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晓月一愣，她是好，还是不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
两人在这时同时沉默了。
在电话的那头，黄喻汐用力地握着手机，眼里蕴起一层水雾，指节因用力过度而轻轻颤抖着。
从她不小心听到立烽给陆晓月打电话后，她的心就没平静过，犹豫了一会后，她开口问道，“烽哥……，之前有给你打过电话了吧？”
陆晓月停顿了两秒后，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黄喻汐轻声叹息，像是在酝酿情绪，“……他准备离开深圳了，你呢？”
“我不会跟他走，他值得更好的女人来爱他。”陆晓月淡淡的扯着嘴角，声音疲惫而无力。
“那……如果我想跟他一起离开呢？”黄喻汐不安地问出了这个在她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你赞同吗？”
她知道立烽对陆晓月的感情，即使他想的看的都不是她，可她还是想陪在他的身边，她心疼他明知道没有结果，却还是默默的守护和执着地付出。
陆晓月嘴角扬起一抹苦涩，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极力带着诚意的笑，“你是个好女孩，我祝福你们，好好照顾他，也照顾好自己……”
“谢谢，我会的。”
又一个人要离开她了，她想哭，可这一刻却哭不出来。
挂上电话后，她有一种被全世界都遗弃的感觉，内心空荡荡的。
“哗~”的一声，这场酝酿已久的大雨，终于来了。
冰冷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她的身上，没一会儿，陆晓月便浑身湿透了。
闪电划过阴沉的天空，大雨还伴着几记响亮的雷鸣，在她耳畔回响……
大雨中，她不躲不避，就这样拖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朝入口走去。
忽然，公寓大门入口的角落里传来一记凄厉的呼喊声，“晓月——”
陆晓月一愣，神情呆滞地抬头。
从角落蹿出一道狼狈的身影，正冒着大雨朝她狂奔过来，等到人影近了，陆晓月隔着雨帘这才看清来人的样貌，竟是失踪了好一阵子的吴丽霞！
吴丽霞面容憔悴，凌乱的头发顺着雨水贴在她的脸颊上。
她跑得气喘吁吁，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地紧紧拉着陆晓月的手，神色惶然的说道，“晓月，你哥出事了，你……”
果然呢，要不是为了陆东伟，吴丽霞怎么会主动来找她？
吴丽霞话还没有说完，陆晓月便冷冷地甩开那只紧拉着她的粗糙手掌，语气淡得听不出一丝情绪，“你认错人了。”
语毕，她越过吴丽霞径自朝入口走去。
“不！晓月！我是妈妈呀，你看清楚，我是你妈妈呀……”吴丽霞惶恐地拉住陆晓月，阻止了她离去的脚步。
急着救回儿子的吴丽霞没有发现陆晓月的异常，仍然对她苦苦哀求道，“晓月，再帮妈一次，妈知道你哥不争气，可是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妈知道对不起你，求你了，再帮妈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
；。。。 ； ； “对不起……”除了这几个字，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他还是在笑，心却像是在下雨，语气缓慢而自嘲，“……我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道歉。”
他要的只是她的爱，哪怕只是一点点，他也感到满足，可惜，她从来都给不了。
沉默。
除了沉默，陆晓月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重新调整了呼吸与语气，立烽扯唇说道，“我……打算离开深圳了，本来希望你能跟我一起走，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他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失望与遗憾，像针尖一般扎着陆晓月的心。
喉咙哽咽，良久，她艰难的挤出几个字，“一路顺风。”
“嗯，保重。”
“保重。”
一个对她好的人要离开她了，她的身边还有谁？不知道下一个又会是谁？
挂上电话后，陆晓月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像被突然抽空了一般，整个人瞬间无力得差点瘫软在路边。
*
直到傍晚时分，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停在红树湾高档公寓的入口处。
司机大哥见后座的人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便好心的提醒道，“小姐，红树湾到了！”
陆晓月像个空壳似的坐在车里，可能是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她一时消化不了，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痛到麻木后，也没知觉了，脑子竟在这一刻变成一片空白。
司机大哥见她一动不动，又拔高嗓子喊了一句，“喂，红树湾到了！”
