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剑田平生最惧那种招法,连忙运足内力,剑光四射,好像平地涌起一丛火树银花,并且排出一股罡风激撞而出,乃是东海流星奇门神功,碰到步功稍弱的对手,断然难以逃避这剑势所带起的罡气。
白衫老者眼内陡风怪异奇光,好像或昔年吃过这招的亏,如今当然知道这招有巧夺造化之妙,想那怪少年是武学卓越,怎么能挡过这招。
只见那怪少年唬吼一声,狂旋急转,浪蝶舞空,竟然欺进石剑田身旁,迎面而来的那么沉雄奇重的罡气剑光,却丝毫无法阻挡他的身形。
“嘿!”的一声暴喝,功行经脉,气达掌心直拍在石剑田身上,石剑田骇然大惊,慌忙运用内力护剑,忽沉剑上压力陡增,有如泰山压顶一般,“啪”地一声脆响,手上长剑,登时一折为二。
众人至此不禁瞠目昨舌,心中喝彩不绝,只觉这怪少年,身形神奇迅绝,武学怪异玄奥,的确错古今,无兴伦比。
白衫老者默思片刻,喟然叹道:“六龙丽千重复人世,也不过如此!”
石剑田怔怔望着地上那半截长剑出神,傲狂之情,早已一扫而空,他确实古计不到,当今之世尚有人能三招这内便战胜了他!
然而那怪少年此时并不追击,转身踏向一丝三光剑,矜狂地道:“吾父是人中神龙,本使者是人中神虎,你是信也不信?”
一丝三光剑怔得一怔,红红忽然抢着道:“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
那怪少年似乎害怕碰着红红的秋波,慌忙移开眼光,忽见倒在地上目瞪口呆,淌汗如雨的郑祥云,哈哈一阵怪笑,移步过去,伸脚疾点他的“璇玑”、“中极”、“本神”等穴。
郑祥云乃是江湖上最风健的后起之秀,适才被怪少年一招点开阴经肺明等十余处重穴,疼得心肉皆颤,比死还痛苦,换上别人定会裂牙惨嗥出来,此刻穴道一解,羞怒之下大吼一声,爬起身,不分敌友,反手腾后拳直向那怪少年面门捣去。
拳头过处,蓬的一声,如中败絮,那怪少年毫不生气,笑咯咯地站立于地不动,衣袖如灵蛇一般轻轻一拂。
郑祥云竟然无暇避势,顿觉混身麻醉难耐,气力全无。白衫老者忽然射出慑人神光,喝道:“你是六龙丽千的正式传人?”他这时忽然想起怪少年早先那三招姿势怪异已极,活似两条在蜈蚣的掌法,正是六龙丽人不传神法,“奇兽万宗掌法”内的“蜈蚣三绝掌”,乃适才拂袖退敌这招“金蛇捕影”是也!“奇兽万宗掌法”中“灵蛇快拳”之一。
怪少年炯炯神光一触白衫老者的目光,整个身躯突如触电一般,寒颤几下,眼中闪出一丝恐惧的神色,忽然闭上眼睛,转身过去,心中始稍为定宁下来。
白衫老者何尝不是这样,全身浸入冰天雪谷中,颤个不停,但心中却突而热血来潮,如见亲人,因此怪少年虽没回他的话,却并没丝毫怪责之意。
一旁手抚残剑默默无言,茫然如有失的石剑田,骤间“六龙丽千”四字,立时有如雷轰顶,刹时清醒,奇特的眼光打同怪少年身上掠过,心中整时鬼计潜伏,手中还有半截长剑,随手一扔,情然离开。
众人正要怒喝去追,忽见怪少年猛然旋身转来,又眸神光莹莹,虎虎生威,皆惊然而惧。
红红星眸射出惊异目光,只因她似乎觉出怪少年这种示威的神情,极是熟悉。
这时怪少年忽然扬眉狂笑连连,内力充沛,震得四面山谷交相回应,仿沸千军万马呐喊扬威一般,笑声中,劲少年身形疾逾飘风电旋星驰,刹那间,怪影俱杳,红红润然望着他的背影,几乎喊出:“龙野’两字。
郑祥云咬牙恨声道:“这少年必定是剑鹰帮的角色!”
