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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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忘于江湖之鱼水盟-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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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子安面上几乎是惊喜的表情。

    “军无戏言!”

    话音未落,中军的声音又在帐外响起:“禀丞相,雍凉探马急报,闻司马懿已调雍凉大军二十万急往卤城而来。”

    子安再抬眼时,他面前那个戏谑笑闹的先生已经变回了不怒自威的丞相。早已整衣坐在了案前:“传他进帐。”

    满面尘垢的探马进了帐,孔明向子安送去了一个眼神。子安马上倒了一大碗水送过去。那探马果如饮海一般猛灌了一气。

    孔明待他平了口气,方徐徐问:“详细报来,雍凉大军何人领兵?哪日起程?”

    探马皱着眉:“回丞相,此番司马懿似要雪卤城之耻,起雍凉大军二十万,郭淮、孙礼为都督,倍道而行,离此,也就不到十日之路程了。”

    “十日?”

    孔明微微皱着眉。

    正此时,帐帘一掀,杨仪手里抱着一大撂卷宗走了进来:“丞相,驻守汉中轮换的兵士已经起程了,大约半月后将至,仪已传令此处各营,做好轮换准备。只等丞相审定。”

    探马一直注视着杨仪,听他说完,又将紧张的目光凝聚在丞相的面上。

    孔明平静地接过了卷宗,杨仪却才看到那个探马,不禁问:“丞相?发生了什么事?”

    孔明正欲开言,帐外又响起炸雷似的声音:“丞相!你一向执法严明!此番一定要与魏文长做主!!”

    “通通”的战靴声从帐外响起来,帐中的人都不禁向着帐口注目,“啪”地,帐帘被一只大手挑起来,带着劲风甩向外面,魏延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没有着甲胄,只一身战袍,花白的头发用一围青巾扎住,络腮胡子钢针一般地撅着,两只大铜铃似的眼睛里隐着闷雷,若是有一丝导火之物,便会放出闪电一般。

    而当他闯入帐中,对上孔明的目光时,竟似一天的乌云见着了阳光一般,悄悄地散去,魏延对着帐中人不解的神情,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过于鲁莽,便在帐口停住了脚步,深深地躬下了身子:“丞相,恕末将闯帐之罪!”

    子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魏将军,你可知中军重地,岂可擅入?”魏延不敢抬头,把身子更垂低了些。

    孔明用羽扇制止了子安,嗔怪地说:“子安不得无礼,文长身为大将,镇北将军,入中军定是为了军中大事,你怎可轻责?”语毕,便向着魏延看看:“文长少礼,快过来入座。”

    魏延挺起身子,那一把大络腮胡子却似软了许多,目光也不那么凌利了,原本就赤红的脸上,更刷上了一层霞色。

    “是……丞相。”他慢慢近前,斯文地坐下。孔明又示意子安奉上了茶,魏延的眼光游离着,伸手去接漆杯,抬头正撞上子安嗔怒的目光,他的心中一颤,欠身将杯子放回案上,却正发现案子上一幅红漆托盘,里面一只木盏,仍释放着淡淡的药气。

    一股歉意涌上来,他向着孔明抱了抱拳,张嘴想说些什么,孔明摇摇羽扇微笑着说:“文长,这样匆忙,是不是想来告诉亮,司马仲达为文长所败,损伤惨重,文长大胜而回?”

    “啊……对呀!”魏延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的草:“对,魏延如此匆忙闯进帐来,是……是想禀报丞相,司马老儿……已溃败回渭水南岸了。”

    孔明微笑着点点头:“文长首功一件。”

    魏延低下头:“丞相,魏延……不敢居功。”

    孔明看看帐中的人:“正好,方才的军情,我也想与文长商议一下,杨长史,请你去告知营中上将,五更齐来中军议事。”

    杨仪斜着眼睛看看魏延,又对孔明深施一礼,与众人都退下去了。

    帐中只留下了孔明与魏延两个人,魏延睁大了眼睛:“丞相,什么军机大事?有何军令?魏延愿当头阵!”