陆晓月一震，这才颤然地抬起空洞无神的大眼，神情迷茫的看着司机大哥。
司机大哥耐着性子说道，“红树湾到了，谢谢，45元。”
陆晓月回过神来，默然地收回视线，掏了一张百元大钞后便开门下了车。
“喂，你还有没找钱……”司机大哥边喊边追着下车。
陆晓月就像没听到似的，眼神没有焦距，脸上失神而没有情绪，步子缓缓地朝前走去……
“喂，姑娘小心车啊~！”忽然，一道劲力极猛的力道将陆晓月猛地揪了回来。
“呼”一声，一辆炫蓝色的跑车飞快地从他们旁边疾驰而过。
陆晓月对刚刚的危险茫然不知，回头，仍是一脸迷茫。
司机大哥吓得一阵急吼，“我说你这小姑娘，走路怎么没带眼睛啊？这样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晃，你有几条命跟车祸玩啊？”
语毕，没好气地将找回的钱塞进陆晓月的手里，然后匆匆上车走了。
几条命？
陆晓月忽然痴笑一声，她突然觉得自己活得好累，从来没这么累过，向来求生意志坚强的她，这一刻竟有了不要命的念头……
“轰隆隆——”一阵巨响，沉闷的天空突然响起了一道响雷。
陆晓月下意识地仰头，紧接着便有几滴豆大的雨滴狠狠地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想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吧，此时的雨点大而急，却还不密。
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又在嗡嗡的震动了，低头一看，是黄喻汐的电话。
接起，“喻汐……”
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黄喻汐的声音，“晓月吗？好久不见了，近来好吗？”
。。。
；。。。 ； ； “立烽？！”陆晓月愣了愣。
自从两个月前在医院的那次见面之后，她便再没有和立烽联系过了，只是从上官烨那里得知，他的伤势在一个月前就已经痊愈了，而饮品店则全权交给黄喻汐去打理。
好几次，她都想去看看他们，但上官烨都不同意，只是表情冷淡的告诉她，他们的事他会处理，不用她操心，她知道上官烨不喜欢她去那边，所以，她遵从他的意思，一直听话的安分守己。
这样做既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的朋友！
“嗯。”立烽轻哼一声，犹豫了一会开口询问道，“你……现在有空出来一趟吗？我想跟你见个面。”
这是他想了很久才决定问出口的话。
从那天在医院见到上官烨起，他就知道他们之间不可能了。
可后来他从黄喻汐那里得知陆晓月去找上官烨的真正原因，那个理由却又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可他却痛恨自己的无能，更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带她走！
陆晓月沉默了几秒，大概能猜得出立烽找她出去的原因，不然不会到现在才给她打电话，可惜以前给不了的东西，现在她更加给不了。
眨了眨干涩的眼，她轻扯着嘴角，说得缓慢而艰难，“你知道的，我现在不方便……”
她仍然像从前一样直接的拒绝他，甚至连一点希望也不给他留下。
语落，电话那头也陷入了一片沉默，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却还不死心地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良久，陆晓月听到一记无奈而苦闷的叹息声，虽然很轻，但却没有逃过她的耳朵，他说，“几年了，没想到我们一直处在原点。”
是啊，一直都是在原点，就像她跟上官烨。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她还是忍不住眼眶泛酸，极力克制快要倾泄的情绪，对立烽，她除了满心的感恩就只剩内疚与歉意，“对不起……”
那记颤抖的嗓音令立烽心头一揪，他突然自嘲的笑了，想想，认识她以来，她对他说得最多的一句便是【对不起】。
即便如此，他还是想做最后的努力，只为了心中那个万分之一的可能，“我知道你过得不快乐，我也不介意他还在你心上，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离开这里，到另一所城市重新开始！”
是的，从他知道真相后，他就下定了决心，只要她肯跟他走，他可以赌上这几年辛苦打拼，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只为给她一个安稳的未来。
陆晓月不是不感动，只是她没有资格，“……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隔着电话，听着那幽幽传来的轻柔嗓音，立烽只觉得心尖一凉！
明知道那人已不再是过去的何小五了，他留她在身边只是为了报复她，为什么她宁愿选择被伤害也要呆在他身边？
眼泪滑落，陆晓月喉间噙着酸楚，“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人……”
“是吗？”立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微笑，沉默了两秒后，他继续说道，“但我不会再对人这么好了。”
。。。
；。。。 ； ； 你说，一会儿要是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去了上官家，伯父会不会又气得犯起心脏病啊？以伯父的脾气，要是他不小心误会了什么事，而跑去红树湾的话，不知道后果怎么样呢？”
