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要就不必闭了。”
龙野没有发觉到他在脑前弄了一下,正待请他将药品拿出来过目,再作决定,孰知刚一张口,再也合不拢去,好像下领脱开一样。那颗心不由卜卜大跳不停,真要是一条蛇从口中塞进去,那可怎办呢?怪人缓缓立起身来,仰天拜了三拜,口中喃喃自语,不知念些什么叽语,脸色庄重之极。龙野一对眼睛随着他移动的身躯,瞪住不瞬,心中嘀咕道:“这番药品必定不是蛇虫之类,看他神情那么严肃,可能是仙草灵芝之属!”
怪人拜罢之后,细心地从适才所取袋的草叶中,又拿出一长口袋,大小长度相似,谁这袋的颜色是墨绿色。
龙野暗为惊讶道:“他到底有几个口袋?”但见那怪人从墨绿色的长袋里拿出一个小罐,只有海碗那么大。罐内在移动时,发出水声,叮当作响。
他出一口气,想道:“敢情是药水。害我空骇一阵,这人也恁地可恶,专要小题大做,作弄人家。”
怪人郑重打开罐盖,以两指挟出一团水渍淋淋,脏秽如干粪的东西。腥臭之味随风吹人,令人作呕。
龙野大吃一惊,差点晕绝过去,恨不得大叫不要,但他下额脱开,无法喊出。他痛恨在这万分紧要的关头,命运乖蹇,无端额骨脱开,嘴唇大张,那团脏秽如干粪的东西,原来是死是虾螟,臭而不闻。等不吞进肚里,不令人作三日呕,那才怪呢!
怪人滑稽地瞥了他一下,缓缓蹭下,右手两指挟着虾螟的后腿,在龙野口上比了一比,道:“还好,塞得进去,不然可麻烦了。得,得,你小心眼珠瞪出来,我不强人所难,你厌恶它干脆闭上嘴唇。哦,你想要么?对啊,你嘴唇没闭上。”
说着,手下可照章施法,徐徐将死是虾蟆的头,塞进他的口内。龙野但觉头皮发炸满身泛起鸡皮疙瘩。
片刻工夫,他已忍受不住,有如掉在粪堆里,越挣越臭,他想尽方法想大吐一下,可是那怪人巨掌紧紧压在口上,叫他束手无策。
这种痛苦真比一支利剑刺在颈上来得难煞。须知龙野这种铁挣挣的汉子,对于生与死,决不会皱眉计量,诚然他是一个无武功之人。但是目前这种情形,任何人处身在这般境况之下,也非得翻肠倒胃不可。
又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精神恍惚中,忽然口中一滑,那只拳头大的死虾蟆是咕地一声,硬生生地滑进了肚子。怪人长吁一口气,像是完了一件艰难的大事,感到浑身轻松之极。
龙野如在极可怖的朦胧中,清醒过来,大叫一声,飞跳起来,微蹭身子,想要吐个畅快淋漓,谁知连一口水也吐不出。但是胃肠却阵阵翻腾,令人真是难煞。
怪人瞧他这份狼狈相,捧腹哈哈大笑。龙野啼笑皆非,忿怒道:“你这人……”他忽然大为惊异,敢情他发觉下额脱开,怎能说话,赶紧伸手摸一摸,却完好如初,同时身上几天来,所有的重伤,也全部霍然痊愈,不禁为之呆住,惊喜交集。
须知大多受了伤之人,必得视其受伤程度深浅,然后慢慢按步治疗,才能痊愈,尤其是内伤,伤势太重,那么更应由高手,从旁帮助推宫过穴,然后再加上药物之功,方能奏效。
龙野这次的伤痕,甚为严重,尤其在故乡小城,受华云海那记小天星一掌,更是伤及内腑,纵然有灵芝仙药,能否立即痊可,尚在未知之数。此时吞下那只死虾模,便立刻在不知不觉间,立即复原,这种奇迹,如何不教他惊喜若狂。
龙野惊喜之后,不禁奇异道:“老丈,虾蟆为何有如此的功效?”
怪人快活地笑道:“这是一种不传之秘,你不可乱教别人。”
龙野忙道:“小可不敢。啊!我还未请老丈名讳?”
“嘻,对呀!我尚未自我介绍。”怪人晃晃脑袋道:“我姓克名毒。你得好生记性,别忘了我救伤大恩呢!”