    孔明点点头:“好,文长勇气可许。不过亮想知道,文长闯帐,恐怕不是为了告知军情而来。方才大喊要我做主,倒底为了何事?”

    魏延吃惊地张大了眼睛:“丞相?”

    孔明轻轻叹了一声:“唉,文长,杀场用命,居功至伟,如果遇上了什么事不能与亮坦诚相对,岂不误了国事?”

    魏延忽跪伏在地:“丞相,延一时糊涂,回兵之时命人冲撞了车骑将军刘琰的钓鱼队伍,还撕毁了他的大旗,打了他的人,我本不打算与他一般见识,不料却听人说,刘琰今天到丞相这里来恶人先告状,延一时气恼,便来找丞相理论,延乃上将,不应与他负气!”

    孔明听了,微微叹了口气:“文长,”他用羽扇拍拍魏延的肩:“想来你与威硕,俱是先帝旧臣。理应以国事为重,不可相互参商,威硕亦是汉室宗室,先帝在时亦敬重一二,亮因他在成都,行事荒谬,居常多奢,故命其在军中,使之收敛骄傲之心。文长一代名将,不可因小而失大,乱了军心。”

    魏延使劲点着头:“是,末将谨遵丞相之命。”

    孔明站起身:“文长也回营去吧,五更还要议事,早早歇歇。”

    魏延抓住孔明的手:“丞相,其实,应该早歇息的是您,魏延真是该死。”

    孔明笑笑,轻轻推着魏延向外走:“亮一向睡得晚,文长方才回军,正应好好休息。”

    到帐口,魏延一再施礼,转身欲走时,孔明忽叫住了他:“文长。”

    魏延急回过身:“丞相?”

    孔明跟上几步:“文长,威硕今日,不曾来中军帐。”

    魏延紧紧咬着嘴唇:“是,丞相,延……告退。”

    孔明长久地站在夜风里,直到魏延的身影消失在雾色中。熟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来,孔明没有回头:“好啦,我进帐了,不用披风。”

    回过身,正见子安展开了外氅。孔明摇头笑笑,子安仍是将他裹住,扶着他向里走。

    “先生今日可是给魏文长留了面子。”子安嘟着嘴。孔明长长吸了口气:“唉,军心不定,心怀怨怒,如何临阵?”

    “可是,那是他们的私人恩怨。”

    孔明回过头来看着子安,目光变得深沉:“私人恩怨?是呀,如若是匹夫走卒,私人恩怨,不过是拳脚相向,至极性命相搏而已。”

    两人走回帐中,子安为孔明解下氅衣,又从暖被中取出炒热的青盐,轻轻焐在孔明的腹脘上:“先生,太医让用此每天热敷半个时辰。”

    孔明轻轻靠在床榻上,用手抚着盐袋:“嗯,舒服多了……”说着微微闭上眼睛。

    子安转身走开,不一会儿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边为孔明脱靴边问:“先生,你说匹夫之辈有了私人恩怨是性命相搏,那么如魏延刘琰这样的人物呢?”

    孔明睁开眼睛,并没有看子安,任他用热水潦着双脚,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帐顶,口中喃喃地说:“如此人物,为了一己之私欲,便可招致败军亡国之祸。”

    子安点点头,揉着孔明的脚叹了口气:“先生,你看你,太医说让你睡足子午觉,这脚又有点肿了。”

    孔明抬起脚看看:“肿了?”端详了一阵:“没有,是胖了吧。”

    本想逗着子安笑笑,可是子安却沉下脸,眼圈儿红了。“先生,你能不能对你自己上点心?你能不能为夫人想想,为婉夫人想想。为瞻公子想想,为子安想想?”

    孔明坐起来,抚着子安的头,半晌,他笑叹着:“傻孩子,你也是个三十四岁的男人了?为什么老是哭呢?嗯?先生这不是好好的?”

    子安抬起头:“我不明白,谁有了心事,心里不痛快,就来找先生,可是先生的不痛快,去找谁说?去找皇上说?”

