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我走了。”他提了包往外走。
楚青城站得比他近门口，先一步转身出去，跑向厨房。欧阳白若望着那跑开的身影又有些气结的感觉。他似乎有点想，走过门口时，借和她狭路相碰，也许，顺便，能揽一下肩，甚至拥抱一下。嘿，这鬼女人！
欧阳白若走到客厅里，看到楚青城端奶站那儿，可他没准备停，阔步直走。
“哎，你你……”楚青城急。
鬼见愁！欧阳白若莫名地一叹，止了步，拿过奶来，几口喝进，没递杯给楚青城，生硬地桌角上一蹲。
141 负荆请罪
楚青城抱歉，“面还没做出来。”
欧阳白若听着厨房沽沽响动的声音，似乎有点像煮鸡蛋。说：“煮了鸡蛋吧？拿个就行。”
楚青城一下喜笑。她煮来是防万一的，有点感觉欧阳白若不太愿意吃鸡蛋。没想，竟要。急忙回身去拿。
在欧阳白若面前不那么紧张的楚青城，行动比以前利落多了。勺子盛起两个，往水池中一放，滤干水，又套进小袋。
她提了袋送他面前时，有些希望欧阳白若接到鸡蛋后，顺路抱一下她。是不是说声谢谢什么的，无所谓了，抱一下才是主要的。
欧阳白若脸上冷着，心里也往楚青城想的上面扑腾下，不过，太矫情，这花痴会以为他多恋恋不舍她呢！他否定了这想法，接过鸡蛋，随后就转身出去。
楚青城失望，暗暗噘下嘴，又开了门，挤出半张脸，看着那高大的背影毫不犹豫地上了电梯。
欧阳白若与韩台长去天津，去负荆请罪争取好态度的。
新闻行业，也是种风刀浪尖上的工作。所以，一省新闻主播的欧阳白若，生活中绝不只是风花雪月。有时，稍一疏忽，就能触动政治敏感神经。防不胜防。
尚在实习阶段的任康在播报新任省人大第一副主任的活动新闻时，落下了“第一”二字。引来上方责难。
全国上下一般样，都是书记兼人大主任之职，而实际主持人大工作的都是副主任。以往D省主持人大工作的副主任也没什么第一不第一之说。但此任副主任，职务前特别标注了“第一”二字，将无形的规格提高了一筹。
电视台在新闻报道中没有将这一特殊标志给及时加上。人大秘书长的批评电话直接打给了省广电局。虽然程序上完全应该这样，逐级追究没错。一上层大领导直接去批评具体电视台工作人员，那是丢身份。
但以往有点纰露多数还是打给电视台领导的，或者干脆打电话给欧阳白若这样中层领导。电视台与省领导班子成员并他们的秘书长及其他工作人员，也不是一般的熟。熟，便没有定规。
而不讲定规时，说明，上层领导的批评是侧重于提醒，不是认真想追究。
而这次讲常规了，透露出的信息，不言而喻，每个能担任些领导职务的人都会有这层敏感神经。
中国的政治新闻无小事，关于领导名字、头衔与排名等，都是要谨慎对待的事情。但又十分有弹性。除非一些造成恶劣影响，或损害党与国家利益的新闻报道，领导活动新闻中的一般性差错，还是可以根据当事领导的态度而改变严重程度的。
问题很明显，最重要的是让当事领导不追究。
142 风险
当然，这样的一般性政治差错，还是惩处不到一台之长的。但，任何一个单位负责人都没有愿意惹上层领导不高兴的。
当天，韩台长带着欧阳白若一圈道谦下来，第二日还是继续去天津。因为季主任在天津考察工作。
其实，电话请示汇报时，季主任呵呵一笑，表示了谅解。很宽容。似乎只是手下人护主尽忠，多搞出来的事端，他本人并不介意。“哈哈，加不加第一有么子关系嘛，都是一样嘛……”
