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闹着问她要玩具。白鹭马上就翻行李包,嘴里自然就不能闲着:“哦,儿子别慌,妈妈给你拿。这是你的。这个给你爸爸,哦,这是你奶奶的。”混乱中就把那个妈字省了。
当然,皆大欢喜。那娘俩慌忙着端盘子端碗,白鹭在教儿子玩那个变形金刚。吃饭的时候,吴亮居然没有喝酒,还拿个勺子一口口喂童童,这在以前都是白鹭的活。老葛一边吃饭一边小心翼翼地问白鹭:“做了一夜火车,很辛苦吧。晚上让童童跟我睡,你吃完饭早些休息。”
“没事,我坐的卧铺,夜里睡得很好。”
“卧铺?学校能报销?”
“没问题。”其实老费对外出有着明确的规定,普通老师是不能坐卧铺的,如果坐了,她只给报销硬座那一部分。可老费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老费喽,这可是她主动让她买卧铺的,她现在留在一线,白鹭可是她的大恩人,一两张卧铺,小菜。
“白鹭,我和你爸说好了,童童看病的钱……”
“哦,这个钱你们就别问了,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这么多的钱,那可是一万八千多啊。你是怎么弄来的?”
“怎么弄来的,偷呗。”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我可是很认真的。”
“那你就放心吧,童童是你的孙子,也是我儿子。为了他我也不会贪污的。”说到看病的事,白鹭的心情就不好,说话就有点冲。
“妈,你、你就别问了。白鹭在单位这么红,她肯定有办法。”
吃完饭,白鹭逗着童童玩了一会,就开始给童童洗澡,换睡觉的衣服。吴亮怯怯地过来说,让咱妈带童童睡吧,你、你到咱房间睡吧。她立刻说,不行,我晚上要赶材料,我在童童屋里睡了。吴亮还想说点啥,可看白鹭坚定的表情,只好泱泱地退了出去。
夫妻关系和政治一样,也有它的游戏规则,也要靠实力,士隔三日当刮目相待,白鹭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白鹭。她居然自己解决了一万八千块钱,这还得了。在吴亮眼中,这就是女强人,就是高不可攀了……还是老老实实听人家的吧。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她的手机响了,华飞文的短信:“小白,我在福建讲课,刚刚看到你的短信。我把这次的讲稿和课件都发给你。不知为啥,你的倩影常在我眼前飘逸……希望以后能经常见到你……希望……”
白鹭笑了,还倩影还飘逸,还用那么多的省略号,还经常见到我呢,我可是五年才出来一次——花心大萝卜,她想起了付雁对他的评价,又笑了。
上面有人 二十六(2)
音乐讲座安排在附小阶梯教室,老师们黑压压地坐了一屋,这些音乐老师,白鹭大都不认识,她参加的活动实在太少,所以那些老师也不认识她。有人说她是外地请的专家,还有人说她是师大来区里摸底调查的。
白鹭的开场很谦虚:“我叫白鹭,来自我们区最远的桑山小学。之所以能坐在这个讲台上,是因为我有机会参加了一个培训。我和大家一样,都是受训者。所以不能叫讲座,只是转达。所以对了大家听着,错了随便批评。”实际上,这个讲稿她下了大功夫。华飞文的讲稿气势太大,国外那一部分他讲可以,白鹭讲就有些象鹦鹉学舌了,只能部分采用。她在网上搜索了不少针对一线教师的案例,充实到她的讲稿中。
讲座到了后半场的时候,白鹭看到教室门口出现了几个身影,她一下紧张起来——苏少卿。他在几个副局长和附小校长的陪同下,到培训点视察,看到白鹭坐在讲台上,他和马副局在学员身后只站了一会,就笑了笑,挥挥手、很默契地走了。白鹭白皙的脸一下就红了起来,幸亏老师们都在低头记笔记,没人发现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情。
傍晚六点,讲座在大家热烈的掌声中结束,看样子是成功了。
晚饭安排在小南湖边的假日酒店,市教科所的专家、市里、区里讲课的教研员、各个培训点的校长,再加上局里的领导,满满当当开了三桌。白鹭进去时,大家已经都到了。马副局立刻把她安排在中间一桌,这可是首长席,白鹭想到别的桌,可又没有理由,因为除了两位专家之外,只有她是特邀的,其他人都是区文教局的自己人。
苏少卿是最后来的,他匆匆走进宴会厅的时候,大家都站了起来。他连连挥手:“大家请坐请坐,同志们久等了,我在办公室接区长一个电话,迟了一步,我一会自罚三杯。”
“苏局最近很忙,区人大会议马上召开,他要进行年度教育工作的述职汇报。但我们这次教师培训仍得到了他的关心和指导,我们给苏局点掌声怎么样?”马局新官上任、神采奕奕地开始主持了。
大家一阵掌声。
苏局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这次培训是我们区实施青蓝工程很重要的一个步骤,师资是最重要的教育资源,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谁拥有了优秀的师资,谁就抢先了一步。今天参加培训讲座的除了我们请来的专家,大部分都是我们区里的同志。下午我到几个学校走了一圈,大家反映很好嘛,这说明我们教研室的质量是高的,教研员们是能打硬仗的嘛……”
马局突然插了一句:“苏局,除了教研室,还有一位一线的老师呢。”她把手指向白鹭,顿时把白鹭弄个大红脸。
附小的史校长也站了起来:“苏局啊,给你汇报一下,这位白老师啊,是在我们学校讲的课,反映很好,老师们都以为是外地请来的专家呢。”
大家的眼睛一时都瞄准了白鹭,就听得见他们那一番议论啊:
“到底是教音乐的,你看人家那个俊。”
“这个小姑娘我见过,那个琵琶弹得跟唱得似的。”
“嗯,你说这么一个大美女,怎么会让老费弄桑山去的呢?”
