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位他还尚不知姓名的小娘子。
一道道强劲的鼓掌声,打断了正陷于哀戚中的融儿与她翻腾的心绪,音乐声也戛然而止。
“怎么不拉了?我并没有要你中断的意思。”辰云脸上噙着笑意,但由表情可瞧出他是认真的。
“若遇‘伯乐’,自然与之共享,若是头‘牛’,那就免了。”融儿气愤于他的打扰,已忘了自己的任务。
辰云却大摇其头,“咦,怎么才一两个时辰不见,我那温柔秀雅、胆小怯生的娘子变了?”融儿猛地心中一窒,哎呀!她怎么把婆婆与优优千交万代的事给忘了呢?何况她在这儿拉胡琴,其目的不就是为了等他吗?
算了,干脆将错就错,随机应变罗!
“变了?我……我哪儿变了?脸上有什么吗?”她将二胡搁在石桌上,轻轻以双手抚触着脸颊。
辰云朗声大笑,徐徐用扇柄将她的下巴抬起,并用另一只手指着她的脸道:“不是这儿变了。”紧接着,那只不规矩的手又移向她的心口,“是这儿——”
融儿惊慌失措的想拍开它,“你要干嘛?别乱来呀!”眼角的泪水顺势滴在他的纸扇上。
辰云陡然收回手,每看见她落泪,他的心口就会漏跳几拍,这真是令他致命的武器啊!
“别这样嘛!我又没别的意思,难道身为妻子的让为夫碰一下都不行吗?”他慢条斯理的说着,眼神却是炽烈如火。
“你……你是想将我欺负了,再……再赶我走吗?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融儿蛾眉深锁,节节后退着,那模样像极了只消被他身上的气息感染到,她就会失身了似的。
“我像那种人吗?”辰云闻言,立刻定住了自己的身体,不想再做出侵犯她的动作,即使他这么做只是为了好玩。
“你走!你让我好不自在。”融儿微低的脸上,偷偷泛着淘气的光芒;瞧他那信以为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表情,还真有趣!
他对她绽出了耐人寻味的微笑,放柔了声调说:“不会吧!我怎么会让你不自在呢?我一向对女人都很温柔的。”
“那我求你去对别的女人献殷勤,离我远一点。”她的口气像恳求,又像是拜托,仿佛他是个无恶不作的大坏蛋,能离她多远就多远。
辰云扬扬眉,苦恼的想:曾几何时,他这个万人迷竟失去魅力了。
“这怎么可以?自从知道自己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之后,我已不曾再去从前我最爱去的‘万琼楼’了。”
“万琼楼?”融儿疑问的复诵着。
“唉!我怎么给忘了,你这个乖乖女怎么会知道什么是‘万琼楼’呢?”他夸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蹙眉道。
“我不懂你的意思。”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免得你心里头纳闷,其实万琼楼就是勾栏院。”看他那表情好像去那地方是理所当然似的。
融儿在心底暗骂着:也不过今天才回来,就敢在她面前大言不惭的说“自从知道有了妻室,就不曾再去过那种地方”!
那么言下之意不就是指,过去的他没有一天不去那儿报到的罗!原来他还不是普通的“花”哟!
“你想去就去吧!我不敢妨碍你。”
融儿表现的还真像传统妇女,对于丈夫一些逢场作戏的行径倒看得挺开的。其实,她的心里却恨得牙痒痒的。
“耶,这可不是一个做妻子该有的心理呀!”
奇怪!她是不是女人啊?怎么不懂得吃醋呢?辰云捺下心中的震惊,觉得这个女人愈来愈像个谜,一个难解的谜。
“只要你别再来这儿,我不会计较你上哪儿去的。”融儿这招“欲擒故纵”,用的可真绝呀!
“你——”他一时之间已不知该如何接口了,只好转变话题,“我倒忘了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听我爹说你叫‘蓉儿’,芙蓉的蓉吗?”
