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英雄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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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英雄传-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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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变成疯子了?”
  铁蛋尤其百思不解,心忖:“这才真是大大不合理之至哩。”
  正乱个没完,忽见谷口烟尘滚翻,驰入七、八骑骏马,刹那间彩影闪亮,七色宝石一般映得大伙儿头晕眼花。
  当先一人衣著银青,神采飞扬,正是“梳翎鹰”柳翦风,身后跟著其余六鹰,“美髯公”桑半亩却垂头丧气的吊在最后,颏下嘴上青碜碜的扎著胡子根,显然已有许久未加修饰。
  铁蛋暗觉好笑。
  “他不想再唱旦角啦?难道又想变回名副其实的‘美髯公’不成?”
  无哀那日在人头大会上假扮“拿日太保”去疾鹏,曾被柳翦风狠狠追杀,至今余悸犹存,此刻一见他的面,又不由缩缩抖抖,抽泣个不住。
  那边桑梦资也“唉哟”了一大声,面如灰泥,索性把整颗脑袋藏到两个膝盖中间。
  柳翦风策马驰近,一勒□绳,单手撑鞍,飞身下马,向众人抱了个四方拳,笑道:“不想各路英雄聚会此地,真是难得。”
  “三天王”仇占儿可看不惯这等花里叭哒、作张作致的公子哥儿,一翻白眼,冷冷道:
  “你是谁呀?我可不认识你。”
  柳翦风丝毫不以为忤,又抱个拳,道:“在下‘梳翎神鹰’柳翦风……”
  铁蛋楞了楞。
  “从前不是叫‘梳翎鹰’吗,什么时候多加了一个‘神’字?”
  又听柳翦风续道:“在下曾为‘神鹰堡’‘中条七鹰’之一……”
  身后“翘遥鹰”秋无痕立刻抢道:“现为敝堡新任堡主。”
  大伙儿一听这话都傻住了,轮眼望向桑氏父子,想从他们的脸上得到证实,触目只见两张强作欢颜的尴尬面容,便都只得暗耸一下肩膀。
  秋无痕淡淡一笑,又道:“此番更迭因于数日之前方才完成,故尚不及昭告江湖同道,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原来“神鹰堡”于日前召集全体堡众,推举堡主,事前大家都只当乃是桑家父子对峙之局,不料却从斜刺里冒出个柳翦风,逮住“神鹰堡”精英差点在“人头大会”上全军覆没一事,大肆抨击桑半亩领导无方,糊里糊涂,成天只会唱戏,正经事儿一点不干。
  那消三言两语,便获得全体堡众的拥戴,风风光光坐上了堡主之位,桑家父子则退而与“中条七鹰”中的其余六鹰并列,改称“中条八鹰”,“美髯公”变成了“美髯鹰”,“摘星玉鹰”也被削去了肚子,现在只能自称为“摘星鹰”。
  仇占儿皱皱眉头,咕哝道:“搞啥子这是?‘神鹰堡’就爱搞些让人家看不懂的花样。”
  柳翦风正色道:“三天王此言差矣,本堡体制举世无双,天下大小帮派全都应向本堡看齐才对。铁蛋暗道:”这举世无双的东西还不是师父一手创出来的?结果连他自己都感到失望,这群徒子徒孙却一天到晚要别人向他们看齐,真是好笑。“
  金刚奴冷哼连声。
  “你们这办法根本狗屁!堡主却要堡众来推举,那些堡众懂得什么?他们推个王八就王八当堡主,推个乌龟就乌龟当堡主,岂不天下大乱!不如摆个擂台大家打,最后打嬴的为王。”
  这番议论倒颇得在场镑路江湖汉子之心,纷纷拍手喝采。
  “步虚鹰”云含烟哂道:“粗鄙无文,简直对牛弹琴。”
  陈二舍笑道:“等到那一天所有人都不粗不鄙而且有文之后,你们再对他们去弹琴吧,咱们可是听不懂的。”
  金刚奴一伸□大拳头。
  “我只懂打擂台,柳堡主,咱们较量较量,打赢了你,让我当当‘神鹰堡’的堡主。”
  柳翦风刚刚上台,当然不愿空惹事端,多树敌人,连忙干打几个哈哈,草草带过,朝桑梦资一挥手道:“桑老弟,咱们的好了要游北京八景,你怎么独个儿和秦大妹子跑到这里来了?走吧走吧。”
  桑梦资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慢吞吞站起身子,跟著伙伴往谷外走。
  唐赛儿笑道:“别丧气,再等四年又等不死人?四年后,那些专推王八乌龟的堡众,说不定会回心转意,推你为主呢。”
  桑梦资抱头闷哼不已,扯著秦琬琬快步出谷而去。
  东、北两宗诸人被这么一搅闹,都失掉了一争雄长的兴致,纷纷摇著头,骂著“晦气”,就地作鸟兽散。
  铁蛋乘兴而来,败兴而返,独个儿闷闷不乐的走在最前头,出得谷外,犹然可以望见“神鹰堡”众滚滚向甫驰去的烟尘,满心不是滋味。
  “小豆豆怎么又跟姓桑的搞到一块儿去了?她若非真个喜欢他,那会这样?”