“嗨,这样的人才还不赶快调局里来啊?”
苏局很有风度地说话了:“当然了,是要谢谢白老师,大家说我代表文教局的干部群众和白老师握握手怎么样?”
“好啊!还是局长考虑的周全。”听着局长半真半假的玩笑,大家一起哄了起来。
上面有人 二十六(3)
“谢谢苏局。”白鹭红着脸从座位上站起来,主动把手伸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苏局的手只是轻轻给她碰了一下就分开了,仅仅点到为止,有些发乎于情而止于礼的感觉。
“好了,闲言少叙,为了我们的教育和同志们的身体健康,大家共同干了这杯酒。”
“干了,干了。”大家一起响应着。有一把手的鼓动,面对满桌的佳肴美酒,累了一天的大家情绪空前,气氛甚是热烈。大家相互闹着、敬着,一会就没有了主题。
白鹭喝的是雪碧,大家开始互敬以后,她第一杯敬了马主任。在她最近的生活中,马主任起了重要的作用,看样她和苏局绝对铁,但表面又看不出啥。现在她已经是分管教学的副局长,在这个局里可以算是二把手了。
“马局长,我敬你。”
“哎呦,能喝到美女的敬酒可是不容易。马局得干了。”莫局长、夏主任和那边几位教研员一起哄了起来。
“你们别哄!小白的酒我一定要喝,不过上次在桑山小学她可没怎么喝,这样,小白你换个杯子,陪你大姐一起干了。”
“好好,这就对了。”夏主任迅速拿一个空杯到了满当当一杯红酒。
“不行不行,我不会喝酒。”白鹭端着一杯酒不知如何是好,她把求救的眼光投向苏少卿,可他正和市里来的那两位闹酒,眼光好像压根没往这边瞅。
“我给大家说啊,我们区的白鹭最近获得了大市评优课一等奖,给区里赢得了荣誉,所以啊,这一杯她一定要喝,大家说是不是啊?来,我先喝为敬。”马主任那天很有激情,她端着一大杯酒就来了个一饮而尽。大家一片惊呼,都没见过她这样喝过。
现在只有白鹭一个人站着了,大家都瞅着她杯中的酒,她的余光感觉到苏少卿也在往这边看,那不是想救驾,却像是在鼓励——喝了吧,它还有人头马厉害吗?
她没在说什么,一口将一大杯红酒喝了进去。大家又是一片惊呼。
夏主任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还没等她歇息就开始挑动了:“白老师不能光敬马局不敬莫局吧,莫局可是管人事的局长,你以后想进步可离不开他哦。”
莫局立刻站起来说:“夏主任别让人家喝了,你看不见人家脸都红了?”
可白鹭已经主动端起了一杯酒:“敬你,莫局长。小白的进步还请您多多关照。”
“哦……”大家欢呼起来。就听见马局在说:“小丫头有进步,越来越会说话了。”莫局赶忙说:“小白你抿抿就行。”话音未落,白鹭已经一饮而尽。
“哎呦,赶快坐下、坐下,我说啊,今天白鹭的酒到此为止,我要开始保护了。谁要想喝啊,找你们臭男人去。”马主任很权威地控制场面了。
白鹭终于坐了下来,两杯酒下去,她感到脸都是烫的,头也晕腾腾的,很是舒服。在她二十六岁的经历中,她只喝了少有的几次酒,最多的一次就是西湖那一次了。那天苏少卿给她计算过,喝了四小杯人头马,两大杯红酒。那天她不光没有感到难受,还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人到那个时候就想发挥。
从西湖边的歌厅出来,她就这样吊在他的胳膊上,嘴里说了许多话,大概把她前一段时间所有的感受都说出来了,可第二天却一点都想不起来了。酒的作用太奇妙了。苏少卿第二天给她说,这就是喝酒的素质,真正能喝酒的人酒后就是这种感觉——第二天除了嗓子稍干些之外,没有任何不适,甚至还在留恋那种松弛、飘然的心境。
上面有人 二十六(4)
苏少卿去那边敬酒了,有了这个距离,她可以大胆看他了。
他还是那么理智,那么思维清晰,很有风度,温文尔雅的样子。他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咖啡色的羊毛衫,她想象着他穿着那件蔚蓝色羊毛绒以后的样子,等到下次有机会帮他穿上,她一定要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那暖暖的羊绒里面他的心跳,那一定是一种很特别的感觉……
一个晚上,他给许多人都喝了酒,唯独没有给她喝。他和白鹭在演戏,他们之间有一个惊人的秘密。他们现在已经不需要用语言交流,一个眼神就胜过千言万语,所以白鹭都不敢近距离看他,生怕眼光露出破绽。从普陀分手,已有十来天的时间。白鹭的思念已象野草一样的疯长,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西湖、普陀山、楼外楼、路边的小饭馆……那些画面总是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呈现,既幸福又痛苦,因为他们同在一个城市却如隔天涯,她知道,苏局那个定力那个谨慎,是不会轻易和她见面的。
