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何铸,他也撺掇着赵昚动过手,只不过得不到秦天德的支持,而且范同带着新秦党力保,所以何铸一直安然无恙。
秦天德那想过岳震对何铸的怨恨会这般深,不由得惊道:“你真的了解何大人么?那你可知道他是因何得罪了秦桧?”
“哼,还能有什么,无外乎对秦桧不恭敬,又或者秦桧老贼认为他威胁到了自身而已!若非范同那伙人保他,你又不支持,官家早就替小爷把他收拾了!”
“你懂个屁!”秦天德气的抬手就是一记爆栗,“怪不得,怪不得这一年里官家总是寻由头想要收拾何大人,原来都是你小子搞的鬼!
你知不知道,何大人并非你想象的那种人,而且他之所以得罪了秦桧,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当初审理令尊时,被令尊背上‘精忠报国’四字所惊,既而察明冤情,转为替令尊伸冤,从而才得罪了秦桧!
你小子恩将仇报,居然想要算计他,难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么!”
岳震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不由得有几分疑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投靠秦桧的哪有什么好人?姐夫你休要诓我!”
“诓你?”秦天德再次抬起了手,看到岳震不躲不闪的模样,终于轻轻落下,在岳震头上抚摸着,“震儿,这件事你不知情不能怪你,不过你却需要记住一句话,不是所有投靠秦桧的人都是坏人。
且不说姐夫当年能够涉足官场一路扶摇直上就是依靠的秦桧,朝中有许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的。
以郑刚中郑大人为例,他当年就是因为政绩卓著,得到了秦桧的赏识,从而被秦桧举荐,以时要政务得到太上皇欣赏,从而得到提拔,在当时也被人视作秦桧的党羽。
可是秦桧独揽朝政,恣意陷害忠良,卖国求荣,对金力主和议,郑大人力陈和议之弊,不因秦桧荐举而附和,最终触怒了秦桧,以至于后来面临囹圄之灾,你说,郑大人是好是坏?”
岳震愣住了,思虑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那是我做得差了,不过我之前并不知道。回头找个机会,我上门给他赔罪,而且今后我不在主动招惹他就是了。。。姐夫,你是说何大人是你布置的暗棋,你到底想干什么?”
秦天德又掀开一个茶杯,推到岳震面前,然后给自己和他倒上茶水,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如今在官家和你眼中,以赵相为首的那伙人是对江山社稷有利的,而以右相为首的那伙人则是对江山社稷有害的,对么?”
“难道不是么?”
“差不多,从你的角度来看,的确没错,不过若换成官家的角度,这个看法是不全面的。
官家将会成为一代明君,他绝不能让朝中臣子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平衡的局面不论何时对于朝中都是重要的,如此一来才能够使得官家始终牢牢掌握大权。
朋党对朝廷的为害甚大,但三人之中必有朋党,所以屡禁不止。即便表面上没有显露,但暗中却依旧存在。
所以堵不如疏。只要防止一家独大,增加朝中各派数量,让他们相互钳制,相互参劾,而官家就可以始终手握大权,拉几派打几派,始终使得朝中诸势力保持平衡,而官家自身的旨意就能够得到妥善的执行,这才是其中的关键。
这里面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官家并需是英明之君,若是换成昏庸无道的昏君,朝中将会一片大乱。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当官家真的是昏庸无道,那么必定会有奸险小人趁势而起,成为权臣,朝中的混乱局面还是能够得到抑制。
所幸如今的官家是明君,赵相等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对他心服,而他只要能够在收了右相何铸何大人,将来朝中两大势力无论如何相互斗争,官家都能够从中轻易调节,永远占据主动。
你明白了么?”
岳震这一回思考的时间更长了,眼瞅着就要到了开午饭了,岳震双眼猛地闪过一道亮光:“姐夫,这些话是否也要我带给官家?”
秦天德点了点头,又说道:“震儿,将来姐夫肯定是要离开的,到时候就要靠你来辅佐官家了,倒是大宋将会由你们君臣开创一个从未有过的宏大局面,开创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从而流芳千古,为万世敬仰,所以你要尽快成长啊。”
听到秦天德第一次明确提出要离开,岳震眼中露出了浓浓的不舍之情:“姐夫,你真的要离开么?能不能不走?其实只要小爷知道你对官家都是一片好心好意,只是你的善意总是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方式来表达,所以才使得官家误会。
你不如跟官家解释清楚。官家那么英明,肯定能够明白,到那时你将来就不用害怕,也不用走了。”
“爹爹才不会害怕谁呢!”秦朗突然又插口道,“爹爹是天下间最有本事的人,没有谁能够是爹爹的对手!”
“你住口!”
这是岳震第一次对秦朗怒吼。在他看来,只要秦天德当面给赵昚解释清楚,赵昚绝对不会再对秦天德心怀杀意,而秦天德将来也用不着“逃亡”了。
“小舅舅,你吼我?爹爹,小舅舅他吼我!”
