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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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雨翻云- 第1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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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征轻松下来,在仅馀的半个空位挤坐下去,两旁的人都发出不满的声响,不过见戚长征体格魁梧,又带着长刀,那敢出言相责。
待了半晌,车子开出。
戚长征闭目假寐,尽量争取恢复体力和真元。
也不知过了多久,戚长征忽有所觉,惊醒过来。
原来马车放慢下来。
车夫在车厢前叫道:“进城了!”
戚长征凝神内视,发觉刚才这一阵调息,非常管用,疲累全消,却忽想起一事,探手怀内掏出钱袋,打开一看,不觉眉头大皱,原来只剩下不足两贯铜钱。
自朱元璋登帝位后,鉴于元末滥发钞币,至物价飞涨,民不聊生,所以再次发行铜钱。以四百文为一贯,四十文为一雨,四文为一吊。一贯钱大约可以买一担米,现在戚长征身上的钱,若要住旅馆兼食用,最多可以支持三、四天,怎不教他烦恼。
若换了往日,以他的身分,随时可往怒蛟帮的分舵支钱,但现在分舵烟消云散,求助无门,使这一向出手豪爽的青年初尝手头拮的滋味。
有对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戚长征抬头一看,见到坐在对面的一个小伙子,眼中射出同情之色,怔视看他。
戚长征对他报以苦笑,收起钱袋。
那小伙子也微微一笑,乌溜溜的眼转了两转,垂下头不再瞧他。
戚长征见他一脸油污,衣服破烂,看来环境好不了自己多少,不禁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暗忖自己也有今日了,苦笑摇头。
小伙子又往他望来,双目一亮。
这时车子停下,一个城卫循例望了几眼,便让马车进城。
戚长征心中一喜,知道估计正确,敌人真的没有想到他折返城内。
马车再走了一段路后,到了城门旁的车马站停下,众人舒了一口气,纷纷下车。
戚长征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隔看衣衫摸到挂在胸前的护身玉佩,暗想这东西怕可典当他妈的十来贯钱,那就可暂时解决了食宿的问题,目瞟既定,大步随着人潮,往城心的闹市走去。
走了两个街口,眉头一皱,转入了一条横巷。
未几先前和他同车的小伙子跑了进来,看到戚长征拦在身前,冷冷看着他,吓了一跳,尴尬地道:“原来你发觉了我跟踪你。”
戚长征呆了一某,心想这小子倒算机灵,却不言语,只是拿眼冷冷上下打量看他。
那小伙子给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挥手道:“不要那样瞧我:小人是完全没有恶意的。”
戚长征嘿然道:“那你跟看我干吗?”
那小伙子欲言又止,好一会后,不好意思地道:“我想请你吃一餐饭。”
戚长征眼力何等锐利,刚才没有用心打量他,这刻细看下,见他虽是满脸灰黑的油污,但一对眼细而长,媚而亮,一身破衣都不能掩去“他”修长合度的身形,兼纵使压低嗓音,仍比一般年青男子好听得多,心知肚明她是女扮男装,暗忖自己才刚刚放开了水柔晶这负担,怎会又把另一个包袱揽上身来,微笑道:“姑娘为何会看上了在下呢?”
那小伙子先是一愕,接看一对凤目亮了起来,连身鳢也特别像长高了那样,凝视看戚长征,变回娇美的女声道:“好一个戚长征,果然不赖,难怪方夜羽和楞严布下天罗地网都擒你不到。”
戚长征见她不用掩饰,立时回复颐指气使的态度,隐现一流高手的风范,心中大为懔然,道:“姑娘是否特别为戚长征而来。还是凑巧碰上,认了我出来。”
这个问题他必须弄个清楚,若对方竟能侦知他的行踪,又特别在马车上等他,对方不但才智高明,还应拥有庞大的实力,否则怎能在匆忙里设下这么高明的布置。
女子微微一笑,在满脸油污的脸上露出雪般白的细小牙齿,分外好看,道:“那会有这么巧,若非我以马车载你入城,又特别打点了守关的城卫,你休想能如此顺利进城,不过若你如此大摇大摆地在城内走来走去,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被你的敌人发现你,恐怕你还未知呢:通缉你的画像通告,早贴得满城皆是。”
戚长征奇道:“你怎知我会乘你那辆马车?”
