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道理,不是吗?
方箐拿着扇子,扇着药炉的时候,她的思绪飘飞,飞得很远很远。
夙烨在帐内,他意兴阑珊地翻动着书卷,一双冰蓝色的眼瞳,时不时地飘向帐外,期待看到那道熟悉的素淡身影。想到她,他不由地舌尖轻轻来回舔了舔,似在回味着糖果的香气跟甜蜜。每次她给他灌下药汤之后,她总会给他塞进一颗糖果,慢慢地,他淡忘了药汤的滋味,也淡忘了这喝药原本是他这辈子最讨厌的一件事情,如今反而变成了他心中淡淡的甜,酸酸的甜。
看着她每天在帐内进进出出的,看着她每日三次素手端上热气袅袅的药汤,看着她每次在他服用药汤后,那微凉的手指将糖果塞入他的唇内,那一瞬间心颤的触碰,让他觉得那个时刻是最幸福的时刻。
他好像在慢慢地习惯了她冷淡的容颜,冷淡的态度,还有微凉的手指。若是有一天他见不到了,那会怎么样呢?夙烨突然难以想象没有方箐存在的日子,他会觉得压根不会有那种事情的发生,原来习惯了一件事情的简单重复,习惯了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是容易令人沉醉的事情。习惯果然是可怕的东西,一日不见,便会发慌,便会浑身开始不自在起来。
她今天端药过来的时辰好像比往日晚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夙烨手中的书卷,他再也无心阅览,他冰蓝色的眼瞳,直直地盯阒帐外,盯着那个人的出现,终于他等来了,等来了那道素淡身影,她的手中,照旧是一碗气味浓厚的药汤,烟气袅袅。
他一见到她的脸,莫名地,烦躁的心情突然安定了下来。他放下书卷,冰蓝色的眼眸中透亮的莹玉光泽,熠熠闪闪,像夜空中最明亮的北斗七星那样,亮得有些刺眼。
方箐淡眸微愕,一抹困惑拢上她的眉梢,而后她淡然地安坐下来,按照往常一样,她伸手准备捏住夙烨的鼻子,将药汤给他灌下去。
谁知道夙烨却乖乖地将药碗接过去了,他仰头一口饮尽,而后皱紧好看的烟月眉,他微微张开完美弧形的薄唇,等候方箐塞给他一颗糖果。
方箐却迟迟未动。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中浮动一层淡淡的雾气,他盯着方箐问道:〃糖呢。〃方箐淡眸愕然,他这个样子,是在朝她撒娇吗?
〃对不起,夙烨,糖果吃完了,我忘记让厨房的师傅给你买糖果了,明天再给你,今日集市都散了,没办法买到糖果了,你就忍一忍吧。〃她淡淡道。
夙烨这段日子已经习惯了糖果驱逐唇内的苦涩,此刻突然没有了糖果,他感觉比小时候喝药更难受,更觉舌尖苦涩难忍。不由地,他蓝瞳波光飞起,他恼怒地瞪了方箐一眼。〃箐儿,真的很苦,药真的很苦。〃
方箐淡然子眸中的光色漾开,他怎么可以那么亲密地称呼她?她听着从他唇瓣内吐出那两个字,让她心中震撼不小。
夙烨却不依不饶,他冰蓝色的眼瞳,水光浮动,汪汪清泉,透彻清澈若碧玉,他拉扯着她的衣衫,神态无辜而天真,却带着致命的妖娆,冲击着她的视觉。〃苦,真的好苦,箐儿。〃
方箐淡淡一扫他绝美的容颜,她惊诧地看着他,这个人,是夙烨吗?那个危险而恐怖的人物吗?她伸出手,不由地捏向他凝若玉脂的脸孔。是不是假冒的,有没有可能不是他?她带着这个疑问,东摸摸,西摸摸夙烨的脸,想要找出他脸上虚假的面皮,但是很可惜,浑然一体,没有丝毫迭合的地方。她皱紧了淡眉,觉得不可思议,夙烨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红唇微启的绝美容颜。
忽而,扬风一起,他完美的薄唇扯动明亮的光泽,他一双冰蓝色的眼瞳,似注入了幽幽雪山的冰清光泽,透亮得令人震惊,又似注入了朗朗清月的醉人光华,美得如梦如幻。他邪魅一笑,那绝美的风姿,印染进她的淡眸,激起了飞花流水,大浪翻腾。
