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香时吃了肉啊?这一年真是背!我一个朋友去九华山替我抽签,说三十三岁是我的大劫,寄了一打红内裤来。哈哈!还有那个老谭,天天开会开到凌晨,害得我都感冒了。”
“红内裤?”唐沁甜警觉地问,“朋友?女朋友吧?”
“你倒像我老婆养的狼狗。”陈优捏着她的鼻子,“小醋坛子。”
“跟你说事呢,”唐沁甜撒着娇使劲推开他的手,“好像听说肖文静二十万把我们的客户资料卖给美宁了。”
“你怎么知道?”陈优吃惊地问。
“李遇柳说的。”
“真是过分。这个老女人!”陈优的手指在唐沁甜光滑的大腿上来回划着,“你最近好像瘦了。”
“她还给我男朋友发短消息,说我跟你上床。”唐沁甜咬着嘴唇,终于把这个消息说了出来。
“什么?”陈优果然吓了一跳,“她怎么知道我?”
“她没提你的名字,她说‘你真不知道你老婆跟别人上床吗?’她既然知道这事,肯定知道是你。”
“你怎么确定是她?用她的手机发的吗?”
“谁那么傻用自己的手机啊,不过我知道,就是她!”唐沁甜说着去翻自己的手机,“上星期五她还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说‘你干的那些事,我全知道’,呶,就是这个号码,我存下来了。”把手机伸到陈优面前去。
陈优接过来看了一眼。
“这件事你不要去找她揭穿了,她那张嘴,喊出来我们都麻烦。反正她在公司也没几天好待了。”他把沁甜抱起来,轻轻吻她的耳朵,“宝宝,把衣服穿起来,好像有点凉了。我也要走了。”
“走?”唐沁甜像听到十二声钟响的灰姑娘,心猛地往下一沉,慌忙一把拖住他,“不许你回去!”
“乖――”
“明早再走好不好,就陪我一晚!你走了我睡不着!”
“宝宝,你要知道,老婆回来了,我没自由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会没借口?”
“没借口了。你不知道我老婆有多厉害,我一过十二点没回家,她就带着几只大狼狗站在门口,闻到女人味就放狗咬我。”他笑起来像个坏蛋。
“你就扯吧。”沁甜用手使劲捏了一把他的腮帮子。
“我是真没自由了,宝宝。”
“你失去自由了,我还拥有自由!”唐沁甜像藤一样整个缠在他身上,死死搂住陈优的脖子,生怕一松手他就消失,她又要恍恍惚惚一整晚,怀疑拥有他的情景全是梦,“我讨厌这自由!我不要你走!”
“乖喽。”陈优一根根剥开她紧紧箍住他的手指,“对了,我有礼物送给你呢。你把我的裤子拿来。”
唐沁甜不情愿地松开他,走到地板上去捡陈优脱在地上的裤子。裤子口袋里一个红色锦盒。
“打开来。”陈优指示她。
打开来,是一条漂亮的白金项链。S型的链坠上,镶嵌着一颗亮亮的闪闪的钻石。
“惹火!”唐沁甜眼睛一亮,跳了起来。
“你知道这款式啊?”陈优这下更得意了,“来,我帮你戴上。”他轻轻地拂开她垂下的头发,替她戴上项链,“跟你的身材一个名字:惹火。预祝生日快乐,我的小肉弹。”
星期三上午天相公司乱成一团。公司的Auto Office系统上有一个群发邮件,题目叫《关于上海办事处经营内幕》,全公司从上到下两百多人,人手一封。“李爽自2001年进入公司以来,一直以天相的名义经营着其他生物试剂和仪器,并以其妻子的名义成立上海博雅生物公司,将该公司所有费用挂靠到天相上海分部,同时将利润转移出去……”然后后面挂了长长一串数据,列举了上海办事处自2001年至上月末为止所有黑箱收入。
最让人奇怪的是,这封邮件的发件人是肖文静!
