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马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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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马蹄-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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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都不禁站起身来,剑芒抢问道:“是什么人?”
司琴翻着眼皮道:“来了两匹马,一辆车,骑马的是一男一女,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就不知道了。”
剑芒先是一怔,又笑道:“是了,他们来了。晏兄,你快请他们进来吧!”
晏星寒忙下了亭子,剑芒和裘海粟随后跟着,三人心情都很振奋,晏星寒边走边问司琴道:“你为什么不先请他们进来呢?”
司琴嘟着小嘴道:“怎么没请?只是那骑马的男人女人都很不客气,罗二爷好心让他们进来,还挨了他们一顿骂。”
晏星寒不由“啊”了一声,站住了脚,收敛了笑容,道:“怎么会呢?”
司琴讷讷道:“罗二爷请他们进来,那个女的用马鞭子拍着门说:‘叫你们老爷出来接我们!’那个男的更是怪声怪气地说:‘去!去!去告诉晏老头子,说我们是青海来的客人,叫他出来!’”
晏星寒不由面色一沉,一边的剑芒大师喝叱司琴道:“小孩子胡说八道,添油加醋的!哪有这回事?去!去!”
司琴翻着白眼道:“什么胡说八道?这是真的,不信问问铜锤罗二爷,罗二爷气得了不得,还叫我去给他拿铜锤呢!”
剑芒摆手道:“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司琴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心说:有你个秃尼姑什么事?要你多嘴!
可是他仍然听话地下去了,噘着嘴,很不高兴。
他走了之后,晏星寒脸色很难看地苦笑了笑道:“就烦大师代我去迎他们进来吧,我不去了。”
说着转身就走,却为裘海粟一把抓住膀子,大声道:“唉!唉!老兄,你不出去像什么话?你是主人呀!”
剑芒大师也急道:“你怎会听他一个小孩子的话?这怎么可能!出去看看吧,我想莫老甲绝不至于如此。”
晏星寒本是一腔喜悦,不想人还未见,先就浇了一盆冷水,此刻为二人强拉硬功,不便再坚持己见,何况又是求人家的事情。当时长叹了一声,随着二人直向大门而去。
三人穿过了花道,来至正门。
离着大门还有三四丈,就听见铜锤罗的大嗓门道:“这是什么话?打狗也得看主人呀!你这个娘儿们,怎么开口就骂人?”
另外一个女人喝叱的声音说:
“骂你?妈的,没揍你就是好的了!你的狗眼看清了没有?我们是青海达达岭来的,车上坐的可是我们教主本人!妈的,你有几个脑袋?”
跟着这女人又大声嚷道:“喂!我说晏老头子是死了怎么的?惹火了把门给他烧了!”
跟着便是“叭叭”鞭子抽门的声音。
这女人的骂声,三人都听见了,不由全怔住了。剑芒大师也不禁脸上一红,因为客人是她请来的,当时白眉一挑,顿足道:“糊涂!糊涂!这是那黄花瘦女,晏兄,你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往昔在武林之中,晏星寒是如何的声望,这几十年来,还没有见过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过话;何况这女人,一口一个“妈的”,简直是骂街。他的无名火顿时高冒三丈,当下面色一青,嘿嘿冷笑了两声,大步向前行去。
剑芒和红衣上人疾跟了上去,深恐他下手打人。因为晏星寒的脾气他们最清楚,他生平是绝不受人一点委屈的。
吵声愈来愈大,铜锤罗像挨了打,大声地嚷道:“好!你敢打我!你等着,我铜锤罗可不是好惹的,我去拿铜锤去!”
那女人浪声地狂笑着,跟着又是鞭子叭叭的抽门之声。
晏星寒来至门前,正迎着铜锤罗抱头而入。一见他,铜锤罗弯着腰哭着道:“老爷子你可来了,这是哪来的一帮子土匪?老爷子!你快去看看吧,小心那娘儿们的马鞭子,我得拿铜锤去,她打了我了!”
晏星寒厉声道:“下去,没出息的东西!”
铜锤罗不由一怔,他想不到,晏星寒居然会对他发脾气,当时气得眼都红了。
裘海粟嘻嘻一笑,拍着他的肩道:“得了!铜锤罗,你下去吧!”
