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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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人-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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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嫂子眼神黯了黯,她不是早两天听说沈丘桂那女娃儿定下了,便也急着赶着将自个娘家一个堂哥的侄女定给了自个的娃儿。那娃儿啊,死心眼,不给他定下怕不得出啥子事儿。
  章氏忽然也想起这茬,王家那娃儿跟玉屏本是瞧着挺相配的一对儿,却活生生闹得这般不像话,连着两家都断了来往。这不,丘桂大哥那好强又耿直的性子听不得闲话,就悄悄给玉屏定了一门亲事。这两家人做事咋那么不让省心哩?两家人都是好的,却被刘金花那个人来疯闹得成了这般模样,结不成亲家还成了仇人。
  章氏叹了一口气:“嫂子,也不能挑玉屏出嫁的日子迎亲哩,你这不是往两个娃儿心口上插刀子么。”
  王嫂子抹了抹眼睛,她也不想的,可她心里对沈丘桂这股气实在难消,这都算个啥?两个娃儿瞧对了眼,就因为刘金花将这事挑了出来传得人尽皆知,他沈丘桂就不让玉屏嫁给她元纪,两个娃儿若能真心过日子,管别人说那么多干啥?她家上丘桂家求了好几回亲,却被人家赶了出来,连这等损颜面的事她家都做了,还要如何?他要拿自个娃儿的婚姻不当一回事,她就索性要元纪也在这天娶亲,瞧他沈丘桂痛不痛自个的闺女。都是那个刘妖妇,求不着人家闺女,便做这等阴损的事,她不会让那妖妇舒坦日子过的,王嫂子恨恨地想道。
  

第十六章 七夕

 眼瞅着七夕这日就到了,村里差不多年纪的娃儿都相邀到十二弯拜月老。做爹娘的当然都喜得同意,难得他们对自己的亲事上心,况且这日会有许多姑娘小伙子去,不定能瞧上一个哩。还有亲娘姑姑带着去求拜的,这成亲本是正经事,哪有啥好害臊的,害臊的娃儿寻亲时还不吃香哩。
  章氏让大娃儿带着妹妹去,玉屏玉眉两姐妹是一定会去的,圆圆玉秀这爱瞧热闹的也会去,让人意外的是碧清也去。
  自那日上池家之后,碧清又来邀了几次,正是农忙时候,照人和玉眉几个都没空儿去。
  照人她们正在在村口等人,见碧清面戴纱巾,由绿茵和婆子伺着走过来了,她还打出招呼,手就被碧清握住了:“先前你们都没空儿来我家,今儿我可不是寻着由头出门,找你们来了。”
  她只觉碧清身上一股清气拂入自己心田,格外怡人。回握住碧清的手,轻笑着唤了声“碧清”,就不多言了。有些人你见着了不用说感激也不必客套,对方就能理解你的心意,她跟碧清在对方眼里就是这样的知心人。
  玉眉担心道:“碧清,十二弯可不近哩,你可走得动?”
  这个极少出门的千金小姐,能走那么远的路么?她很是怀疑。
  碧清眉眼弯弯:“莫担心,我娘派了轿子的,这会子想是跟上来了。”
  果然,来了三抬骄子。
  绿茵对那抬最后面的降红色软轿招了招手,那抬软轿不一会子便停到了碧清的身前。
  碧清由绿茵扶着上了轿,又唤照人和玉眉姐妹上去。
  轿子空间有限,乘三个小娃儿加一个丫环差不多了。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尴尬地红了脸蛋儿,这么多人这轿子装不下哩。
  圆圆和玉秀见状,皆道:“你们坐轿子,咱走路哩,不碍事。”
  照和和玉屏姐妹也一番推让。
  最后照人和玉屏姐妹上了轿,绿茵跟轿走路。
  几个姐妹有说不完的体已话,轿内一片笑声连连。
  前面不远处的一抬轿子的人,听见后面那抬轿不时传出清脆的女声,用手指叩叩了轿身。
  旁边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忙半掀开轿帘,问道:“少爷,啥事?”
  只听那帘内的少爷道:“后面的轿子,可知是谁家的?”
