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金灿灿的太阳光悄悄地穿过朝东的双层玻璃,溜进了李道远的卧室。窗户上虽然挂有淡黄色的亚麻窗帘,仍然没有挡住太阳照射的威力,于是金黄色的光辉便洒落在宁静柔软的斯林百兰床上。现在的时间大约是早晨三点半钟,七月底,正是地处北纬四十六度的哈尔滨,昼长夜短的现象达到极限时期。
二十八岁的李道远在光线的刺激下,醒了。他仰面朝天地躺在松软的沙发床上,四肢展开,身上盖了一条白底带有浅蓝色条纹毛巾被,上去隐隐约约地像个汉字中的“大”字。
他感觉天亮得过于早,加上他一夜没有很好入睡,就眨了一下眼睛,然后闭紧双眼再也不愿意睁开,开始尽情地享受着这种特有的欣慰和幸福。
李道远的绰号叫“蝎拉虎子”, 因为他小时候长的虎头虎脑,又乖又懂事,邻居都管他叫“虎子”,长大以后,白净的脸颊却部满了黑压压的胡茬,同事们就在“虎子”前加上“蝎拉”俩字,叫他“蝎拉虎子”。
李道远来研究所工作也有好几年了。他是北京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初来研究所时已经是个大龄青年。
他属于东北地区多见的阳虚体质:胸部、腹部肌肉松软,手臂细长,性格内向沉静;办事倒是有啥说啥,直来直去,干脆利落,不会藏着掖着。说好听是“直肠子”,其实是“缺心眼”。
他只有一米七十几的个子,还多少有点水蛇腰;虽不能说是瘦小枯干,可也不丰满。白净的瓜子脸两侧,均匀地分布着黑压压的胡茬子,两片灰色的肉皮中间夹着一个尖尖的下巴颏。在这个城市里,在工厂上班的大学毕业生,每月的工资不过两千来元,没有值得一提的科研成果。除了有大学生这块牌子以外,他再没有别的什么吸引力。
前年,单位为了稳定技术人员,照顾大学生买房,优惠百分之十即打九折,他用自己的积蓄加上父亲的资助,贷款买了一套单位的自建房,现在他住在自己买的两室一厅的套间内。
按照他妈妈的说法,李道远目前的首要任务是恋爱…结婚…生儿子!
李道远的母亲已经六十多岁了,退休后,没有什么特殊技能,只好在家看家、做饭。她发誓要在有限的时间内看好小孙子,为儿子多贡献些余热;奶奶已经超过八十岁,身体不太好,虽然每天只能拄着拐杖晒太阳,和一伙老太太们聊天,仍有一股不见重孙死不瞑目的劲头。和李道远年龄相仿的朋友们,孩子已经送入了托儿所;妹妹刚刚去了杭州度蜜月。过去的一年里,李道远看过的对象总数已经超过了十二个,就是没有结果。
本来就心里有事的李道远,对一切事物都敏感,心里一阵阵地浮躁,尽管光线充满卧室时,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动静,他的耳朵里却砰砰地响了两声。
他把室主任布置的编制定调机方案任务暂时放到一旁,脑子里一下一下地蹦跳出着校友黄幼萍的急促敲门声。黄幼萍长李道远两岁,具有江南女子的娇柔妩媚:细皮嫩肉,白净水灵。一袭短衫一头秀发,洋溢着出众的品位和内涵,美中带有香气,美中带有霸气。
李道远对黄幼萍既爱慕又依恋,心目中的妻就是黄幼萍的样子:时髦、得体的装扮,流露着名门闺秀的高贵的一举一动。他就以黄幼萍为标准在选则未来妻子。要不是妈妈的反对,他可能会向黄幼萍求婚。所以谈了许多姑娘,却没有结果:其实,李道远选择对象的要求很简单,就两条:一是姑娘要漂亮,至少要赶上黄幼萍的样子;二是姑娘家庭要富裕,将来生活的困难就会少一点。就是这样的简单要求,几年的时间过去,对象一个也没有谈成,不是他没有相中姑娘的长相,就是姑娘家里困难;当然,也有几个姑娘是没有看好他李道远本人。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2
李道远时常坐在沙发里回味他刚来研究所那年夏季,几个北理工的校友去松花江北岸的太阳岛去野游,嘴里哼着:
“姑娘换好游泳装,
猎手们忘不了心爱的猎枪。”
到达一处没有人的沙滩上,有人提议下水游泳,男孩子跑到大树背后飞快地换好泳裤。黄幼萍穿了一套简洁的A字塔形裙,她左右环视一遍,最后决定钻进柳条丛中换泳衣。一望无际的江水、细微可人的沙滩和叫人心里发痒的草丛。黄幼萍娇嗔地撅起小嘴,用手指点着李道远,警告:
“不准往树林里看啊!”