琴声怪影摇首叹息道:“不,他只不过是个语无伦次,皂白不分的疯子。”
“疯子!”郑祥云惊叫出声。
白衫老者衣袖虚空运拂几下,郑祥云但觉“关文”、“由滑”两穴,微微震动,血液立即流畅起来,酸麻乏力这态,也完全消失,心中惊叹不已,方知普天之下,奇人异士,比比皆是,自己此后若不善刃而藏,收敛锋芒,他日定将遭至凶杀。
只听那白衫老者叹道:“那怪少年身兼天缕与六龙丽于两家绝技,来历甚是奇特,老夫必须暗中调查清楚,并设法医治他的缺憾,否则此子目前智灵昏纯,正邪不清,易受恶人怕煽惑,万一落人剑鹰帮,天下将无人能将他制服矣。”
众人深知有理,要知石剑田以及家勇士左臂剑等人,都有一身出类拔粹的武功,步林侧目,称利一派武学宗师,今日被怪少年在不到三个回合之下,弄得灰头土脸,由此可知怪少年的武功造诣,举世无敌,如一旦被剑鹰帮罗致进去,势将更加如虎添翅,后果实不堪想像。
红红突而异想天天,道:“我也去,可以么?”
白衫老者颌首笑诺,又道:“祥云,你尽快地去找极毒派恨天,称接东海盟主的宝位,以备异有之需,但韦恨天这人心怀野志,你单人独去,危机甚重,可请琴声怪影及一丝三光剑俩位大侠加以协力,何如至于消灭剑鹰帮之事,当前武林人心不同,人力单薄,恐非易事,凭咱们几人的力量,孤掌难呜,徒自送死而已,是以老夫看来,此事最好等将来发现他们入中原的阴谋之后,再公布出来,激发所有正义人士,同心合力,才有希望成功。
众人见他郑重其事,情知事态严重,皆无异言。
分配既定,各各道别,十几条人影娇健掠起,分成二路纵如飞而去。
逆月仍是那么疾劲,深锁苍穷的彤云,不住地翻腾着,幻各种形象,宛似原始荒野上受惊狂奔的兽。
呼呼,一大片枯枝黄叶,往那水雾迷蒙,深入万丈的凝玉寒井飘卷而下……“波’”的一声微响过处,一根枝叶如钧的枯枝悬桂在井腰口的洞口边上,缓缓角荡着,深洞里,忽然隐隐地传出沉重脚步音,走近洞口,在这沉寂的深洞中,无异是巨雷轰耳,回响不绝。
一只包斗大的巨掌,捏起那根枯枝,那人无聊地将枯枝折成碎段,随手扔在水面上,荡起阵出连漪。
仰头一看,小盘似碧色,那就是辽阔无际的青天!那人优虑的叹息一声,英俊如玉的脸上,流露出焦急殷切之色。
魁悟的巨影,跟着沉重的步伐,又渐渐消失。
迎面珠光宝气,眩目生辉的两排夜明珠,照耀得满洞如同白昼,只见这位猿背蜂腰,骨秀神情的美少年,魁悟的身躯于人一种威风凛然的感觉,正是当世天缕派的唯一传人龙野。
他颓然叹息一声,至今犹未知为何会跑到这个人不知,鬼不觉的深洞里,他仅记得被一个叫清华大师的老人突如其来,隔空在背上打了一掌,立感心痛如绞,残余真气一散,随即晕死过去,后来经一位叫野马大师的,使用内家护方遵神的武学,穿脉,疏畅气血,才回复了原有的功力,清醒过来。
往事如同南柯一梦,脑际宛似一张空洞的白纸,什么也想不起来,虽仅仅过了半天,但他似觉得进入了这个神秘之洞足足有几年已久。
穿过那两只红黑相遇,身长六尺,阔若门板的大蜈蚣,那片殷红如血,映着珠光如红霞的毒气,在龙野的眼中跟本不算怎么一回事眼前又是那四个须发苍然,垂掩全身的花和尚,膝端坐在五爪龙柱之下,嘿,这些怪人整日不吃不喝,死板板地一动不动,不知是干什么?
