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
“辛苦你们几个了,等到一会去账房每人领五两银子。”对于府中的下人,秦天德从来不曾吝惜钱银,只要给他办事的,事后每个人都少不了奖赏。
五两银子对于一个家丁来说已经是不小的一笔收入,纵然临安物价较高,可是秦桧相府的普通下人,一月的工钱也才三两八钱,而且府中规矩极多。
而秦府的下人原本月钱只有二两七钱,在秦天德来到临安后,每人都涨了一两,成为临安城中下人月钱第二高的府邸。加上秦天德不太在乎什么规矩,只讲究忠心,所以里仁坊秦府成为了不少下人向往之地,而有幸成为了秦府家丁的那些人,无一不是期待着能够替秦天德办差。
“茜儿,你起来了么?”来到赵茜卧室门口,秦天德轻声问道。
片刻之后,一身淡妆的赵茜打开了房门:“你今日怎么会想到来找我?平日里你不是不愿见到我么?”
秦天德昨天傍晚就知会了赵茜,说是自己今日上午回来看她,对此赵茜一直心存疑惑。
“不管怎么说,你我也是夫妻,我也应当来看看你。”
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秦天德陪着赵茜在院中走动了一番,数次经过月形拱门,更是借着靴子沾染泥土的借口蹲下身子,使得赵茜正面朝着月形拱门。
等到秦天德认为赵眘足以看清赵茜容貌后,他将赵茜送回房中,自己则是走向了赵眘所在的地方。
开始他还担心秦三下手过重会伤到赵眘,可是等到来到花丛后的时候,却看见秦三和牛二娃都怪异的看着赵眘,而赵眘则是泪流满面的站在那里,双手紧握成拳,浑身不停颤抖。
挥了一下手,示意秦三和牛二娃对到远处,秦天德来到赵眘身边,刚想开口询问,赵眘却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嘶吼道:“怎么会这样,她是谁?你告诉我,她不是玉坠的主人,你说呀!”
秦天德愣住了,难道是自己的判断出现了错误么?
第二九零章 岳震骑墙骂赵眘
其实秦天德判断的一点都没错,那个化名为赵茜的女子的确是赵眘的姐姐,这一点赵眘在第一眼看到赵茜时就已经肯定了。
当他第一眼看到赵茜时,虽然只是个侧面,看不清正脸,但是一种骨肉相连的感觉迅即从心底油然而生,让他有了八成的肯定,那个女子就是他的亲生姐姐。
亲生兄弟姊妹之间的那种莫名的联系的确存在,只不过表现出来的程度各有不同,这一点在后世,各国都有研究证明,这一点秦天德是知道的,因此他对赵眘如此轻易的就断定赵茜的身份,并不过于感到意外。
等到赵眘看清了赵茜的面容后,就百分之百的断定那个女子就是他亲生父母至死都念念不忘的亲生姐姐。
然而让他如此失态的同样是因为看清了赵茜的面容,他记得很清楚,他亲生父母口中的姐姐,小时候生的可爱伶俐,面容娇嫩可人,脸上从来不成有过红斑,而且还是那么大的一块红斑!