铜锤还想说话,三人已出了大门。
大门外,一男一女气势汹汹地站着,那女的正用手中皮鞭子抽门,可是她的手方自举起,却为剑芒大师一只瘦手给抓住了。这老尼脸色也不大好看,沉着脸道:“你师父呢?”
这女人岁数不大,有二十六七岁,只是一身瘦骨,两颧骨极高,黄黄的一张脸,头发很长,披在肩后,身上穿的也是一身黄,披着黄斗篷。此女正是莫老甲心爱的女弟子黄花瘦女黄丽真。
在她身边,站着一个红眉大眼的小个子,一身黑衣服,背后背着一对镔铁双拐。此人正是当年为剑芒所救的妙手空空王一刀。
他们二人都是怒容满面,台阶下有几匹马,一辆围着绿帷子的马车,车门未启。里面的莫老甲,倒真是好涵养,门口吵得这么厉害,他却头都不探一下。
黄花瘦女黄丽真吃了一惊,用力往后一夺右手,不想剑芒因恨她无礼,有意给她吃些苦头,所以五指上用足了力,扣的又是脉门,所以黄丽真一挣之下,竟然没有挣开。
这女人再一看来人,不由脸一红,讷讷道:“原来大师也在此……”
一旁的王一刀也弯腰道:“师伯!”
剑芒大师一松手,冷笑道:“你们太放肆了!”
她说着一指身边怒容满面的晏星寒道:“这位是天马行空晏老师!”
又一指红衣上人道:“这位是红衣上人裘道长,都是武林先辈,你们快快见礼,阿弥陀佛!你们太任性了,须知道二位老师与令师岁数相差无几,都是同起同坐的身份,你们首次来晤,不觉得太失礼么?”
这几句话说得王一刀和黄花瘦女都不禁哑口无言,还是王一刀略识大礼,当时躬身对三人行了一礼,讷讷道:“大师这么一说,倒是我们太冒昧了。”
他又朝着晏星寒揖了一下道:“晏老师请多多原谅。”
晏星寒强压着填膺的怒火,朗笑了一声道:“少侠太客气了,这是你们师兄妹看得起我,晏星寒铭感五内!”
这种挖苦很厉害的话,他们师兄妹居然没有听出来,黄花瘦女笑着抱了一下拳道:
“客气!客气!”
晏星寒看了剑芒一眼,气得苦笑了笑,也抱拳道:“老夫来迟,令贵师徒久候了,令师在何处呢?”
王一刀嘻嘻一笑道:“教主在车上,我去通禀一声。”
说着转身往那马车行去。晏星寒只气得头上直冒金星,可是剑芒大师和红衣上人却已下阶相迎,他也只好跟着下去,口中长长叹了一声。
这时,王一刀已把车帷卷起,后退了一步,躬身道:“晏星寒出迎,请教主下车!”
一旁的三老听他这种称呼,都不禁脸色一变,尤其是晏星寒,气得牙关紧咬,头上青筋暴跳。
这时,就听见由车子里发出一声怪笑道:“主人出迎了么?很好!很好!”
跟着“呱呱”两声鸟鸣,由车座中拍翅飞出了一双黑翼红嘴的大鸟,这双怪鸟一出车篷,又连鸣了几声,双双落在了王一刀肩上,钩嘴剑爪,硕大如鹏,看来真是凶恶至极。
那王一刀似乎甚为惧怕这双怪鸟,吓得手舞足蹈,脸色都变了,口中连连道:“教主!教主!”
怪笑声里,车门前闪出了灰发垂肩、鸠首鹄面的莫老甲。在场三人,除剑芒大师与他曾有一面之缘以外,晏星寒和裘海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都不禁暗吃了一惊,俱认为是生平仅见的怪物。
只见这莫老甲一身瘦骨嶙峋,肤色如同死灰一般,双瞳大小如珠,白多黑少,闪闪放着异光。一对大耳紧贴两颊,隆鼻撅唇,獠牙外露,衬上长有尺许的灰发,看来真像一具僵尸一般,甚至僵尸也难望其项背。
他身高约有八尺,身着一袭样式极怪的灰色绸质长衫,长可及地,足下是青绸面双梁布鞋,一出车门,桀桀一阵低笑,望着那双怪鸟道:“地方到了,看看此处主人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吃的没有?不要饿坏了我的鸟儿!”
