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腹中孩儿有何差池。”
宁阳闻言和诸葛绫互望了一眼,宁阳暗叹这姑娘真是个性子刚烈的,心里难免生出些佩服来,诸葛绫安慰她道:“你且好生休养,待朝中之事略定,我皇兄定然会为孟老将军昭雪,叫他的英名大白天下!”
孟茹闻言眼略微红了,却是强忍着没落下泪来,只是身子伏在床上,额头重重地在床板上磕了磕。
第二日一早,李氏果然端着鸡汤来给宁阳请安了。只是见到孟茹时愣了愣,她对长公主突然给宁阳安排了个武婢的事心里觉得有些蹊跷,却听宁阳说道:“昨日不是查刺客么?虽然我也没见着那刺客,但却是给我提了个醒儿,若是有个武婢随侍在侧,总是叫人安心些。只是府上的护卫都是男人,多有不便,这才求了长公主,要了个宫人来。”
李氏听着宁阳说话有些没有气力,便点点头,忙把鸡汤递了过去,眼睛却抬起来端量着立在宁阳身后的孟茹。只见她一身青衣,墨发男子般束起,容貌清冷,面色却有些苍白。李氏心里微微一动,她怎么瞧着这武婢有些面熟呢?
许是她瞧得久了,孟茹冷冷地抬起眼来,那眼神刀剑般冷峻,吓得李氏一惊,忙瞥过眼去,不敢再看。
李氏回过头来,见宁阳却把那鸡汤放到了一旁,说道:“我如今闻不得油腻味儿,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鸡汤且放着吧,待我觉得好些了再喝。”说罢,宁阳一脸的困乏,说道,“我且去躺会儿,你回吧。”
李氏无法,只得走了,临走时只觉得那武婢眼神冷峻地盯在她身上,叫她好不自在,虽心里生气,却仍忍了。只是回到竹院儿里越想越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后又想到这是长公主的婢女,于是便想进宫去打听打听来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王妃屋里有鬼!
李氏在王府等了几日,只等着德妃派人来叫她进宫去作陪,但却等了五六日宫里仍无消息。李氏不知出了何事,只能等着。
时日渐过,五月末的时候,朝中发了件大案。据说是齐国公和林国公弹劾徐国公,连十年前收受贿赂结党卖官的事儿都翻出来了,而且还罪证确凿,其他的像是他纵容独子欺男霸女伤了人命的事儿更是数不胜数。皇帝于早朝大怒,削了徐府的勋爵,罢了徐国公的官职,打入了天牢待审。因着有齐、林两家帮忙,又有忠于皇帝的朝廷新贵统着帝都的军马,徐家的枝节势利没能翻出一点浪花儿来。德妃惊了,于皇帝寝宫外跪求,大呼徐家是被奸臣所害,不想竟惹得皇帝龙颜大怒,德妃当即被贬为徐充媛,位列九嫔之末,就此失了宠。
李氏听闻此事时坐在屋里一言不发,脸色青白难言。
徐家落势,德妃被贬,一时间帝都大街小巷风传不断,然而这些消息却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去边关。
西南边城外的大军帐中,徐怀还在为诸葛端云和云风等人的大漠归来心里暗咒。那蒙阔看着是个暴戾的,还以为他胆子有多大,能在大将军带着二三十个人孤闯大漠时使点绊子,结果那老头子竟然什么事也没做!就叫他们一行人这么回来了。这天底下哪还能有比这更好得机会了呀?
徐怀暗自捶胸顿足,蒙阔却穿着一身铠甲去了中军大帐。
大帐之内,诸葛端云还未换下衣装来,仍是一身商旅的打扮,皮肤黝黑,神色冷淡,眼却如鹰隼,缓缓在众将身上扫过。
“本王回来路上,探知那老扈巴王的长子呼彦奇正在百里外的戎部军中,此番战机难得,三日后夜里突袭!”
蒙阔抚着胡子哈哈笑道:“太好了!这一个月来老夫早就按捺不住了!如今大将军把大漠的水源和地形图带了回来,咱们明日就可以开拔杀进大漠,砍了那老扈巴王的脑袋!”