这块红斑到底是怎么出现的?这是否代表着赵茜在金国受尽的苦楚?他一想到这两个问题,就感觉到内心如同被蚂蚁啃噬一般痛苦,泪水不自主的就流了出来。
看到赵眘双肩不停的抽动,嘴唇也在不停的蠕动着,秦天德心中好奇,贴了过去,将耳朵竖得老长,终于听清了赵眘的楠楠自语。
“父亲,母亲,不孝孩儿终于见到姐姐了。姐姐她现在很安全,你们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孩儿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姐姐,绝不让她再遭受半点痛苦。”
赵眘是个孝子,顾念亲情,这一点秦天德从史料中见过,因此对于赵眘此刻的反应一定都不意外,要知道赵构禅让之后,赵眘依旧对这个“养父”极为尊重,对于赵构任何不合理的要求都会答应,就连一向想要的北上伐金,都是等了好多年。
然而让他意外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赵眘动了。
“奸贼,我要跟她相认,我要带她回宫,我要让父皇恢复她的身份,我要让她不再承受痛苦!”赵眘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抽泣哽咽着,快步就要冲想赵茜所居的独院。
“你忘记你跟我说过什么了么!”秦天德一把死死拉住了赵眘,厉声说道,同时用眼神示意远处不明就里想要过来帮忙的秦三和牛二娃。
“可我不忍心看她受苦啊!”十七八岁的赵眘依旧还是一个少年,知道自己今日无论如何也无法跟自己亲生姐姐相认,无论如何也无法带走赵茜,终于蹲在地上痛哭起来。
秦天德放开了他的手臂,有些痛疼的揉了揉脑门,看着赵眘痛苦的模样,心中也有些不忍,有些内疚。
不过类似的情形在他将岳家一门抢入府中后也曾经历过,因此很快从内疚中摆脱出来。他也蹲下身子,轻声劝道:“你的年纪还是太小,其实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她受的伤太深了,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来养伤,等待心中的伤痛慢慢愈合。如果你将她带回皇宫,那不是帮她,反而是害她。”
赵眘忽然一把抓住秦天德的手臂,苦苦哀求道:“秦大人,我求你了,我一切都听你的,只求你让我跟姐姐见上一面,跟她相认,求你了,秦大人。”
“想跟她相认,其实很容易,只要等你成功,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到时候天下虽大,还有谁能拦得住你?”秦天德开始利用赵眘的软肋,“谆谆教导”起来。
此刻的赵眘脑中一片混沌,听到秦天德的话,眼中露出了茫然的目光:“真的么,我能成功么?”
“能得,相信我,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你一定可以,记住你的身份,还有你心中的理想和抱负。”
“理想和抱负?”赵眘沉默了片刻,猛地站了起来,低头看向秦天德,双眼中恢复了以往的神彩,“你等着,等我将来成功之后,一定将她接回宫中,然后绝不会放过你!”
妈的,这小子怎么就顽固不化,一直要针对我呢?
秦天德心中苦笑,刚站起身来正想开口,冷不防头顶传来了一个稚嫩的童声:“笨!狗官是那么好对付的人么?他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拉出来能把临安城绕上三圈,你若是想对付他,就不能告诉他!真是的,白长这么大个,连我都不如,笨!”
听到有人敢骂自己,赵眘当即抬起头,只看见一旁的院墙上,一个十岁左右的孩童正骑在墙头一脸鄙夷的看着自己。
谁也想象不到,被评价为历史上关系最为密切,配合最为默契的一对君臣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居然会是如此。
在秦天德退出历史舞台,岳震接替他的角色,在大宋朝堂上崭露头角后,时为皇帝的宋孝宗和朝中第一“无耻”、最受宠幸的大臣、被视作秦天德的接班人的岳震联合将二人初次见面的一切记录全部销毁,并且严禁任何知情者外传。最终后世的人们只能从一些野史上看到关于这二人初次见面的记载,只是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看到骂自己“笨”的人是个孩童,赵眘也没心思质问对方,而是再度转向秦天德:“奸贼,你听好了,即必须好好照顾我姐,不能让她受到半分委屈,将来或许本王会网开一面,饶你一死,否则定让你不得好死!”
这回秦天德又被骑在墙上的岳震抢过了话头:“奸贼,骂得好,不过小爷还是觉得骂他狗官更顺口。狗官,你也太无耻了吧,居然又用这招,用人家的亲人要挟人家,你就不能有点新意换一招么?小爷都看腻了!”
“震儿!”秦天德不能不开口了,这个岳震太会添乱了,“这个时辰,你不是应当在李夫子房中上课么,怎么跑到这儿了,还爬的这么高!”