  小厮瞧了瞧后面那抬降红的轿子,然后回过头答道:“池家的,刚刚瞧见里池小姐还有几个村姑上了轿子。”
  轿帘内的人沉吟了一会,才道:“知道了,没你的事了。”
  一路颠颠簸簸,轿子爬上了山,又在山上绕过十二道大弯,上得附近最高的一个山顶,这里便是十二弯了。
  十二弯的庙非常简朴却很宽敞干净。庙里有两个庙堂,一个庙堂供着如来、观音、弥勒菩萨等铜像,一个庙堂供着月老的铜像。这座庙只有一个老僧人和他的一个弟子在打理。传说这个老僧人通晓天机,是个了不得的神算子,所以十二弯方圆数百里的山岭都得荫庇,算得灵山。
  此时,庙前的大草坪子上已有好些卖纸烛的、吃食的、小玩意儿的、绢子绣线的媳妇婆子摆了摊子兜卖,也有挑选货物的,闲逛的,好不热闹。
  轿子在寺庙前的草坪子上停下来。
  碧清见绿茵累得全身好似要散架了,让那婆子带着绿茵跟轿夫去树荫下休息,不用伺候她了。
  照人见来这里朝拜的香客络绎不绝,看来这里的香火极其鼎盛。一路从大门进到外院再到月老庙堂,除了来祭拜祈愿的人不见一个僧人,她心下暗觉奇怪。
  今儿是七夕,月老庙堂里的人格外多,男子女子都挤在庙堂里,因在月老面下这些也就不忌讳那么多了。有烧香跪拜的,有求姻缘签的,也有那酒翁之意的人。
  玉屏和玉眉将自带的纸钱和香烛拿出来在神龛里点燃,然后在月老神像下的蒲团上跪下,双手合十虔诚地祷告起来。碧清点燃一把香,分一半弟给照人,示意她插上。
  照人双手接过香棍在神龛里插上,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如果这里的菩萨月老真的灵验,她倒想求国泰民安这一件。
  玄清大师站在月老庙的门口,慈祥的目光扫视着庙堂里的善男信女,想找出自己想找的那一人。瞬地眼神一亮,捻了捻长须向月老神像这边走来,步不闻声。
  玉屏和玉眉跪拜完了,起身时正好瞧见玄清大师站在照人和碧清身后,便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玄清大师亦单手立掌,祷告了声“阿弥陀佛”。
  照人瞧见玉屏姐妹的异样目光也转过身,瞧见了玄清大师。
  碧清也转过身瞧见了,微微一笑。
  玄清大师微笑着同样祷告并施了个礼。
  照人跟着碧清后面还礼,她能感觉到这位老僧人身上不同常人的气质,那是一种看穿看透、万物掌握手中而心中又视万物皆空的大慈大悲的感觉,她不禁多瞧了他一眼,正好对上他深究的目光,心中一颤,赶忙收回视线低眉敛首。
  那目光仿佛能看到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有种无所遁形的恐惧感。
  玄清大师依次扫了这几个金钗少女,最后目光落在玉屏身上。施了个礼然后缓声道:“女施主心中可是有烦恼事?”