“方筱雅！”上官烨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方筱雅勾唇一笑，继续不温不火的说道，“我也不想伯父误会，但是，你不让着我一点的话，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说错什么话……”
“少给我玩花样！”上官烨猛地将方筱雅从沙发上拽起来，表情凶恶得像要吃人一般。
方筱雅笑得一脸高傲，微扬的声线中，挑衅意味十足，“你要让我难堪，我也不会让她好过！想留着那个狐狸精，就别惹急我，否则，我让我爸爸再重新审核你的开发项目，看你有多少时间跟我耗！”
“真有你的！”上官烨气愤地甩开她，转身直接朝门口走去。
方筱雅一个趔趄，看着上官烨离去的身影，急着大声喊道，“喂！上官烨，你等等我……”
随后，“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力地甩上了，原本吵闹的气氛瞬间只剩一片静谧……
*
良久，陆晓月指节颤抖地拧开休息室的门把，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沉入海里且快要溺亡的人一样，沉重而无力。
原来，这才是真相！
原来，她是这么的可笑！
难怪他不要她再给他送饭……
难怪他身上的香水味那么熟悉……
难怪他每天晚上回得那么晚……
难怪……
……
陆晓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新世纪的，只记得当时天空阴沉沉的，气闷得很，像要下雨似的。
狂风卷起街边的落叶，她就这样面无表情的沿着路边走，整个人像是被抽走灵魂般麻木而空洞。
然后她一遍遍的在心里问自己：就算他们在一起了又怎样？
那个男人从来就不属于自己，她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她不是从一开始就有这个认知的吗？
可为什么心还是有一种被掏空的痛？
就算她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当真，她和上官烨的关系，不过就是靠着一张契约在维系！
可是只要一想到办公室里的那一幕，再多的自我安慰依然无法抚平内心的痛楚……
是她的错，多少次说好要藏好这颗伤痕累累的心，可她还是一次次地将它遗留在他的身上！
是她的错，不该贪恋他一时的温柔，更不该沦陷在他心血来潮的柔情里。
是她的错，是她灭不了那颗该死的心，所以现在只能看着它一遍遍地疼却无可奈何。
是她的错，不该好了伤疤忘了疼……
……
阴沉沉的天空下，一阵手机铃声划过耳际，“不小心在你怀抱，偷偷睡了一觉就到老，誓言悄悄带上了手铐，任凭时间让你向人到处炫耀……”
陆晓月这才恍过神来，木然地接起电话，“喂——？”
她的声音听起来飘渺得就像远在天边。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才响起了一记熟悉而低沉的嗓音，“晓月吗？是我，立烽。”
。。。
；。。。 ； ； 屏住气息。
隔着一扇虚掩的门。
陆晓月站在休息室的门口，远远的看着办公室里的一幕——
沙发上，方筱雅的笑容明艳得不可方物，双手紧紧地缠在上官烨的手臂上，身子紧贴着，“我不管啦！总之你现在就得陪我去……”
“不是才陪你吃过午餐吗？别烦了，我还要工作！”上官烨虽然语气显得不耐烦，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她。
陆晓月身体陡然一震，心头划过一阵尖锐的刺痛，即使已经猜到会是这样的画面，可当她亲眼见到时，那感觉依然疼入心肺！
浓情蜜意的一幕还在继续上演。
方筱雅突然钻进上官烨的怀里，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语气带着撒娇，“我不管我不管！总之你现在不陪我去，我就不让你工作……”
“你够了！”上官烨沉着脸怒吼一声，就是没法将这只八爪章鱼从身上抖下去。
方筱雅从他怀里仰起脑袋，装可爱地撅起小嘴嘟囔道，“不够不够……，你陪我去嘛，你答应陪我去我就放手……”
语毕，色泽鲜亮的红唇紧紧地吻上他的唇。
……
视线突然变得模糊了。
陆晓月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凄然一笑，难怪上次就觉得他身上的香水味很熟悉，原来是这么回事！
胸口蓦地腾起一股浓烈的窒息感，那感觉强烈的差点要将她吞没，她死死地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丝毫的声响。
转身，悄悄关上门，阻隔了那幕伤人的画面。
背靠在门板上的那一刻，陆晓月极力的隐忍还是崩析了，身子顺着门板无力地滑坐到地上。
双手紧紧地蜷住自己的身体，默默地流着泪，耳边一遍遍地回响着上官元宏的话，尽管她告诉自己，这一幕早就该料到的，他们才是门当户对，她不该难过的，可眼泪还是像止不住的水龙头一样，不停地往下掉……
*
偌大的办公室里，上官烨还在烦躁着要怎么打发方筱雅，却没发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休息室里，有人心碎了一地。
上官烨猛地推开偷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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