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些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宋天杨觉得太阳xue又突突地跳着。他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可就是像吸毒一样,着了迷,上了瘾,戒都戒不掉。
从小到大,他所有的一切都已被程序化,上什么样的学,交什么样的朋友,娶什么样女人,做什么样的工作。他不习惯这样的安排,所以,他开始反抗,家人让他从商,他偏偏从了军,以至于后来为了退伍的事还闯下了那样的祸事,虽然最后在找到那个车载黑匣子的时候,他已洗脱了撞人逃逸的罪名,可当年的影响,从却九年前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那个飞扬跋扈的自己,早已随着她的离开,消失不见。
他用尽了一切办法,想逼她回来,甚至,拉下面子,以工作为由一次又一次地往拉斯维加斯跑。他以为总能等到她回心转意,他以为她是真的后悔了想要重新和他在一起,他还那样高兴,甚至激动到开始规划未来,可是,可是………
那只小刺猬又跑了,那只不听话的小刺猬,他就该像三年前一样,绑着她,困着她,然后一根一根拨掉她身上的刺,哪怕她会疼,哪怕她疼的时候自己比她还要疼,就是不能像这样放过她。
这三年来,他就像死过了一场,重新得到她的消息,他才终于又活了过来,所以,当她主动敲开了他的门,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或者说,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可是………
上一次丢下他还可以说是因为车祸,因为那个孩子,那么这一次呢?脑子里又闪过杜宏宇拉着她手的画面,宋天杨的心狠狠一紧,有多爱她就有多后悔,可就算后悔的感觉排山蹈海,不放手的决心却依旧坚定得让他心颤。
特么他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男人了?不就是个女人么?他见的还少?特么怎么就少了她活不了?
一遍一遍地咒骂着那个没良心的女人,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那个女人不值得,可心里那空洞洞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是要死了。如同渴水的鱼,连呼吸都困难,连生存都不能。
慕千雪,你最好躲得再远一点,别让我再找到你!
我不会再手下留情了,绝不…
…
徘徊在午夜,风打到脸上已失了知觉。
一路从酒店出走,慕千雪脚底已磨出了血泡,但那样的刺痛对她来说却刚刚好,刚刚好到可以掩下那份心尖尖上的痛。曾以为她可以做到潇洒自如,可听到他那一声撕裂般的‘雪儿’,她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坏最坏的女人。
爱上她,他真的很倒霉!
那时候,她离开他的时候,他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状态?是不是也曾这样歇斯底里?心里的感觉已找不到词来形容,慕千雪跌坐到路边的长椅上,哭得不能自己。
为什么在一起这么难?这么难?
曾经,每个思念的夜晚,她也会这样问自己,是不是再勇敢一些,是不是再厚脸皮一些,她和他的生活就能彻底改变?可是,人生的路那么长,没有走到最后的那一天,谁又知道哪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她用了三年的时间来下定决心,可走向他的这一晚,却又被剥夺了最后的机会。宋天杨和想想之间如果只能有一个选择,她想,宁可痛一辈子,她也只能选择后者。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有多艰难才生下了想想。
那时候,她几乎是被赶出了京市,从医院到机杨,老爷子用了十个保镖来帮她‘送行’,一路送到巴黎。是她自己带着小雨在巴黎转机来到了拉斯维加斯,既然离开了她就没想过要占一分宋家的便宜。
一个24岁的孕妇,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妹妹。
要不是夏波清一路打点,她恐怕都无法立足,身在异乡,有些苦有些泪,没有体会过的人永远不会懂。夏波清给她请了两个菲佣,可没有一个能做中式的餐点,她孕吐反应太大,又吃不好,一度必须到医院输营养液,怀孕三四个月的时候,肚子没有一点显怀,反倒还比没怀孕的时候体重还要轻。
为了孩子的营养能跟上,她就自己做饭,自己买菜,自己煲汤。
一次买菜归来,她遭遇了激进的排华份子,那个打伤了她的头,甚至想杀了她,她满脸是血地倒在地上时,是好心的邻居扛着枪出来救了她。她被送进了医院,出院后,她再不敢单独出门,心理的阴影太重,思念的情绪太浓,她产前抑郁症的情况很明显。小雨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敢让她独自一个人入睡,怕她做出伤害自己伤害孩子的事。
那时候,她们两姐妹做得最多的就是抱头痛哭。
神思恍惚的时候,她站在楼顶,一度想要冲动地跳下去。觉得生活太难,觉得自己撑不下去,觉得这样一跳就可以解脱了。直到某一天想想突然在她肚子里踢了她一脚,那种喜悦感瞬间冲淡了她所有所有的悲伤与绝望,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母亲。她开始振作,开始准备资料,开始努力进修,开始为全新的生活而忙碌。
想想是早产儿,八个月的时候,她摔倒了。
那一天菲佣拖地后没有擦干净地上的水,她一脚踩上去便滑倒在地,马上就见了红。菲佣和小雨扶她出门的时候,突然就下起了暴雨,当时住的地方偏,连个车都打不到,她在暴雨里淋了近十几分钟,才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杜宏宇开车送去了医院。
医生说,大出血,保大还是保小?