“是,是。”龙野衷心地道:“小可绝对永铭不忘。老丈您的姓名煞是奇怪!”
“是么?真泻气,凡是知道我姓名的人,都这样说,还好,认识我的人,倒是很少,恐怕除了师父之外,就是你了。”
龙野听得有趣,心中就直发笑,但到底忍住了,而且看他说得十分认真似的,便疑问道:“这是怎样说法?倒要请问,请问。”
克毒笑道:“这个么?说来简单,解释起来可会令你头昏脑涨,干脆你以后自家领悟。
哎呀,我尽是跟你扯些废话,差点忘却告诉你一件大事。”
龙野蓦地大味一跳,瞪眼如铃,急道:“是不是关于我身上的问题?”
“对了,我这件事的确是你生死问题,而且得马上告诉你不可,你听不听?”
龙野急如燥锅上蚂蚁,道:“我在听道呢,什么事快请告诉我吧!”
“慢着,你得先向三跪七拜,发誓永远不违背我的教言。”克毒装出一副严肃模样,脸孔板得长长,但他那种滑稽形态,怎样也藏不住玩世表情。龙野已知面对的是一个了不起的奇人,不管是否戏言,就伏在地上跳拜起来。
克毒嘻嘻笑道:“行,有点小聪明,做事不糊涂。那么我把真情告诉你吧!你适才所吞下的并不是虾蟆,只不过外形略似而已。他真名是虾枫蛙,可尊称为毒物界的太上皇,赋性致毒致阴,凡常人别说吞食,就是嗅到一丝毒气,就得……喂!小子你可不能哧晕呀!”龙野全身战抖不停,但觉肚子里胃肠绞痛,冷汗直流,痛苦之极。在他心灵上暗想:嗅到虾枫蛙的毒气,就得死去,这刻自己将它全只吞下,定连五脏六腑也得腐蚀烂掉,于是立时神经敏感起来,直觉肚子绞痛,其实他并未中毒。
克毒一整脸色,收起嘻皮笑脸道:“他别紧张,自己哧自己,他既然吞食了虾枫蛙,我隐藏在胸中几十年的大事,非得空即告诉你不可。”
“在三百年前的秋天。”克毒正色说道:“一颗极亮的银星,突然无声无臭地消失在天上,然而它并不是殒落,而是为着蒸救世上无数的生灵,自己甘愿历却凡尘。”
龙野被他的话所吸引,精神转移方向,身上再不胡痛苦,克毒凝视他脸上,又道:“这颗银星有个外号,叫做天缕,真名没人晓得,它就是本门天派的本命星。”
“本门开山祖师天缕丹士,在三百年前尊誉为天下之神。他不但武功超凡人圣,无出其右,而且能降伏世上各种毒物,当年武林中无论黑白道上人物,莫不崇敬他。”
“他待人仁慈,济世活人无数,有一天游历南海,经过雾乡谷,突然脸色大变!”
“原来那雾乡谷的东壁,有个三尺方圆的小洞,当地土人取名为天灾洞,天灾洞受阴阳日月之感应,产生地灵高压之气,经天地交泰,变成冷热回族气流。”
“冷热回旋气流是一种特殊风名,它无声有色,跟普通常见的微风或狂风大异,它略呈雾状,却奇毒无比,凡是动物肉体和它接触,莫不立地化骨成灰。”
龙野但觉这些都是闻所未闻,不禁听得出神,悄悄问道:“贵师祖就是看到这种气流而变色么?”
克毒摇首道:“错了,这种冷热回旋气流虽比所有毒物更厉害百倍,但却不能造成灾害。它由天灾洞喷出之后,为空气一接触,立即开始吸收大气中的湿气,转化成雾点,与以不能流出谷外,只在谷中成涡状旋动,再碰到气温下降时,它由雾变成雨滴落地上,被大地吸吸四散,毒气由此化为乌有。”
龙野迷惑道:“那你师祖何必大惊小怪?”
