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显然是被秦天德的吼声吓住了,咧了咧小嘴,飞快跑到齐妍锦怀里,不过却对着岳银瓶委屈的说道:“三娘,爹爹他吼朗儿。”
齐妍锦生性温婉,但岳银瓶就不同了。知道这一点的秦朗自然是想让岳银瓶替自己出头。
岳银瓶由于一直膝下无子,所以对秦朗甚是疼爱,因此对着秦天德一瞪眼:“官人,你怀中是何物,为何为了区区一个俗物对朗儿发脾气!”
“就是,孩儿只不过是好奇,想要看看而已,爹爹为何大声吼我?”秦朗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看到檀木盒子完整无损,秦天德让秦三进来将秦朗强行带了出去,等到房间内只剩下他和三女后,认真的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们,我要娶妻。”
娶妻?
三女同时脸色大变,最难看的就是岳银瓶和赵茜。
古人三妻,一正二平,这都是有讲究的,不是说你想娶几个妻子就娶几个妻子,当然妾室无所谓。
他说的是娶妻而不是纳妾,这就是说他要先休一妻,然后再迎娶一妻,他要休谁?这自然让岳银瓶和赵茜脸色最为难看。
秦天德发觉了岳赵二女的脸色变化,慌忙解释,可又急坏了一旁的齐妍锦:“官人,难道你想休了真儿姐姐么!真儿姐姐在钱塘老家,已经替你诞下一子一女,又没有任何过错,你怎可说休就休!”
“我何时说过要休妻!”秦天德哭笑不得,“我在临安无法侍奉双亲,真儿待我行人子之孝道,我对她除了恩爱还有感激,又怎么会休她?”
“那你不是说要娶妻么!”
秦天德终于明白症结所在,双手捧着檀木盒子,心中慨然:“茜儿,你可记得你有一个十九姐。。。”
当下秦天德将自己在金国遇到赵赛月的事情,以及赵赛月奉命前来试探自己,最后为了自己的安全自尽而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说到动情处,他的声音都不免有些哽咽,等到说完,三女早已哭得泣不成声,赵茜更是将赵赛月的骨灰接到怀里,轻轻的摩挲。
他说的娶妻,实际上只是要给赵赛月一个名分,让赵赛月能够入土为安,每年都会有人拜祭,这对于死者是最大的事情。
这件事三女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就这么定了下来。
等到四人从悲伤中恢复过来后,秦天德又问起了辛弃疾母子二人。
辛弃疾母子二人被秦天德派人分两路送至淮阴,然后又有朱熹派人将他们送到了临安国师府。按照秦天德的计划,原本是想让辛家母子住在国师府,可是现在他却改变了注意,他决定让辛弃疾母子住在鄂王府,让辛弃疾跟着岳震混。
辛弃疾可谓文武双全,而且也颇有见识,不过他的一生却是命苦,一直都得不到赵昚的青睐。秦天德不知道在被自己改变后的历史中,辛弃疾的命运会如何,不过若是跟着自己,恐怕 还会走上老路,因此他决定让岳震带着辛弃疾。
首先岳震比辛弃疾只大了五岁,算得上有共同语言,而且岳震深得赵昚信任,以辛弃疾的身世及其聪慧,绝对能够让现在想要培养亲信的赵昚重视有加。
简单的将府中的事情交代好,秦天德带着秦三离开了国师府,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要去祭奠已故的蕲王韩世忠。
这时候他已经不怀疑韩世忠的生死了,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究竟是何人搞鬼,害的诈死的韩世忠真的与世长辞,至于说岳雷的安全,他不担忧,有岳飞的名头庇护,岳雷最多就是吃点苦头,断不会伤及性命。