忽然,两道冷申般的光华,掠过脸上,转头望去,正是跌坐在西柱下,那位和坟霭可亲的野马大师,这时睁开眼睛,向自己颌首。
龙野感到他那两道湛湛神光,具有一种自然的尊严和坚定,这种真质使人在困难中,激起凌云豪气。
龙野不自禁地走过去,野马大师即当年雪夜游神的老大金野马。由垂脸的白发中露出一丝微笑道:“你身上没感到什么异样吧!”
龙野躬身说道:“谢谢老禅师以本身精纯无比的内功,运用真元之气,替晚辈疗治伤势,晚辈现在精神旺盛,一切如常。”
原来金野马不但以丹田内功替龙野治愈心伤,而且还替他穿经导脉,疏气活血,医好龙野因刺激心窍,所导致而成的疯狂之态。
野马大师这时缓缓立起道:“你走过来。”。龙野依言而上。
野马大师忽然伸手在他身上,摸了一遍,脸上顿时现出一片喜色,龙野但觉掌心所至,热气透体,煞是难受。
野马大师缓缓收手,陡然双眼神光暴射,看得人心中不出顿生寒意,龙野心头突然一凛,陡听野马大师微喝一声。
“接招!”右掌按式平推,右掌运劲一抖,掌影缤纷,同时劈下,实中套虚,虚中套实,电闪星驰,眨眼即至。
龙野先时一怔,继而大惊,只因野马大师的攻势,不但劲力外涌,而且招数凌厉毒辣,简直是在要他性命。
龙野心中一寒,本能的立即出招抵御,电光石火之间,抓住时机,右手撞肘摔臂,左掌飒然劈出“八方风云”。拍,拍,两声脆响,虽然及时化解野马大师的招数,却感双臂酸麻,如撞铁石,不能动弹。
但闻野马大师喝道:“再接一招试试。”
飒地凌空而起,龙野心神一凛,但见一团人影,有如惊鸿迅雷,带着秀袂飘风之声,来势劲急,破空罩下,推出一股前所未见的凌成掌风。
龙野目睹野马大师扑击之势,直似泰山压顶一般,强猛绝伦,心知决难逃出对方劲力范围,匆急之间,豪情突发,猛然一提丹田之气,跃起一丈多高,双掌运足生平之力,使出“强弩神箭”,疾向那排而来的掌风迎去。
“蓬”的一声巨响,潜风四生涡旋急起,刮得请人衣袂,长发,飒飒刮晃。
龙野的功力虽然可傲视天下,难适敌手,但和金野马一此则相差甚远,如何能挡得住这种震动宇宙的全力一击,但感心头一震,头晕眼花,双腕上骨疼欲裂,身形立即倒射屋去。
龙野凌空向外飞出,总算他武功精纯,悬空一个大翻身轻飘飘落在地上,看他身形虽跄跄踉踉,不由自主,但却没有跌到现丑,雪夜游神等四,眼瞧龙野竟能硬接野马大师全力一击,俱不由大大震骇,清华大师(即当年的冷清华)心中暗自吃惊,今晨要不是龙野旧伤未愈,自己那一掌绝难那般劲易地将他击倒。
龙野呆呆地望着众人,满脸惶惑羞惭之情,他想不至离世孤洞之中,竟有四位功力高深,天下无比的奇僧,就是他心目中认为功力最精纯高绝,已故的天心禅师,难望这四僧的项背。
野马大师收敛愕然惊顾之情,慈眉微扬,道:“小檩赵年未弱冠,一身武功却罕见罕闻,确是良珠美玉,练武的上上之材……”
龙野养得俊脸泛红,只知是金野马大师在讥讽他连两招都挡不过。
忽见野马大师圆睁双目,再道神光随即暴射而出,龙野让他眼神一逼,不禁全身一颤,只听野马大师又道:“不过,若论你的武学,防身可应付有余,但想行道天下,保护洛一谷墓中秘密不被鹰帮抢去,还差着一大段距离。
龙野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星目睁得滚圆,孤疑顿生,难道这老和沿是神仙不成?善知天文易数,未卦而晚,否则自己心中之事,他怎能了如指掌。野马大师和声微笑道:“老衲并非神仙,只因他早晨受伤昏迷时,喃喃道出,至于剑鹰帮的厉害,老相虽数十年示履人世,但在四十年前已听六龙丽千唐姑娘提到过……”
龙野微微一怔,暗想六龙丽千后这名字好熟,忽见野马大师收敛笑容,湛落神光,直注自己脸上,郑重道:“总之,一个人不呜则已,要呜必要惊人,才不虚渡此一生,你如想离此处重闯江湖,武功必定得练到绝世无比始可!”
