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你们说的‘翰阳’是指谁?”融儿突然插进这么一句话,这倒使熊天奇与邵序停相视而笑。
“融儿,翰阳就是辰云,翰阳是辰云的字,这样你明白了吗?”熊天奇为她解释着。
“哦!我不知道。”融儿巧脸嫣红,羞于自己的无知。
“没关系,翰阳也只有我这么喊他,当然没几个人知道了。不知大嫂来这儿目的是?”邵序廷非常有亲和力的说。
融儿看向熊天奇,求助于他,毕竟这种事要她怎么开口呢?
“是这样的,融儿自愿帮咱们将李尊的犯罪证据送进宫给皇上。”熊天奇心领神会的说。
邵序廷一听,想都不想,马上持反对的意见,“不行,这怎么可以!我们多少英雄好汉栽在李尊手里,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你千万别小看弱女子,往往她就是能以柔克刚。别忘了,皇上性好渔色,我们或许可以……”
“我不答应!”要他牺牲翰阳之妻以达到目的,这绝不是他邵序廷会有的行径。
“邵大哥,我既已来这,就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你就答应我吧!否则,我立即死在你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虽不符合融儿的行事作风,但有时为了达到目的,她并不介意试试这种招数。
“大嫂!”邵序廷摇头兴叹,面对这样的处境,教他做何抉择呢?
“你就答应她吧!我就是被她的真诚给说动的,看融儿心意已决,倘若她真的死在你面前,你又忍心吗?”熊天奇跟着帮腔道。
“我……唉!大嫂,你就别为难我了。你要我怎么向翰阳交代,这万万不可啊!”邵序廷整个脑袋都快疼的爆裂开来。对他而言,这问题可比李尊的事件更棘手。
融儿二话不说,立即取下头上的发簪,搁在自己的颈窝,口气狠硬的问:“不可,是吗?”“别这样!天哪,好吧!只要你把那东西拿下,我就随你了!”邵序廷如今才知道女人的确不好应付,当然,他也对融儿这种不屈不挠、置生死于度外的精神感到敬佩。
“谢谢你……”融儿虚脱的丢下发簪,在了却一桩心事的同时,一股紧张感也随之而来。
“既然你同意了,那接下来该怎么做呢?”熊天奇问。
“我认识宫中的一个绣姑,或许我可以要求她带大嫂进宫去,这应该是个不错的机会,只不过李尊最近老守在皇上身边,一定得提防他!”
邵序廷语重心长,缓缓说着他脑中计划的雏形。
“无论有多危险,我都愿意一试。”融儿一点儿也不退缩。
“但我担心的是,要是皇上真的看上你,那可怎么办?世事难料,许多问题都极有可能发生的。”
“你放心,我会以死保身,麻烦你告诉辰云,我永远都不会负他,永远都是他的人。”融儿神色淡漠,思及辰云,她内心就有说不出的沉痛。
“这……”
“别再说了,现在就带我去找那位绣姑吧!我不愿将时间浪费在犹豫上。”她对他们展开一抹笑靥,不愿因自己的关系而将气氛搞得那么差。
“序廷,那就走吧,你应该看得出她的坚决。”能天奇摇摇头,拍了拍他的肩,给予建言。“也罢!那就走吧!”
邵序廷走向融儿,殷切叮咛道:“那位绣姑叫媚瑜,是我派在宫中的卧底,她武功不错,若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向她求救。”
“我知道,谢谢你们。”未来的路还很长,她相信自己,绝不容许自己输。
辰云在绿心老家门外守株待兔了三天,毕竟她一个女孩家能躲去哪儿,就算有地方藏身又能藏多久!