而岳李氏不是一般的妇道人家,当初曾跟在岳飞军中,见多识广想必不会受苦,而且那些将士也不会难为一个妇人,何况还是已故岳飞的遗孀。
咸安郡王府如今已经改名为蕲王府,府门上方高悬的三个蕲王府烫金大字边上,用白色生绢将匾额圈了起来,门口的小厮披着麻布双眼通红垂手而立,任凭秦天德进入也没有吭过一声。
进入府内后,不用旁人带领,秦天德很容易就能找到灵堂所在,因为有太多的人前来吊唁了。这些人中大多都是身在外地的,韩世忠昔日手下退伍将士以及感念韩世忠恩德的百姓,秦天德都不认识,不过他却认出了一人,史浩居然也在其中,只不过史浩是从灵堂方向走过来的,看样子已经祭拜过了。
史浩看到他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很快就镇定下来,然后无声的冲着他拱了拱手,匆匆离去。秦天德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史浩心中自惭,因为他的计策害死了韩世忠,更是使得岳雷背上了骂名。
灵堂布置的很是简单,主事的是韩世忠的义子,披麻戴孝的韩忠。秦天德没有打扰他,令秦三在灵堂外等候,自己则是站在灵堂门口,看着灵堂上高悬的大大的“奠”字,看着下方的棺椁,心中感慨万分。
思绪渐渐的飘远了,从他第一次进京,带着岳银瓶在临安城中游玩遇到韩世忠开始,一直到韩世忠得知他弄出了三种高产作物匆匆回京,几十岁的人跟个小孩是的开心,秦天德眼前越来越模糊。
老韩头,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你难道就不想亲手实现你们那一批人为之奋斗的理想么?到底是谁害了你!
不知何时,灵堂内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剩下他和韩忠,韩忠也很自然的看见了他。
“国师大人有心了,刚回到城中就来祭奠,想必义父大人知道后,一定会含笑九泉。”
看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韩忠,秦天德伸手在他肩头拍了拍:“莫要伤心,老韩头虽然走了,但他的心愿,我们还要替他完成。他不是说要亲眼看着王师北望么?相信我,这个日子不会很久了。”
“义父一直都很信任大人,他相信大人一定不会辜负他的期望。”韩忠瞟了眼令堂内的棺椁,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对了,韩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是谁害死了他?韩忠,告诉我,不论是谁,这个仇我都会替他报的!”
第五九零章 老不死的老韩头与一群老混蛋
“对了,韩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一定知道是谁害死了他?韩忠,告诉我,不论是谁,这个仇我都会替他报的!”
听到秦天德的问话,韩忠身形一颤,睁大了双眼看着秦天德:“大人的意思是说,只要大人知道害死义父的元凶,就会像当年替岳大人报仇铲除秦桧那般么?”
“当然了!”秦天德说的肯定,可是心中却是一动,因为韩忠的反应有些不对劲。
突然韩忠后撤两步,伸手一指秦天德:“那我告诉你,就是你害死了义父,你就是真正的凶手!”
“是我?怎么会是我?”
“就是你,若非义父为了保你周全,也不会,也不会。。。呜,义父!”韩忠突然捂着脸,蹲在了地上,大声的哭嚎起来。
看着韩忠的反应,秦天德完全接受不了对方的说话:“韩忠,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了韩大人!你他娘的今日若不给我说个清楚,我饶不了你!”