李道远憨声憨气地回答:“我才不会整呢,我把眼睛整上好吧!”
黄幼萍笑笑说:“那倒用不着。”
这里不是作者用词不当,这位二十八岁的电子技术人员头脑中的词汇表里,“整”这个词的含义是相当广的,简直可以替代任何一个动词。
李道远静坐在大石头上,仰头望着一片白云飘过。一眨眼的工夫,他再回过头来,哇!一为漂亮的泳装美女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盛夏的阳光下,黄幼萍的魔鬼身材,巧妙的搭配一件合身的湖水蓝色泳衣,泳衣的色彩浅淡而明亮与白皙的肌肤搭配显清新怡然、落落大方。动物条纹泳衣紧密贴合她的每一寸肌肤,显现出身体曲线。带给人的是心情放松、休闲惬意的感受,休闲随意的姿态徜徉于水边,李道远与校友们喝着饮品轻松交谈,在沙滩享受火辣的“太阳浴”,
还有那终生难忘的黑暗中处男与少妇身体紧密接触的微妙感受。那是建军节前加夜班做整机试验,实验室只有他们两个人,整个一层楼里没有一点动静。黄幼萍是一个成熟、干练中年独身女子:中等个子,有着丰胸细腰的健美身材,李道远几乎可以听到黄幼萍均匀有力的心跳声。日光灯灯管发出的白色光线落到黄幼萍半透明的白色半袖衫上,隐约显映出水粉色的胸罩,馒头状的乳峰有节奏地微微上下起伏。
工作结束时,已经是深夜12点多了,黄幼萍走到配电盘下,大概是工作时间太长的缘故,一点没有思考,就习惯地抬手就拉下了照明总电源,由于窗户玻璃完全被紫红色厚窗帘遮严,机房内呼的一下变为漆黑,黄幼萍“呀”的尖叫了一声,眼睛不能马上适应黑暗环境,即使她使劲睁大了眼睛,仍然什么也看不到,她在黑暗中伸出双臂在空中摸索起来。黄幼萍晃动着两只胳臂左抓右摸,好不容易碰到一只温暖的手臂,便不顾一切地抓住了它,再也不敢松开。
三只手紧绞在一起,凭着长年进出机房的经验,依据习惯的感觉,李道远拉着黄幼萍缓慢地移步向机房门口移动。没想到在拐弯的时候,黄幼萍被地板上的一堆书拌住了左脚,她连蹦两步,
李道远急忙收紧被拉着的手臂,非常凑巧,黄幼萍正好面对面地扑到李道远的怀里,她依势往李道远胸上紧靠,仰起面孔,急促的呼吸,热浪直冲李道远张开的嘴里。黄幼萍富有弹性的乳胸上,紧紧地贴住李道远的胸膛,一股极度美妙的信息,窜进大脑。顿时,李道远全身的血液全部涌向大脑,双手颤抖着下意识的用力收拢。黄幼萍已经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过电似的舒适感受,似乎钩起了她的一股渴望,她既害羞,又不希望那条健壮的臂膀离去。
黄幼萍的嘴唇颤抖了,胸脯起伏加大了,喃喃地说些什么,李道远强分辨出黄幼萍说的是:“道远……道远……我真想和你办件事,我可以教会你……。”黄幼萍是过来人,她没有感觉到李道远下边应该有的蠢蠢欲动的硬棒棒。
没等她把话说完,李道远的脑袋里就像爆炸了一颗手榴弹,轰的一声,再也听不到别的什么。李道远感觉到心脏砰砰地加快跳动,黄幼萍还说了些什么,李道远一个字也没听到。李道远的下面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反应,妈妈多年的正统教育,二十几年的生活经验告诉李道远“那件事”可不是随便办的!