“切,小爷用的着你管么?”岳震不屑乜了秦天德一眼,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今日朱姐姐一大早就来找李夫子,小爷就猜出你这个狗官有问题,小爷接着尿遁前来查探,果不其然,你又在害人!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开始害怕小爷了?”
对于岳震的这番话,秦天德哭笑不得,他快步来到墙下,露出凶狠的模样,对着岳震吼道:“下来,爬这么高摔着怎么办,小心我让你姐收拾你!”
“我姐才不会听你的收拾小爷呢!”说着话岳震办了个鬼脸嘲笑秦天德,结果由于身形不稳,身子向着院内一歪,一头栽了下去。
“震儿!”秦天德心中大急,担心岳震摔出个什么好歹,或许是他对岳震寄予了厚望,又或许是岳震的性格越来越像他,他已经将岳震看成了亲人。
“三儿,你们是死人啊,没看见小少爷摔下去了么,还不赶快过去看看!”
冲着秦三和牛二娃一通咆哮,秦天德正打算绕过院前进入院中,忽然院墙另一面传来了时顺的声音:“大人,小少爷无碍,属下接住他了。”
紧接着又传来了岳震的笑声:“狗官,小爷是不是吓住了你了?哈哈,小爷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你等着,迟早有一日,小爷要跟你新帐老账一起算,让你见识见识小爷的真正手段!”
“这该死的小滑头!”秦天德骂了一句,脸上表情却遮挡不住心中因听到岳震无事的喜悦,这一幕让赵眘看得嗔目结舌,暂时忘记了心中的伤痛。
“狗官?这个叫法有意思。”
“谁叫我?”秦天德一听到那两个字,就下意识的接口问道,他已经被岳家人培养出了条件反射的能力,片刻之后他就醒转了,“不许如此辱骂本官!”
赵眘哪会听他的,张口又是一句:“狗官,为何那个孩童叫的,本王就叫不得?不过狗官二字喊起来,的确顺口的很。”
“你若再敢如此辱骂本官,本官就不在支持你,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姐姐!”
对于秦天德的威胁,赵眘不屑的笑了,他转头看了眼赵茜所居的独院,又回过头看向秦天德:“本王早就想清楚了,以你的贪婪,你绝对不会改变注意,因为你只有支持本王,才能够得到最大的利益,否则若是琢皇兄登基后,秦桧为了其子的稳固地位,死前一定会除掉你!”
秦天德睁大了眼睛,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对于赵眘能够有如此判断感到高兴,更高兴史浩离去的这两天,赵眘的变化。
人,只有被逼到绝境,完全没有了依靠后,才会以最大的程度自我成长,如今的赵眘已经有了将来南宋唯一有作为的皇帝宋孝宗的雏形!
“狗官,看你那么紧张那个孩童,那个孩童是你什么人?”
“你觉得呢?”
“本王以为他。。。你刚才唤他为‘震儿’?就是你昨日不经意间提过的本王不及的震儿?”赵眘想到了秦天德对岳震的称呼,更是回忆起了昨日在右春坊秦天德无意间曾提起的那半句话。
秦天德点了点头,想到赵眘对自己强烈抵触,他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他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你刚才也听到了,他也说你不如他。另外本官告诉你一件事,本官是他的仇人。”
“你是他的仇人?”赵眘重复了一句,忽然发觉秦天德这句话中的反常的地方,一般人应当会说“他是我的仇人”,而不是“我是他的仇人”,而且秦天德刚才显露的对待那个孩童的态度,分明像是亲人一般。
心中有些糊涂的赵眘正想努力理顺二人之间的关系,冷不防秦天德将嘴凑到了他的耳边,小声说道:“还有,他姓岳。。。”
第二九一章 一生的三个对手
赵眘的事情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岳霖也成为了普安王府的一名侍卫,赵眘的近身侍卫。
起初岳霖对于秦天德的安排还有所不满,可是只跟赵眘接触了两天,岳霖就完全转变了态度,因为他发现赵眘跟他一样厌恶秦桧,厌恶秦天德。
共同的厌恶使得他跟赵眘拉近了距离,恪尽职守的保护赵眘安危;而赵眘也因为他是岳飞之子对他极为重视,言谈之中充满了交好之意。
秦天德现在就等周必大返回,算算日子也就在这两天了。
“子充,你终于赶回来了!”