诸葛端云在桌上摊开地形图,略略招手,众将齐齐上前。一番布置,众将齐喝,唯有老将军蒙阔眼中略有晦光闪过。
大夏神武五年六月初二的夜里,发生了一件震惊大夏的事。
那日夜里,星月无光,伐戎大将军诸葛端云以自身为饵,亲率武威营三千军士突袭北戎扈巴王部,老扈巴王的长子呼彦奇立功心切,亲率的一万狼骑部紧追其后,一路高呼:“谁斩大夏端王,赏金十万!待破大夏边城之时,要大夏女人犒赏部族!”那夜,马蹄踏着黄沙,杀声震天,天空中忽而一道手箭,如电般炸开,追得正凶的北戎扈巴部急急勒马,只闻四周鼓声雷动,如雷如霆,震得大漠黄沙漫漫,生生迷了眼。风沙里,呼彦奇一声暴喝:“有埋伏!”
四周沙丘后忽而跳出黑压压的兵卒,弓弩满弦之声厮磨在耳,令人闻之战栗冷寒。
“撤!”
“放箭!”
两声齐吼,呼彦奇带狼骑部急退,一万骑兵踏着铁骑,身后箭雨而蝗,一时间杀声哀鸣不止,被射下马来的狼骑部舞着弯刀,与武威营的将士枪戟相杀,夜里火花四溅,血肉横飞,断肢染红了黄沙。诸葛端云一匹玄黑骏马,手中残红剑出鞘,飞身而过,一剑将呼彦奇从马上斩下,扬言要睡遍大夏女人的老扈巴王长子只觉胸口一热,又一冷,下一刻便看见自己的身子里自己越来越远,冷月从黑云里探出头来,腔子里喷出温热的血,然后身体慢慢地倒了下去。北戎军一万部族立刻大乱,四周的大夏将士嘶吼呼喝杀意正盛,那颗头在空中划了个血红的弧度,飞向远处,正落到赶来的北戎飞鹰部领长的马蹄下,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放箭!”飞鹰部红了眼,一时间,两方乱箭如蝗,倏声冷寒,尸体成堆倒下,血染黄沙。
“传本王将令!扈巴王长子呼彦奇已诛!今夜势灭扈巴狼骑!为我大夏边城百姓报仇!”
“势灭扈巴狼骑!为我大夏边城百姓报仇!”
诸葛端云执剑身先士卒,拼杀在前,身后士气如虹,将士齐喝,声声如雷,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像拼了命,空中飞箭如雨,身边不停有人倒下,却有人拔出身旁兄弟身上的箭矢,狠狠插|进敌人的脖颈!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蒙阔立在后发土丘上,手执玄铁大弓,拉弓满弦,对准远处乱阵厮杀中紫衣银甲的男子,眼里是看不见的晦暗,手中的箭离弦破空而去——
“王爷小心!”云风斩开身旁之人,回身呼喝时,已然飞身扑上,却觉腰间一痛,被人一脚飞踢出去!
诸葛端云收脚回身,那箭矢却已在眼前,避无可避。
“噗!”诸葛端云身形一个踉跄,云风却已经爬起来扑到他面前,于乱军阵中急喊一声:“王爷中了流箭!撤军!”
131交换
安阳在成亲前就了解过柳家的情况,因而她一听说柳子轩要跟她说伯府中的情况,忙笑着说道:“等等!我早就背下来了!”
“哦?”柳子轩看她一副骄傲地等待表扬的神情,不由失笑,只坐在桌旁端起茶盏来慢慢喝了一口,笑道,“那就请公主说来听听吧?”
安阳昂了昂脑袋,故意清了清嗓子,然后站起身来,模样看起来就是那回答问题的好好学生:“祖父柳忠益有三子两女,其中一女已故,便是三姐姐的母妃。公公柳义萧乃嫡长子,婆婆王氏,膝下长子是轩哥哥,次女柳子婼;轩哥哥有两位叔父一位姑母,二叔父柳义才如今在江水任知府,膝下长子柳子宇,次子柳子襄;三叔父柳义容,在云州任长史,膝下只有一子柳子远。四姑母柳婉兰也在云州,丈夫任云州司马。我和轩哥哥成亲的时候,她有个女儿刚满周岁。”
她嗓音清脆,竟然顿都没顿就背了下来,等背完了才笑着坐下,问道:“怎样?我背得都准吧?成亲前我就背下来了呢!”不过她那时候真是想不到柳家有这么多的人,这些名字可真不好记呢,她当初背的时候脑袋都绕晕了好几回。
“皆准。公主用心了。”柳子轩放下茶盏,不吝赞赏道。
安阳得了夸奖,果然开心得笑了起来,说道:“轩哥哥放心吧,人我都记住了!过年的时候不会出问题的!”