  楞楞对著那方向叹了一阵气,心内忽地一惊,寻思道:“‘僧爱不关心,长伸两脚卧’,出家人那有像我这般成天想妖怪,想得迷迷糊糊的?呸呸呸,铁蛋,你真枉为十九年佛门子弟!”
  只觉自己这番痴心妄想著实好笑,一咬牙,狠狠回转过身,走没两步,忽见远远行来三人,俱皆神色匆忙,却是东宗教主“万朵莲花”韩不群,大弟子王弘道与二弟子简金章。
  铁蛋极不愿和他们面碰面,赶紧闪到树后。
  韩不群满脸怒气,刚走到谷口,正撞著“四大天王”,双方都是一怔。
  陈二舍用著妇人一般的声音笑道:“唉哟,是韩教主嘛?生怕徒弟撑不住场面,便自己赶来助阵?你这师父倒挺不赖。可惜,咱们今天不打啦,改天再领教你韩教主的高招。”
  仇占儿奶娃娃似的语音更加刺耳:“这个师父不晓得是怎么当的,只有‘病猫’林三一个人管用。我看,定是平日传功的时候藏私闷底,徒弟才一个比一个草包。”
  四人叽叽哇哇,你一言我一语的走远了。
  韩不群气得浑身发抖,大步往谷内行去,又碰见邓佩、吕孤帆、无哀、无恶人做一路出来,却是不识,双方打个照面,就各自闪过。
  铁蛋本想出声叫唤,又怕韩不群听到,只好强自忍住。
  邓佩等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不见铁蛋踪影,狐疑的回城去了。
  铁蛋正想顺著树丛悄悄溜走,忽听韩不群喝道:“是那个惹出来的麻烦?”
  铁蛋不由止住步子,探头望去,只见东宗诸人也已走到谷外,正战战兢兢的排在韩不群面前听训,大气儿都不敢吭一声。
  韩不群面如烂柿,口喷涎沫,模样好不怕人。
  “离开总坛之时,再三叮嘱你们不可随意泄露身分,不说朝廷正严加缉拿吾等,最怕岳翎那厮闻风逃逸,错失追回本宗镇派之宝的机会。你们这群猪脑袋,偏把我的命令当儿戏,竟然在市井大群闲人面前惹是生非,暴露行藏。说!到底是谁招惹出来的麻烦?”
  众人互相瞅瞅,都不作答。
  韩不群益加狂怒,叫道:“不说,我把你们统统都毙了!”
  赫连锤摸了摸喉管,嗫嗫嚅嚅的道:“是我……”
  韩不群抖手一记耳刮子,打得“小熊”半边面颊肿起老高,踉跄退开两步,牛眼中不禁闪出两道凶焰。
  然而终究顾忌对方身手,立刻便换回了兔子嘴脸,涎笑道:“我不知道嘛……其实这那有什么?街上穿白衣服的人多得很……”
  韩不群又是一记耳光,刷得更响更重,狺狺骂道:“我看你多半是在替少林寺或岳翎做内应,想用这个法子来通风报信。你这人看似憨浑,其实满肚子的鬼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
  众人懔然想起那日韩不群也是用类似话语丑诋铁蛋,使得大家对他生疑。
  赫连锤、李黑、帅芙蓉互望一眼,都有点悔不当初:“看来咱们都错怪那小尚了。”
  想起铁蛋的种种好处,不由得大感愧疚。
  至于东宗旧人虽然素知师父疑心病重,却不料他近来变本加厉,任何一点小事都惹得他大惊小敝,草木皆兵,也都在心中寻思:“万一有一天疑心到我头上,可吃不完兜著走了。”
  韩不群又喝道:“本宗‘洗脑大法’所用的黄铜圆屋坚固无比,连大罗金仙都休想弄得破,铁蛋那小子又怎能逃脱出来?可见就是你们这几个小子在搞鬼!”