融儿摇摇头,“和乐融融的融,沈融儿。”
“和乐融融,嗯——不错,我喜欢,当然,我也希望咱们俩以后能和乐融融的过日子。”辰云沉吟了一会儿,刚毅英挺的下巴微微一扬。
“随便你!”她快步走向石桌,准备拾起二胡离开。
“你怎么会喜欢这玩意儿?为什么不学古筝或琵琶?”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让融儿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她父亲虽只是个锁匠,但这是他生前最爱的一样宝贝,也是最擅长的一种技艺,她能不喜欢、不爱它吗?
“不好听吗?偏偏它是我的最爱。”
“最爱?跟我比呢?”他坏坏的一笑,脸微微凑向她的粉颈,吸取她的芬芳。
嗯——真香。
“没得比。”融儿遽然一退,拾起二胡,丢下这句话后落荒而逃。
辰云兴味盎然的目送着她那飞舞的身影,心中不禁暗忖:没得比?是我跟它没得比呢?还是它跟我没得比?
第三章
翌日,才三更天,辰云突然在冷清的被窝中清醒过来,看了看身旁空无一人的床榻,他忽然体会到“寂寞”这两个字。
向来,他在外睡惯了冷板床,也从不觉冷清,更没空寂寞,因为有太多太多的事困扰着他。好不容易,一切稍稍稳定了下来,也该是他好好休息休息的时候,竟会突然产生一种寂寞的感觉。
难怪有人说:安逸心乱呀!
他的小娘子昨夜竟趁大哥还没回来,跑去跟大嫂挤一张床去了!难道他真是如此的面目狰狞吗?偏偏外面的姑娘对他却是趋之若鹜、千依百顺的,这更使他对她的不同而深感兴趣。
无论如何,今晚他可不愿再将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继续蹉跎下去了。
在他撇嘴轻笑之际,他俐落的翻跃起身,打算利用这绝美时光到练功房走一走,舒展一下筋骨。
甫出房门,他即瞧见在他融岚园的上空有只信鸽在那儿盘旋飞舞着。他立即认出那就是他们风城五杰的信鸽——飞鸟。
辰云立即对它吹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口哨声,仔细听着,你会发现那还具有某种特有的旋律哟!
果然,飞鸟闻声寻到对象以优美的圆弧型曲线俯冲下来,徐徐地停在辰云的肩上。
“飞鸟,你怎么来了?”一抹宠爱的笑容自辰云脸上漾开,他轻轻抚触着它身上柔亮光滑的白色羽翼。
飞鸟仿佛听得懂人话似的,甩了甩它的右脚——哦,原来是有张纸条。
难不成出了什么事?
辰云心生疑惑的立即解开它,当他的目光随着纸条上的字迹流转时,原本紧绷的脸孔,也慢慢纾解了开来——
原来,风城五杰之一的冉方桥欲前往开封,将会顺道经过洛阳,于是打算请他出城聚聚。
哈,这家伙还真有良心,来到洛阳城还不忘来找他。
也好,反正佳人对他敬鬼神而远之,他倒不如出去晃一晃、走一走,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想想过去他几乎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必须时时与李尊斗智,在死与生之间徘徊,赌运气、碰良机。像此时此刻,如此悠闲的生活是他好几年来都不敢想像的,也难怪他一时之间适应不良。他回房整装完毕,正准备动身之际,却被一阵阵细碎的脚步声拉回了注意力,随即反射性的旋过身。
是她!
“大清早的,你就忍不住想起我,所以,急着来看我了?”他戏谑的声音在融儿耳畔响起,使得她霍然一惊!
“你怎么起来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纨?子弟竟会起个大早。
“我一向都早起。”他潇洒写意的挥舞了下羽扇,姿态优雅的令人陶醉。
久久,融儿才困难地收回自己的视线,也注意到他身上轻便的外出服,“你要出去?”