小雨吓得大哭,是杜宏宇用颤抖的双手在手术单上签下了字,他说:保大!
她在肚子里保护了八个月的孩子,怎么能就这么失去?她不同意,哭着求医生一定要保下她的孩子,那时候她多绝望啊!甚至躺在手术台上亲口录下了一段遗言,那只录音笔一直放在她床头柜最下面的一个盒子里,除了小雨和杜宏宇,谁也没听过。
老天眷顾,最终她还是求了一个母子平安!
可想想却病了,新生儿肺炎,整整半个月时间,慕千雪掂记着孩子,吃不好也睡不好。想想出院后,慕千雪一度觉得腰疼,弯个腰下去不用手撑着都直不起身子。就那样落下了月子病,之后每到下雨天或是阴潮的季节,腰都会隐隐作痛。
她从不后悔,这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她和宋天杨的孩子,是她们曾经相爱过的结晶。这两年半的时候,她看着想想一点一点的长大,那份满足是任何事任何人也取代不了的,她有多爱宋天杨,就有多爱这个孩子。
甚至于,更爱!
她怎么能放手孩子的一切,她怎么能?
所以,当老爷子说出只要孩子不要妈的话时,她便彻底吓到了。所以,她逃也似地跑了,可听到宋天杨那样痛苦的声音,她又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她是不是真的太贪心了?她是不是真的不应该再奢望幸福?她是不是真的该默默地消失?
只要孩子不要妈。
宋天杨,我好害怕,你会不会也是这样想的?
………
失魂落魄地归来,慕千雪二话不说便开始打包行李。
宋老爷子的话让她太害怕了,他能打电话给自己,就代表他人虽然在国内,但却对拉斯维加斯的一切了如指掌。听老爷子的口吻,应该是还不知道想想的存在,幸好还不知道,否则………
不敢再想,她收拾衣服的动作更快,更急,过大的动静终地吵醒了还睡在她们房里的小雨。揉着眼睛起来,小雨看到慕千雪时整个人已清醒过来,跳下床,兴奋地问:“姐姐,你回来了?”
说着,小雨下意识地瞅了瞅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惊喜。可是,等了半天,除了姐姐收拾东西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看着姐姐的动作,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姐夫呢?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一听这话,小雨大惊失色:“姐姐,你又后悔了,不想回去找姐夫了么?”
闻声,慕千雪的好一顿,忽地转首:“小雨,如果让你在姐姐和他之间选一个,你要我还是要他?”
小雨是个敏感的孩子,一听姐姐这口气,马上意识到是出了什么事了:“姐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就好了。”
姐姐的态度这样坚决,小雨的眼圈立刻红了。
“我是喜欢姐夫,可我更愿意和你在一起。”说完自己的答案,小雨的眼泪掉下来,又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姐姐,我也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能总是这样,你要我选总得给个理由啊?”
不是不可以告诉小雨宋老爷子的意思,可是,在小雨的心目中,宋家的所有人都是好人,如果现在她告诉小雨宋家再也不会欢迎她们了,她该有多伤心?
所以,慕千雪不敢说实话,只能强硬道:“没有理由,你只要知道姐姐是为了你们好就行。”
她这样的解释,小雨立刻起了逆反心理:“你骗人,分明就是你不想和姐夫在一起了。”
说完,小雨委屈不已,也不想再跟姐姐说话,抹着眼睛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怦地一声狠狠关上了门。
“小雨,小雨………”
这是妹妹第一次对自己发脾气,慕千雪心里也难受得紧,偏偏又不能去解释。回头,又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儿子,满腹的委屈无处诉说,慕千雪只是更加快速收拾起了行李。
…
逃难一般,慕千雪带着两个孩子连夜搬了家。
从普通的公寓搬到了夏波清在拉斯维加斯的一间豪华别墅里,甚至连杜宏宇也没有通知。知道宋天杨是什么人,也知道他一旦真的发怒后果会如何,所以,她实在不能再连累杜宏宇了。
收拾好一切后天已大亮,慕千雪黑着眼圈给两个孩子做了早餐,想想因为半夜里被拉起来搬家没有睡好,现在还没有起来,只有小雨拉着个脸坐在客厅里,怎么叫她也不动。
知道妹妹还在生自己的气,慕千雪走过去柔声问道:“小雨,怎么不去吃早餐?”