〃箐儿,我找到比糖果更好的止苦药了。〃他倾国容颜,魅惑妖娆,白玉长袍,慵懒散开,他完美无瑕的玉手,轻柔一揽,将方箐搂进他微微发烫的胸膛。他低头,凝视着她的眉,她的眼,还有她那蛊惑他采撷的红唇。
方箐本该推开他的,但是他那双太过璀璨明亮的冰蓝色眼瞳,若巨大的漩涡一样,带着强大的磁力,将她席卷了进去,无法自拔。
她看着他蓝瞳飞起一道绚烂星光,听着他低柔清越的嗓音,魅惑这际。〃你就是那最好的糖果。〃他噙笑低首,那微凉的薄唇,缓缓地印上了方箐同样冰凉的红唇。
一旦触碰,他便再也舍不得移开了,他心中深处一直空虚的角落,在此刻,被填充满了,充实了,他不断地勾画她的红唇,将她美丽的风情一一地收藏到他的眼底,他的心中。
方箐脑袋轰地一声炸开了,她怔怔地盯着夙烨。唇瓣传来越发真实的碰触感觉,那发慌的感觉冲袭了她的大脑。
她不知道怎么办,直到夙烨的舌尖探进她的唇内,那突然电流一样的颤栗,让她不由地狠狠一咬。夙烨吃痛地松开了她,血珠从他的舌尖溢出。
方箐冷冷地看着他。他轻薄了她,她却没有拔剑,反而从他身边落荒而逃了。迎面撞上满面春风而来的凤蝶衣,她大胜而归,生擒叛党首领凤凌云,她心中大喜,特意亲自赶来,邀请夙烨跟方箐参加她的胜利宴会,却见方箐神情慌乱地从大帐内跑了出去。
她刚想叫唤方箐,却看到夙烨傻傻地呆在硬榻上,神情痴迷,笑得有些怪异。再回想方箐刚才跑出去的慌乱样子,凤蝶衣似有些明白了。
她暧昧一笑,拍了拍夙烨的肩膀。〃小老弟,笑得跟偷腥的猫一样,说说,你在这里养伤的这段日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有趣事情,还有我刚才看到方箐妹妹慌乱地跑出大帐去,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是不是欺负我家方箐妹妹了。〃
夙烨看到凤蝶衣,这才知道他失态了,他邪邪一笑,目光中略带深意地盯着凤蝶衣。〃蝶衣姐姐,你回来了。〃凤蝶衣听闻夙烨叫她一声蝶衣姐姐,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她明确地知道,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交锋到最后,被奚落得惨烈的是她自己。
当下,她绝口不再提起刚才的话题,她想到前来的目的,笑了笑。〃小老弟,这次凤舞王朝一举平了内乱,全靠你跟方箐妹妹出力,凤蝶衣在此感激不尽。今晚凤舞王朝举国同庆,文武百官集聚一堂,还望小老弟跟方箐姑娘赏个脸,给我一个面子,参加此次晚宴。〃
夙烨冰蓝色的光泽一晃,他从来就不太喜欢宴会场合的那种氛围,除非迫不得已,一般他是不会参与的,凤蝶衣此时提出,他知道她是因为高兴,更多是为了感激之情。何况方箐的大哥鸾玉辰跟安陵公主的下落还需要凤蝶衣出手相助,于情于理,他都不能驳了她的面子。
当下他准备点头,帐外却有一侍卫进来禀告。〃拜见女皇陛下,拜见夙公子。〃
凤蝶衣看着侍卫,她丹凤眼中流光一闪而过,她微微不悦道:〃何事禀告?〃
〃启禀女皇陛下,刚才方箐姑娘交给属下一封书信,说是交给夙公子的。〃侍卫双手奉上方箐的留书。
夙烨接过书信一看,打开来,里面空白的信笺中只有一个大大的惊叹号,什么字都没有。他冰蓝色的眼瞳,光泽晃悠。〃那位姑娘呢?〃
〃哦,回夙公子,方箐姑娘已经离开了,她让属下告诉夙公子一声,不用费力找她了。她说,等信笺中的内容消失了,她就会回来找夙公子的。〃那名侍卫觉得方箐让他传达的内容稀奇古怪的,但他又不好不传。
是他的举动吓到她了吗?