他口中这么说着,也不见他屈膝点足,那瘦长的躯体,忽地狂扬而起,三老只见灰影一闪,那莫老甲已赫然立于身前。

十三

天马行空晏星寒不得不抱拳微笑道:“老夫等迎驾来迟,尚请莫教主海涵!”
红衣上人裘海粟也欠身为礼,剑芒大师手打问讯,道了声:“阿弥陀佛!青海一别,转瞬十年,施主风采依旧,想必甚为得意了!”
三人这种恭敬之态倒真是少有。以他们素日为人,再推想这莫老甲,当可知这魔头确是一个极为特殊的人物;否则像晏、裘如此高傲之人,是绝不愿轻易向任何人低头谦卑的。
莫老甲嘻嘻一笑,一双瘦爪轻轻提起那袭绸衫抖了抖,白果似的眼珠,旁瞧着晏星寒道:
“晏先生不必客气,这位是……”
他的目光扫向了红衣上人,灰白的面颊上,形同槁木死灰,竟是没有一点表情。剑芒大师笑道:“这位是中条山红衣观红衣上人裘道长,施主大概已早有耳闻吧?”
莫老甲伸出一只瘦爪道:“久仰!”
裘海粟忙伸手与他握了一下,口中连道:“莫老哥你太客气啦!”
可是当他的手,和对方才一接触,不禁吃了一惊。因为对方那只鸟爪似的怪手,竟是比冰还要冷,自己的手就似握在了五根冰凌上一般。裘海粟怔了一下道:“教主沿途可是受了风寒?”
莫老甲收回了手,冰冷的面颊上,裂开了一丝冷笑,道:“本教主从不知何谓风寒!”
说着话目光扫向晏星寒道:“主人莫非就如此待客么?本教主久居青海,连中原礼节也记不清了!”
裘、晏二人都不由面色一红,晏星寒尴尬地笑道:“只顾说话,竟忘了待客之道了,教主与令徒请!”
说到最后,晏星寒脸色十分难看,要不是当着剑芒大师的面,很可能当场就会与对方翻脸。
莫老甲桀桀一笑,回头对男女二徒冷叱道:“主人请我们进去呢!还不快来!”
他口中这么说着,目不旁视,率先走进门去,他的那两个弟子一左一右跟上。临进门时,那黄衣瘦女黄丽真,对着晏星寒道:
“门外的马及车子,小心安置!”
晏星寒冷冷笑道:“这个自然!”
说着遂跟行而上。剑芒大师见他脸色不善,忙跟上小声道:“请看贫尼薄面,忍耐一二!”
晏星寒回头一笑:
“大师不必嘱咐,谁叫我们求人家呢?”
剑芒苦笑着点了点头。一边的红衣上人,本是眉开眼笑,此刻却也不禁拉着一张脸,满脸显出不快之色,低着头踽踽地在后面跟着,不发一语。
一行人长驱直入,穿过一道花径,直向后院走去。
可笑那莫老甲,初入人家,竟如同是自己居处一般,也不问主人下榻何处,径自大步直行,俨然一副主人气派。他那一双弟子,更是嬉笑叫骂。尤其那黄而真,不时用手中马鞭子抽打着身旁的花树,师徒所至,如入无人之境一般!
天马行空等三人,这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就连剑芒大师,见此情形,也后悔自己当初不该发帖邀请,这可真是应了晏星寒的那句“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天马行空晏星寒疾行了几步,追在莫老甲身侧,干笑了几声道:“莫教主请随老夫至梅园休息,前面是老夫家人所居,杂乱得很!”
他抱了抱拳,脸色并不十分友善,言中之意,很明显地在说:“你好不知趣!”
可是他的老精明,似乎白用了。因为莫老甲这个老魔头一向蛰居青海,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是一个极为狂妄自大、专横跋扈的人,当时怔了一下,翻着眼皮道:“梅园在何处呢?你头前带路吧!”
晏星寒脸都气白了,当时哼了一声,大步向梅园行去,莫老甲随后跟上。他那个女徒弟,在后嗲声嗲气地道:“教主,他这园子,比咱们的绿河苑可差多了,连个池子也没有!”
莫老甲不但不予斥责,反倒回过头来笑道:“你这话不错,人还无所谓,可怜了我那两只鸟了,往后遛鸟,你们要出去遛了,这两个东西,喜欢玩水,没水不行!”