    “皇上?”孔明面上的笑容有些惨淡。“唉,要是先帝还活着,该有多好……”

    子安抹了抹眼睛:“我敢说,先帝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这么处置魏延和刘琰!”

    孔明望着他,又好像不是在望着他,透过他看着什么别的东西。

    子安气呼呼地说:“我看先帝处置起人来,可没有先生这么仁慈细腻,不厌其烦。那个魏延,早就四十军棍伺候着了。刘琰不禁打,先帝会亲自给他个大嘴巴!”

    孔明“扑哧”一声笑了。子安也被自己逗笑了。用布巾为孔明擦着脚。孔明披衣坐起:“不过,先帝处理这些事务,确实比亮高过几筹。唉,可是亮,终究不是主公……主公……主公……也不可能再回来了。”

    “咚咚咚——”帐外刁斗之声传到帐里,三更了。

    孔明看着子安放下帐维,吹熄了灯火,而他的眼睛却亮得倒映着月色,“二十万雍凉大军……”

    在他的脑海里,变化莫测的八卦阵开始旋转起来。

    车骑将军刘琰的帐中。

    刘琰坐在案前,手中抚着从成都刚刚送来的一只精美的玉酒壶。把玩半晌,忽然掷向了当地,玉片粉碎。帐中侍候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嘴开声。

    正此时,亲兵小校进来:“禀大人,杨长史派人过来,说有事相告。”

    刘琰挥挥手:“传。”

    来人是个文书,走进帐中,向刘琰施礼,刘琰抬了抬手:“免了,杨长史派你来有什么话说吗?”

    文书走近了几步:“哦,杨长史差我来知会大人一声,说……”说着他转头看了看帐中的人。

    刘琰一拂袖子:“你们去吧。”众人悄悄地退出去了。

    刘琰将目光送向文书,文书凑上来对着刘琰的耳朵:“大人,杨长史让我告诉您,魏文长方才到丞相帐中,可能说了很多不利于大人的言语,杨长史请您要小心了。仔细明天丞相盘问。”

    刘琰开始抖起来,狠狠抓住了案上的笔架:“好你魏文长!你倒恶人先告状去了!”

    说着,他猛地站起身:“来人,给我备马,我要去中军!”

    刘琰拍案而起,袖子带起的劲风把案几上的笔架竹简全都碰到了地上,他就这样踩着它们直往帐口走。

    “将军息怒,将军息怒……”

    文书紧追了几步,一把拖住了刘琰的衣服。刘琰恼怒地回过头来瞪着他,“怎么?难道我刘威硕还怕他魏文长不成?”

    “将军乃是追随先帝南征北战的两朝老臣,动辄便如小儿之公堂辩理……总是不妥。”文书小心地说,一面观察着刘琰的脸色。

    刘琰想了想,呼吸声依然很重。他恨恨地说:“就这么吞了这口恶气?”

    文书望望外面:“将军你看,天交三鼓,想必丞相也安歇了吧。”

    刘琰紧抿着的唇放松了,把目光投到帐外茫茫的夜色中,不知为何,子安手里的云纹包袱出现在脑海之中。那是丞相的药啊……

    刘琰轻轻叹了口气,转回身,有些颓丧地坐了回去。他看了看文书,“回去替我谢过杨长史,有劳你了。”

    文书施礼告退。刘琰目送了他一程,自己慢慢地拾起了零散在地书简,发黄的竹册,清俊素雅的汉隶,不知为何,让他想起了丞相,瘦削却挺拔的身子,朴素却永远飘洒的风度……让人亲近,也让人敬畏。

    五更天的时候,汉营中的皮鼓闷闷地响起来,声音不大,却传得很远。紧接着,点点细碎地马蹄声由远而近,战靴踩在路上的嚓嚓声凌乱嘈杂了,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帐汇聚而去。

    “先生,无论如何,把这碗汤饼吃了。”子安几步追上迈着步子往大帐中走,还皱着眉翻看着军策的孔明。

    孔明站住回过头,子安两手捧着汤饼追过来了。大约是碗太烫了,他不停地把碗在手中转着,口中还嘶嘶吹着气。

    “好好,快,放案子上。”孔明用手帮他托着碗底。子安紧跑几步,汤饼“砰”地一声放在了案子上,子安忙又按住,却又快速地举起两手在耳朵上捏着:“烫死我了。”

    孔明拿过他的手看看:“急什么嘛?”

