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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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零-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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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原先因为沾惹醉意而带了颓丧的脸上精神焕发。
  “什么事也没有。”
  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回答道。
  埃尔德居然会关心我了———韩漠几乎是飘着走出了房间。
  所以这个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埃尔德思忖半天,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行为方式。
  我不就只是问了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这个地球人就好像被施用了祝福术——辅助系法术,用于治疗伤口和提升士气——一般,整个人都振奋起来了?
  埃尔德卷卷嘴唇,决定先把这个难解的问题放下。
  ————数月之后—————
  同样的会议室,同样的人。
  傅伯文将手交叠成塔状,下颌轻轻搭在上方。
  “不愧是道上赫赫有名的‘楚狼’,手段卓绝,行事诡秘却有效。”
  与数月前相比,韩漠显得有几分憔悴,双眼旁带着掩不去的乌青。然而纵是如此,他周身的气场却没有弱上几分,甚至比之往常还要冷厉强势。
  “说实话,你能支持到现在已经出乎我的意料,”傅伯文向来平淡的声线里竟是流露出欣赏的意味,他又话锋一转“可是你也应该知道,你和你的事业之所以能够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傅氏投鼠忌器,还没有认真对待你的缘故。”
  他像是一个充满激情的演说家,话语里浸透了诱惑的蜜水,“以你的本事,继续发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就像我之前说的,交易随时都有效——只有你把他还给我,傅氏就会成为你最强硬的后台,你可以肆无忌惮地发展,我以傅家现任家主的名誉发誓。”
  先把人逼上绝路然后再抛出救命的绳索吗?
  就和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一样。
  韩漠嗤笑一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浅褐色的雪茄。
  “Cohiba Siglo ,味道不错。”他一边说,一边咬掉了末端的封口,“本来是要用银剪把它剪开的,”韩漠耸耸肩,“可惜今天出门忘记带了。”
  他掏出一盒长支木条火柴,划燃一根后将它凑近雪茄。
  “呼——”他抽了一小口,然后缓缓吐出,浅薄的烟气香味环绕,意外地悠远。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韩漠这样的举动算得上不讲规矩,可是傅伯文却没有丝毫动怒的前兆。
  “我可以将你的举动视为拒绝吗?”
  他将会议桌上摆放的文件有条不紊地收起,很平静地问。
  “呵。”韩漠又吸了一口雪茄,“谁知道,”他的目光犹如鹰隼般锐利,看得人心底发寒,“我只知道,我绝不容许自己像交换货物一样把他叫出去。”
  傅伯文眉峰微挑。
  将合约文件拾措完毕,放入了公文包,傅伯文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那就祝你好运了,韩漠先生。”
  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傅伯文离去后,韩漠一个人在会议室里坐了很久。
  雪茄的光芒忽明忽暗。
  他静静地坐着,直到暮色降临。
  ———————————
  一辆奢华的跑车在深夜的街头疾驰,韩漠将手大大摊开,一个人霸占了整个后座。
  “阿宾,”他对着满脸横肉,看上去很是凶悍的司机说道,“紧张么?”
  名为阿宾的人脸上是与凶狠外貌很不相符的憨厚笑容。
  “不紧张。”他笑得更欢了,“很久没遇上这么大的家伙了。”
  韩漠微哂。
  “砰——”
  随着物体爆裂的声音,车子失去了平衡,开始摇摆不定。
  熟悉的枪声。
  来了啊。
  韩漠的眼底散发着嗜血的暗光。
  他的手上紧握着一把巨大的沙漠之鹰。
  “欢迎来到地狱。”
  他低头轻吻着手上的‘好姑娘’——虽然她可以轻易炸裂一个人的脑袋——然后无比温柔地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幽静的深夜里,万籁俱寂,却被巨大的碰撞声打破。
  一辆车头坑坑洼洼,破烂不堪的轿车猛地撞开花园门,冲进了别墅。
  铁塔一般的巨汉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男人,面上满是忧虑。
  “开门,快开门啊!”他大力拍打着精致的雕花木门,恨不得直接把它拍倒。
  “咳咳,”韩漠掩着嘴咳嗽几下,擦去了嘴角溢出的鲜血,虚弱地说道,“小声点,别吓到他。”
  这都什么时候了,老大你还计较这些。
  阿宾心里嘟囔着,还是放缓了手上的力度。
  “咔嗒。”
  随着落锁的声音,木门敞开,埃尔德带着一身水汽站在门口。
  他两颊泛粉,两眼湿润,头发还带着水迹,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模样。
  韩漠看到阿宾看直眼的蠢样,真想一巴掌把他糊在墙上。
  “进来吧。”
  埃尔德看着门口二人浑身血迹,服装狼藉的狼狈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侧过身就让他们进来了。
  “。。。。”韩漠很想说些什么来缓和些许如今这堪称怪异的气氛,却发现还是难以启齿。
  阿宾一进别墅,就轻车熟路地从客厅的沙发底下拿出一个急救箱。
  “老大,等一下,我就给你包。。。”
  他兴冲冲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惊到了。
  埃尔德站在碎了一地的木头碎屑中,轻描淡写地收回自己的手。
  “解释。”
  因为记忆里不堪的往事,埃尔德最恨的就是欺瞒。
  不得不说,韩漠的举动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阿宾眼角直抽抽地看着完全看不出原样的红木茶几,想起以前调侃脸上时常带伤的老大找了一个“河东狮”。
  现在来看,这哪里只是河东狮,分明就是一头霸王龙。
  老大就是老大,找的伴侣也是这么与众不同。
  ——————————
  韩漠将头靠在沙发上,以手掩面,声音里满是苦涩。
  “你生气了吗?”