  玉屏温柔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痛楚,瞬间又抚平了,还礼道:“还请大师指点弟子。”
  玉屏的事村里人尽皆知,不过没摆上明面来罢了。瞧着玉屏,照人心中有些怜惜,多好的一个女娃,咋就摊上这样的事。
  玄清大师微笑道:“几位小施主请随老纳来。”说完,玄清大师对左右围拢的男女施了个礼,闲庭信步般从人群中让出来的道出去了。
  玉屏跟在玄清大师身后出去了。
  玉眉见姐姐跟出去了,也一手拉一个将照人和碧清从人群通道中快速地出去了。
  庙堂内的男女一片哗然,大赞这四个女娃运气好,能得玄清大师亲自卜告姻缘。
  在人群中有一抹视线,一直尾随那个面罩纱巾的女娃,直至瞧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玄清大师在接待香客用的丈室内坐定,四个女娃见状也分别在蒲团上盘腿坐下。
  他也不拐弯抹角,微笑着道:“今日乃七夕,想必四位施主是来求姻缘的,老纳有几句话想告慰几位施主。天下之人无不烦无人不恼,喜怒哀乐随来随去,并非我们的本心,寻常心看待即好。先前这位女施主”,他转向玉屏:“万事万物的来去分合自有它的道理,珍惜眼前才是福至之人。”
  然后又转向照人仨:“至于这三位小施主,亦不必忧虑。遵照本心,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他点到为止,透露过多便泄了天机,越了出家人的本分。若这几位小施主是心慧之人,必能了得话中深意。
  见玄清大师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四人便齐齐谢过出得丈室来,照人走在最后,一只脚刚跨出门槛,忽听得身后传来“施主请留步”的声音。
  回过头,见玄清大师缓缓睁开了眼,对着她一脸慈笑。
  莫非真看穿了?还有这样的高人?她将房门关上,心中有些忐忑地走到蒲团上盘腿坐下。
  玄清大师深邃地目光盯得她差点坐不住才柔和了下来,单手立掌念了声“阿弥陀佛”。
  “施主想必已经猜到老纳心中所想了,勿需担心,老纳不会将此事传出。但愿施主与善为乐,积德积福。”玄清大师一字一顿地对她说道。
  她双手合十施了个礼,真诚道:“我本是福薄之人,今后必会多多积德行善,修满此生。”
  “施主请去吧。老纳会为施主求得安心养神之物,让慧缘交与施主,算是老纳替天下苍生答谢施主。”
  忆起自己时有惊悸恍惚的毛病,她心中一喜,忙对玄清大师拜谢。她潜意识里不愿去想玄清大师最后一句话的用意,她自觉没有那份能耐,如果真有,她也不选选择那样的人生,她只想要目前这简单和美的生活。
  出来后,碧清上前握着她的手,紧张道:“大师说什么了,这般久才出来?”
  玉屏与玉眉也好奇大师跟她说啥说了这般久。
  “大师说,咱姐妹几人都是有福气的。玉屏姐姐只要珍惜眼前有的,福气自会到来。咱三个呢,只要依照咱们内心的意愿,经历过考验后也会有大福。”
  她微笑着大师的话解说了一遍,眉眼间一片清明。
  之前听大师说“大难之后”的话,玉眉和碧清很是担忧,如今听照人这样一解说,心中的忧虑瞬间转化为欢喜:如果知道结果是好的,哪怕考验再难都会坚持过去的。
  四姐妹到外院的姻缘树下,照天和村里的一些娃儿都找过来了。碧清正愁树高写的心愿条挂不上去,见到照天他们来了如遇救兵般,请照天帮他爬上去挂起来。
  照人说甩上去就成了,碧清哪里肯同意,说会亵渎神灵的,执意要爬上去挂起来才行。
  照人几个瞧了皆摇头无奈,让别人爬上去帮你挂,这难道就显诚意么?
  挂了碧清的心愿条,一伙人便到水泉各打了一葫芦泉水带回家喝。听说喝了这十二弯的山泉水,神灵会保佑身体健康,来了这里的人若是不喝的话则会肚子疼。天真的娃儿都想家里人身体壮实,便都带回去给家人喝,有些爹娘还特意叮嘱自个娃儿要装些山泉水回去。
  晚上,照人躺在床一只手摸着怀里的那枚两只拇指的香囊,格外安心。她忆起那慧缘师傅的话:
  “小施主,这只小香囊里面装着一张符,小施主将其贴身佩带,可保小施主心神安定。师傅还说,小施主若有烦难事,可来十二弯与师傅商议。”
  她不信那些啥神灵,但她却很信服玄清大师。
  想着想着,她便沉入了梦乡,嘴角上还挂着一抹稚子般的笑容。
  

第十七章 天人交战:要不要富?