女子笑道:“你不乘马车,自也会另找交通工具,总之我有多样设施,不虞你不堕入彀中,但我全是好意的,只想帮你。”
戚长征皱眉道:“你怎知我会回到长沙府来?”
女子淡淡道:“你早表现了是有勇有谋的人,怎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何况你因屡次突破方夜羽的罗网,早已名声显赫,若再任你招摇饼市,方夜羽的脸子往那里放才好?所以事实上方夜羽和楞严两人对付怒蛟帮的行动,已转移到你身上,以你的才智怎会看不到这点,而藏身最好的地方,则非长沙府莫属,这处地广人多,龙蛇混杂,对你最为有利,”
戚长征不由为之叹服,道:“姑娘究竟是谁?难道不怕开罪了方夜羽和楞严吗?”
女子道:“你不用理我是谁,只知我是真正帮你就可以了。”
戚长征道:“若姑娘真想帮我,麻烦你放出消息,说我到了长沙府内就足够了。”
女子俏目一亮道:“我早知你天生傲骨,不欢喜受人之恩,不过你现在是整个斗争的关键,最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只要你答应了,我会把真正的身分和安排奉告阁下,使你清楚知道我们是友非敌。”
戚长征踏前两步,俯头细看她的俏脸,发觉她脸形轮廓都生得非常美丽,微笑道:“我真想看看你长相如何!”女子微现怒容道:“若非见你四面楚歌,东逃西躲,如此对我大胆无礼,我定会好好教训你。”
戚长征站直身躯,长笑道:“你这样一说。我反而相信你真肯助我,可是恕老戚不能接受,不过这却与我的骄傲无关,何况真正骄傲的是姑娘而非我老戚。”
女子不忿道:“若是如此,你为何不肯接受我们的援手。”
戚长征哂道:“道理很简单,我孤身一人,来去自如,可攻可守,有了同伴,反碍手碍脚,发挥不出我老戚的威力。哈:何况我这人最是好色,有美女同行,总忍不住动手动脚,而你又这么凶,说不定一时疏忽给你砍了一只手下来,那就真是冤哉枉也。”说毕转身使去。
女子娇叱道:“站住!”戚长征停止,头也不回哂道:“姑娘有何贵干!”女子娇喝道:“你这自大无礼的狂徒,口出污言,我要看看你有什么真实本领。”
戚长征转身一揖到地道:“姑娘请原谅老戚粗人一个,直肠直肚,不懂咬文嚼字,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姑娘原来既想助我,现在虽再无此意,亦莫要反过头来为难我,何况刀下无情,伤了姑娘,老戚更是心中不安。”
女子本来已听得脸色放缓,到最后几句不是明着说自己比不上他,两眼射出凌厉神色,两手一动,两把寒光闪闪的短剑来到手里,一前一后指着戚长征。
剑气直追而来。戚长征虎躯一震,竟被冲得退了半步,心中懔然,皱眉道:“姑娘如此高明,必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请问高姓大名。”心中掠过多位着名的女性高手,纵有善使双短剑者,一或武功没有这么高明,又或年龄相貌不大对,不过至此他才肯定对方不是水柔晶提及的那甄夫人,因为眼前女子明显走的是中原武林心法路子。想到这里,心中一动,已有计较。
那女子本以为戚长征猝不及防下,最少会被她迫出五步以外,现在只退了半步,接看又守得无懈可击,教她不敢妄进,亦是心下骇然,沉声道:“你明知我不会告诉你,还要多此一问,可知你这人是多么冥顽不灵。”
戚长征失笑道:“看你的剑气有增无减,摆明要动粗,这是何苦来由。”
女子道:“你想不接受我们的帮助也不行,除非你可胜过我手上双刃,才可放你离去。”
戚长征皱眉道:“你若想胜过我,最好亮出寒碧翠小姐你拿手的丹青剑,若凭这两把不趁手的短剑,说不定会给我老戚错手杀了你。”
在十大美人排在第九位,身为八派外最大门派丹清派掌门的寒碧翠骇然一震,待要询问戚长征为何竟看破她是谁时,戚长征冷喝一声,长刀离背而出,化作一道长虹,劈脸而至。
寒碧翠临危不乱,双刃画出,守得密不透风。
戚长征趁她被自己喝破身分,失神下出招,瞬眼间占得上风,一连十七刀,把寒碧翠杀得香汗淋漓,全无还手之力,不过她的刀法绵密细致,戚长征自间若真要伤他,怕非到百招外欺她气脉不及他悠长,才能得手,不禁暗赞她名不虚传,不愧秦梦瑶以下最着名的女剑手。
如果她手中握着是惯用的丹清剑,且在公平的情况下与他对仗,则谁胜谁负尚是未知之数。
戚长征倏地收刀后退,含笑看着她。
寒碧翠俏脸气得煞白,恨不得立即杀了这可恨的人,狠狠道:“趁人家分神出手,算什么英雄好汉,算我看错了你,还以为你是个人物。”
戚长征摇头笑道:“我老戚从没当过自己是英雄好汉,不过对阵交锋,无论任何原因,都不可分神,让敌人有可乘之机,寒掌门须谨记这点。”
寒碧翠脸寒如冰道:“我不用你来教训,只怪我有眼无珠,看了你。”
戚长征耸肩道:“寒掌门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可以走了吗?”