韩世忠的死没有任何阴谋,当日接到史浩的密函,知道秦天德与岳雷遇到了危险,为了保护二人,他只能诈死。
可是韩世忠思考良久,认为诈死根本不可能长久瞒过金人,这只是权宜之计,金人迟早会发现真相,到那时便不会在信任秦天德,唯恐会影响到秦天德将来的灭金大计。
因此他选择了真正的自尽,在他看来,他这个年近花甲的老头子已经没有太大的作用,他的性命远不如秦天德和岳雷这两个年轻人重要。
以他风烛残年的老命换取秦天德和岳雷的性命,并且能够继续迷惑金人,助秦天德的灭金大计,为大宋的将来做出贡献,这是在划算不过的了。
最终他选择了自尽,只不过事情出现了一点纰漏,就是没人能想到,对岳雷的保护性栽赃却因为他这一死而变得影响无法消弭。
韩世忠节制诸军,除了少部分将领知道真相外,大部分人都以为真的是岳雷害死了韩世忠,百姓更是将岳雷痛恨到了极点。
将岳雷劫回建康府,将岳李氏请到建康府,实际上是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为了保护岳家母子的举动,生怕有那想不开的将士百姓,会做出傻事。
看着背对自己,声音悲痛的韩忠一句句将整件事情讲述清楚,秦天德只觉得头皮发麻,手脚冰凉。韩世忠的死因,他曾经有过各种怀疑,甚至都曾怀疑过是赵昚在暗中动了手脚,却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傻愣愣的站在韩世忠灵前,两行泪水顺着眼角划过脸颊,滴落在地面上,秦天德完全没有注意到韩忠已经离开,走进了后堂,只是那么站着,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实现自己刚才承诺。
难道要他自杀么?
他不知道,令堂的后堂内,还有不少人,一个个都是上了年纪的,将他和韩忠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了个清楚,脸上无不带着得意的笑容。
见到韩忠进来,其中一个老者当即小声指责道:“韩忠,你刚才做的太假了,居然没有半点眼泪!”
另一个老者也接口道:“还好算你聪明,知道捂脸背对他,否则以他的狡猾绝对会产生怀疑!”
被数落了一番的韩忠苦着脸一拱手:“诸位大人,属下真不善说谎骗人,不知属下下来该怎么办?”
这些人中一个中年人捻着胡须道:“去洗把脸,往眼睛里弄点水,这样他就看不出来了。”
“邦衡,这样能行么?秦天德此子甚是狡诈,能瞒得过他么?”
“赵相放心便是,秦天德此刻心中正是悲愤自责,绝对不像往日般冷静,足以骗得过他。”
韩忠依言出去找水洗脸了,又有一个中年人说道:“诸位大人,你们怎么不事先通知一声,弄得我那些日子只以为是自己害了良臣兄。”
“直翁,此子的狡诈你也不是不知道,若是不将你一同骗过,又如何能骗得过他?”
“唉,要说咱们这群人,哪个不比他的年龄大上一倍,如今却要联合起来算计他,唉。。。”
“德远,要老夫说就是他活该,谁然他什么事情都瞒着咱们,也算是咱们出一口恶气!如今官家也支持咱们这么做,呵呵,等着看此子的好戏吧!”
这群人秦天德若是见到,就会发现,都是他的老相识。
赵鼎、张浚、李光、史浩、胡铨这些朝中宰相、参政知事还有枢密使,一个都没落下,都是朝中位高权重的重臣。
此刻,秦天德还站在灵堂中默然,完全没有发现韩忠是从他背后出现的:“秦大人,你也莫要自责了。义父大人过世前曾有言,只要大人将来能够北定中原,他的死就是值得的,他也不用大人偿命。”
秦天德没有转身,只是握紧了双拳:“你放心,我不会让韩大人白死的,他的死,要有所有女真人来偿命!”
“秦大人,义父大人死前还有一个遗愿,还望大人能够圆了义父的遗愿。”
“你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当年您进京赶考时,曾带着贵府三夫人也祭岳大人,在九曲丛祠前您更是吟诗一首作为祭奠,当时义父带着我就在一旁,听到了大人所作诗文,甚是羡慕。
因此义父希望您也能为他作诗一首,算是告慰他在天之灵。”
秦天德还以为是什么事,听到这个要求,自不回句话,当下低头沉思,片刻后低声诵道:“人有几多般,富贵荣华总是闲。自古英雄都是梦,为官。宝玉妻儿宿业缠。年事已衰残,须鬓苍苍骨髓乾。不道山林多好处,贪欢。只恐痴迷误了贤。”
这首《南乡子》那是韩世忠所作,秦天德此刻好容易回忆起这首词,用来悼念韩世忠,想用此来圆了韩世忠的遗愿。
可是他的声音才落,令堂内的棺椁中居然发出了一些轻微的响动,似乎有人在敲击棺椁,是从里面敲击。
对于这种古怪的声音,秦天德并没有在意,人死后因为种种原因尸体放得久了的确会发出一些响声,他可不会认为自己的一首词就能够令韩世忠死而复生。
可是韩忠却皱着眉头说道:“大人,义父说的是让您作诗词纪念他,就像那晚那样。而不是用他所作的诗词。这首南乡子我听过,是义父自己作的。”
我从来就没有自己作过诗词,那也是别人的成果,只不过是我随手拿来而已!
