死了?”
  卢父黯然点头。
  钟晏铭倒抽口气,凌厉的眸刃先是狠狠地往卢父身上砍,接着射向卢母,后者别过头,躲开他的视线。
  他气得浑身颤抖,黑着脸逼问:“这是真的吗?还是你们跟映苓串通好了,又编一套谎言来要我?”
  “是真的!”卢母猛然回过头,惨白着脸,望向他的目光蕴着祈求。“我知道你一定很不谅解我们,可是请你千万别误会映苓,她对你是真心的,她真的很爱你啊!”
  钟晏铭没说话,端起茶杯想喝一口平复激动的心神,但手却强烈颤抖,握不住杯子,倾倒了一桌淡黄色的液体。
  他视而不见,情绪纷乱如麻,满心只想着方才卢父说的一切──卢家父母骗映苓说他已经死了,因为害怕他找上门来戳破谎言,所以他们才把女儿送到加拿大去。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和他一样,上了当。
  如果她真的那么爱他,当时得知他死讯时,她应该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一念及此,钟晏铭全身僵硬,紧绷着嗓音质问卢家父母。“映苓真的……闹过自杀吗?”
  “嗯。”
  “是怎么……回事?”钟晏铭很想控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却做不到,他双手握拳,拽住自己大腿。
  “这件事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卢父哑声解释。“我们把映苓送去加拿大跟她奶奶还有我弟弟他们一起住,以为只要换个环境,她就会慢慢忘记你了。没想到她过去后不久,竟然一时想不开,拿小刀往自己手腕上割──”
  “你说什么?!”钟晏铭猛然跳起身,惊骇地瞪大眼。“你说映苓割腕?”
  卢父苦涩地点头,瞥了卢母一眼,卢母会意,回房间里取出一本日记。
  “这是映苓当年写的日记,她一直不晓得我们偷偷看过了。”卢母闭了闭眼,流下一滴泪。“如果不是偷看了这本日记,我们还不晓得映苓曾经自杀过,她不许她奶奶跟我们说。”
  卢母将日记递给钟晏铭,他先是迟疑地瞪着那绘着一个粉嫩少女的封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抖着手接过──
  奶奶痛骂了我一顿!
  她说我不该这样轻忽自己的生命,她说如果我死了,会让很多人伤心,尤其是爸爸跟妈咪。
  其实我也知道自己不应该,我也知道如果我真的死了,爸爸妈咪会很难过,就像我现在一样。
  可是,我真的不想活了。
  我觉得好恨,如果老天爷非得在那场车祸带走某个人,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
  那个人应该是我啊!
  是我的错,是我太任性,是我不该在车上跟晏铭吵架,才会害他分了心。
  都是我的错──
  可是老天爷惩罚的却不是我,是晏铭。
  为什么会这样?晏铭的家人一定很伤心,我不敢想象,他们一定会很恨很恨我,因为我害死了他们最亲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为什么还要救活我?
  活下来的人,不该是我。
  晏铭才是那个比较好的人,总是他在包容我,宠着我,我只会对他发脾气,从没真正体贴过他。
  现在想想,晏铭跟我谈恋爱,真的幸福过吗?
  我给过他,一点点幸福吗?
  他怎么会喜欢上我这种女生?我一点都不懂得温柔……
  我好后悔。
  晏铭!我好希望一切能够重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我一定不会再那么任性,不会再跟你闹脾气,我会好好地爱你,珍惜你。
  我每天都要告诉你,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我好痛苦……
  不要了,我再也不要谈恋爱了,永远都不要了!
  我不配爱别人,我只会伤害别人,根本不能给人幸福……
  晏铭,这辈子我只爱你一个,也只要你一个。
  可惜,我没有机会弥补你了,永远都没机会了──
  第九章
  她竟然还有机会!
  还有机会弥补他,还有机会给他当年来不及给的幸福,还有机会每天见到他,对他说爱。
  她感谢上苍。
  想着,映苓不禁甜甜地笑了起来。她坐在餐桌旁,伸手轻轻揉着自己包扎着绷带的脚踝,感觉到的却不是肿痛,只有满腔的感恩。
  只要年少时的遗憾得以弥补,她不在乎自己身上要受什么伤,心上又要受什么痛。
  只要还能见到他,还能待在他身边,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幸福。
  而现在,换她来给他幸福了。
  她笑着翻阅笔记,握着色笔,在本子上勾勒出一道道菜色。她一向喜欢设计新菜色,尤其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而创作。
  她但愿有一天,能见他就坐在这张餐桌的另一边,心满意足地吃着她为他准备的料理,然后称赞一声好吃。
  她哼着歌,兴致勃勃地涂涂画画,在脑海里想象着每一样材料融合起来会是怎样的滋味。
  忽地,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起身欲接电话,一时不察,没注意保护受伤的脚踝,又扭了一下,伤处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呻吟一声,顾不得察看伤口,一拐一拐地走到客厅茶几前,接起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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