寒碧翠回复平静,道:“你告诉我为何会知道我是谁,我便可任你自由离去,否则我会下令本派八大高手不惜一切把你留下,而我则会以丹清剑再领教高明。”
戚长征微笑道:“这个容易,刚才我看你持双短刀的姿势,有种生硬的感觉,推知你因要掩饰身分,故舍弃独门兵器不用。以常理论之,你就算拣别的兵器,也不应会拣太过不同性质的兵器,由此推到你平常用的定是长剑。江湖用剑的着名女高手虽多,但若像你这么动人又高明的,怕只有寒掌门你了。好了:我可以走了吗?”
寒碧翠跺脚道:“滚吧:不要给我再遇上你。”
戚长征摇头苦笑,自有一种潇不羁的味儿,转身难去。
寒碧翠娇喝道:“湘水帮褚红玉是否给你污辱的。”
戚长征一震停下,问道:“她死了没有?”
寒碧翠道:“没有死,但却给用了一种奇怪的封穴手法,仍昏睡不醒。”
戚长征一呆道:“那奸贼为何不杀人满口呢?那我就更难洗擦嫌疑了。是了:因为他有自信可把我生擒或杀死,所以不用这样害我,哼: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寒碧翠道:“你自言语说些什么。”
戚长征仰天一阵悲啸,“飕”的一声,在巷尾一闪不见。
寒碧翠呆了片晌,猛地一跺脚,由相反方向迅速离去。
死,就是我亡。”
寒碧翠道:“你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戚长征仰天一阵悲啸,“飕”的一声,在巷尾一闪不见。
寒碧翠呆了片晌,猛地一跺脚,由相反方向迅速离去。
第十二章 浪子多情
房外女子娇笑倏止。
她“咦!”了一声后,便没有说下去,使人知她虽为某一突然发现讶异,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秦梦瑶瞅了韩柏一眼,只见这搔头抓耳,四处张看,似乎正寻找遁逃之法,唉!这小子不知是否欠了人家姑娘什么东西,否则何须一听到人家声音,立时慌张失措,六神无主。
她从步声轻重分辨出外面共有一女三男,暗自奇怪为何这种聚会,定在这大清早的时刻举行,且似是由某地方联袂而来,那就是说这三男一女,极可能未天亮时业已在一起,难道四人整晚鄱在一处,到天亮才齐到此处享受早点?
房外此女当不会是一般武林世家的女儿,想到这里,不由瞪了韩柏一眼,暗忖这小子不知会不会和此女有上一手。
韩柏亦在留心她的动静反应,忙手摇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
秦梦瑶容色回复了一向止水般的冰冷,使人不知她是喜是怒,但那种教人不敢冒渎打扰的气度,又再重现,显示她对韩怕的风流行径,生出反应。
房外四人停了下来。
其中一名男子道:“盈姑娘为了何事,忽然动心至此呢?”