夙烨握紧手中的信笺,他冰蓝色的眼瞳,一道飞流激起。她是不会回来找他了吗?他想到这里,突然眼眸黯淡了下来,默不吭声。
第3卷 第136章
方箐没能参加凤舞王朝平叛内乱的胜利宴会,夙烨也没能参与,因为霍刚跟红袖将夙烨的密信交托琉璃国国君之后,他们二人便急急赶路,来到了凤舞王朝。
〃属下参加少主。〃红袖跟霍刚躬身行礼道。
夙烨冰蓝色的眼瞳泛起一道飞光,他淡淡地一扫他们的面容,薄唇扯动,〃你们来去匆忙,琉璃国境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红袖神色凝重:〃回少主,琉璃国确实发生大事了。少主吩咐秘密处理掉那假红袖,可是等我们回到琉璃国时,那假红袖好像事先获知风声一样,早已经离开了琉璃国,而且她还盗走了琉璃国三百年紧闭的化功大法。国君命令我二人赶来相助少主,并有一道密旨给少主。〃红袖的视线移向霍刚。
霍刚立即从衣袖中取出一卷小纸,双手奉上。
夙烨从霍刚手中拿过,他揉开小纸条,冰蓝色的眼眸淡淡一扫小纸条上的内容,忽而扬风一起,水波晃悠,他将纸条放到烛火上烧尽,而后淡道:〃今晚启程,赶赴苍夜王朝。你们两个,安排一下。〃
〃属下遵命。〃红袖跟霍刚异口同声道,他们二人应下之后,便退出了帐内。
夙烨负手而立,他烟月眉微微一挑,盯着那在夜风之中摇曳不定的烛火,冰蓝色的眼瞳掠过一道快光,而后手指轻轻一弹,那烛火便〃扑〃地一声熄灭了。
凤舞王朝这边计谋成功,朝阳王朝跟落月王朝陷入战局之中。然不到十天,落月王朝却突然莫名其妙地退兵了,那速度之快,令朝阳王朝的南宫苍始料未及。
〃启禀太子殿下,落月王朝驻扎在三十里外的大军一夜之间全部退出了朝阳王朝的边界。〃来人报告消息道。
南宫苍泛动青紫色的唇瓣,扯动一抹冷色,〃这一定是御天麒使得诡计,我们不可以掉以轻心。你们继续再探,小心他们去而复返,杀一个回马枪出来。还有,时刻注意海域那边的船只动向,特别是落月王朝那边的边防线,只要一有风吹草动,你们立即前来报告。〃
〃是,属下遵命。〃来人躬身后退,出了主帐。
但令南宫苍摸不着头脑的是落月王朝迟迟没有再来犯境,他就不懂御天麒这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了。不过他也没有时间去深究这个问题了,因为幽冥宫的使者来了,他有更为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了。然他生性谨慎小心,为人处事多心疑虑,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下令京都全城戒严,以防御天麒来暗的。
但是南宫苍没有想到的是,御天麒根本没有心力来对付朝阳王朝了,一来御天麒发现宁王府中的名剑失踪了,二来落月王朝出现了严重的灾祸。
三个月来,落月王朝人心惶惶,御天麒派人前去勘察的大臣终于回来禀告情况。
〃启禀皇上,青州,玉州、泸州三地今年不知道是何原因,稻谷秧苗见长,却不结果。百姓颗粒不收,流民四处逃亡,造成暴民造反,他们还编造了民间歌谣,传言天降奇祸,乃是,乃是……〃大臣面有慌色,不敢再说下文。
御天麒清冷深邃的黑瞳射出犀利的光芒,他直直地盯着大臣道:〃他们都说了什么了?爱卿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他们都说皇上登位不正,触怒了天上神灵,这才天降奇祸,稻谷颗粒不收。〃大臣一说完,偷偷地瞄了瞄御天麒的脸色。
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沉没,看不透彻他的表情,也无法揣测他的表情,也无法揣测他此刻的心情。但见他神情淡漠,清扫大臣一眼,而后沉声道:〃还有其它消息吗?〃