秦天德的书房内,周必大恭恭敬敬的站在秦天德面前,身上的宽领广袖白布袍上沾满了尘土。
“大人,不知你命下官立刻赶回临安有何要事?”几天前周必大接到秦天德的书信,上面没有注明原因,只是让他将手头上的事情交接给秦二,然后立刻赶回临安,有要事相商。
“先坐下歇歇,喝口茶。”看着周必大严谨的模样,秦天德笑了笑,淮阴众人中,周必大对他的态度是最好的,也是最信任的。
周必大依言坐到了一旁,喝了两口茶水后,抬头说道:“大人在临安城的风采,我等在淮阴皆有耳闻。欧秦熺,杀使节,震慑蛮夷,当真不愧为半仙之名。”
秦天德听得心中一惊,旋即想到了当日在淮阴时,周必大连夜找他施法停雨一事,如今看着眼中流露出一样神彩的周必大,忽然想起赵构前不久也曾让他施法祈雨。
关于川蜀干旱一事,秦天德提出的建议是打井,他好歹知道一些地下水位较高的地方,只要按照他的建议,在那些地方多打几口井眼,肯定能够找到水。
赵构舍不得花钱,因此秦天德借机让张俊炫富,同时又挑动秦桧,将张俊下狱,其财产没收。虽然不清楚张俊的巨额财富被秦桧贪墨了多少,但赵构肯定也没少得,然而事后赵构居然再没有提及过打井一事,这让秦天德对赵构有些失望。
可是今日见到周必大,想起了往事后,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莫非赵构是在试探,他真的以为我懂得法术?
周必大自然不知道秦天德在想些什么,他接着说道:“大人能够在短短几个月间就得到官家如此信任,当真是能人所不能,想必铲除秦桧一事应当不远了吧?”
“啊?你说什么?”
“大人,”看到秦天德没有留意自己的话,周必大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大人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话,被权欲迷了心思不成?”
我已经杀了一个张俊了,你们还不满意还这么着急啊!
秦天德心中发苦,淮阴的那帮人实在是太天真太单纯了,只以为他可以凭借赵构的信赖,从而使得赵构认清秦桧的丑恶嘴脸,杀之而肃清朝政。熟不知秦桧掌权,排除异己提拔亲信,将整个朝廷能得污秽不堪的根子就在赵构身上!
要想使得大宋有一个中兴的机会,秦桧必死,可是该怎么除掉秦桧,却是秦天德从来没有对外人讲过的。
刺杀秦桧?这种事可以做,但是秦桧真的是那么好刺杀的么?史书上不是没有过关于行刺秦桧的记载,可是秦桧依旧活得好好的。这些日子来,他和秦桧碰面的时候已经在留意了,只要出了宫门,秦桧身边就一大堆护卫,而且暗中也有人保护,想要刺杀秦桧,只能成仁,无法成功。
至于说让赵构亲自下令处死秦桧,这是更不可能的!赵构对秦桧的忌惮哪怕是他没有学过历史,只凭这些日子赵构不遗余力的对他展现恩宠,同时挑唆自己与秦桧的关系,就能看出来赵构对于秦桧专权是多么的不满,可仍旧只是想以毒对毒,利用自己牵制秦桧,也从来没有想过将其罢黜。
所以秦天德一致认为赵构不死秦桧难除,然而这一点是这些深受忠君爱国思想熏陶的人根本想都不敢想的!
“子充误会了,本官岂是那种贪婪权欲之人?”秦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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