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小夏的问题一一细说。末了,道了一句:「往事浓淡,色如清。经年悲喜,净如镜。」
因为七皇子,而举国素衣,今年的新年来的格外的清淡。没有张灯结彩,没有花灯会,没有热闹的相互贺喜……一切都在默默的进行。关起门来,合府笑闹都不敢大声,听闻前一街,因为府内闹的太欢了,被全部下了大狱。整个京城,因连续十日纷纷扬扬的大雪,渲染的极为冷清。
初五开市后,小夏拿着烟色的钥匙,打开那个久久不曾踏入的门,寒风卷起灰尘,一切似乎都和红颜离开之时一般,除了这洋洋洒洒的灰。
“小姐?”小语站在小夏身旁。
“这牌匾要拆下来。”小夏环顾了下,道。
“好。”小语应下。
小夏递给小语一张纸,道:“找人重新做一个招牌,水蓝底黑字。”
小语展开,宣纸上写着两个大字:空色。出自陌上公子,文遥。
小语看着两个字出神了很久,才缓缓扬起嘴角:真好,空色,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万物不过空空之色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个故事,取自一个历史背景下。当年还小,看史书的时候,大多事情都记不住了,却记住了一个女子为自己丈夫苦苦努力,最后无果……
时间一长,已经记不得朝代,出自。却记得那个女子追寻付出一生的爱情,最终还是没有实现,悲苦却凄美。
写红颜这个人物的时候,除了是为小夏的胭脂铺铺路,为了弘文的成长,还有就是想借着她,怀念下记忆里的那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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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生理期第一天,这一章断断续续的,写了一天,现在才更新,哎。
明天若是不至于血流成河,必然会爬起来码字,不然就只能爬再床上了。
每月一次,真是很难受。
正文 空色脂粉铺
空色脂粉铺,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中,默默地开张了。没有大张旗鼓,没有炮仗,没有红布,没有贺喜的人群,没有看热闹的聚集。小夏只是静静站在脂粉铺前,亲自拽下蒙着布的招牌,含笑,然后推开铺子的门,走了进去。整理好柜台,拿出一件件制好的脂粉,按着以前的顺序,摆了上去。然后笑着,站在门前,等着今日要来的人。
文遥撑着一把油纸伞,一袭白衫,站在门前,对着小夏笑。小夏接过文遥的伞,把他迎进屋子。倒上茶水,两个人相对而坐。
“大名鼎鼎的陌上公子,要随着我学脂粉,这是多大的彩头呀。”小夏轻笑。
文遥看着小夏,距离红颜离开已经几月了,似乎小夏也渐渐走了出来。“我选了两个学过医术的少年,本是之前送来给我的,被我一直丢在西山大觉寺,随着一位老师父学医术,这两日就给你送来。”
“可聒噪?你晓得,我最是怕吵闹。”小夏端起热水,喝了一口。
那日决定重开脂粉铺时,便想选一两个帮手,和文遥说起,正巧赶上了。几年前,文遥曾在牙婆子手中,买下两个孩子,因为嫌屋子人多,就把两个孩子送去学医,也好为他们找些出路,如今小夏正要用人,便是刚刚好。
“少年心性,多少会有些话多,只要不麻烦就好。”文遥道。
初开,还没有什么人气,铺子里只有文遥和小夏,小夏翻着红颜留下的书册,文遥抱着之前小夏背下的药典。两个人安然的在铺子里坐着。文遥间隙打量了下小夏,一个年过下来,她又有了些变化,说不上具体是什么,只是那眉目之间,又隐去了很多本该肆意的情绪,变的闲淡而漠然了。笑的时候,粉色的嘴唇,还是会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大大的眼睛会弯成玄月状,可是文遥还是发现了,小夏的笑,已不再如初见时那么明媚了。似乎负担了太多,不该由她负担的东西。
林家的两个孩子,都在默默的变化。一向顽皮毒舌的林弘文,似乎也在一夕之间,变的不再似孩童,嘴角时常会出现,似有似无的嘲讽,弯弯的酒窝里,再也看不见初见时的张扬。从什么时候开始,弘文开始努力看书,不再话多,不再抱怨,只是默默地站在小夏的身后,盯着每一个可能带来威胁的人,眼神有时会凶猛如豹子。文遥晃晃头,小孩子总会长大的,也许仅仅是长大了。
韩睿和韩孺一起走过空色脂粉铺,不约而同的停住了脚步,看见内里正和文遥喝茶的小夏,抬眼又看了看脂粉铺的牌子,心中低吟:空色,空色。
韩孺看着空色两字,开口:“这个女子,真是有些特别。”
韩睿淡笑不语,提步向前走。
韩孺跟上,问:“五哥,你说她是要卖胭脂呢,还是要告诉世人不过一切空皮囊呢?”