 赶集的时候,沈丘山捎了口信给两个姐姐家和娘家的哥哥妹妹家,请他们过来帮忙收稻子。
  接到口信的第二日早上,照人两个姑姑家和舅舅姨妈家就都赶着牛车或马车过来了。
  几个小表弟表妹们轮番要照人抱一遭心里才舒坦,她瞧着这些或黑或白的小萝卜头,煞是喜欢。趁娘还没做午饭的当儿,到伙房里用面粉和白糖给几个娃儿做了些可口的小食,又将家里的西瓜和打瓜拿出来解他们的馋,小娃儿么,哪个不爱吃。
  跟在这群小娃儿后面转着转着,后来发现少了一个。将前屋后院里都寻了一遍也没瞧见,她心下焦急,在眼皮子底下的也能跑不见了,这娃儿也太能淘气了。
  忙问其他几个小娃儿,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娃说看见表哥哥从大马路下小河去了。
  女娃太小,说不清楚,她也不好怪小女娃看见表哥去河边了咋不跟她说。忙领着剩下的三个往小女娃说的地方去寻,果然瞧见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白胖子站在小河的木桥边抓脑搔腮,看起来甚是恼火的样子。
  那是镇上她大姑的小儿子。
  照人上前柔声问道:“兑兑,你在这干啥?咋不跟表姐说一声就出来了。”
  忽然想起这小胖子跟她说想去田里抓青蛙,她没同意。莫不是这小胖子见自己不同意就自个偷偷地溜出来了?那他站在这桥边干啥?不得是不敢过桥急得恼火了?
  想到这里,她又是想笑又是有些心怜。逐一一将这些小娃子抱到河对岸去,带着他们下田抓青蛙了。
  这边,田里正在割稻子的人见照人带着一干小娃儿过来了,都开心地跑上田埂将自个的娃儿抱起来或放在肩上坐着或将他们举到头顶上,几个小娃子被逗弄得哈哈笑个不停。
  一稍显斯文的男子笑问小胖子:“兑兑咋来田里了哩?”
  小胖子伸出小手指着照人,奶声奶气地道:“是表姐要带咱来抓青蛙哩。”
  他怕爹骂他,把一干责任都推到表姐身上。
  那个瞧见小胖子去河边的小女娃听了,立刻一副小大人模样地说道:“表哥哥是你自己要来抓青蛙的,还一个人跑到河边让咱担心哩。”
  照人听了两个小娃子的话,也不插嘴,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
  小胖子见事情拆穿了,又怕表姐骂他谎话哄人又怕爹爹骂他不听话乱跑,“哇”地一声缩进他爹的怀里哭了起来。
  兑兑爹立时傻眼了,他还没说这小子,这小子倒先哭起来了,看来得好好教导教导他才是。
  沈丘山忙将外甥抱过来,哄道:“兑兑不哭了,舅舅带你去抓大青蛙哩。”
  小胖子一听这话不哭了,双手搂住舅舅的脖子,大眼亮晶晶地看着照人:“舅舅给兑兑抓大青蛙。”
  照人知他是在讨好自己怕自己跟他算前帐,有些忍俊不禁,这小胖子也太会唬人了。
  大人们加紧速度,将这一丘田割得只剩一茬稻谷时,躲在稻田的青蛙就时不时蹦一两只出来,娃儿们见了都跑上去撵,将稻子踩得乱七八糟,有些稻穗都被踩进湿润的泥里了。
  照人瞧了心疼不已,那可是自己老爹老娘辛辛苦苦才种出来的稻子,那稻子不知耗了爹娘多少血汗,眼看着就要进粮仓了却“节外生枝”。她一把抱起跌了个狗啃泥的小表弟放到田埂上去,又陆续将其他几个抱了上来。
  照天何曾见过行事这般雷厉风行的妹妹,妹妹做事总是细摸慢捻极其斯文的。看看田里的稻子被踩得不像个样子,他也心疼,糟蹋粮食可是要遭天谴的。
  当即慌忙对几个娃儿道:“你们在田埂上叫表姐开西瓜给你们吃,表哥抓大青蛙给你们。”他特意强调了大青蛙。
  开始时,几个娃儿有些不乐意,见表哥说要抓大青蛙给他们便开心起来地答应了,他们可是撵了半天都没撵到一只哩,有人抓给他们当然高兴了。
  于是,他们便在田埂上坐成一排,边吃西瓜边“指点”田里撵青蛙的一大群人,有时见表哥表姐们“没用”,让青蛙逃到别人的稻田里了,气得要亲下“战场”,还好给照人劝住了。
  回去吃午饭的时候,几个娃儿手上提着用稻草绑成一串的青蛙,开心得很,跟自己的表哥表妹比谁的青蛙大。
  照人却是跟他们截然相反的心情,瞧着他们心里愁得很,下午可不能让他们来田里了。
  割稻不比栽秧,将秧苗扯出来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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