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嬉闹声目前也无法确定，所以这两点均不是他会产生这种想法的原因。如果真的说起来，他之所以会这么想还是因为，“这只是我的直觉。”
“直觉……”镜年闻言，垂下眼睑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半晌，她才抬起头看向张晋，“你很相信你自己的直觉？”
“没错。”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虽说感觉这种东西虚无缥缈，直觉什么的更加没有具体的根据，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他还能相信什么？
“你的直觉准么？”镜年接着问道。
“很准。”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八十，他对自己的直觉向来很有自信。
“是么？”镜年听了后，仔细的打量着张晋，收起漫不经心的笑容，双眼直直的盯着对方的脸。
张晋见状再次皱起眉头，有些不悦的和镜年对视着。她有一双深邃的眼睛，瞳孔漆黑，深不见底，好像能直接穿透他的躯壳，看到他的灵魂。张晋有些战栗的想到。真是双美丽的眼睛。
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了片刻，镜年的嘴角再次勾起笑意，淡淡的问道：“既然你对自己的直觉这么有自信，那为何还要来委托我们帮你确认？”
听了对方的问题，张晋眉头深皱，停顿了一会儿才回答她的问题：“我请你们确认的不是我的想法和直觉，而是种类。”顿了一下，张晋捏了捏眉心，他感到有些疲倦，“我想知道，这次的凶手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当他说完之后，他看到，镜年笑了。不是那种始终挂在她嘴角的淡淡的笑意，而是很深的，直达她双眼的温柔的笑容，这笑容使他胸口一阵紧缩，一股钝痛从心口传来。
他不明白，为何一见到镜年，他就会出现种种平时完全不会出现的陌生感觉。
“好的，我明白了。”收起笑容，镜年点点头，“你的委托我接受了，这两天我就会派合适的人选去完成。”
“……”张晋抿起嘴，沉默的坐着。
“还有什么事么？”见他不出声，镜年微微歪着脑袋问道。
“这样就可以了？”难道不需要其他诸如签订什么合约或者支付定金等等手续的么？
“可以了啊。我不是说了接受了么？”镜年理所当然的回道。
“……”张晋有些无语，这是不是有些太随便了？“价钱呢？”关键的问题还没有谈到好不好。
“对哦，把这茬给忘了。”镜年拍拍脑袋。
“……”
“……”
这回不仅是张晋，连坐在一旁的蓝彧都无语了。
见过这么不负责任的老板么？谈生意你不谈钱难道是来谈感情的？
“你先等等。”镜年朝张晋摆摆手，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说道，“喂，束瑾，是我……嗯……我想问你个事儿，我们的委托费一般是多少？……咦？这么麻烦啊？就是普通的委托……这么高？……那熟人的委托呢？打折么？……哦……不能多点折扣？……。”
镜年的这通电话让张晋和蓝彧在一旁听的一脸黑线。
“你确定她是你们老板？”张晋扭头问尹云。
“呵呵。”尹云见状也只能“呵呵”了，相交数年他对镜年已经很了解，所以倒不觉得惊讶，只是，偶尔还是会感到有些丢人。唉，有这样的老板他们这些员工可是很辛苦的。
“她……刚才是在帮我还价么？”张晋有些不确定的问。
“嗯，好像是这样没错。”尹云有些无奈的笑笑，点点头。
“……”他该说些感谢的话么？张晋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了。
“这样好么？”蓝彧靠近尹云指了指还在那边通电话的镜年，“要不要阻止一下？”再继续下去电话那头的束瑾会不会发飙啊？
尹云耸耸肩膀，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束瑾可以应付。”应付偶尔有些脱线的镜年先生，束瑾可以说经验丰富，再说了，这家公司本就是先生的，他们这些成员又都心甘情愿的尊崇先生，所以就算偶尔被她玩脱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们自会帮忙善后。
“……哦，好的，那先这样吧，我挂了。”那边终于挂断了电话，蓝彧和张晋不约而同的感觉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们这些听众表示已经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继续听下去了。
“束瑾可真是严格啊！”镜年表情有些无奈的感叹道。
是你太不负责了好不好！！
有你这么当老板的么？帮顾客和自己的员工还价？！
“算了，不管他。”收起手机，镜年摆摆手，“反正我做主了，我们自己来谈。”
靠！那你打那个电话是干嘛的？故意气束瑾的么？
蓝彧感到自己已无力继续吐槽，他开始考虑换公司了。尼玛有这样的老板这家公司迟早得倒闭。
“先生，”尹云走过去，为镜年的杯子里重新添满茶水，开口道，“太过的话，束瑾会生气的。他若是发火，我们都拦不住。”
镜年看了看微笑的一脸云淡风轻的尹云，表情有些纠结的考虑了一番，似乎在想如果真发生那种事情后的情景，最后打了个冷颤。