3
黄幼萍的老家在上海,虽然生了一个女孩,孩子已经送到上海,由外公外婆抚养。父母已经过了退休的年龄,希望她能调回上海照顾两位老人家,所以为了实现能够顺利调出的目的,黄幼萍一直努力搞好与研究所一把手的关系。当然也要搞好同事间的关系,一旦有事,大家也会多加关照的。
梳着齐耳短发、五官端正,比例适中,鼻子笔直小巧,左边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面色青白、目含秋水,似乎是对所有看到她的人微笑,那神态确实有些动人。
黄幼萍和所长贾连石的良好关系已经建立了好长时间,转折的契机是从那次蘑菇午宴。
贾连石已经50多岁了,在部里犯了作风方面的错误,受到党内严重警告后,由于自己的老家在黑龙江省,主动要求降职调到哈尔滨工作。考虑到自己用不了几年就要退休,他没要求带家属,一个人来到这个研究所。
来到研究所以后,他决心从新开始,首先要搞好人际关系,他惦记着黄幼萍,却看不上“蝎拉虎子”李道远,因为他不会来事,特别是李道远与那份报告材料有关。
那是他老婆从北京给他寄来的一份“关于贾连石所长若干问题的报告”,是一份多页的复印件。
贾连石作为一个部属的研究所的所长,他深知,在这个研究所里,人们的收入都不是很丰富,工资外的奖金和津贴的分配就是领导说了算。
他想到,来哈尔滨工作的短短几个月,竟然会发生一系列的不愉快的事情:李道远的室主任马献忠说,所长滥用职权,干预学术评定,一生气跑到了北京,把数万字的上告材料送到了部里了,还有李道远的签名、而女工程师黄幼萍理直气壮地要求所里为她解决一套优惠百分之十的贷款两居室的住房,否则就要“愤怒”的、小小的录入员到处谣传着有关他乱搞女人的风言风语!他默默地推敲起自己走过的路子。
来到新单位以后,他人生地不熟,无意中参与了研究所内不同意见的纷争,按照他的逻辑,就是要同情弱者。于是和黄幼萍的关系过于亲密,工程师马献忠感觉受到压制。各种传说不翼而飞,令人气愤的是,有人把他调离北京的真实原因,当作新闻加以传播,使得时常有人向他投以斜视的白色目光,嘴里还轻蔑地哼的一声。
这件事产生的原因完全是林均均——那个漂亮的28岁的典型东北美女型姑娘大姑娘——说出去的那句话造成的,她居然敢说,“所长与某某女关系不清楚”。
林均均是典型东北美女,173厘米的个头、雪白的肌肤;鹅蛋型脸庞上有一双浓黑的一字眉,眉下嵌有一双长睫毛、大明双眼皮的杏核形状大眼;鼻梁是笔直的微微突出,嘴唇鲜红、牙齿洁白;乌黑的头发扎成两把“小刷子”。她已有十年工龄,如今在负责资料的录入工作。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4
早晨起床后,贾连石洗漱完毕,坐在饭桌前眯起双眼静静地思考着下一步的对策:不管怎么说,对这个28岁的林均均要加强教育、对女工程师黄幼萍一定要加倍照顾!对马献忠工程师吗,要灵活应付,首先要求黄幼萍想办法通过李道远把那份上告材料原件搞到手。贾连石确定了这一原则之后,心里稍稍安定一些,他站起来,把身体转了九十度角,侧身面向南方,窗外一片阳光灿烂。
贾连石从北京来到哈尔滨半年多了,离开了那个桃红色脸蛋、长睫毛的女打字员,他的心里确实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如今,又遇上一位面色青白、目含秋水的黄幼萍,他心上的伤痛似乎很快地痊愈了。
失去了处长的位子、离开了一起生活三十多年的老伴,这两点都没有什么可考虑的,只要自己能够心满意足就行啦。应该尽快找黄幼萍好好谈一谈,不要再次吃亏啦。“那个女打字员什么都说了!”