秦梦瑶进入剑心通明的境界,一丝不漏反映着心外所发生的一切。听这人不说“惊奇”
或“讶异”,偏要说带点禅味的“动心”,知道此人借说话显露自己的辞锋才华,由此推之。房外这不知和韩柏有何关系的女子,当是美丽动人之极,使这人费尽心力追求,连一句说话亦不放过表现自己,咬文嚼字。
这时韩柏伸手过来,要推眼尾亦不望向他的秦梦瑶的香肩。
秦梦瑶眼中神光一闪,淡然看了韩柏一眼,吓得他慌忙缩手,不敢冒韩柏苦着脸,向她指了指窗口,示意一齐穿窗逃遁。
秦梦瑶一见他的傻相,剑心通明立时土崩瓦解,又好气又好笑,暗怨此人怎么如此没有分寸,竟要自己为了躲避他害怕的女人,陪他一齐由后窗逃走,嗔怒下打了个手势,着他自己一个人走路!
可是她“不可侵犯”的气度,再被韩柏彻底破去。
房外另一男子道:“散花小姐似不愿说出讶异的原因,不若我们先进房内,喝杯解宿酒的热茶再说。”
秦梦瑶至此再无疑问,知道房外一女三男,昨夜定是喝个通宵达旦,纵使是江湖儿女,如此一个年青女子和三男对饮一晚,仍是惊世骇俗的行为。
盈散花再次出言,带着笑意地欣喜道:“三位请先进房内,假若散花猜对的话,隔邻定有位认识散花,但又不想被我看见的朋友,我要和他打个招呼才成口”韩柏暗叫“完了”,走又不成,因为秦梦瑶既不肯走,他那肯离开?不走则更有问题,若给盈散花发觉自己与秦梦瑶在一起,说不定能猜出他就是韩怕,那时威胁起他来时,就更有本钱了。
不!
绝不能让她猜中秦梦瑶的身分。
外面尚未出言的男子大感不解道:“盈小姐为何不用看已知房内有位怕见着小姐你的朋友呢?他是否开罪了小姐,那我们定会为小姐出头,不放过他。”
最早发言的男子哂道:“我尤璞敢房内必有另一位小姐,嘿!这世上除了初生的婴儿,又或行将就木的老叟,只要是正常男人,就不会不想见到盈姑娘。”
三男中,始终以他最口甜舌滑,不放过任何讨心上人欢喜的机会。
盈散花像给他奉承得很开心,放浪地娇笑起来,意态风流,银铃般的悦耳笑声,只是听听已教人心醉倾倒。
房内的韩柏先往秦梦瑶望来,苦笑摇头,叹了一口气。
秦梦瑶看得芳心一颤,知道韩柏决定了正面与盈散花交手,所以立时显露出一种脱不羁的神韵,形成非常独特引人的气质,比之浪翻云的潇洒亦不遑多让,自有股动人的既天真又成熟的味儿,教情根渐种的她也不能自已。
适时韩柏的长笑震天而起,打破了房内的寂静,分外惹人注目,只听他以不死不活的无赖声音道:“尤兄说得对了又错了,房内确有位女儿家,不过散花姑奶奶指的却是小弟。她能猜到小弟不想见她,是因小弟一听到她姑奶奶放浪的笑声,立时被吓至噤若寒蝉,于是猜到先前在房内怪叫的心是小弟。”
房外各人想不到他忽然长笑,且摆出针锋相对的战斗格局,愕然静默下去。
秦梦瑶差点给韩柏惹得失笑出来,这小子竟叫对方作姑奶奶,又直认不讳怕了她。但另一方面又深为韩柏全无成规应变的方法动容,不过回心一想,这小子若非手段厉害,怎会连她秦小姐都给他调戏轻薄了。
韩柏向秦梦瑶眨了眨眼,装了个俏皮爱玩的模样,然后侧起耳朵,摆出留心倾听门外动静的姿态。一种无边无际忘忧无虑的感觉,涌上秦梦瑶澄明的心湖,这是一种韩柏才能予她的感受,那亦是韩柏最使她抗拒不了的超凡魅力。
窗掀起,一位白衣俏女郎婷婷步入,进来后放下布,笑意盈盈地看了秦梦瑶一眼后,望向韩柏,刚想说话,韩柏故作惊奇道:“姑奶奶为何不在外面和我互通款曲,你不觉得那比面对着面更有趣吗?有什么事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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