领导高姿态，下面人就更得有态度。韩台长坚持亲去天津，不等季副主任回来，如此才显得电视台对待错误的认真，诚恳，和，对领导的无比尊重，与惶恐之心。
路上，欧阳白若与韩台长交流几句灭火事宜。暂无话。欧阳白若包里拿出鸡蛋来，放于膝前，接着塑料袋，一点点捏碎蛋壳，慢慢掀着蛋皮，往下剥。
韩台长看了他几眼，又看了几眼他剥着的鸡蛋。感觉欧阳白若和扒鸡蛋壳有些不相衬。就算欧阳白若食人间烟火，也应该是坐在高档餐厅里，对面还有美女相伴着服侍，才对。
“呵呵呵。”韩台长笑了几声，觉得自己想像有点超常规，十足像欧阳白若的粉丝。
欧阳白若看眼奇怪发笑的韩台长，继续又扒蛋壳。韩台长便继续欣赏帅男。
都说异性相吸，同性互斥，但事实是，美的东西，所有人都喜欢。韩台长喜欢美女，对俊美绝伦，一缕纤尘染世样的欧阳白若也同样看在眼里很爽。
何况欧阳不只帅男，还是才俊，少有的临场应变能力，对文字的感知力特强，到手的稿件就能流利播出。天生，有做主播主持人的天分。作为上级领导的他，天然地喜欢手下的强兵猛将。
欧阳白若在任康这次事件中，极力帮着承担责任，幸好事态是向缓和的方向发展，如果领导坚持要查处的话，那欧阳白若简直是在自找麻烦。
韩台长忍不住带点长者口气地善意提醒，“你这小子，有些天真，不注意分寸。”
“哇，这么严重？”欧阳白若停下剥鸡蛋，看过去。
“这政治风险不是好冒的。有些责任不能随便担，担不好，是一点不好玩的！”
欧阳白若听出意思来，又低头剥。“我知道台长的意思。您看，事态不是往好处发展吗？这既是台长工作力度大。呵呵，也说明他们还是愿意给欧阳白若一点人情。要是全全让任康担了，他一个实习生，再背上一项大处分，弄不好，就可能和电视绝缘了。”
143 醇香味浓（二更）
韩台长点头。这倒是！“不过，傻小子，你还是不够成熟啊。这要万一有宿敌，一定抓住给你做文章，你小子就知道轻重了。”
“呵呵，咱还没趟到台长那么深的水，没那么浑的泥沙。”欧阳白若几分调侃，“任康很不错。有胆有思想，有天分，镜头感很强。有几分我欧阳白若的衣钵。找个像欧阳白若这样的天才播音员也不是很容易的，台长你这么舍得就把这人糟蹋了？”
“你小子！”
欧阳白若冷傲之中有颗高洁仁义之心。韩台长有识人，爱才之德能，这也是偏喜欧阳白若的原因之一。他爱昵一句，又注视向欧阳白若手中的鸡蛋。
此时发现，剥着这俗而又俗的鸡蛋壳的欧阳白若，竟也可以剥的俊雅从容，脸上几乎有种表情叫享受。
韩台长起了好奇心，脸趴过来，看着鸡蛋问：“这什么？”
“鸡蛋。”
“费话！什么鸡蛋？”
鸡蛋还分什么鸡蛋？是问传说中的笨鸡蛋，山鸡蛋，还是养鸡蛋？欧阳白若认真看了看，还真分不出来。“养生蛋。”欧阳白若想到楚青城话，逗了韩台长一句。
韩台长一听，伸手去拿袋里的另一枚。“养生？”
欧阳白若竟下手抢回来，又放回原处。
“咦，还怕别人吃？”韩台长更应了心中的疑惑。
欧阳白若微促一下眉头，意识到自己刚才真是有点不想他吃呢。可笑！又送回去，“哪里哪里，领导吃个鸡蛋都不给，太不像话。请吃！”
韩台长接到手中后晃，“那种，啊，啊？男人吃的鸡蛋？”
还有专给男人吃的鸡蛋？欧阳白若纳闷，自己还真孤寡闻。看向韩台长一眼，见那脸上笑容，好花！明白。哈哈笑。想来，韩台长当成这是加了什么男性需用成份的鸡蛋了。又要去拿回来。“对对，台长每天有嫂子伺候着，够养生了，不用再吃……”