肖文静大叫着“有黑客有黑客”,又说要去公安报案,又说是内部有人栽赃。有人栽赃是一定的,关键是谁?谭振业阴沉着脸让周韧赶紧发出指令,成立该办事处账务审计小组,暂时撤去李爽上海办事处业务经理职务,命其即刻返回广州担任审计小组成员,协助处理上海办遗留问题。并临时委派总部人员前往上海代理其职务,代理期间,所有业务往来直接向谭振业汇报。
“那个发邮件的人不是我!”肖文静向李爽澄清了半个多小时,打完电话后更感到自己的愚蠢,鬼都知道李爽这回是栽了,成了人民公敌,自己这个电话一打,简直是举着双手跑到敌方阵地去了!赶紧又调转头去找谭振业,谭振业却正和其他几个副总在会议室开会――竟然已经没有通知她参加了!
“不是我发的!一定要查出来发邮件的人是谁!”肖文静扫了一下看到她进门就不再说话的参会人员,硬着头皮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听说公安局可以通过IP地址……”
“李爽可是你的人。”谭振业冷冰冰地说,“我们当然相信不是你发的。”
肖文静脸刷地红了。与其这样,不如开头就把这封信包揽下来,还不至于那么被动,没了发信揭露的嫌疑,却有了包庇和同谋的可能。
“现在事情闹大了,”周韧幸灾乐祸地说,“肖总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在讨论,要对所有‘相关’人员都进行审计。”
“所有员工都收到了,这事性质太恶劣了,传出去股民不知道会怎么闹。不杀一儆百简至没法下台。信里还附有财务数据!一定是内部人干的!估计是因为分赃不均!”黄志能说。因为里面有非常多非常细致的财务数据,抢先把这些推断说出来,以免自己也受到牵连。
“他侵占资产的数目也不小了,不过毕竟是老员工,刚才律师怎么建议的?”陈优扭头问谭振业,“是直接起诉他的刑事责任呢,还是先让他把款还上来再说?”
“还钱是肯定的!后面看他的配合了!”周韧幸灾乐祸地看着肖文静,“李爽的所有费用可都是你签的字。”
“可是我不……”肖文静如坐针毡,想起小时候妈妈说“我知道是谁偷吃了糖”,她明明没吃,脸却刷地红到脖子。按这几个人的语气,李爽审计完,接下来就是她。
“不过你也不用慌,”看着肖文静坐立不安的样子,谭振业淡淡地说,“只要你没有其他的问题,最多只能算个监管不力。我也有签字呢。”
肖文静张了张嘴,黄志能又说:“我们查了李爽的费用,五万以上要总经理签字,他基本把每次费用都控制在五万以下,四万五以上,次数频繁,一直在钻制度的空子。只有肖总您一个人的签字。肖总,我以前就这个问题提醒过您几次……”
开完会肖文静浑身无力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明显地感觉到这帮人落井下石,并隐隐约约地知道整个事件经过策划。可她的确批了李爽费用的每一笔,并从他手里拿了相当数量的返回。如果李爽真要被判刑,一定不会放过她――谭振业那帮人分明是要把她一块撂倒,一定会利诱李爽交出她的证据,作为减轻对他的控诉的条件。自从老马死后,她只觉得自己在这个公司就像拙劣的棋手在下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炮死了,马灭了,车没了……
然后第二天,更坏的消息来了:李爽拒绝回广州总部协助处理问题,被天相起诉并申请为了防止当事人畏罪潜逃直接拘留起来了。虽然李爽的老婆也在为他四处奔走,可是打这种官司,就是亮出各自口袋里的钞票比大小―― 一个公司要搞烂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肖文静从小语文不好,这回一个词语一个词语地深刻理解着,什么叫举目无亲,什么叫束手无策,什么叫度日如年……
高层的这些斗争跟小职员唐沁甜没有关系。她最近心情不错。上海办事处出了事,看着肖文静整天神情慌张地在谭总的办公室和财务室之间跑来跑去,沁甜感觉大出了一口恶气。当然,更让她开心的是陈优送她的礼物,那条漂亮、昂贵的“惹火”。她甚至特意买了面大一点的镜子来放在办公桌上,这样,一抬头就可以瞅见它在胸前闪着耀眼的光芒,紧紧地贴着自己的心脏。当然,只要是陈优送的,什么礼物都会让她开心,但是礼物的昂贵更能证明他对她的在意――这正是她一直想要捕捉的感觉。
她像前几次一样,被肖文静骂了还得去她办公室赔礼道歉,说自己工作没做好,以后要注意。然后拿出一个小塑料块放在肖文静桌上:“肖总,这是您刚才掉在地上的鞋掌,我替您捡起来了。你这两天好像很忙?鞋都跑坏了。”那一刻,肖文静脸色红白不定,觉得自己不仅输掉车、马、炮,一个过了河的小卒子还要来吃她的相。不过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刻,她还是忍耐住自己,客气地说了谢谢,又问:“谭总出去了吗?”