“没错,去见一位老朋友。”他俊逸的脸上写着洒脱自若,漆黑灼亮的目光闪着耐人寻味的光彩。
老朋友!该不会是老相好吧?融儿轻蔑的以为。
不行!婆婆说过千万别让他再出门了,否则,又得大半年不回家,她得想办法缠住他才行。问题是该用什么方法呢?
“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舍不得我出门?”他带着笑意,轻佻的说。
“我没有这么意思!”她故作惶恐地道。
“别紧张,那我先走了,等我回来。”辰云挑起眉,对她温煦的一笑。
然,就在他欲起步的同时,冷不防听见融儿在其身后惨叫一声,“啊——”
辰云一个箭步,接住她即将倒下的身子!
“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向来沉稳且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竟会露出他首次的急躁面容,这个意外令融儿震惊不已,差点忘了接下来该说的台词。
“没……没什么。”她敷衍着。
“还说没什么,瞧你脸色都刷白了!”他竟然还会发怒?这倒新鲜。
“只是脚扭伤了,不碍事的。你不是要出去吗?那就别管我了。”融儿可怜的芙蓉面触动着辰云心底每一根纤维,尤其是那双含愁带怨的眸子,像是有着诉不尽的委屈与疼痛。
“你以为我会这么做?”
他轻柔的低下头吻去她眼角的泪,沿着她的眉、鼻尖,轻轻触上她柔软丰润的唇,那种如蜻蜓点水般的温柔让融儿心神为之一动!
不该这样的,他不能这样对她的!但她又无法拿出自己的意志力来抗拒他。
哦,老天!再这样下去该怎么收拾啊?看来她还真会替自己找麻烦。不过……这种感觉还真不错,就当它是一种享受吧!
“来,我们进房吧!”他在她耳畔轻声低语着。
进房!哦,不——
“不可以!”她想拔腿就跑,幸好他紧紧抱紧她,否则早就穿帮了!
“为什么不可以?”
“你不能这么做!不可以……”融儿濡湿了双眸,这回可是来真的!
“哦——我懂了。你以为我要对你那个啊?放心吧!我不兴在大白天做那种事,现在我是要抱你回房疗伤。”他暧昧一笑,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起。
她还真是轻啊!以后得叫她多吃点儿才行。辰云兀自想着。
“我不用疗伤,我真的没事!”她在他怀中挣扎着。开玩笑!一疗伤岂不是没戏唱了吗?
“你脾气怎么那么拗呢?我看看没事的。”他执意这么做,若是不让他替她揉一揉,他是无法放心的。
慌乱的融儿一时手足无措了,只好瞎说:“不能看我的脚,我有隐疾。”
“是吗?我不介意。”他无所谓的表情让她为之气结。
融儿无奈,只好下重药了,“很痒,会传染的。”
他嘴角微微扯出一个弧度,出其不意的噙住她嫣红的唇,“那好,我们就可以痒在一块儿,搔在一起了。”
融儿杏眼圆睁,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应该会吓跑的啊!
“你下流!”
他却摇摇头,“我乃风流,绝不下流。”边说,他已踢开房门,快步走向锦床,将她置于其上。
“不行……男女授受不亲……”
融儿的声音愈来愈细微,几乎发不出声音;因为辰云已快动作的脱下她的白袜,将她光裸、白皙粉嫩的脚踝挪近他的鼻唇之间亲吻着、并一一舔着她小巧的趾头……
“求求你……”她虚脱无力的吟喃着。
“求我什么?继续爱抚你吗?”他双手如火焰般的在她的趾间跳跃。融儿只觉得有一股股强烈的热源由那儿窜升直上,在小腹的地方纠结着。
“不……不是……这样的……”
“怎么看你这双小巧可爱的金莲都不像有病的样儿,哪儿痒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搔搔。”他的手指在那儿流连忘返的,并徐徐往上攀爬……
“不要…不痒了…:”融儿使出最后一丝气力抓住自己的裤管,不让他继续对她……
但她娇柔的力气怎么能敌得过他粗犷的双手,无奈之下,她只能让他为所欲为,就在他的魔掌抚过她小腿,到达膝盖的当口,一股麻凉感从膝骨处直透脚底。
“啊!你在干嘛?”