  “当然。”
  埃尔德很自然地说道。
  我身边的人对我不能有任何掩饰——来自控制欲强得让人发指的前仲裁官。
  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让韩漠产生了很大的误会。
  他浑然不顾自己受了枪伤,犹在渗血的左臂,用右手抓住埃尔德的,将他拉近自己。
  “我绝不会放你走,”他的声音十分阴狠,“谁都别想把你带走。”
  埃尔德拍掉那只不守规矩的爪子,理理衣领,好整以暇地坐在韩漠身旁。
  “有人在找我,还是你对付不了的人。”埃尔德施施然说道。
  韩漠身体微僵。
  “看来我想得没错,”埃尔德看向韩漠,“你既然会这么激动,就代表找我的人身份不一般。”埃尔德的脚尖轻轻点地。“是我的家人么?”
  从埃尔德开始说话后,韩漠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不否认的话,那就是真的了。”
  大仲裁官的灵魂在躯壳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原身的家人,而且是可以把这个很强的地球人逼到这般境界的原身的家人。
  这对于近期在执行某项计划的埃尔德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麻烦。
  埃尔德向来不是多么好心的人,为了复仇他早已硬了心肠,甚至和大多数人一样,他同样对自己能够得到圣光的眷顾感到不可思议。
  ————也许他们需要埃尔德,可惜,埃尔德不需要他们。
  “把那个人的联系方式给我。”
  埃尔德如是说。
  “不可能。”
  韩漠断然拒绝。
  “我不会留在他那里。”
  埃尔德波澜不惊的言语却让韩漠万分惊讶——还有惊喜。
  “你,你是说。。。。”
  意外之喜下,韩漠甚至有几分结巴。
  “无用的话,我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知道埃尔德从来不会说谎的韩漠纠结了好一会,才满是不甘地将手机拿了出来。
  如果他的地位足够高,他就永远无需面对此刻这样残酷的场面。
  “嘟嘟。。。。”
  “韩先生是吗?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
  ————————
  第二天清晨,一辆布加迪威龙越过了乱成一团的花园铁门,停在了这栋别墅前。
  韩漠伫立在门口,昨晚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了一下,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就这样静默地看着埃尔德被接走。
  “老大。。。。”阿宾站在他的身后,担忧地开口。
  “走吧。”韩漠转身对他说道。
  阿宾遍体生寒。
  那犹如来自修罗地狱般带着寒意的眼神,使人顿时心生凛冽。
  “我还是太弱小了。”
  ————数日之后————
  让韩漠磨刀霍霍,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的家伙再次大摇大摆地出现在韩漠的公司,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对韩漠也保证同样的念头。
  傅伯文恶狠狠地手上的纸条拍在了桌上,“你又把我的弟弟带到哪里去了!”
  韩漠顿生不妙之感,拿过纸条后瞬间攥紧。
  【此去环游世界,耗时甚久,勿念。】
  “。。。。。他不在我这。”
  许久之后,韩漠干巴巴地开口。
  不会留在他那里,指的是这个意思???
  韩漠觉得自己的牙开始疼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厮觑。
  “难道,这是真的??”
  异口同声。
  ——————————
  喧嚣的汽车站内,一个头上戴着帽子,围着围巾,明显遮挡着自己相貌的少年顺手捡起了一个妇人掉落的行李,在她的道谢声中径自离去。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犹如青松般挺直。
  少年盯着手里的地图,比划了一下。
  “第一站,就去西藏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撒花,接下来是一些番外

  ☆、番外·前传

  番外●前传
  如果让埃尔德叙述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他会毫不犹豫地提及那一日———他命运的转折点。
  那是一个普通的清晨,旷野上的每一个生命都已经苏醒,他们没有偷懒的时间,时刻准备着杀戮或是被杀,捕食其他生命或是被其他生命捕食,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总是在不停地转换——这就是他们的宿命,憎恨也好接受也罢,终究无从抗拒。
  佐恩神父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遇见了埃尔德。
  一个蓬头垢面,看不清面孔,瘦小的身体散发着恶臭的孩子,大咧咧地坐在一个足有五六倍他的体积大小的长吻犀尸体身上,用钝得几乎看不见锋芒的匕首吃力得割着尸体上还未腐烂的地方,成片的苍蝇、兀鹫在四下盘旋。
  这是在这片旷野上常见的情形,在佐恩神父多年的旅行中已经见怪不怪,从一开始的震撼怜悯到现在的心平如镜。
  时光真是可怕,不知不觉间就让人面目全非,找不回最初的模样。
  年长者苦笑着想要离去。
  就在这时,那个孩子注意到他,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几乎与这个旷野格格不入。
  一路行来,漠然的憎恨的愤怒的痛苦的了无生机的————这才是这片悲哀的土地上才会孕育出来的眼神。
  而不是他眼前的,燃烧着熊熊火焰,对生命充满热情的眼睛。
  佐恩神父笑了。
  那个孩子疑惑地看着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身着白袍,服饰体面,的老人要对他——一个卑贱鄙陋的下等人———露出微笑。
  他怯生生地将手上带着腐臭的肉交出来,“您是想要它吗?”