“没味口。”
“是不是不想吃这个?要不我重新给你做,你想吃什么就说。”
闻声,小雨面色微微一动,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一本正经道:“我想吃粉肠面,阿兰做的那种味道。”
“………”
阿兰,那个在宋家的时候一直照顾小雨,后来在自己吃的汤里下药,被宋家赶出去的那个阿兰。这三年来,小雨从来没提到过她,就冲她害自己这一点,小雨就不可能想吃她做的那种面。她会这么说,就是想让慕千雪知道,她有多想那个爱的人,甚至连一个佣人也一直记在心上。
小雨看慕千雪被自己噎得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错,还固执地追问道:“姐姐能做吗?”
这样的口气?
慕千雪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也很冷:“你要是不想吃饭,那就饿着好了。”
第一次和姐姐交锋,没两个回合就败下阵来,小雨到底是个孩子,被姐姐这么一激,马上跳了起来:“姐姐,你会后悔的,姐夫那么好,你为什么不要他?”
“你再这样跟我说话,你也会后悔的。”
她会后悔的?她早就后悔了,可是,犯过的错就得承担后果,就算小雨现在不理解,总有一天她会明白自己的苦衷。
小雨的眼圈红了,马上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么的任性,她怎么能气自己最爱的姐姐,又怎么能逼自己最爱的姐姐,可是,她太难过了啊!还以为马上就能和姐夫团聚了,怎么姐姐才出去了半晚上,就什么都变了呢?
她不甘心,好想找姐姐问个清楚,可姐姐的个性她也明白,除非她自己想说,否则,她什么也问不出来。很委屈,小雨扁着嘴看她:“难道我们要一直住在这里?”
“你不是一直觉得房子不够大?住的不够舒服?这里不大吗?不舒服吗?不好吗?”
“不好,不好,不好。”
一气说了三个不好,小雨难得地冲姐姐发起了脾气。压抑了太久,小雨也到了频临崩溃的边缘,想到这一次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她心里就无比的难受。希望自己闹一闹就能让姐姐改变主意,希望自己这样强烈地要求,姐姐就可以做出让步,更希望,自己真的有机会再见到她最最喜欢的姐夫。
小雨实在想不明白,那么好的姐夫,为什么姐姐不肯要?
“慕千雨,不要跟我闹脾气。”
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出来,小雨也震住了,不记得多久姐姐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了,最近的一次印象,也是因为自己太不听话,犯了错姐姐才会这样叫自己,但没有哪一次姐姐的表情有现在这样严厉。
小雨不甘心,哽咽着控诉:“姐姐你不讲道理。”
“不讲道理的是你,为什么我和谁在一起一定要听你的?”
“………”
因为那是姐夫,因为那是你最喜欢的姐夫,你明明那样喜欢,为什么还是不承认?小雨在心里狂喊着,只是没有冲出口,她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强迫姐姐,也不该这样顶撞姐姐。可是,幸福明明已唾手可得,偏偏就这样任他离去。小雨太伤心了,想要‘爸爸妈妈’在一起怎么就这样难?
小雨的沉默,慕千雪是看在眼里又痛在心上。妹妹从一出生就有病,慕千雪从来都是心肝宝贝肉地疼着她,从来不舍得骂一句。她也确实够乖巧,长这么大也没有让自己多操过一分心,没想到,为了一个宋天杨,她能跟自己叫板。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是生气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可看着这样的小雨,慕千雪突然觉得自己很失败。她是个失败的姐姐,也是个失败的妈妈,更是个失败的妻子。她明明已经很认真了,可就是没办法………
“去吃早餐,马上!”
冷了脸,她的口气很生硬,无法面对妹妹的固执,就如同无法面对自己的执拗一般。她花了三年时间才鼓起勇气去找宋天杨,没想到结局竟这样的让人难堪。她有什么脸告诉别人,宋老爷子是因为当年她的固执才会如此绝情?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可她心疼自己的妹妹,小雨这样,实在让她………心疼。
不想那么猜的,可看到姐姐坚定的眼神,小雨还是忐忑地问出了口:“姐姐,你喜欢宇叔叔是不是?”
自从杜宏宇身边有了念怀,小雨便不再叫杜宏宇哥哥,改叫宇叔叔。这两年,小雨看着宇叔叔对姐姐百般呵护,也知道宇叔叔对自己和想想特别好。如果不是有姐夫,她一定会支持姐姐和宇叔叔在一起。可是,世界上偏偏还有一个像姐夫一样优秀的人,所以,小雨认定了姐夫后,便再也不愿改。
可是,人心都是肉做的,就连小雨都会被宇叔叔的行为所感动,更何况是姐姐?所以,姐姐会不会喜欢宇叔叔的这个想法小雨早就有了,虽然以往被自己否认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小雨觉得自己没信心否认了,因为,宇叔叔真的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