〃回皇上,还有离奇之相,那些难民听说逃窜到苍夜王朝跟落月王朝的边界上,菩萨忽然显灵,天降祥瑞。有一少女,出资百万银两建造庄园,铺路造桥,安顿了从青州、宇宙、泸州逃出去的流民,并教导他们播种技术,开辟荒山,种植大片果园,使他们自给自足,丰衣足食。关于灾祸传言也是出自少女之口,那少女还说了,青州、玉州、泸州三地必遭五年灾祸,土地之上长不出半粒粮食。落于王朝五年之内不得动兵马,否则天灾天灾必连连降临。〃大臣说的头冒冷汗,但还是说完整了。
御天麒听闻到此,蓦然黑玉子瞳中光泽一凝,他冷冷地盯着那大臣。〃可调查清楚那少女的来历?〃
〃回皇上,微臣有流民供奉的观音像一副,此观音像便是流民为感激那少女而描绘,家家户户都供奉着,微臣看这画像,很像一个人,但是又不敢确认,请皇上阅览。〃大臣心中虽然已有答案,但身为臣子,怎可妄加议论,一切定论只能皇上才能下。所以,大臣将那画卷呈上。
御天麒弹开画卷一看,他蓦然瞳孔一缩,果然是她!淡然的容颜,冷漠的气质,一如往昔。只是那眉眼之间,竟隐隐有温和之色,看起来那份宁静祥和,倒是映衬了观音像的慈祥和宁静。
究竟是何人替她染上了那道温润之笔?还是那柔和之色,本在她眼角眉梢间。他盯着那画像,一时发怔。
随后,他龙袖扬起,沉道:〃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大臣躬身退出了飞泉宫。御天麒身侧的手蓦然收紧,而后他黑玉子瞳飘起淡淡的迷雾,他颤颤的手指,抚上画像中那张淡然的脸。
箐儿,是你不甘心吗?所以要盗走朕的珍藏之物,要令三州土地五年颗粒无收,这是对朕设局的惩罚吗?
箐儿,你好像变了,究竟是何人令你舔了温柔之色,为何那个人独独不是他。箐儿,朕想尽办法想要困住你的脚步,断去你的羽翼,可是依旧不能动摇你半分淡漠。难道是朕错了吗?朕究竟该如何对待你呢?如何对你,才能让你为朕绽放那梨花飞旋一样的淡淡笑容。
初见她,漫天飞舞的红叶,飘落她一身,她坐在轮椅上,伸展双臂,仰头望着那飞舞的红枫,嘴角淡淡流淌的那抹笑,直至今日,依旧定格在他的脑海中,只是世事多变,经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跟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遥远了,真的是朕做错了吗?
他莹莹黑玉光泽,晃悠不已,他不断地轻抚着画像,呢喃若微风。〃朕真的做错了吗?错了吗?〃冷风透进飞泉宫,御天麒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直达他的心底。
忽然,宫门外闯进一个小太监,是伺候他起居的小顺子。
〃小顺子,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浓烈的双眉,微微蹙起。
小顺子四处张望了一番,而后悄悄地上前,〃皇上,小顺子有件事要告诉皇上,是关于方箐姑娘的。〃
御天麒黑玉子瞳蓦然一震,他伸手扣住他的手腕道:〃什么方箐姑娘,是朕的宁王妃,现在自然是皇后娘娘。〃而后他察觉到他失态了,他立即松开了小顺子的手,淡漠了音色。〃说吧。〃他似毫无在意道。
〃小顺子从太后娘娘身边的小锦那里得知,太后娘娘派了一批大内高手,秘密出宫去了,听说是去刺杀方箐的,不……是去刺杀皇后娘娘去了。〃小顺子话一说完,御天麒咻然站起身来,〃消息准确?〃
〃回皇上,奴才不敢欺瞒皇上,太后娘娘得知了方皇后的下落,就在苍夜王朝跟落月王朝边界的红枫山庄里。〃小顺子此话一出,御天麒黑玉子瞳,光色飞起。
他淡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对了。〃御天麒沉了沉音色。〃此事轻重,你该明白怎么做了?〃
〃就算将刀子架在奴才脖子上,奴才也绝对守口如瓶,一个字都不会向人吐露的。〃小顺子保证道。
〃就算是太后娘娘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