他忿忿地说了一句,猛的一下睁开双眼,只见满屋充满着淡黄色光线,于是,忙得连手表也没顾得上看,匆匆穿上一件白衬衣。
贾连石的早饭很简单:冲杯奶粉,放上一勺白糖,喝下去完事。他回到卧室,穿上长裤,披上一件外衣就离开了自己的住屋,直冲下楼。贾连石倒背着双手,无目标地东走西走,只是为了活动一下身体,呼吸一些新鲜空气,要知道,他对养生之道是颇有研究的呢,合理膳食,适当运动,心态平和,戒烟限酒,这四点他都做的很好。
贾连石所长不知不觉地漫步到了办公楼后面的杨树林里。这是一栋坐北朝南的六层大楼,是一个不小的军品研究所,它地处城市的边缘,人烟稀少,地面辽阔。生活区、办公区和周边的绿地树林组成一个独立的小社会。
贾连石现在是这个研究所的正所长。林间小路上一条细长的黑影缓慢地向前推进着,从东往西,每秒一米的速度在运动。
此时的哈尔滨正处在伏雨季节,一连下了几天雨,大地上的万物都是湿漉漉的,空气中的水蒸气已经达到了饱和程度;地面像吸足了水的海绵,一脚踩下去就会冒出一股黑水;路旁散发香气的蒿草叶子上挂着露珠,露珠发出晶莹的五彩光线。忽然两只麻雀惊慌地扑打着被露水湿透的翅膀擦着地皮向前奔去。
5
久阴初晴,贾连石的心里也觉得格外清新。他极力挺胸收腹,腰板拔得溜直,迈着方步,向林子深处走去。如果从他背后去看,说他只有四十岁,大概没有人会摇头的。
阳光巧妙地穿过一个个树叶的间隙,射落在黑油油的地面上,形成一串串白色的圆圈。贾连石的脸上也是时而光亮,时而阴沉。他低下头,脸朝向地面,他百思不解的是小个子马献忠为什么会把所长的私事公布于众?是因为没有得到项目津贴,还是因为没有晋升为高级职称!不会的。那么,原因只能是因为所长把马献忠的那项研究成果“移植”给了黄幼萍吧,那算是什么大事呀!如果不把这项成果算做是黄幼萍搞的,黄幼萍就得不到项目津贴,我这个所长也问心有愧。马献忠你小子也太着急啦!下次就有你的份。这一闹,下次也就吹啦。
贾连石把右手从背后抽回来,张开手掌,用中间的三个手指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前额,脸上现出了满足的微笑。笑过之后,急忙向四周扫描一圈,证明他的笑没有被别人发现,他才继续向前迈步。就在他抬腿向前的时刻,一窝浅黄色圆顶的蘑菇跳入他的眼帘:小小的馒头型的蘑菇头,既光滑又饱满,雪白的蘑菇腿,白森森的挤在一起,十分招人喜爱。贾连石急着向前跨了两步,直瞪双眼,蹲在了长有蘑菇的那棵树的树根旁边。
此时的贾连石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大脑兴奋区域,几个兴奋灶同时进入亢奋状态:那两个大个子的蘑菇多么像女打字员的乳房啊!一年前,为了摸到它,被老伴狠狠地骂了一顿,至今还是不肯罢休。
想当年,自己娶媳妇以后,和新娘子一起回娘家时,“小鸡炖蘑菇”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农家老太太常说的“姑爷一进门,小鸡没了魂”是符合实情的。只是那种蘑菇并不是新鲜的呀!干的和鲜的总不会是一样的味道吧……。
贾连石轻轻地叹了口气,把思路转到脚下。他往前挪动两步,试着用手去采摘那两个大蘑菇。由于他的大腹便便,不易向前探身,所以,他几次用力向下伸手都没有摸到蘑菇的根部。最后,他只好改变采摘的方式:用左手支撑在地面上,承担起身体的重量,右手好不容易地才把那两个他相中的蘑菇采到手,这是两个充满异种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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