“哎，也得养！”韩台长笑言，已两手一握，将蛋壳脆裂开。
欧阳白若不再管，慢慢吃剥好的鸡蛋。欧阳白若现在发现，这煮鸡蛋看起来样子虽然可笑，可一点点地吃，细嚼在嘴里，便越嚼越有味道。最后剩一点沙沙的蛋黄拌在嘴里，咂着，更说不出的醇香味浓。
韩台长看欧阳白若吃的美劲，也边吃边咋磨：没啥特别味，和普通鸡蛋一个样嘛！
欧阳白若看去韩台长一眼，又提过中间伫物箱处的矿泉水，拧开，慢条斯理地喝。
144 吃饭（三更）
天津一天。
第二日周六，前后两辆车相差半个多小时，自北京与天津段公路行驶回D省。一车里是欧阳白若与韩台长，一车中是展研锋。
欧阳白若先到，与韩台长一起先找地方吃午饭。展研锋的第一要务是找楚青城。
楚青城在班上，接到电话后，先楼外等着了。不过，同等的还有罗长平。
罗长平倒不是等展研锋，是看到了楚青城便站住了。“站这儿干嘛？”
楚青城向他笑下，不待作答，眼睛已滑去远方。罗长平也顺她目光看去。展研锋的车到。
展研锋本要让楚青城直接上来，可看到罗长平，只得下车礼貌一下。
罗长平不带任何杂质的热情声音又先问候：“展台，又忙里偷闲回来处理公务啊。”
“呵，回来看看。罗总是这出去，还是刚回？”
“刚回来。晚上展台走吗？不走，一块吃顿饭？”
“呵呵，好，晚上，看看。”展研锋说着将车门打开，微一示意，楚青城痛快上车。
其默契熟稔让罗长平很是嫉妒了下。楚青城上他的车可每次都小心谨慎的样，像怕车里有胶粘到她般。
展研锋与罗长平道个别，也坐回车上。
车行驶开，楚青城嘻嘻笑：“展大哥，党校学习是不是挺清闲的？”
展研锋差不多知道她的话外之意。笑笑，“还行吧。上午下课挺较的。不过老是搞论文答辩挺费脑子的。”
“你怎么老回来呀？来回跑也挺累吧？”
“嗯，是。”
展研锋只应，不解释原因。楚青城觉得逗，咯咯笑。忽止。
展研锋觉得怪，看她。楚青城正垂头眨眼睛，样子怪怪的。问：“怎么了？”
楚青城是一下想到：他家里有妈妈嘛，当然累也得总回来看看了！自己这也想不到，还这么没心没肺地笑。
没答，抿唇露出点点小羞惭。
展研锋呵呵给她的样子逗笑。不深究小女孩的小心思，抬手往她后脑上轻拍一下。楚青城晃脑袋，不要他再拍到，裂了嘴，又笑。
展研锋看她这幅笑脸明显比以前滋润。望在笑容里，很受用了下。问：“没事吧？”
“什么事？”
“没事陪我吃饭去。”
“展大哥真小气，不早说，我都吃了！”楚青城又咯咯一串笑。心里给欧阳白若滋润着，确实不同从前。面对可亲之人，更是开心自心中流溢。
展研锋呵呵笑，“不好意思，晚上，再请你吃大餐。”
晚上？晚上不知欧阳白若能不能回来！楚青城眼睛扑闪了下，没答。
——*——
（吃饭啊，欧阳白若好象也吃饭去了）
145 太阳神的位置
展研锋犹豫下，又问：“那个，常和罗总有接触？”
“……嗯。”楚青城想了想，好象接触的不算少。可都是因为苏晓闻的关系。
“觉得他人怎么样？”
楚青城具体说不出。不过，噘下嘴巴，脸上掠过些不受用。
展研锋望着那噘起小嘴呵呵笑，神情逗弄，“觉得他挺烦？”
“有点。”
“烦你了？”
“也不能说烦，就是太热情。我不习惯。”
“不理他。”展研锋神情严肃。
“嗯！”楚青城也表情郑重。
转而，呵呵两人都笑。