龙野心中登时作难起来,只因师父言中之意,分明是要收已为徒,若赁金野马那惊世骇俗的武功,要作他的师父并非过分,但关于这一点,龙野可不能檩专,只因自己乃是天缕派衣钵弟子,岂可不声不响,便敢投另向一家的门墙,纵使天缕掌门人克毒不责怪他,但他自家也不能安心,这原是武林中大忌之事啊!
野马大师是何等人物,眼光一掠龙野犹豫作难之色,立即知他心情,不由得哈哈大笑道:“傻孩子,天缕武常你如能通达一半日,当今武林,已无人能望你页背了,就是洛一谷虽然才华绝世,无人能挡过他三十招也不过只得真传之七八,老衲武学府凡,那有资格为你师。”
龙野越听越迷糊,野马大师一又湛湛眼神,忽然视卸甲,观灯,清华三位大师睑上一遍,随之凝注在龙野身上良久之后,才正色道:“小檩越如想出井闯江湖,起码要能够接下老衲一百招,而且以一周天为限,若每招过七日,每次增加五十招,如檩越自忖无法办到,那就委屈尊驾永留洞中,不要出去振天缕门成!”老禅师大赞天缕武学,再说明战约,实有食深意。
龙野到底江湖学验不够,不知人家这是激将之计,登时气凌云,战情激发,朗声道:
“老禅师如此一,晚辈这就领教……”
野马大师微微说笑,右手一摆道:“老衲虽然学武平泛,毫无神奇招数,但总算竭尽一生精力,浸淫其中,光是功力火侯,并非老衲夸口,小檩越就难与老衲比拟,何况老衲当年侥幸取得天下第一高手的尊称,小檩越目前仅得天缕武学之二,三,难接上十招,最好是……”
微微一顿,转身指向神案旁的小门,道:“到那里去凝思武学诀言,加之苦练之后,再出来跟老衲试招。”
此语一出,卸甲,观灯,清华等三位大师俱皆霍然立起,须发颤抖,显然,他们内心都十分激动。
龙野间言,钢牙一挫,坚定地道:“好,晚辈若不能接过老禅师约定的招数,誓不离开房门一步。”
说着,愤怒地跨步过去,他生具异常冷傲之性,岂能受人这般轻视,但感羞怒之气,直冒上来,人怒则乱,乱则眼花,龙野可不管三七二十一,挥手就推那绿漆剥落的小门。
但那扇门乃是口百炼精钢锁着,推几推,并未推开,反而由门缝处透出一股奇腥扑鼻的异味。
龙野微微一愕,野马大师恐他请忖出里蟠些什么东西,而生怯意,自毁诺言,忙道:
“小檩越如怕吃苦,不愿成为人中之龙,老衲并不勉强,强人所难!”
龙野由那腥味中已揣测出房里蟠有极厉害的毒物,但好胜倔强之心,操纵着勇往不退的性格,豪声朗笑:“禅老师话中隐含禅机,晚辈虽不懂佛理,但还略知一诺千金这言。”
野马大师为其豪气所折,五指徽微一握钢锁,但闻“克嚓’一细响过处,那片扇门自动往内移开。
龙野凝目一瞥,几乎大叫苦了,但觉胸中作呕,直欲呕吐,饶是他身具“乾坤二线功”,不畏万毒,但眼见上景,仍感心寒不已。
只见那扇门后,乃是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里头阴暗不见五指,这时见碧光炯炯,密密麻麻地宛如京城夜景,煞是奇观,黑暗中隐约可见那些碧绿之光,乃是一些动物的眼睛,不下千多只,那么多动物无一不是天下至猛至毒的毒物,各色均有,堪说汇聚宇宙万毒於一堂。
这时因门扇开,光线透进,顿时一阵大骚动,个个张牙舞爪,凶睛灼突,昂首吐出彩色奇丽的毒雾,阵阵喷出,徐徐消散。
野马大师再三郑重道:“小檩越如觉心寒,老衲并不强逼。”
说道:“四弟,你还记得四十年前的秋天么?那天唐姑娘神色严肃地到这里,而且还带来不下千只的毒虫,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