疑惑的转头看了眼韩忠,秦天德再度皱起了眉头,思忖了片刻,又低声诵道:“昔日军伍草莽汉,天下崩塌栋梁臣,一抔黄土埋忠骨,后人永记黄天荡!”
这是秦天德这个魂穿者自己所创作的,没有剽窃任何人的作品,只是有感而发。在古代生活了多年,耳濡目染的,见惯了古人的诗词,多少也知道一些诗词的格式,所以不在乎献丑,自己亲自作诗一首,来表达自己对韩世忠的悼念。
然而意外又发生了,棺椁内居然再次发出了与上回相同的声响,这让秦天德不得不抬起头来,仔细端瞧起紫檀楠木制成的棺椁。
“大人,这首诗,似乎比起您当日在九曲丛祠前悼念岳大人时那首有所不如啊。”韩忠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秦天德的耳边。
咦?
秦天德终于转过身,仔细打量起韩忠了。看着韩忠通红的双眼,眼角还有些泪渍,他思量了好久,忽然伸出手,在其眼角触了一下,然后将指头放进嘴里品味起来。
这个举动将韩忠吓了一跳:“大人,您这是在干什么?”
秦天德没有回答韩忠,而是开始更诡异的举动。他低着头,双手背后,绕着灵堂内韩世忠的棺椁慢慢踱起了步子。
“秦大人,你这是在做什么?你怎能对义父不敬!”眼看秦天德绕着棺椁走了七八圈,韩忠有些急了。
“我在酝酿,这一回一定要作一首好词,用以祭奠韩大人,祭奠这个终于死了的老不死的。”秦天德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很小,韩忠并没有听清楚。
终于秦天德走回韩忠身边,站直了身子,轻声吟唱道:“乔木生云气。访中兴、英雄陈迹,暗追前事。战舰东风悭借便,梦断神州故里。旋小筑、吴宫闲地。华表月明归夜鹤,叹当时、花竹今如此。枝上露,溅清泪。遨头小簇行春队。步苍苔、寻幽别坞,问梅开未?重唱梅边新度曲,催发寒梢冻蕊。此心与、东君同意。后不如今今非昔,两无言、相对沧浪水。怀此恨,寄残醉。”
后世有关歌颂纪念韩世忠的诗词并不多,这首《金缕歌》是其一,也是秦天德好容易回想起来的,里面的“战舰东风悭借便,梦断神州故里”一句,写的便是黄天荡之战。
韩世忠以八千兵力,硬是将金兀术的十万大军围困了数十日,也是韩世忠一生战绩中,最显赫之一。
这首词吟唱完,棺椁内再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站在秦天德身后的韩忠不停的偷抹着额头渗出的豆大汗珠,然而当他听见秦天德再次说出的一句话后,整个人僵住了。
“老不死的老韩头,一群老混蛋,你们怎么不一起死啊!到时候老子可以给你们每个人都作一首诗词来纪念你们!”
第五九一章 偷听之人
从咸安郡王府走出来的秦天德,只觉得心旷神怡神清气爽。
麻痹的韩世忠根本没有死,这一切根本都是一场阴谋,只针对完颜亮的一场阴谋,而自己只不过是那群老混蛋捎带的目标,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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