  这回眼睛不再单望著赫连锤,还从李黑、帅芙蓉脸上扫过,三人止不住齐打一个寒噤。
  韩不群嘿嘿冷笑。
  “我姓韩的这辈子吃卑鄙小人的亏,吃得大多了,再不使些雷霆手段,天下人还当我韩不群是豆腐。”
  起手一掌,又打得赫连锤七滚八翻,鲜血牙齿一齐掉出嘴来。
  “小熊”熊性大发,再也按捺不下,拔出腰间大锤,吼道:“你老爷好歹也是一寨之主,却来受你这鸟气?老子这几个月可受够了,就算我来生会变成四脚蛇,也非宰了你不可!”
  双锤并举,对准韩不群的脑袋猛夹而上。
  帅芙蓉、唐赛儿忙喊:“小,不可以!”
  那还来得及?
  只见韩不群屈起双手食指,在锤头上猛力一弹,赫连锤顿时虎口破裂,双锤掉落地面。
  韩不群毫不缓手,右掌直进,拍向赫连锤脑门。
  林三忙道:“师父,有话好说。”
  探臂一隔,险险把韩不群这要命一击挡开。
  赫连锤乘隙捡起大锤,跳到四、五丈外,戟指大骂:“你这老王八羔子,天雷打焦你生蛆的烂骨头!老爷再不受你愚弄、再不吃你的鸟气了!你莫走,我去叫我的师父铁蛋来打死你!”
  骂归骂,脚底可没偷懒,又自跑出了七、八丈,怎当韩不群身如飘风,早至头顶,力穿指尖,凌空一点,赫连锤只觉腰际“带脉”穴一麻,双足再也举之不动,扑地便倒。
  韩不群沉身坠落,又待取他性命,林三抢前几步,再度架住他的杀招,这次出手仓卒,力用大了些,竟把韩不群震得晃了晃。
  韩不群惮赫如狂。
  “你翅膀硬了,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或者你想步岳不党的后尘?”
  舞动双掌,没命攻去,须髯如同剌□一般贲张开来,面容极是狰狞枭恶。
  林三暗叹口气,飘身退出丈许,背负双手,明白表示不敢再加过问。
  韩不群倏然左掌回扫,却从“李白怕”李黑背上拂过。
  那酒鬼兀自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人已躺在地下,不禁叠声嚷嚷:“干我屁事?奇哉怪也!你这人的脑筋比我还迷糊……”
  韩不群森然冷笑。
  “你们两个分明是一路的,若不结伴黄泉道上行,怎显得出兄弟义气?”
  眼角朝帅芙蓉一瞟,显然又没安好心,同时举掌向李黑头颅拍落。
  东宗诸人只有眼睁睁的望著,谁也不敢出声劝阻。
  但见韩不群手掌将至李黑顶门三寸之处,忽然石块也似生生僵住,一只黑黑胖胖、五指粗短的手掌已捏在他脉门之上。
  赫连锤、李黑同时一怔,同声欢呼:“师父!我就知道你会赶来,我的好师父喂!”
  韩不群犹然楞了老半天,方才认出来人是谁,却怎么也想不通,才只隔了几个月没见,功力之强竟判若两人。
  东宗诸人也被铁蛋这一手惊得呆住了,面面相观,久久透不过气。
  铁蛋本意只想救人,并没有打算要给韩不群下不了台,当即放开手掌,俯身拖起李黑,闪出几步。
  赫连锤忙喳喳呼呼:“师父救我,他点了我的‘带脉’穴……”
  那知铁蛋根本不懂点穴解穴,一搔头皮笑道:“我怎么又是你师父啦?还没听说师父也有回锅的哩。”
  韩不群面色数变,桀桀怪笑。
  “我早就猜著你派他们来本宗卧底,现在还装什么装?”
  欺身直进,袍袖风响,凌厉绝伦的击向铁蛋胸口。
  铁蛋这次可学了乖,只一见他袍袖展动,立刻屏住吸,韩不群大袖之中果然洒出一片白粉,飘得铁蛋满头满脸。
  韩不群指著他喝道:“倒!倒!倒!”