秦天德安慰着不依不饶的秦朗,又看向岳震:“震儿,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我还是那句话,只要官家和你一日不打败我,官家就一日无法亲政,而你也始终得不到天书,继续努力吧。”
说着话秦天德抱着秦朗站起了身子,就要像门口走去。
“姐夫,真的有天书么?”岳震追上去问道。
秦天德转身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当然有了,就算没有,姐夫我也可以给你写一本。”
丢下目瞪口呆的岳震,秦天德抱着秦朗离开了鄂王府,穿过两府之间的月形拱门,回到了自己府中。
这时候秦朗才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爹爹,你不知道,小舅舅今日在房中藏娇了。”
“藏,什么了?”
“藏娇啊,就是金屋藏娇,这还是小舅舅自己告诉朗儿的呢,他特别怕朗儿告诉你,不过朗儿答应,一会你回到他房中的时候不告诉你,如今咱们已经回府了,朗儿告诉你也不算违背诺言了,嘻嘻。”
秦天德一脸的无奈,他无法想象屏风后躲避的那人听到两个孩童说出“金屋藏娇”时脸上的表情。
同一时刻,岳震的房间内,赵昚正坐在秦天德刚才做过的那张椅子上,一脸的狐疑看向对面的岳震:“刚才,他是不是发现朕在这里,所以故意跟你说了那番话?”
“没有吧,官家您藏的很是隐蔽,他应当发现不了。”岳震装出一副苦思的模样,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
“没有?可真记得他出去前提到了‘屏风’二字啊。”
“嗐,官家,你忘了,姐夫他以前被人算计的多了,而且都是屏风,因此他对屏风很是敏感。像是上次在咸安郡王府,他一进来就将所有的屏风掀翻了。”
赵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想起一件事:“那,他之前有句话说的很是蹊跷。他说,‘震儿,朗儿,你们三个听好了’,若是他没有发现朕,不是特意对朕说的,为何会说‘三个’?”
岳震倒是没有过于留意秦天德刚才的这句话,如今赵昚提及他也没想起来,只能含糊其辞道:“估计只是口误罢了。”
“口误么?”赵昚有些挠头,他对秦天德的狡猾精明的影响太深刻了,“算了,那个是秦天德的长子?就是那伙痴心妄想想要复国的契丹人一心拥立的皇帝?”
岳震知道赵昚在顾忌什么,当下开口解释道:“他就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官家不用太在意他,而且姐夫不是也说了么?”
赵昚饶有意味的大量了岳震一番,看得岳震心中直发毛,这才说道:“呵呵,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朕知道你担心朕将来会杀了你姐夫,不过你也听到他刚才说的,朕将来若是不能打败他,他就不会将朝政还给朕。”
他也是你姐夫!岳震心中嘀咕了一句。
赵昚抬手拍了拍岳震的肩膀:“你也不用过于担忧,秦天德是忠是奸朕心知肚明。不过你当年曾经立誓要打败他,而且如今他也把你算在内,难道你忘了他说只有你打败他,他才会将天书交给你么?”
“可是,官家,你真的相信他手里有什么天书么?”
赵昚悠然起身,脸上露出冷笑:“哼,就算他没有,他不是也说过到时候会给你写一本么?朕倒是想看看,他写出的天书会是什么样!”
第五三一章 最后的布置·老哈篇 一
坐落于国师府后院,较为偏僻的一间小院内,有两间房,房前屋后栽种着茂密的竹林,随着清风的袭来,发出瑟瑟之声,甚是悦耳。
这间小院在国师府内有些另类,相较于别处的人来人往,这里可谓是门可罗雀,院子附近等闲没有人靠近,院内的石路上,石路两侧的土地上,三三两两的落着些各色鸟雀,扑拉着翅膀,连蹦带跳的找寻着吃食。
岳霖如今就住在靠近院门的一间房舍内,里面有简单的家什,白日有专人给他送来吃喝。他是昨日住到此地的。
他很清楚那间大屋里住着的人的重要性,而他昨日住到此间,就是为了看住那人,那人也是昨日入住次院,在昨日之前,那人一直都被关在地牢内,国师府的地牢内。
此处院落看似方位薄弱,只有他一人,可是他很清楚,暗中有八人藏在各处,既防止大屋内之人逃走,也防止有人潜入与大屋内之人私会。
清早起来,迎着初升的旭日,岳霖练了两趟岳家枪法,这时候院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大人,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是秦天德,岳霖赶忙走了过去。
看着额头微微冒汗的岳霖,秦天德露出了笑容。令崔蒙和秦三在院外等候,他抱歉的笑了笑,仰头对着周围喊道:“诸位,辛苦了。”
“大人,这都是属下应当做的。”岳霖笑着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周围。如今他对秦天德可谓是佩服之至。从扳倒秦桧,替他岳家报了杀父杀兄之仇;再到替岳飞平反,追封鄂王,谥号武穆,让他们岳家能够光耀天下;再到妥善安排他们几兄弟的出路,等等等等,无不是体现了秦天德为他们岳家的周详考虑。
作为秦天德影卫的一个头领,他知道许多以往不知道的事情,秦天德默默的付出,虽然时顺从来没有说过,不过岳霖依旧都看到了眼里。
别的不说,只说因为影卫的存在,使得原本治安最麻烦的京城变得井然有序,泼皮无赖不敢撒野,官宦子弟皇亲国戚也不敢作恶,这就不能不说是秦天德的功劳。
更何况,秦天德还娶了他姐姐,成为了他的小舅子。
“悦祥,委屈你了。看你满头汗,天凉,相信别着凉,要不然你姐姐非吃了我不可。”说笑着,秦天德从袖中拿出手帕,替岳霖擦去了脸上的汗珠,“不过你知道,这件事上,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几人,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昨夜只能让你留宿在此,害的你有家不能回。”
岳霖感激的笑了笑,他已经从岳震口中知道秦天德一手组建的这个命名为影卫的组织进入了皇帝赵昚的法眼,而且曾经由大臣出面,像秦天德讨要过这个机构,只不过被秦天德拒绝了。
不过可以预见的是,几年之后,影卫毕竟成为皇帝赵昚直接掌控的机构,而他将会从时顺手中接过影卫大头领的职位,这应当是秦天德对他的将来的安排,对此他并不反感。
岳雷进入军方,他替皇帝掌管影卫,岳震是皇帝的信任的参谋,岳霆将来肯定是做学问的,四兄弟将来都必定踏入仕途,而且成为皇帝赵昚身边的左膀右臂,岳家的将来绝对是稳固的,而这一切都是秦天德一手策划,让岳霖怎能不感激?