展研锋噙着笑意，继续调侃的口吻，“有没有也很热情，丫头又很喜欢的？”
楚青城眼前晃晃欧阳白若，嘴更噘。那张冷脸！和热情没一点亲缘关系。“没有。”
“确实没有？有情况可得及时汇报！佳木都留话了，我得全面把关负责。”
“展大哥你还真当话记！”
“那可不，得记着。就是佳木不说，我也得尽守护天使的职责。”
楚青城转下眼珠，挑语洞，“展大哥你是说，你是守护天使，还是你守护着天使？”
“哈哈哈。”展研锋乐。又逗，“你说呢，小天使？”
楚青城笑一眼，又一落寞：可惜她这个天使不招太阳神喜欢！楚青城望向车窗外，想欧阳白若现在的位置。走后，他一个电话也不打给她。怕招他烦，她也没敢给他打。
太阳神的位置已离得楚青城十分微妙。楚青城和展研锋一起走进一所高档餐厅时，他浅淡轻笑着的脸立时冷下来，眼光凌厉地注视向他们。
展研锋和楚青城找处位置坐下，欧阳白若正冷眼遥遥看到二人半张脸庞。
饭菜上来，展研锋拿起筷子先递向楚青城。楚青城摇头，“我不想吃了。”
“再吃点！”
“我吃过了，再吃更胖了。”
“傻丫头，你胖什么呀，正好！再吃一点，晚饭少吃点就行了。”
楚青城笑嘻嘻接过筷子。忽然想到，瞪眼问过去，“展大哥，我刚才听到罗总叫你展台。什么意思？”
展研锋呵呵笑，“你认为什么意思？”
146 “滚出去”（五更）
展研锋呵呵笑，“你认为什么意思？”
意思就像他们叫几个副台，张台，赵台……差不多的意思。可是……“你是台长？”
“副的。”
“啊？真是？佳木怎么没和我说！”
展研锋看她又惊又颓丧的样，乐，“怎么了？”
“我还那么叫你展大哥……”
“有什么关系？”
“当然不合适了，人家听了，还以为我矫情，故意显摆和副台长熟呢。”
“呵呵，看来是一点不傻！什么也懂嘛。”
“这有什么不懂的，我又不弱智。”
“我看是弱智！真傻！是副台长就不是展大哥了？”
楚青城双眼一眯，颊上绽开两朵笑靥。齿贝如珠，皎白光洁。
这笑晃了下远处的眼睛。很不爽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了？”韩台长看向欧阳白若，不知道他忽然哪生的郁闷。
“没事。”欧阳白若垂目饮进口茶。
“吃好了？那走？”
“嗯。”欧阳白若站起来，一块往外走。没惊动到继续用餐的人。
楚青城下午各办公室传送文件时，欧阳白若的办公室门前站住。她不认为这里面会有人，她手中的文件极有可能像很多欧阳白若不在的时候一样，送到播出部的其他办公室。可她还是缓缓抬起手，敲了下门，两声后脚步已经准备离开。
却，里面传出嗯的一声回应。
楚青城血液一炸，一下就将门推开。
里面的欧阳白若也被这急促的推门声引过目光去，见是楚青城。眼神一拧，睫毛扫着一片嫌恶，垂下。
楚青城一颗心，滚过层惊喜后，也上来不满情绪：在外面不给她电话，回来也当她不存在！她却在家惦念的心里长霉斑。男人都这样，还是这个叫欧阳白若的男人太可恶！可恶！坏蛋！
她将文件丢他桌上，就离开。
咦，死女人胆子越来越大，这儿就敢给他脸色看。欧阳白若恼意从肺里往外滋滋冒，吼：“回来！什么，说清楚。”
楚青城乖乖又走回来，回答：“中 宣部的通知。”
“出去吧。”声音与“滚出去”三字更相配。
楚青城眼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