那件羊绒衫还放在学校宿舍的柜子里,她几乎每天都要拿出来看看,有时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了出来。除了第一天她回了家,后边这几天她都在学校的小宿舍蜗居,她心里已经溢满了太多的情感,她已经快承受不了,这种心情又怎么可能接受吴亮……
每天晚上,只要她练琴,弹得都是邓丽君的那首古词曲: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那天,很多人都喝多了,局里的驾驶员这下有事做了,要挨个把他们送到家。散场的时候,很乱,人很多,白鹭没敢和苏少卿打招呼,只和马主任说了一声就悄悄离开了,那时已是晚上八点半。
她骑着电动车快到家的时候,她的手机响了,凭直觉,这个信息一定是他的。果然:“素素,假日酒店901室,速来。”她立刻回了过去:“大仙,15分钟。”
901房间的门是虚掩着的,她喘着气直接就冲了进去。只听身后一声关门的声音,原来他早已等她在门后。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们确实已经分开太久?他们没有任何过度就拥到了一起,苏少卿吻住了她的嘴,一只手伸到她的腿下一下把她捞了起来,直接就扔到了床上。他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用最快的时间把自己剥了个精光,然后象一只狼一样冲向了她。白鹭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象李煜的小周后那样咬紧了牙关:奴为相见难,教郎恣意怜——任凭他野蛮地撕下她所有的衣服……
他们究竟疯狂了多少时间,没法统计,等他终于瘫倒在她身边时,白鹭感到全身都酥掉了、麻木了……他们就这样昏然睡去,白鹭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凌晨。看着还在熟睡的他,才渐渐想清了昨晚的事。
她悄悄地爬了起来,进了卫生间。洗浴的时候,她才想起一个问题,他可是一夜未归,如何给他太太交代?自己的爱是不是太自私了。他毕竟是一个局长,他不能出任何一点绯闻。如果你爱他就要保护他、提醒他,万不可掉以轻心。
“大局长,不能再睡了,赶快起来洗一洗。”
“你给我洗。”他呢喃着。
“你真是个赖皮局长。”
“我要你给我洗。”他还是动都不动。
“好,好,我给你洗,可你得起来啊,那么大的个子我怎么能弄得动啊?”
终于,还有些懵懂的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裸着身体进了卫生间。白鹭给他调好水温:“非要我给你洗啊,太亮了,你得让我把灯关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上面有人 二十六(5)
“哦……随你。”
白鹭关上灯,出来脱下自己的衣服,再次来到莲蓬下,给他细心地洗了起来,水很足,热气一会功夫就弥漫了整个浴室,等她给他全身涂满浴液时,他又来事了——那小孩,我想让你把灯开开。她说为什么?他说我想看看你,看看我们,见证一下我们的浪漫。她说那可不行,我不愿意。
可他已经摸到了开关,浴室里一下就明如白昼。他抱住同样裸着的白鹭,浴液立刻弄了白鹭一身。他就这样伸着脖子往那面大镜子里瞧,白鹭紧紧地闭上眼睛,把头钻到他的怀里,羞死了。镜子里,白鹭雪白滑嫩的*又一次把他点燃了,他象一个不知疲倦的老虎,打个盹后又重新振作,再次把湿漉漉的她扔到了床上……
等波涛再一次平息时,已经是早上六点了。该起了,白鹭还要去学校,今天早上该她出早勤。
“喂,我有早勤要先走了,学校太远。你也不要再睡了,抓紧起来,自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我要想你怎么办?”他还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像个孩子,哦,比孩子还能缠人。那个威严的局长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真想我吗?这么多天,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可能宝贝,我比你想我还要想你呢。”
“是吗?我没看出来。”白鹭噘着嘴,怨怨地看着他。
“你读过孟郊的《滴池水》吗?”
“什么《滴池水》?你真会编。你说的是他的《怨诗》吧?等等,我想想……”
是的,孟郊,怨诗……两年多了吧?这首诗在她脑海里已经很遥远了,还是白鹭在桑山最难煎熬的那段时间读过的,她那段时间正尝试一种“精神转移法”,环境越险恶、情绪越低沉,思想越是要想到书里、诗里,书中自有黄金屋、自有安乐园。只有钻进去了,人才会摆脱焦虑、才会坚强。据说一些身陷囹圄的伟人都用过这种方法,白鹭那段时间每周28节课,还坚持每天练琴两小时,就这样还背熟了几十首唐诗宋词。你别说,精神还真的转移了,老费的高压政策还真的没压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