果然,今天他终于等到一身落魄的她拖着一副狼狈的模样回来了。
但令辰云着急的是,他并没看见融儿。
“融儿呢?”在绿心踏进家门前一步,辰云立即把握时机逮住了她。
“表哥!”绿心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反而将身躯往他身上一抛,如雨点般大的泪珠,淅沥哗啦地全落在他肩上。
“别这样,绿心!我问你融儿呢?”他不耐的推开她,低沉冷厉的一吼,无法承受她像八爪鱼般的凌厉攻势。
“你就只会问融儿,也不问我为什么哭?”说着,她的泪水又簌簌滑下,彷若遭到天大冤屈的是她似的。
辰云不为所动的冷着脸睨视着她,“我再问你一次,融儿呢?”
他的声音阴冽似来自地狱寒窖,那股决绝的态度更是让绿心噤若寒蝉,带着害怕的脸色节节往后退去。
现在的他看起来好冷好凶,难道她真敌不过沈融儿那个笨女人?
“站住,别想逃!在问不出融儿的下落之前,我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好受的。”没办法,辰云只好恐吓她了。
“你已经找不到她了……”
“什么?”
绿心吞吞吐吐的说着,却被辰云质疑的一吼,又吓得闭了口。
“你说清楚,融儿呢?为什么我会找不着她,要是你再不说,我立即进屋将你的所做所为告诉你爹,看他怎么处置你!”他口气冰冷,一抹阴森爬上他脸。
“不……不要!我爹他会杀了我的!”绿心立即跪下,这世上她谁都可以得罪,就是不能得罪她父亲。殊不知她父亲在郑州当个六品官,官衔虽不大,但清正廉明倒是大伙有目共睹的。所以,此事若让她爹知道,他准会大义灭亲的。
“那由你决定,看你是选择由姑丈杀了你,还是告诉我实情?”他的黑瞳立即散发出无可比拟的坚持。
瞧着他那张阴惊的脸,绿心胸口的那颗心却是愈来愈沉,看来,她只好放弃了,这种男人是绝不会看上她的。
早知道会落到这种下场,她就不会这么做了;其实她也得到了报应,因为她骗走了融儿后既不敢回聂府,更不敢回家,一个人躲在山上的洞穴里,害怕发抖了三天,也饿了三天,最后忍受不了肌饿,还是决定回家。
想想这三天的生活,还真不好受。
“好吧!我说,我……”真要说,她又不敢启齿,深怕辰云一气之下会把她的颈子给扭断。“快——”辰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在你那晚走后,我……我偷偷溜进你房里……”
“溜进我房里做什么?”想不到她会是这种人!
“我……我偷偷把……把你房里的那封信偷了出来。”
“偷出来!然后呢?”他气得胸口快要爆炸。
“我拿给……融儿看,唆使她去帮你送密函给皇上。”她被辰云那股阴森的气势吓得腿都软了。
“你——”辰云额际的青筋不断起伏着,并紧握着双拳以克制想杀死她的冲动。
“对不起,我……”她抬起一张泪脸,嘴唇也因惊愕而泛青。
“融儿去了?”辰云无力的靠在树干旁,双眼沉痛的闭上。
绿心惶恐的点点头。
“颜绿心,我聂辰云拜你所赐,如今弄得夫妻离散,你满意了吗?现在我去找融儿,如果她有个万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是你先不珍惜兄妹间的情份,那就别怪我了!”他沉痛的丢下这段话后,脚步踉跄的奔离了绿心的视线。
她痛苦的掩上脸,她真的不知道这么做会造成他那么大的伤痛。原以为他只是被融儿一时迷惑,因为依她对他的了解,他从未对女人用过真心,照现在这样看来,想必这次他是来真的了。
“融儿,待会儿进去可别紧张,倘若真遇上皇上,就依照我教你的台词尽可能去发挥就是了,表现得自然点儿、妩媚风骚点儿,男人爱的不就是这些。”
绣姑媚瑜在融儿耳畔千交代万叮咛着,就担心待会儿她会在皇上面前出什么要不得的差错。“我懂,媚瑜姐谢谢你,在这种情况下,你竟还愿意冒险帮我,我实在感激不尽。”融儿对媚瑜行了屈膝之礼,对于她这么一个陌生人,媚瑜能尽其所能的帮忙她,她实在不知如何回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其实我和对序廷及辰云都非常熟,对于他们的义行也相当佩服,否则,我也不会扮演一位绣姑在这儿卧底,所以,我这么做并不全是为了你,也为了他们。”媚瑜婉转的说,并不想给予这个小姑娘太多压力。
“无论如何,对你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谨记在心。”融儿的星眸善解人意地闪烁着。
媚瑜摇头笑道:“咱们也不用再谢来推去了,只要娘娘问你话,你好好回答就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就进去吧!”