韩睿侧目撇了韩孺一眼,道:“不如你去问问。”
“五哥,我突觉得,这林小夏确是妙人呀。”韩孺调笑。
“韩孺,不要碰她!”韩睿声音低沉,带着隐隐的威胁。
韩孺一震,心道,五哥难道还真动了心。“弟弟说笑,咱得快点了,不然许阁老又得长篇大论了。”
三日后,小夏在空色收到了一份大礼,韩睿着人送来的,各色草药外加一水大小不一的石墨、玉磨一套,最后韩晨阳还递上了一个锦盒,盒中放着大小如一的东珠二十粒。小夏把东珠推了回去,说过于贵重了。韩晨阳只是说,这物本是要给红颜夫人送行的,却不想没有送出,既然留在韩所无用,不如留给有用之处。小夏盯着那东珠,一会儿,才收了起来。人都不在了,总不能让物也失了去处。
晚上小夏捏着,从锦盒中拿出了的一颗东珠,看了很久。东珠,又名北珠,产自东北边的淡水河流域,产量极为稀少,不如南海与江南的珍珠高产。虽然手中这颗算不上大,但是也比这些日子,随着红颜夫人制脂粉,所用的淡水珍珠,大而圆润。质地洁白晶莹,光泽略有淡金色,更似软玉。若书中记载没错,这物多为供品,在大齐,若不是皇室,便得是世族大家之人,才可拥有。
小夏攥紧了东珠:韩睿,你到底什么人呢?身有大齐国姓,却委身在一个小小书院当夫子。而韩晨阳看似仅仅是你的跟班,却身份不定。你们一个个,真当我林小夏是傻子吗?我不说,装作不知道,仅仅是为了求得一身安稳,最好就这样相安无事。如今爹爹病愈加重了,弘文学业未定,一切都不是该有变动的时候,哪怕只为求的这一刻的安稳也好呀。
小夏推开窗户,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正林宅中只有晋鹏和弘文的书房,还亮着灯,泛出清冷的光。小夏捏着鼻梁,看着墨黑色的夜空,星光黯淡,不知为何小夏觉得自己被赶鸭子上架,逼到一场漩涡中,还是一步步走进去的……韩睿、八皇子、红颜、文遥、吕氏夫妇、刘远、罗晋鹏,似一个个未解的谜团,引着自己走到一片本不该属于自己走的地界。
夜深人静的时刻,小夏总是睡不着,她总是反反复复地想着,那日火化宁桓远之时,红颜避开所有人,只对她说的那句话:“徒儿,你身边的人有太多不对的地方,万事切勿轻动。”小夏是懒,懒得去主动面对麻烦,但并不是表示她傻或笨。她早就看出爹爹对于下定的龙凤镯,充满怀疑的眼神;她早就看出刘远,怎么会仅仅是个账房之才呢;她早就看出韩睿,根本身有贵气……而这些,想来就算是大条的弘文,也会发现端倪吧。
起风了,风吹动窗户,哗啦啦地响。突然一个词,蹦进小夏的脑海:风起云涌!小夏被自己想到的词,吓了一跳。风起云涌,那该是怎样的动荡呀……若是真风起云涌了,先倒霉的必然是百姓,而自己这样的平头百姓之家,便是首当其冲吧。小夏关起窗户,爬上床,闭上眼,不再去想,一切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小夏修书一封,让人送去给韩所,并附上一个真丝宝蓝的绣花荷包。满纸的客气和生分。这两年在红颜的督促下,小夏的毛笔字,是越发的像个人了。便也不再,时不时就拿着眉黛条当笔,正式文录都中规中矩地提笔写字。只是私下涂画,还是会拿着眉黛没个样子。