    “不急?不急先生又跑出去,不知道几时才能用饭。”子安用木勺轻轻搅着汤,缓缓吹着气。

    “好,好,我吃。真没办法,你比夫人还罗嗦!”说着盛起一匙,狠狠放进嘴里。子安向着他做了鬼脸:“夫人说过,她不在先生身边,先生的饮食起居要子安负责。”

    “好啦,回去见到夫人,我替你请功啊。”

    正此时,中军时帐:“丞相,众位将军已经快到辕门了。”

    孔明点点头,站起身,子安又把碗捧起来,“再吃一口!”孔明却似逃一般从案头抓过羽扇急往门口走去,一边回过头来笑着说:“给我留着,少停再用。”

    “先生……”子安放下碗,孔明已经消失在帐口。

    “少停再用!哼!”

    中军大帐之中,魏文长早已明盔亮甲地坐在了那里。眉、眼、鼻、唇犹如刀刻一般,严肃地怕人。王平、马岱、姜维、廖化向他行礼,他也只是微一偏身,抱抱拳算是回了礼。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正此时,帐帘一挑,刘琰仍是锦服佩剑,昂然而入。

    与魏延目光相遇,一如火石相碰,要燃起电光一般。

    刘琰仰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半眯着眼睛蔑着那个军人。

    魏文长则一动不动,大眼不错眼珠地随着刘琰的一举一动。握在剑柄上的手扣得越来越紧了。

    刘琰入座时,很夸张地把大袖子甩起来,啪啪地抽打着座席,随后亦拄着剑挺得笔直地坐下去。

    杨仪似是漫不经心地整理着帅案上的图册、簿书、眼睛不时地瞟瞟一触即发的两人。

    然而这种状态随着孔明的进帐马上冰消瓦解了。很简单地叙了礼。孔明马上命人展开了祁山军事地理图。铺在了中军大帐的地上。他点着手,众人马上凑上前来。

    羽扇的羽尖顺着雍凉至祁山的路线扫着,“众位将军,昨夜探马急报,司马懿调雍凉二十万军火速向此地而来。其势汹汹,来者不善。正是曹魏一支生力军。主帅郭淮孙礼,魏之名将,雍凉之师素有骁勇之风。这一来,是想大报卤城之耻啊。”

    孔明话未完,魏延呼地站起身:“丞相,不必担心,魏延愿领本部人马,前去伏击,给他个措手不及!”

    姜维马上点头:“文长将军所言甚是,雍凉之师虽众,但远路奔波,疲惫已极,若是迎头而战,必可全胜。”

    众将领频频点头。

    杨仪用手捻着胡子:“只是,我大军目下轮换在即。军心不固,而汉中的大兵又未到,怕是……”

    “轮换?大敌当前,还顾得上这些?等打完这一阵再说不迟!哼,贪生怕死!”

    魏延面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向着众人大声地说着。

    “贪生怕死?魏文长,这大军轮换,可是丞相与众家将军所制军令。”刘琰冷冷地说。

    魏延大瞪着眼睛,看着他却说不出话。

    孔明摆摆手:“文长言之有理,威公之虑也得当。我军长途远来,已历三月,做战辛苦,眼下汉中之兵已出,料想不久就要到了。若此时魏兵不到,尚可拖延。”

    “那丞相的意思是?”姜维小心地问。

    “亮思虑再三,魏兵大略十二天可抵祁山,那时我汉中大军已到三日,再迎头而战不迟。目下依旧做好全军轮换准备,只留两万待命。”

    “可是丞相,这棋,险呐。”王平沉吟着。

    孔明笑着站起身:“险亦不可轻慢军令。军中,军令大如山,主帅有言既出,岂可言而无信,日后如何号令三军?”

    众人沉思着,孔明看了看大家:“众位将军不必担心,魏军一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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