  这是旷野上的规矩,弱者要无条件地服从于强者。
  可惜,老人并没有收下他的献礼——这让孩子更加不安——他只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
  孩子皱起眉头,这种东西在旷野上有什么用处呢?既不能充饥,也不能保暖——想要在旷野上活下去最需要的两个事项。
  “我没有名字。”孩子说道。
  年长者眼底的色彩更加柔和,“那我帮你取一个怎么样?埃尔德,这个名字如何?”
  “埃尔德?”孩子有点吃力地念着这个对他来说极为陌生的名讳。
  “对,埃尔德,你现在需要做一个决定。”
  被冠以埃尔德之名的孩子警惕地看着他。
  “想要和我一起走吗?”年长者伸出了手。
  清晨的阳光柔和地为他披上了金纱 ,宛若旷野上的人们憧憬又怨恨的神祉。
  沉默了少顷,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搭上了另一只布满皱纹但足够温暖的手掌。
  “好啊。”
  孩子小声说道。
  一老一少的身影逐渐远去。
  名为命运的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推动了时代的巨轮。
  埃尔德,精灵语中‘永不熄灭的太阳’。
  ———————————
  埃尔德最初的时候很难融入修道院的 氛围,从旷野上带来的,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惯,让他彻夜难眠。
  在这种光景下,修道院里和他年龄相差无几的伙伴们就显得至关重要。
  莉莉,一个热情善良的女孩,负责埃尔德的食宿,爱说爱笑,风风火火,却会在埃尔德夜不能寐的时候为他端来热气腾腾的牛乳,在埃尔德的心中,依稀留下了爱情的痕迹。
  杰克,一个骄傲自信的男孩,一开始因为莉莉的原因对他冷嘲热讽,最后两人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灰头土脸的二人被佐恩神父狠狠训斥了一番,却在之后相视一笑,成为了莫逆之交。
  吉姆,修道院里面最小的孩子,憨厚老实,却拥有天籁一般的声音,是大家最疼爱的老幺。
  彼时的他们,懵懂着,青涩着,对未来满怀着期待,自以为无所不能。
  那是埃尔德短暂而辉煌的一生中,最绚烂璀璨的珍宝。
  直到埃尔德遇见了那个‘人’,他称呼为老师的那个‘人’。
  ————————————
  埃尔德看书的嗜好在那时就已经显露无遗,在啃完了修道院里的藏卷后,他就盯上了城里最大的书屋。
  那个时候看书也是需要贡献点的,对于还未长成的埃尔德的来说暂时还无法企及。
  可是书屋的主人,一个极为俊秀的年轻人,却每每纵容他徜徉于知识的海洋,在埃尔德对书中的某些部分难以理解的时候,他又能侃侃而谈,将其解释地一清二楚。
  在在那时的埃尔德眼中,知识渊博,举止优雅的书屋主人赫赫罗夫是除了佐恩神父外,他最崇拜的人。
  所以当他要求自己称呼他为老师的时候,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他答应了 。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是何等的愚蠢,对赫赫罗夫刻意的接近一无所觉,深信不疑。
  也许是在修道院里过于快乐的时光,磨平了他在旷野上砥砺而出的棱角,迟钝了他对危机的预感;也或许是佐恩神父毫无保留的疼爱,让他相信了会有无需理由的关怀。
  那些看似融洽的谈话中,自己又在赫赫罗夫不动声色的诱导中,说出了多少修道院里的记密呢?
  他是罪人,是始作俑者,死上千遍万遍最都不足以抵罪的他,却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
  在埃尔德十六岁生日———罗兰大陆上成年的年纪———的那一天,被佐恩神父打发去取一样包裹的他,拿到了一整套的探险者装备,从服装,水壶,药品,指南针。。。林林总总,一应俱全。
  他总算是明白前一段时间佐恩身份还有莉莉他们偷偷摸摸的聚会是在打着什么主意,让他不禁热泪盈眶。
  他满心欢喜地向修道院走去,像一只鸟儿般雀跃。
  然后,他看见了地狱的景象。
  火,吞噬着一切的孽火。
  虽然并不奢华但足够温馨的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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