剑芒大师生恐晏星寒受不了这句话,忙插口道:“施主这两只鸟,看来大有来头啊!”
一提起这两只鸟,莫老甲的兴致来了,他怪笑了一声道:“大师你自然不知,这是青海柴达木百年难见其一的白额鸠,本教主为了生擒这两个畜生,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伤了四个门徒,才擒到手,自是大有来头!”
说着他那张灰白色的死人脸上,漾起了极度的兴奋之容,一只手往空一举,口中嘘嘘的吹了两声,只听“呱呱”两声怪啸,那一对怪鸟,已自妙手空空的双肩上振翅而起。
前行的晏星寒闻得声音,也停住了步,回过身来,却见当空那一双白额鸠,各自展开半扇门板似的翅膀,露出灰白色的羽毛,在当空翩跹翔游,两翅上扇出呼呼的风声,看来确是狰狞已极。
众人都仰首看着当空的这双怪鸟。莫老甲桀桀怪笑了两声,一双眸子四处溜着,似想找一东西,试试他爱鸟的威力。
偏偏那铜锤罗活该倒霉,本来他已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了,因自己受了这么大侮辱,晏星寒非但没替自己出气,反对来人如此礼待,他的气可大了。这时手中提着一对铜锤,正由花径穿过。
他提铜锤是一时之怒,为了在几个下人面前,把脸给挣回来。明知敌人已被晏星寒带走了,还故意跑出大门,持着铜锤发了一阵威,狠骂了几句,被人一拉,他就借个台阶下来了。
不巧得很,就在他回来的时候,在园子里远远看见了他们,铜锤罗忙把头一低,心想装着未看见他们算了。他刚走出这道花径,耳中就听到了那两只怪乌的鸣声,心中不由一惊!
他不知道这两只怪鸟是莫老甲带来的,还以为是无主的野鸟,一望之下,不由大声叫了起来:
“鸟!鸟!好家伙,这他妈的是大鹏鸟吧?”
他这么一叫,可是自讨苦吃了。
原来那两只白额鸠,乃是一种绝顶凶残的怪鸟,素日在深山旷野,凡是被它们所见的生物,几无幸免,即是狮虎见了它们,也要速避为佳。自落入莫老甲之手,更是蒙宠十分,经常供其獐鹿河鲜,从未食过死物,看来似很驯服,实则凶恶不减当年。
二鸟生性聪明,极知讨好主人,素日在莫老甲面前,柔顺得像一对鹦鹉,但一离开主人,那简直是谁也制不了它们。这几日因久困车中,已禁不住有些不耐。此刻飞起当空,相继怒鸣,凶性大发,觅物下击,偏偏所见诸人,俱和主人一路,不敢招惹,正自怒鸣声声的当儿,偏巧铜锤罗不知趣的一声大叫。
二鸟生就伶俐视听,一双火眼金睛在高空觅物时,地面上一根针也逃不开它们的眼睛,铜锤罗偌大一个人,焉能看他不见?
一时之间,但见二鸟同时一束翼,星丸似地直向铜锤罗头顶上落去。
铜锤罗哪知这种白额鸠的厉害,心中尚自存着逻想,当时大吼了一声:
“好畜生!你们可是找死!”
他口中这么说着,更见那边众人,全都停步望着二鸟,不禁想到:“妈的,活该我铜锤罗露脸!我不信连两个鸟也打不过!”
想念之间,已见二鸟飞临头上,四只大翼倏地一张,那种疾劲的风力,几乎使他站立不住,他这才知道厉害。当下一咬牙,倏地一挥手中双锤,直向二鸠身上打去。
二鸟各自呱呱怪叫了一声,身形向上一腾,铜锤罗的一双铜锤,竟是走了空招。他正想侧身收锤,二次发招,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见其中之一,发出了一声尖啸,倏地一抡左翅,直向铜锤罗一双铜锤上扫去,来势如风。铜锤罗一咬牙,急用铜锤去挡,只听见“砰”的一声,日光之下,他这一对铜锤,竟发出了黄澄澄的两团金光,直向当空飞去。接着“砰砰”两声,一对铜锤双双落在了一边花径道上,把水磨砖石地面,砸了两个大窟窿。
铜锤罗吓得“啊哟”一声,抱头就跑。
可是他怎知这对怪鸟的厉害,方才跑出三四步,忽觉当头有极大的劲风,如排山倒海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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