韩睿拿着小夏的信笺,看了两遍,便放在桌前,起身步到窗口。韩晨阳也不敢多问,只是觉得林小夏的信,必然是触怒了主子。韩睿看着外面一片肃杀的冬日场景,似又看见两年前,站在林家绣坊内的林小夏,巧笑倩兮地对着林弘文,道:女子为何要靠男人活……那样的神采飞扬,坚定而洒脱。两年多过去,人在不知不觉的长大,当日洒脱的林小夏,早就成了如今这个淡笑不语,心有疑却不问的人。
红颜之事,不论如何,韩睿知道自己多少是欠一个解释。一口就否了小夏的要求,一路从头看到尾,没有伸出手,就连许阁老都因许琤的求助,而多少松了松口,唯独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别人努力,看着别人的悲欢喜怒,似一场人间悲喜剧。林小夏在那一场变故里,突然就长大了,变的不再喜笑颜开,每一个笑都不曾深入眼中。变的学会了所谓的官样文章,看看这封信便知。
韩孺说林小夏是个妙人,确实,平实的眉眼,不甚好的性格,出不得彩儿的外在,却能借着一切能用之地,嘲讽世人。那空色二字,放在脂粉铺里,是多么的讽刺、犀利,如一柄利剑刺入人心。这样的女子,怎能不是个妙人,就连他这般冷情冷性的人,都想把她拉在自己的身边,不许出逃。
“晨阳,小夏变了。”韩睿终于在站了半个时辰后开口。
韩晨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许是主子也变了。”
韩睿笑,“这世间万物,可有不变的吗?”
“主子不是常说,生死恒久,万事无常吗?”韩晨阳开口。
“倒是我忘了,倒是忘了。”韩睿自语一般的呢喃。
“晨阳,林小夏像什么?”韩睿笑了一下,“八弟说她是个妙人。”
韩晨阳不知主子何意,思虑了下才道:“女子不该锋芒毕露。”
“她就像手中沙,握在手心,总在流失,却抓不住……”说罢,韩睿便嗤笑了起来,嗤笑自己倒是感伤了,为了一个女子,真可笑呀。
素问、苏烟在几日后,被文遥拎了来,说是少年也仅仅比小夏年少一两岁。两个人都是清清冷冷的样子,真是谁领来的,便像了谁家的。几日下来,小夏发现,素问的手轻,磨制东西倒是好的很,苏烟的力气大,一些自己做不了的活计,他都给抗了下来。两个人都不是多话的人,让干什么就会踏实的干到底,好歹是学过医的,比起小夏当初手脚灵活多了,学起来也不甚费力,上手很快。
铺子里有两个眉清目朗的少年,来的姑娘们也多了起来,有些甚至会刻意私磨些时辰,就是为了多和素问、苏烟多搭那么一两句话。这点,倒是出了小夏最初的预料。弘文也是觉得好玩,时不时也跑来铺子,盯着两个少年看,每每都给小夏说:不如文遥公子俊俏。小夏听后,只是一巴掌,照着头扑过去,这都哪跟哪呀。
“素问,上次泡的米,多少日子了?”小夏盘着货柜,看着手边的米粉存量,问。
“再有五日,就五十日了。”素问手指扒拉了下,道。
“那该制粉了,许还能撑些日子的。”小夏顾自说道。
“小夏姐,上次罗公子领的官粮挑拣完,就只有一小半能用来制粉,剩下的,咱儿只能自己个儿吃了。”苏烟两手一摊,说起那官粮就一脑门子官司。
“这京城里,就敢这么的糊弄,外省还得了。”小夏不满得叨叨了句。
这制作米粉,最最是个细致又麻烦的活儿。要选上好的粱米,要人工一颗颗的,选出色泽均匀一致的才可用,若有一个小心,制出的就算白瞎了。往往两三斤的粱米,真正能用到的,也就八两左右。接着要细细地捣碎,研磨,越是细末越好,磨到手撵动没有硬儿才可。然后便要放进专用的木槽了,用清水一遍一遍的淘洗。红颜留下的,是上好的铁梨木槽。