“姐夫,我。。。”
“行了,多余的话就别说了,那人现在如何?”秦天德一摆手,拦住了岳霖的话头。
这座种满竹子的小院内,最大的那间屋子里,一个发须洁白的老者正坐在秦天德捯饬出来的摇椅上,轻轻的前后摇摆着,不是从一旁的桌上捏起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又或者品上一口香茗,神态甚是悠闲。
这个老者年过花甲,面容干枯消瘦,双眼无神的看向窗外,静静的听着屋外秦天德与岳霖之间的对话。
整间房内很是寂静,从老者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房间内的寂静融为一体,简单的家什摆设透露着简约,使得老者犹如身在一副宁谧画卷之中,只是见或偶尔的咳凑声让他与这幅宁谧的画卷有些格格不入。
当秦天德推门而入的时候,老者将目光收了回来,闭上双眼很是随意的问道:“国师大人,是老朽的时辰到了,你来送老朽上路么?”
“你个老不死的!”秦天德笑骂一声,迈步来到老者身旁,从手边拉过一把椅子,“都是聪明人,少跟我装傻充愣。你应当很清楚,当初我没有杀你,事后又没有虐待你,现在又怎会杀你?”
“装傻充愣?那不是国师大人最擅长的么?”老者依旧阖着双眼,语调平静,“看来在国师大人眼中,老朽还有利用的价值了?”
秦天德笑而不语,静静的看着老者的样貌,他很清楚那副慈祥之下,掩盖的是怎样一颗心灵。
老者等了半响,发觉秦天德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由得睁开了双眼:“秦大人是担心老朽手下的那些勇士悍不畏死的报复吧?”
“我乃堂堂大宋国师,你以为他们有机会报复我么?”
“大人是很厉害,老朽纵横金夏两国数十年,策划了无数起叛乱,都能够安然身退,可最终却栽在了你的手里,老朽输得不冤。
不过秦大人也见识过老朽手下那些儿郎的勇猛,纵然你防范的再是严密,然而百密一疏,只要有一个漏洞,他们就会抓住那个机会,哪怕死去百人千人,最终也会有一人成功的将你刺杀。”
“你太高估自己了,也太小瞧我了。”秦天德轻哼了两声,“你不要逼我下达杀胡令,只杀契丹人,但凡宋境发现契丹人入内,男女老少皆可以各种手段杀之,然后凭借其人头,到当地官府领取赏银,每颗人头价值十两,却都由我出,你觉得你手下那些所谓悍不畏死的儿郎,最终有几人能够安然到达临安城?”
“你不敢这么做!”老者突然坐直了身子,双眼怒视秦天德,“你若敢颁下杀胡令,第一个不能容你的就是金人!”
“换做以前,我的确是需要考虑金人的反应,不过当我把西辽二皇子耶律崇交给金人使节押回金国后,你认为他们会怎么想?忘了告诉你,昨日我将朝中那投靠金人,替金人监视我的官员都杀了,知道我为什么敢杀他么?”
“秦天德,你果然心思狡诈,看样子你留老朽一条性命,也是想从老朽口中套的祈丹教秘密,然后献给金人,换取他们的信任,可对否?”
秦天德轻笑着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果然容易。”
“你做梦,你认为老朽会告诉你么?会让千千万万忠于大辽的子民变成你取信与金人的棋子么?”
“为什么不行呢?”秦天德眯起了双眼,叫出了老者的名字,“耶律多哥,你在暗中对我进行了多番调查,应当清楚我也是一心想要北上伐金,可以说你我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又怎么会拒绝我这么好的提议呢?”
这个老者正是祈丹教教主,那个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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