“那好吧。”衡量过利弊之后，镜年一脸歉意的看向张晋，“虽然不太想收朋友的钱，不过我也没办法。”
“……”张晋无语了片刻。他们什么时候成朋友的？今天才是他们第二次见面，这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没看张晋的反应，镜年已经朝尹云示意了一下，尹云见状，熟练的走到一旁，取出一直不知放在何处的手提电脑，打开后快速点了几下，调出一份合约的样版后将电脑递到张晋的面前。
大致快速的浏览了一遍合约，除了金额比预想中高出许多之外，没什么需要特别留意的地方，基本上和普通公司的合约差不太多。
“熟人价可以打八折。”镜年在一旁说道。
这女人是有多想给他省钱啊。张晋默默的想着。
“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我这就把合约打印出来，签订后付了首款，合约就算生效了。”尹云微笑着说。
“恩，可以。”张晋点点头，随后补充了一句，“我的任务需要你们尽快完成。”毕竟事关案件进展，如果耽误久了怕再出新的命案。
“这条我们可以加在附加条款里，请放心。那首款你是付现金还是转账？”尹云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虽然张晋不想麻烦，直接付现金比较符合他的作风，但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首款需要支付全部委托金额的四成，即使打了八折后的熟人价，这笔钱也不是他平时能随随便便带在身上的数额。
“转账吧。”张晋答道。
“恩，那么这是我们公司的银行账号，请现在从网上转账。”尹云笑眯眯的指了指手提电脑。
“……”张晋无言的瞪了尹云一眼，这家伙本质上绝对是一名黑心商人。
微笑着看着张晋将首款打入账户，尹云点点头，将合约打印了两份，在镜年和张晋分别签名后一份交给张晋一份留给镜年。
镜年接过合约看也没看就随意的摆在一边的桌子上，朝尹云摆手示意，对方立刻将电脑拿到她的面前。
洁白修长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敲动着，那姿势优美的像在弹钢琴，键盘发出的“啪啪”声也似乎变成了美妙的旋律，从她的指尖流泻而出。
张晋回忆起了那指尖的触感，冰冷轻柔，柔软的不可思议。和他粗糙宽大的手掌毫不相同，完全无法想象这两只手和他的手出自同一种生物。
“你放心，我会尽快找合适的人完成你的委托。”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张晋的遐想，“如果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就亲自出马。”
“先生，您作为代理人亲自去做任务并不合适。”尹云适时的提醒，毕竟每个人分工不同，她身为老板兼代理人，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将任务分配给底下的人，如果每个工作她都亲力亲为那么这个定位将该如何？一个好的企业最忌讳的就是定位不明，好的工作大家抢着做，不好的工作没人愿意做，这样势必会造成资源分配不均衡，企业也就无法长期运转下去。
“知道啦。”镜年不耐烦的挥挥手，“所以我不是说么，如果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我才会亲自出马，不然耽误了他们破案就不好了。”
我可不希望你亲自动手，就你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我可不放心。张晋差点破口而出，还好忍了下来。
“既然这样，那我等着你们的消息。”事情已经谈妥，没有继续逗留的必要，张晋站起身便准备离开。
“对了，”镜年再次开口，“虽然我不能给你多打些折扣，但是我可以给你其他的优惠。”
张晋闻言停下脚步，疑惑的看向镜年。
其他优惠？什么优惠？买一赠一么？
“调查之后，如果那怪物不是你能对付的，我会派人帮你。”镜年笑眯眯的看向张晋那张因总是眉头紧皱而显得严肃凶恶的脸，“当然这是免费的，你就当成售后服务好了。”
第三十三章 尹云
谈妥之后，张晋下楼走出“壹界”大门，边抽烟边等着蓝彧。
好像镜年还有什么事需要交代，让蓝彧多留了一会儿。
这家甜品店的生意很好，人来人往的络绎不绝，顾客多是年轻女子，偶尔会出现男性和孩子。张晋皱着眉冷着张脸往门口那么一站，门神一般的架势和凶狠的表情令人侧目，与甜品店的风格完全不相称。很多少女走到门前见到张晋都露出犹豫的表情，有的还以为是有人来找麻烦，踌躇着不知该不该进去。
“喂，你站在这里影响我们做生意啦，要不你就进来坐一会，要不你就往旁边站站。”
一个娇俏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张晋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店里的那名年轻的女店员，发现门口的异状后出来看了一眼立刻找出问题所在，于是她有些不满的开口提醒张晋。他们可是还要开门做生意的，而且他们的顾客群都是些软萌妹纸，你这黑脸警察一副找茬一般的凶狠模样往这一站，谁还敢进来买东西？
难得有人——尤其是女人——敢这么和他说话，张晋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下这名少女。