等淘洗干净了,再放入专门的青瓷大罐里,放入冷水,静置时日。虽说已早春二月,可是倒春寒还是冷的,只得按着冬日六十日,春秋三十日,取一个中间值。小夏便选了五十日这个数值。时日不够,做出来得粉便不滑美,那就等于这些日子白费掉了。米粉又是各种脂粉的底料,若是不够,其他的脂粉,必然会缓了工期。因此,小夏格外的上心。
“小夏姐,初九、十二、十五日就是会试了呢。”素问把一侧的紫草唇脂摆放好,随口道了句。
小夏这才反应了过来,好快,马上就要春闱会试了。离上次秋闱也不过数月,却经历了这些许多。小夏没有停手,把手上正在记录的买卖,迅速的写画着。因为年前七皇子而下的皇榜,很多行业都不敢大张旗鼓,林家的成衣铺和绣坊,生意也锐减很多。谁也不敢在这个风口上,给自家惹麻烦。小夏的出新就被迫停止了,至少得等皇榜上规定的一年之期以后,才能复苏起来。
好在,就算举国素服,这人还是要用吃,用药,用脂粉的,脂粉铺的生意,倒是一直不温不火的。月都有盈余,小夏一高兴就每人多给了些月钱。还都是孩子,有个钱傍身,总比没有的好。胭脂什么的,买的人少,自然就制的少,反正也不是主要之物。后院的几株苦水玫瑰,经过几个月的培育,已经能适应京城的气候了,这个冬季算是过了大半,并没有全然枯萎的样子。若种的好,等分了枝桠,便可以移栽到小刘村,辟出一片小地来专门种植。
“坊间都在传,罗解元这次不见得能得头名呢。”苏烟也凑了过来,午后没什么人来,这两个家伙便闲了下来。
“哦,都怎么说?”小夏看两个人有兴致,便随着一起。
“我前日从京华那边过来,听那里讲,这次京城是人流云集呢。苏杭的三大才子、浙江的翘楚、岭南的任家,还有好多好多,都叫不上名的,据说都是当地响当当的人物。”苏烟道。
素问撇了他一眼,道:“比的是学识,这儿谁能说的准,怎就应天府的比不过其他府吗?”
苏烟没理会素问,拽着小夏问:“小夏姐,若是罗公子真连中三元,金榜题名时,你就该嫁给他了吧?”
苏烟这一问,把小夏问楞了,嫁人,有这么快吗?若说没有期待,那便是假话,对于罗晋鹏一日日深入的情感,也曾在午夜梦回时,想到自己穿上嫁衣的样子。直到素问伸手在小夏面前,晃了半晌,小夏才回神过来,淡淡一笑,“还早,当日说要留些日子,什么时候我随意了,便提嫁娶之事。”
苏烟皱眉,道:“那定与不定,又有何区别呢?”
小夏看向门外本该人潮鼎沸,如今冷冷清清的大街,道:“你说空色为何意呢?”
素问敲了苏烟一把,道:“你个笨蛋!”
正文 文昌笔
有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便是形容这般情形吧。弘文这几日一直在小夏耳边,不停的重复这句。这些日子,京城的物价是水涨船高,看的小夏每每只摇头,杀价的本事,这一两月是越加的精纯了。罗晋鹏初八领取了考牌,就直接把小夏从脂粉铺,拽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件棉斗篷,给小夏穿上。明日就是考试之期了,说好了今日,等罗晋鹏回来一起去文昌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