  铁蛋却一摇脑袋,满头白粉焰火般炸射而起,双拳跟进,宛如两块天外陨石,仅是走在拳锋之前的“咻咻”锐气,就足令人心枯胆裂。
  韩不群那敢硬接,拔身飞纵,满想在半空中兜个转儿,乘隙扑向铁蛋头顶空门。
  不料铁蛋双臂一圈,少林绝技“引龙力”恍若两团漩涡,死死卷住他双脚,一团往左带,一团向右牵,顿时扯得他骨骼乱响,头上脚下的倒撞而落,总算底子不错,横身打个盘儿,稳足拿桩,没有当场摔个大跟头,却仍撒开胯骨,屁股后坐,极尽难看的连退五步方才站定,不禁羞恼得一脸流红流白。
  铁蛋心道:“唉哟糟了!他还教过我功夫哩,未免恩将仇报。”
  他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韩不群禁闭他的真正原因,只当韩不群于已有“逼功”之恩,自然心觉歉疚,打躬道:“你教我的那套内功心法著实打用,近日功力大有进境,谢啦。”
  东宗诸人听在耳里,可都不是滋味。
  那日铁蛋突破圆屋之后,曾向东宗大师兄王弘道提起,韩不群教给了他“白莲教经”上的功夫,王弘道虽不尽信,但在师兄弟之间却颇有些流言耳语,今日大家又已知铁蛋不会说谎,自然更加相信此事属实,心内都不由暗犯嘀咕:“师父到底在搞什么?表面上似乎和小和尚势不两立,背地里却传他功夫?传功倒也罢了,为何却传给他一套咱们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功夫?”
  只觉韩不群行事乖谬,亲疏不分,丧气之余,自不免心生离异。
  韩不群那知铁蛋在胡说什么,忖道:“好家伙,反而倒打我一耙,这小子挑拨离间的本领直不比他师父差多少,我韩不群今生就是坏在这种小人手里。”
  想打,可打不过对方,想辩,又不知从何辩起,只气得浑身发抖。
  铁蛋见他脸色不对,自觉没趣,道声“打扰”一手拖著李黑,一手拖著赫连锤,快步走离谷口,却似拖著两根扫把,一路惹烟撩尘,好不呛人。
  两人身子无法动弹,吃铁蛋一番死拉活拽,下半身直冒金星,忙干笑道:“好师父,咱们知错了,放我们起来走嘛。”
  铁蛋没好气的道:“我若能放,还有不放之理?”
  火大起来,踢了赫连锤一脚。
  “重得要命!又笨又重,还要作怪,真是拿你没办法。”
  蹲下身去,舞开十指,乱找二人身上穴道,搔得二人嘻嘻直笑。
  铁蛋实在不懂解穴,正没法可想,“玉面留香小将军”帅芙蓉可也赶了过来,扑地便拜。
  “弟子这辈子再也不回‘白莲教’,只愿终生伺候师父,到死为止。”
  竟然说得诚诚恳恳,毫无虚假之意。
  铁蛋笑道:“来得正好,先帮我解了他们的穴道再说。”
  帅芙蓉忙依言行事,二人翻个身,也是叩头如捣蒜,垂泪道:“今日方知师父大慈大悲、大仁大义、大愚大笨,全无害人之心,以后咱们若再听信旁人挑拨离间的鬼话,必定永堕阿鼻地狱……”
  赫连锤更添道:“当初只想学会了功夫之后,就一锤子打杀师父,如今可没这个想头了。”
  顿了顿,又补上句:“反正我也已经看穿了,就凭我这块料,一辈子也休想打杀得了师父。”
  铁蛋拿这几个家伙真是一点辙儿都没有,只得道:“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你们怎么样,干嘛这么低声下气?”
  帅芙蓉笑道:“师父有所不知,心虚胆弱是之谓也,师父从来不心虚,当然不晓得这等滋味有多难受。”
  三人又拍又捧,弄得铁蛋心里好不受用,大剌剌的道:“我可不爱收偷懒的徒弟,我教你们的‘金刚一□功’修习得怎么样了?练给我看看。”
  帅芙蓉恭谨应道:“弟子每日勤练,不敢或忘。师父一番教诲,胜过韩不群那厮二十年之无方教导。”
  他这话却不是乱拍马屁,韩不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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