这女孩目测不满二十岁，身材娇小，大约一米六左右，肤色偏黑，扎着高高的马尾，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精神，眉毛很淡，鼻子和嘴巴都很小，虽不是让人一眼惊艳的美女，但表情生动，看起来十分娇俏可爱。
“你倒是说话呀，别一动不动跟个柱子似的，客人都被你吓跑啦！”见张晋半天没反应，少女撅起小嘴不满的说道。这家伙不仅长的凶，块头还特别大，她即使站在台阶上头顶也只能齐到他的肩膀，站在门口能挡住大半扇房门，客人还怎么进来？
张晋皱皱眉头，刚想抬脚往旁边走，身后传来尹云温和的声音，他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阿璃，怎么了？”
“云叔，这人站在这里影响生意，我让他往旁边挪挪。”名叫阿璃的少女见到尹云，立刻嘟着嘴告状。
“没关系，他就要走了。”尹云一脸微笑的说完，转身面向张晋，“走吧，我开车送你回去，先生还有些事要和蓝彧谈。”
张晋闻言没有意见，点了点头。虽然他对那女孩称呼尹云为“云叔”感到有些奇怪——尹云的年纪看起来只有二十六、七，应该不会超过三十岁——但他并没有多问，别人家的事情他没兴趣知道。他目前只对回程时不用再乘坐那个龟毛律师的车感到高兴，那个车速实在是让他着急。
“我出去了，店里你先多看着点。”尹云说完，走出店门。张晋也抬脚跟在他的身后。
“哦。”阿璃垂头丧气的答应了一声，看起来对尹云的离开十分不乐意。
和蓝彧不同，尹云虽看上去温和车子开的到是不慢，回程所用的时间比来的时候缩短了近三分之一。同样和来时吵吵闹闹的行程不同的是，一路上两人都相顾无言。两人没什么共同语言，也都不是喜欢寒暄闲聊的性子，张晋对尹云甚至还有一定程度的防备，车厢里的气氛虽不算压抑但怎么也称不上融洽。
“你现在是回家还是去警局？”当车子驶入张晋平时生活工作的区域时，尹云开口问道。
“警局。”这个时间回家太早，他还得去看看案子有没有什么进展。
“嗯，知道了。”尹云点点头，开车朝警局的方向驶去。
“关于你的委托，”过了几分钟，尹云再次开口道，“先生很可能会交给我。”这并不是他托大，主要是考虑到在这附近最近又没有其他委托工作的同伴中只有他最合适，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淳于非目前在做其他工作，珂珂的能力和性格并不适合进行调查，蓝彧本身是名普通人类又缺乏经验不好去做判断，其他在附近的几人也都一样要么不合适要么没有空，思来想去最适合的就只有他了，因此尹云才会有此一说。
张晋闻言没有说话，但是脸色明显的沉了沉。他对尹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这人本性绝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温和无害，因此下意识的就有所防备。如果和尹云共事……张晋皱皱眉头，对此他并不怎么期待。但这是对方公司的问题，如何安排当然得由对方说的算，他没有发言权，只能相信镜年在公事上不会如同之前表现的那样不负责任，那样的脱线。
瞟了一眼张晋的表情，尹云大概能猜出对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愉悦的笑容。看对方黑沉的脸色，不知为何让他心情良好。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天生不对盘。
实际上，在性格上能和张晋合得来的人真的很少。从小到大，从警校到警局，张晋并没有多少谈得来的朋友，但是他却有很多小弟。似乎不论他到哪里，没过多久，身后就会跟上一群人，不管他的意愿的给他套上“大哥”“老大”之类的称呼。刚开始他还很反感，觉得这些人简直莫名其妙，后来时间长了他也习惯了，虽从不以“老大”自居，但架不住别人主动凑上来让他使唤。
尹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被张晋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什么事！”接起手机，张晋问道。
“老大！不好了！”手机里传来一名年轻警员慌张的声音。
“说！”听到声音后张晋有些不悦，真是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这么慌慌张张的。
“又发现新的尸体了！”小警员急道。
和小警员在手机里说了几句，问清楚了发现尸体的地点，张晋挂了电话。
“去现场？”尹云问道。
“嗯。”张晋点点头，说道，“开快点，现在就过去。”
尹云微微一笑，拐个弯后加大了油门。
紧紧的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张晋开口说道：“你和你们老板联系一下，如果这次委托由你负责，你就跟我一起去现场看看。”择日不如撞日，如果真的由尹云负责调查，那么早一天查清楚就能早一天抓到犯人。虽然带外人进入现场不符合规定，但张晋可不管规定上要求他怎么做，当该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即使规定不允许，他也一样毫不犹豫的会去做。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究竟是什么，他也一向很清楚自己究竟该做什么，目前破案抓到凶手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