“没有,他在跟律师谈话。”唐沁甜说,“不过他们几个人这几天全都要去上海,我刚订了机票。肖总您不去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谭振业他们的活动已经不让她参与了――肖文静厌烦地一挥手,让唐沁甜从她办公室快点出去。
走出肖文静的办公室,唐沁甜就快乐地拨了张天籁的电话: “晚上一块吃饭吧。我请客。”
“哇,这么好的事?”
唐沁甜对着镜子仔细地补着唇膏。她早就要找个人炫耀一下自己的“惹火”了,张天籁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咱们先去吃西餐。然后再一块去逛中华广场。”
终于可以下班走人了,唐沁甜喜气洋洋地背着包往外走,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晃了晃。又是杜蔻!可是等沁甜追过去打招呼时,杜蔻已经不见了踪影。最近好像老在公司附近遇见她,是不是这家伙也在这楼里找了工作?还躲躲闪闪,像怕人看见似的,我才不会那么多事告诉李遇柳呢。唐沁甜想着,电梯来了,赶忙冲了进去。刚刚帮谭总找一堆资料,已经迟到半小时了,等会见面,张某人又要唠叨。
到了约好的西餐厅,果然张天籁早已等在那儿,一脸的不耐烦,把包里一叠便笺撕开来叠了一桌的千纸鹤:“你又迟到啦!”
唐沁甜姿态优雅地坐下来,要了一杯水:“别随便用‘又’字好不好?咱们谁迟到得多?”
“反正这次是你。哇――”天籁突然尖叫一声,“惹火!”
“是呀,惹火。”唐沁甜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心里却得意得恨不能向三更借个尾巴来摇,“他送的。”张天籁隔着桌子俯过身来,把吊坠拿在手上,恨不能看到眼睛里算自己的,“这么大的钻石,应该是单独买的!惹火原配的钻石没这么好,至少是VVS吧?又白。他好有钱!好大方!”
“那当然。”
“什么时候有男人送我一个啊!”张天籁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去,看着沁甜眼中闪烁的光芒。
“会有的,会有的。”这个时候的唐沁甜恨不得人人都像自己一样,能收到一件这样的礼物,好体会她有多幸福。
“挺好,算是挽回了一点损失,”张天籁说,“好歹激情燃烧一场。以后你去了深圳……”
“去深圳?”唐沁甜移开手上翻着的菜谱,抬起头来。
“不是上星期你自己说要结婚,要去深圳吗?”
“我……”
“是不是尝到一点甜头,又改变主意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张天籁摇了摇头,摆出一副先知的样子。
“什么嘛,”唐沁甜自欺欺人地说着话,“以前想走,还不是因为肖文静很难缠。但是现在,你知道吗,那个老女人待不了多久了!公司要查她拿回扣的事,这些天我一看她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解气,在天相混了这么久,还不是因为她老公?现在可没那么好福气了,我看她也就算谭总他们的一颗小棋子……”
“别说人家了,你才是一颗小棋子呢。”
“我?关我什么事?”