柳子轩微微颔首,温声笑道:“公主如此用心,轩自然放心。只是伯府中的关系并非如背辈分名字这般简单,公主可知两位叔父中,哪一位是庶出?”
这下子安阳可真是愣了,想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祖父有两个妾室,可是我没见过……”纳妾这样的事安阳原本就接受不了,后来去伯府的时候从来也没见过府上的妾室,都是与祖母和婆母一起闲聊,所以久而久之也就忘了。
“祖父确实纳有两位妾室,只不过公主未说要见,祖母和母亲自然不敢擅自做主。二叔父生母乃是季祖母马氏,四姑母的生母是庶祖母乔氏。因而子宇、子襄两位堂弟与表妹清仪按着嫡庶之别在府中位子略低些。与公主说这些只是为了那日受礼时心中有数,平日里说话倒是不必计较。公主身份在这儿,他们自不敢逾越,只是若有私下里求着公主之事,莫要轻易答应,只说请祖父和祖母做主便好。”
安阳听了歪了歪头,成亲至今她一直觉得柳家挺和乐的,可是轩哥哥特意交代她这些,莫非这二叔父和四姑母和家人有些不和?
安阳面色狐疑,柳子轩望了望她,心中已明,这便笑着解释道:“家事难断。季祖母马氏有些好争,早些年二叔父谋职缺时本想留在帝都,结果却落了外职。倒是父亲年年在朝,季祖母与二叔父心中难免有些疙瘩在。至于姑母,性子倒是随庶祖母,是个话少娴静的。”
安阳听了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果真不假。平日里看着伯府倒是挺和乐的,这过年要是都回来了,可有一番乱了吧?”
柳子轩摇了摇头,笑道:“人多些难免吵闹,不过公主身份在这儿,自不会做出失格之事。”
“那三叔父呢?是祖母所出?”安阳又问。
柳子轩道:“正是。三叔父与柔妃娘娘与父亲乃是一母所出,只可惜柔妃娘娘去得早。”柳子轩垂了垂眸,略微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不过三叔父性子与祖父极像,平日里是个严肃的,话不多,内里倒是个实在人。”
安阳点点头,伯府上这些人,人名她已经记住了,这些性情什么的倒是比人名好记,不怕出错。
这时,禾儿端了些点心来,安阳拿起来吃了一口,笑道:“唔,好吃!厨子的手艺精进了!我这胳膊过了年就没事了,到时候我再去学,一定给轩哥哥做出这样好吃的点心来。”柳子轩却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只说道:“今年二叔父回来也是因着任期满了,回帝都来等别的差事。届时季祖母于此事上定然有求于公主,到时公主当如何应付?”
安阳正吃得起劲,脸颊鼓鼓的,听得这话忙拍拍手吞下点心,兴奋地道:“轩哥哥又考我?”见柳子轩微微一笑,缓缓颔首,她便习惯性地伸出手来道,“提示!”
柳子轩看她一眼,见安阳正明媚地看着他,眼睛里兴奋里带着期待。他不由略微垂了垂眸,唇边的笑意慢慢变得深刻。
安阳的手伸出去好久都见柳子轩不答,正自不解时,见他慢悠悠地笑道:“此番已非头一回考公主了,回回不假思索便要提示,公主确有躲懒之嫌。”
安阳愣了愣,嘴儿撅了撅,瞧着有些不服气。这怎么能是她耍懒呢?她其实只是对自己这方面的本事没多少信心,怕一开口说错轩哥哥会笑她,所以……要个提示她心里才有底气。不然她不敢开口。
她的不服气柳子轩看在眼里,却是仍笑得温润淡定,瞧着桌上的那盘点心说道:“这提示也并非不能说与公主听,只是若今日说了,这点心便就不吃了吧。”
安阳听了瞧了瞧那盘点心,不由一愣。
这叫什么交换条件哪?不就是盘点心么?再好吃的她也吃过!而且今儿不能吃,明儿再叫厨子做来不就行了?安阳笑了笑,很是开心。一盘点心换一个提示,太划算了!这还用想么?轩哥哥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今日这条件实在提得不怎么样!