“治疗你的腿伤啊!”此刻他脸上的邪气隐去,换来一脸正经。
“别——”她心慌意乱的嘤咛,又深恐让他知道这是场骗局。忽然,她发觉膝盖以下竟渐渐失去了知觉。“我的脚!为什么没感觉了?”
“别慌,我要检查你的脚踝,但又担心会弄疼你,所以,我点了你的麻穴,忍着点儿,马上就好。”他斜唇一笑,随即浮上的专注神情令她迷惘;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男人?会是传说中那个不学无术、好逸恶劳的他吗?抑或是“不露锋芒、深藏若虚”才是他的本性?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没扭伤,或许是刚才不小心拐到了,还好一切正常。”听他的口气似乎还没怀疑到她头上。
“你会医术?”融儿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了。
“这不算医术,只能说是学武者必须会的一种粗浅技术。”他帅气一哂,并轻柔的为她穿上鞋袜,解除麻穴。“为了确保没事,你还是躺一会儿吧!”
“那你——”
“我该走了,时间已被我耽搁不少。”他亲吻了下她的脚背后,才不舍的放下它;这又引起融儿另一次悸动。
融儿这下可乱了,他这么一走,那她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行!就再厚一次脸皮吧!何况她也不愿让他走,蓦然,这种感觉竟让她吓了一跳!
“那你走吧!我没事了。”说着,她也准备起身。因为她知道想留住他就只能用软的。
“不准你起床,给我乖乖躺着。”他紧蹙眉峰,真拿这个女人没办法。
“我既然没事,就该起来走走,我还答应优优姐一块儿去遛马,我回来就是为了拿骑马装的。”她非常认真的说,扮得天衣无缝。
“我不答应!”这小妮子真不懂得照顾自己,还想去骑马!
“你……你好可怕!”融儿紧咬着下唇,硬是咬出泪来。
天,她怎么又哭了呢?
“那……那我不去了,我陪你去遛马,怎么样?”辰云没辄了,他就是没办法放她一个人不管,尤其是和他那个同样迷糊的大嫂在一块儿,谁知道她们俩一兜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好吧!我不想再耽误你了。”在她饱含歉意的眼眸后面,暗藏着一簇簇得意的光束。
“谁要你是我的娘子呢?”
辰云喟叹了一声,就是不知她这个傻娘子哪时才会不再怕他,全心全意感受他对她的关心,或许还有一丝丝的……爱吧!
“辰儿。”
“娘,您叫我?”辰云正欲往下人房而行,半路上却被聂夫人给喊住了。
“你又准备上哪儿去了?”聂夫人低声问道,就担心他在家里待不住啊!又不能叫人轮流看着,还真是伤脑筋呀!
辰云慵懒的一笑,摇摇头道:“娘是害怕我又一去不回了?”
“你这孩子,少在我面前嘻皮笑脸的,娘有话跟你说。”她脸色一沉,其中还有着无奈与心疼。
“孩儿洗耳恭听便是,娘,您就别气了,气坏了身子可不好。”辰云对其母之言并不以为意,还轻轻扶着她往一旁竹椅坐下。
“我说辰云啊!既然你已是个有家室的人了,就应该把心收一收,帮你大哥一块儿经营咱们织坊才是啊!”
聂夫人拿出她苦口婆心的本事说道。
“娘,我不是做生意的料这您也知道,为了不害了聂家的产业,我看还是让大哥多担待点儿吧!”
他双臂交横胸前,恣意洒脱的说道,对名利权势他一向视为浮云流水。他相信寒云也与他一样,只不过大哥身为长子,无法像他如此随性罢了。既是如此,也就只好偏劳他了。
“你这孩子怎能说出这种话,聂家的产业有一半是你的啊!”聂夫人简直对他这种论调难以苟同。
“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