于是,她带领着融儿由后门进入了宫廷,绕过迂长的回廊,直往宫殿旁一处临时搭建的小屋。那是她们绣姑用来为皇上及娘娘们绣缝衣裳的地方。
后宫花园内草木扶疏、百卉锦簇,更有着平日少见从外邦所进贡的奇花异草。然,融儿并无心欣赏,更无意赞咏,只知道绕着一弯又一弯的拱门长廊,心中无时无刻不提高警觉,为等会儿可能发生的一切事件做心理准备。
也不知走了多久,媚瑜的声音打断了融儿的思绪,亦让她意识到她们的目的地到了。原来皇官是那么壮观,仅仅后宫内花园的长廊就能让她们走那么久。
“融儿,今天我带你来觐见的这位娘娘是华黛娘娘,她算是后宫内比较无心机,心地宽厚的一位,所以,我带你来依她比较不会吃亏。”
“谢谢媚瑜姐。”
“怎么又谢了呢?等一切成功后再好好谢我吧!但要注意的是,李尊无时无刻不在皇上身边,你得利用时间让皇上看见密函。”
媚瑜轻拍她的手,给予她信心。
融儿深吸了口气,对她笑说:“我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你放心,可以进去了。”
“那好。”媚瑜走向前,先向宫外的侍女们报告,请她们进去通报娘娘。
“媚瑜,是你呀!这位是?”侍女们见到陌生人,依例要问问。
“她叫融儿,是我的助手,今天特地来介绍给娘娘的,她手艺比我还好呢!娘娘一定会喜欢的。”媚瑜八面玲珑的说。
“可是今天不行耶!”侍女们为难的说。
“为什么?娘娘和我很熟的。”
“我知道娘娘跟你熟,但皇上待会儿要临驾本宫用膳,你们怎能打扰呢?”
“哦,原来如此……”媚瑜向融儿使眼色,表示这是个难得的机会,“那么我们就回绣房等好了。若皇上移驾后,请你通知我一声。”
“也好,那你们快走吧!若是让皇上看见,我可就遭殃了!”侍女不停地催促,眼神亦不时往外观望着。
媚瑜心忖,想必是皇上要来了,否则,她不会如此心急。当然,她也绝不会丧失这样的好机会。
“哎哟!”
“媚瑜姐,你怎么了?”才没几步,就听见媚瑜一声惨叫,且急急蹲下身子,抱着肚子叫个不停。
融儿乍见此状况,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肚子疼啊!”她竭尽力量嘶吼着,深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那怎么办,我们赶紧出宫去找大夫吧!”
“我疼得走不动啊!”她硬挤出了两滴眼泪,以加强其说服力。
那两名侍女这下脾气可大了,攸关生死,该有的风度也没了,“喂!我说媚瑜,你可不能害我啊!平日我也是挺照顾你的,你怎么偏偏在这时候闹肚子疼呢?求求你快走吧!”
“你们怎么可以那么狠?她疼成这样,你们不替她请大夫也就算了,还要赶她走,媚瑜姐也只不过想借这儿休息一下罢了,我就不相信你们连半点人性都没有!”
融儿早看不下去了,也压根忘了此行的目的为何,一心只想为媚瑜出气,她就不信皇上就可以视人民的苦忧于不顾吗?
媚瑜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想到融儿会气得口没遮拦,这话若是让皇上听见,别说任务了,也许连小命都不保了。
“融儿!别说了。我看我们还是走吧!”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照眼前这情况继续下去,准会出错的。
“不用走,我们又没做错什么。”外表看似柔顺的融儿,此刻却表现得万分固执,就连媚瑜也没辙了!