“你就是陈优的一颗小棋子,进退全不由自己,”张天籁说,“陪他玩着一个游戏……很好,我看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叫‘惹火’吧,多对景啊!”
“谁说的?”沁甜的脸立马阴沉下来,“谁说是游戏?!”
“不是游戏是什么?这种有钱的已婚男人,我看得多了,个个都是自信拴在裤裆里,他能把你当什么?”
“他跟别人不一样。他是留美博士,别拿他跟那些俗气的人比。”唐沁甜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了,忙又朝对面也拉下来脸的天籁扮了个鬼脸,“不是每个女人都有机会知道他有多优秀的。”不能因为这个乌鸦嘴的一两句话影响了好心情。唐沁甜招招手,叫来点菜的部长,点了一个肉眼扒,岔开话题:“你点了什么?”
“菠萝炒饭。”
“来这么好的西餐厅,吃炒饭?”唐沁甜把菜单还回去,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请客?”
“上次跟李帅哥吃饭,他点的这个,我就想尝尝味道好不好。”天籁说。
“哦,跟他吃过饭了?”唐沁甜一喜,心想用不着自己来转达李遇柳的拒绝了。
“是啊!他真是很照顾朋友,他们公司订一大批送客户的礼品,他都推荐客服部的那个小妹来找我。我这一笔赚了六千多啊。”张天籁今天打扮得很时尚,吊带装,露脐裤,不过她很有些胖,坐下来的时候,肥厚的一圈肉跟着肚脐一块被裤带挤出来抛头露面,“上次让你替我问的事,有没有问啊?”
“你自己跟他饭都吃过了,还问我?”
“不是还有他们客服部的人在嘛!你这个猪头,”张天籁喜滋滋地说,“不过我估计他对我印象也不错,要不怎么大老远想到给我这笔生意呢?而且那天我打扮得特标致,穿那件粉色的短旗袍。我打扮了可跟没打扮完全两样!”
估计镜子是个谎言,哪个女人都能从里面照出美女!唐沁甜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提醒一下她:“我劝你就死了这颗心吧。”
“为什么?”
“至少,人家都比你小啊。”
“是吗?他属什么?”
“不用问属什么啦。这年头比你大、没结婚的估计都已经变态了。你都三十一了,我刚给你过的生日。”
张天籁瞪着唐沁甜半天:“你就像那童话里的巫婆,一张口就掉出一只癞蛤蟆。”
“你以为你张口掉珍珠呀?前面那一堆,回音还在呢!”
“不要狗咬吕洞宾,我说小唐同志,我说那些是为你好――如果他床上功夫很好,享受一下性爱也就罢了,可你要死要活地非要去牵扯什么感情什么爱!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张天籁树起右手的拇指,然后朝下翻去,做了一个电视上流行的“鄙视”的手势,“权且把你这个也算做‘爱情’吧,瞧瞧你自己那副德性!一天到晚诚惶诚恐地担心着,你这‘爱情’什么时候就结束了……”
“那也强过你!”唐沁甜刚刚伪装的甜蜜又收了起来,“张天籁,我是一天到晚地担心,担心我的爱情什么时候会结束。可你呢,你还在害怕这辈子爱情会不会在你的生命中开始!”
张天籁“啪”的将手上的勺子往桌上一扣,站起身来,使劲将椅子往过道中间一踢。唐沁甜知道这下是真犯错误了,也忙站起来使劲按住她肩膀,“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张大小姐,我给你赔礼还不行?”可张天籁理也不理,将她的手一拨拉,扭身出去了。
“喂!喂!我一个人哪吃得了两份饭?回来!回来!我还要你陪我去染头发呢!”
看她不回头,“噔噔噔”已经跑出去了,唐沁甜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还真生气了,这人真小气。”又回头招手找服务员:“小姐,能不能把刚那份炒饭退掉,只要扒?”心想你是为我好?我也是为你好!人家李公子瞧不上你。又想,李遇柳这个烂人,明明不中意,却又要享受被人爱慕的虚荣,给点甜头钓着,让张天籁满脑子的憧憬。真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