克毒郑重道:“你有所不知,那冷热回旋气流虽不能为害生灵,但敞师祖天缕丹士到达雾乡谷时,它已将成为世上最大灾害。原来在一千年前,有位善人,他怕这股冷热气流终有一天会酿成人世大害,于是异想天开,踏遍四流捉到一只七线金背蛙,抛入雾乡谷,企图用七钱金背蛙克毒天性,收摄冷热气流……”龙野口中嚅嚅欲言,克毒忙示止道:“喂,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七线背蛙也是蛙属一类,因为它背上有七条极光亮的金线,产量极少,却能克服天下所有毒物,凡是毒物碰到的,莫不摇首乞怜,结果还是当它的点心。可是七线金背蛙虽是任何毒物的克星,却独惧冷热回旋气流,下谷不到一个时辰立即嘶叫几声,化成一堆死灰。那位善人目睹自己千辛万苦才捉到那么一只稀世神蛙,就这样白白死去,当时痛心之下,晕绝过去,身躯就掉下雾乡谷,他坠落之惜地好在七线金背蛙之上,因此他的死灰正好盖着蛙灰。”
龙野不知何故,替善人同情起来,克毒又叹道:“那只七线全背蛙骨灰中,一粒遗卵却安然无损,经过数百年后,吸收善人骨灰的养分,居然变成幼虫,这种幼虫并不是蝌蚪其形状介乎蛙与蛤蟆之间,名为蛤枫蛙。”
这的确太神奇了,简直是神话,龙野听是耳竖目瞪,称绝不已。克毒瞧他一眼,继续说道:“蛙枫蛙在未化育前,对于冷热气流已具低抗力,成形后更能吸收,久之,便在体内结晶成一颗透明红丹,但由此一来,体质大变,本是克毒的神蛙,却成为害人的毒蛙,不要说将他吞食,就是被他吐出的白烟粘着,轻的当场毙命,重者不但毙命,而且全身蚀化,形成一团有形无质的淡烟,无论人畜嗅到这种淡烟,便立即死亡……”
龙野面如死灰,有气无力,道:“我吞下的就是这只蛤枫蛙?”
克毒诧异道:“是的,天下那来的第二只蛤枫蛙?”
龙野强笑道:“我死后,请你念在相遇一场的情份上将我遗体埋葬在没人到达的高峰,免得遭害别人,令我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克毒哈哈大笑,道:“别忙,死不了,你静静的再听,自会明白蛤枫蛙的妙处。
蛤枫蛙不单能直接害人,更糟的是他修成功候,它吐出的毒气,有使冷热气流体质变轻,飘飞出雾乡谷为害世人,敝师祖天缕丹士,发觉再过二十年给枫娃即潜修将成,那时冷热气流一出谷外,世上生灵便得受害无数。
敝师祖大惊之下,自知世上能人虽多,但能降服蛤枫蛙者,恐怕除了他之外,实难找第二人。
敝师祖自持本门独步内心法“乾坤二线功”以及“蓝天星火掌”两项绝技,能克尽天下至毒,悍然不顾冷热气流闯落雾乡谷,正好,蛤枫蛙现出谷中地面。
蛤枫蛙突见生人,这是他脱化成形以来的第一次,凶性大发,鼓目张嘴,吐出一道白烟,疾向敝师祖卷来。
敝师祖昂然不惧,双掌运劲,在胸前合盘运力一搓,施展“蓝天星火单”,登时掌发之处,火星,火星四溅,一道熊熊火炎疾射而出,将蛤枫蛙之白烟挡住,那消片刻工夫,将白烟烧得压了回去。”
龙野乍舌道:“简值是斗法么。啊,蓝天星火掌大概是早先你双掌一搓,便使身前那堆枯木起火功夫?”