安阳昂了昂脖子,表示她不会为一盘点心动摇心思的。她笑得眼儿嘴角都露着胜利,昂着头微微瞥向柳子轩处,好让他看见她眼里的坚定,只是当她望见柳子轩眼里浓厚的笑意时却不由一愣。
只见柳子轩半支着手肘好整以暇地看她,缓缓地把那盘点心往她的面前推了推,笑道:“未及细说,叫公主误会了。”他摇了摇头,眸中笑意缱绻,却是慢声说道,“怎忍心苛刻公主?然世上本无白得之事,若公主执意要听提示,这盘点心轩便不吃了吧。”
“……”安阳愣了好一阵才慢慢回过味儿来,不由咦了一声,急急说道:“这怎么行呢?我难得发现轩哥哥有喜欢吃的点心,这是特地要厨子按着轩哥哥的口味做的!只放了些蜂蜜,连糖都没敢放,绝对不会甜得腻嗓子,也不油腻!”
柳子轩却不为所动,笑道:“有公主此般心意在,又有厨子的手艺,这点心自然是合胃口的。”柳子轩浅浅地一叹,抬眼笑看安阳,“如今再问公主,眼前这一盘点心换一句提示,这交易,可做得?”
安阳紧瞅着眼前的点心,眉眼里一派愁绪,心里觉得哪里不对,此时却觉得万分有理,便点了点脑袋,小声道:“做得、做得……”
柳子轩把她的模样瞧在眼里,略略侧首,忍了胸间笑意,再抬眸时已是温润清雅,又说道:“虽不知下回考公主是何时,不过今儿便把条件定了也可。不如这般吧,若下回公主想要提示,便不必去厨房为轩做点心了,可好?”
“咦?”
“嗯……若是再下回……”柳子轩的提议却好像没完,他看起来似有些犹豫,最终却还是说道,“若是再下回恰逢夏时,那凉碗子的沙冰也不必做了吧。公主以为……何如?”
安阳慢慢皱起眉来,屋里服侍的宫女们里有几个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奶娘一眼瞪过去,自个儿脸上却也是憋得通红,心里却是万分佩服驸马爷的本事。
安阳此时却已经跳了起来,说道:“什么何如如何的?轩哥哥你又捉弄人!”哪有出这种条件的?这不合常理嘛!呃……虽然对她来说确实有杀伤力……但是、但是!怎么能这样呢?
柳子轩却是略微垂首,肩膀微颤,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安阳却一脸郁闷地站在旁边看着他笑,过了一阵儿,待他笑够了,这才缓缓起身,将安阳又请着坐了下来,这才说道:“公主不必怕被取笑,便是说错了亦无妨,多说几回自然会有所长进,全指着提示倒要止步不前了。”
安阳低着头捏着帕子,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小声说道:“轩哥哥刚才不是说了吗?若是二叔父有什么请求不应就是了,只说交由祖父和祖母定夺便好了吗?”
柳子轩却笑了笑,说道:“若是季祖母与二叔父好言请求公主,一句话便回了却是要伤和气的。公主自然要学会周旋之道。”
安阳嘴里咕哝了几遍“周旋之道”,这才抬眼问道:“那他们会请求我什么呢?该不会是去父皇面前说说情,给二叔父谋个好差事吧?这朝上的事父皇不喜欢别人跟着折腾,而且我也那本事呀!朝里的大臣我以前在宫里倒是认识几个,可若是直说这谋官职的事,要父皇或者母后知道了,那可怎么得了?”
柳子轩点了点头,赞许道:“公主如此想最好。”
安阳得了夸奖,心里稍微有些小高兴,但却仍是担忧居多,说道:“可是我这样想,总不能与人家这样说吧?轩哥哥方才不还说,早些年二叔父谋职缺时落了外职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