看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碰碰运气了!
“皇上驾到——”远远地就传来了太监的传令声。
“天呀!皇上来了,你们快走,要不就找地方躲一躲!”两位侍女连推带拉的将媚瑜与融儿推往花丛后藏身,而后又匆匆赶往前迎接圣驾。
“华黛娘娘呢?”玄宗一进宫就开口问道。
“娘娘正在宫中亲自准备酒菜,恭候着圣上。”侍女非常恭敬的回应道。
“好。”圣上笑脸迎人的往前行,看来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吧!
然,正好他要跨进宫门时,站于他身后的李尊突然大声喝道:“谁?竟大胆潜入宫中,赶紧出来,否则,休怪李某刀下无情。”
由他如刀刃的眼光看来,他所逼视的方向正是融儿她俩所躲藏的草丛处。可见李尊的武艺绝非浪得虚名,任何风吹草动皆逃不过他的耳朵。
“华黛参见皇上。”华黛在屋内久候皇上未果。蓦地,又听见李尊大吼的声响,于是急急出房查探,“皇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尊发现有刺客。”玄宗沉稳不惊的说,因为他相信李尊的武功。
“刺客!”华黛惊呼一声,连忙躲到皇上身后。
果然,由草丛后方慢慢走出了两个人,待华黛看清楚后,突然轻喟一笑,“皇上,她们不是什么刺客,我认识其中一位,她是专门替我缝制衣裳的绣姑。”
“绣姑?”玄宗的视线此时此刻紧紧盯着的却是融儿那张出尘脱俗、略带稚嫩的俏脸。
脂粉淡扫的脸庞有着清新不俗的美感,使得常盘旋在后宫浓妆艳抹粉黛中多时的他,有了一番新的感受。
多雅致飘逸、纤细出尘的姑娘呀!让她当绣姑,未免太糟蹋她的美色与那堪称一流的气质了。
“媚瑜,你们干嘛躲在那儿呢?这位又是?”华黛趋上前问道,言语中并无责备。
“我……。”媚瑜二话不说,先拉着融儿一块儿跪下,佯装成一副紧张害怕的说:“皇上,娘娘,请您俩恕罪。小的只不过是想介绍一位新的绣姑给娘娘认识,却没想到皇上正好驾临,所以,一紧张就躲了起来。”
“难道小玉她们没告诉你?”华黛瞧了一眼那两位侍女。
“娘娘,请你别责怪她们,她们有说,只是,我和融儿正想走时,不巧小的正好闹肚子疼,一步也走不动,所以……”
“好吧!那没你们的事了,先下去吧!”华黛的性情向来不错,又正巧碰上皇上驾临,所以并不愿追根究底。
“等等!”玄宗走向前,轻轻掬起融儿一直垂着的俏脸,想再一睹容颜,“你叫融儿?”
“民女是叫融儿。”她微微屈膝,恭敬的回答道。
李尊立即看出皇上的心思,在防患未然之下,他赶紧插嘴道:“皇上,此女身份不明,不可——”
“我没叫你开口,况且,许多事我自己会判断。”
这是玄宗第一次不采纳李尊之言,而让李尊深感重重威胁,他一双怒目瞟向融儿,看来红颜即是祸水,这句话一点儿也没错。
“皇上……”华黛也轻声唤道。她明白后宫生涯多变,看来,皇上又相中了新人。
“华黛,你先进屋,我待会儿就进去。”玄宗安抚道。
“是。”华黛摇摇头,看了融儿一眼后才转身进屋,在她那愀然的表情中表达的并不是吃味,而是一抹不舍,不舍那么好的一位姑娘即将沉陷在这风雨飘摇的环境中,更担心单纯的她无法应付后宫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
“皇上,容臣检查她身上是否有利器。”李尊老谋深算,依旧对融儿不放心,更怕她身上藏有不利于他的证据。
“不用,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