克毒笑道:“亏你小子眼力不差,不过刚才仅用一二成威力,当时蛤枫蛙目睹自身冷热气流精华,加以数百年来不断用体内丹气修得的白烟,为敌所制,大是惊怒,腹部大鼓,尽力吐出白烟,声势更加疾厉的卷来。
敝师祖不敢小看对方白烟,凝神隐身,连运蓝天星火,和白烟拒抗。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偷偷进谷,家师祖和蛤枫蛙恶斗争雄之际,心神凝一,毫未觉察。
那人目睹其状面色一喜,眼露凶光,轻轻欺上,猛然使出至狠毒前的功夫“阴功一指”
向敝师祖背后命门穴戳落。”
龙野忿怒道:“这是那来的免崽子?真是鸡犬不如!”克毒悲愤道:“这人是极毒韦无良,他不但浑身都是用毒质浸炼,阴险毒辣,而且野心勃勃,想创立九毒帮,称霸天下武林。但本门天缕武功,却是他唯一克星,尤其蓝天星害毒气,但碰到这种掌力,准保能克制他,若打在他身上,他便得功破身亡。
由于此受原故,极毒韦无良,知要称霸武林,便要先除这支眼中钉,但他却不敢正面各敝师祖冲突,于是他即想暗杀敝师祖,只是苦无机会,好不容易碰到这种良机,他岂肯放过,贯足功力,一指戳下,企图一举成功。
敝师祖天缕丹士正在专心和蛤枫蛙择斗内力,蓦觉风声袭体,心中叫声不妙,极毒韦无良一记“阴功一指”狠狠实实点在命门穴上。
敝师祖痛哼一声,鲜血当场夺口而出,他惊怒交集,强提一口真气,旋身全力击出蓝天星火掌。极毒韦无良猜想不到敝师祖中指之后,尚有这等威力,闪避不及,已被击中,惨叫一声,沧惶逃走。
敝师祖一掌矿世毒功后,也不加以追击,只觉得自身一出气促,头脑眩晕,敝师祖大惊,沧然离开雾乡谷。原来他在击败极毒韦无良之时,因命门穴受到巨创,乾坤二线涣散,登时吸进了一缕蛤枫蛙的毒烟。
他出谷后立即找一块清幽而人迹不到之地,运转乾坤二线功,疗治伤毒。
这种内功是特殊的行气法,各其他派行功之法完全不同.他将真气运行全身的路线,分成乾坤正副二线,相沿着动静两脉分流,最后在气海汇聚,化成一股热流。这股热流能将体内之毒逼出。
可是“阴功一指”是至狠至毒,错非敝师祖那等功力,不然早已功破身亡,再加上蛤枫蛙之毒,乾坤二线功再奥妙也无法一时能治愈这两种奇毒。
可是敝师祖天缕丹士,凝神澄志,排除心中杂念,毕生所学,俱—一掠过脑海,但却无一举除破这两种奇毒的方法,只有勉力维护心脉荀延残喘。”
直到第三年后才从一部毒经真方悟得:“有阴有阳两两会师。无动无静,一脉独流”解毒之法。立即按法行动,登时天君通泰,心神俱宁,十年之后,性命才拾了回来。
敝师祖医愈毒伤后,立即再进雾谷乡,想消除蛤枫蛙。但它自当年得蓝天星火后,便惧怕敝师祖再度捉它,赶紧缩藏在天灾洞内,不敢出来。
敝师祖无可奈何,只有取守株待免方法,七年就这样过去头一天晚上,蓦听蛤枫蛙大叫一声,声如裂帛,登时风飙怒起,冷热回旋气流宛如潮浪澎湃,开始上升,如蛤枫蛙再叫一声,便有溢出谷外之危机。
敝师祖在谷上目睹此情形,大是恐惶,始晓得蛤枫蛙已成火候,赶紧绕谷飞转,同时使出蓝天星火掌,将上升的冷势回旋气流压沉,一蛙一人相持一昼夜,蛤枫蛙才又无声地躲入天灾洞。
从此每月中旬子夜,蛤枫蛙必出洞仰天大叫,而且一次比一次更厉害,敝师祖渐感不支起来。
龙野听到这里诧道:“贵师祖何不干脆下谷把他除去?”克毒摇头道:“这时蛤枫蛙已成火候,功力深厚,已非敝师祖所有克服,而且平时它躲在天灾洞中,此没涧深及地心敝师祖无法下洞。
到敝师祖百岁那年,因他想如此相持下去,最后必定压不住蛤枫蛙的叫声,冷热回旋气流终有一天会溢出雾乡谷,为害世上生灵,于是百姓呕心厉血,苦思捉蛙之策,最后因脑力与体力损耗过度,劳瘁逝世。
他闭目之前谆谆将救世大志交给先师,由先师丁思汉继续他的遗志,一面用蓝天星火掌抵御冷热气流外溢的危机,另一方面苦思捉蛙之策。直到他一百五十时,才由那句:“有阴有阳,二线会师。无动无静,一脉独流。”真言中悟创一种奇门神功,叫做“天缕无形指”,克服蛤枫蛙。同时他更思及如能吞食蛤枫蛙,再运转乾坤二线功,利有体内真气磨除其毒质,那它的内丹,对于练武者,必有不可思议的奥妙。
但就在这时,他也阳寿终了,这个遗志只好交给我去完成。终于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