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人群哗声大作,他们不通医理,到底也有常识,郑翼晨放着有一寸,寸半的毫针不拿,偏偏拿了一根三寸的毫针,又在心口消毒,明显就是要将毫针刺入心口,而且刺入的深度,不止寸半!
刺中的可是心脏,人体最重要的一个器官啊!
胸如饼,腹如井,三寸的毫针,一般都是用在肌肉特别丰厚的部位,比如臀部,而****的穴位,大多都宜浅刺斜刺,忌讳直刺深刺,一个不慎,就会刺破脏器,引起性命之虞。
郑翼晨心里也有苦衷,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愿用这种危险的治疗方式,小孩形体未充,脏器娇嫩,郑翼晨用的经气刺激法,刺激强度过大,无法持续使用,否则会加重心脏负担,心脏爆裂,一命呜呼。
救人如救火,容不得半点犹豫!
他甩开郑楚生的手臂,斩钉截铁说道:“如果我不扎这一针,孩子肯定没命,不要试图阻止我,后果你承担不起!”
郑楚生顿时感觉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双手无力垂落,再不阻拦郑翼晨。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捻着毫针,指头用劲,锐利的针尖已刺破孩子的心口皮肤!
第565章 至阳之体
围观的村民们面无人色,齐声惊呼,这回郭晓蓉没有开口斥责,就连她本人也惊到了。
郑楚生则是感同身受,脸色煞白,两手捂着心口,痛彻心扉。
几个和他相熟的村民看了不忍,过去拽着他,让他转过脸,不要观看这个残忍的画面,郑楚生甩开他们的手,双眼红赤,目不转睛盯着那一根三寸毫针,在郑翼晨指头的控制下,一点点刺入孙子胸膛!
这种极端的治疗方法,换做任何一人都接受不了,郑楚生也是如此,暗自祈祷孙子能平安度过难关之余,也不乏对郑翼晨怨愤之心:“如果我的小杰死了,我一定把他的胸膛捅个透明窟窿!”
郑翼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手持毫针,一点点施加力道,毫针刺入胸腔,针下就是心脏瓣膜,他无法使用手法繁杂的《灵针八法》,甚至连最简单的捻转提插都不行,任何稍大一点的动作,都会带来难以想象的危险。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全部身心都聚集在毫针上,以肉眼难以察觉的缓慢速度,将三寸毫针刺入,每进一分,就如同跨越了一道天堑,动作简单到了极致,操作的难度,也提高到了极致!
在郑翼晨看来,他此时的心态不啻于站在万米高空的钢丝,要从另一端走到另外一端,既要维持平衡,又要抵抗风力,距离太过漫长,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他学会《灵针八法》以来,运用这套针法治病救人,无往不利,常为自己能将各种繁杂的手法使了个得心应手感到沾沾自喜。
这时受形势所迫,无法运用针技,只能采用毫无技术含量,连三岁孩童都懂得的扎针动作,来完成催导经气,振奋心阳的目的,不免起了力有未逮的颓丧感,就算是临阵磨枪,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全神贯注,好不容易才将针刺入了半寸,中间还因压力过大,停下歇息,调整好心态,再重整旗鼓继续行针。
催行针体的过程中,郑翼晨隐约间对针刺的另一层境界有了更深的体悟:大道至简,《灵针八法》的针法五花八门,各自有着妙用,繁杂难学,可这并不是最高明的针法,真正的针刺高手,应该化繁为简,只需要用捻转提插这几种最简单的行针手法,就能起到调和阴阳,平衡五行的功效,这才是登堂入室,我的路还长着呢!
郑翼晨想通了这个诀窍,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广阔天地,要知道中医不比西医,讲究的是一个悟字,他在《灵针八法》的基础上进行推演,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被迫采用最简单的针刺手法治病救人,居然自己悟出了针刺的奥秘,眼界一开,心胸顿阔,连带着自信心也增加不少。
悟出了属于自己的针刺之道后,郑翼晨再无压力,指下用劲,毫针刺入心口的速度陡然见增快许多,只剩下不足半寸的针体和针柄微微颤动!
他指下一滞,心下暗暗松了口气,以三寸毫针刺入孩子心胸,正是为了汲取他体内的心阳之火,这突如其来的一滞,正是汲取到心阳之火的征兆。
心脏在五行中属火,心阳之火是火中之真火,郑翼晨先刺内关,行心脏的经气刺激,使得已无生机的心脏恢复跳动,却很微弱,心阳之火如风中残烛,时刻都有熄灭的可能。
因此,他再用毫针刺入孩子心口,在没有损伤心脏机能和组织的情况下,汲取到心阳之火,这个过程最是凶险,一旦成功,下一步的治疗就简单许多,小孩的命也能救活。
下一步则是强健心火,使微弱的心火壮大,心脏恢复强而有力的跳动!
强健心火的过程十分顺利,郑翼晨倒不认为是自己的催行经气的手法高明,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由于小孩子的体质。
小孩的五脏虚实,分为三有余,两不足,分别是肝常有余、心常有余、脾常不足、肺常不足、肾常虚。
总结归纳,即是阳常有余,阴常不足。
小孩是至阳之体,阳气充沛,因此郑翼晨稍一引导,就如同火上浇油,星星之火,成了燎原之势!
如果对象是一个年迈的老人,汲取心火与强健心火的难度一定成几何倍数的倍增,郑翼晨又是刚刚体会到“大道至简”的针刺至理,到底还不娴熟,一针刺入心脏,救人不成,反到成了杀人也有可能!
村民们瞅见郑翼晨脸上按捺不住的喜色,压低嗓门交头接耳,猜测郑翼晨的治疗是否成功救回小孩性命,郑楚生听着这帮人的议论,心里忽喜忽悲,忍不住扭头怒瞪他们,感受到书记的怒火,这帮嚼舌根的村民顿时噤若寒蝉,没敢发出半点生息。
郑翼晨小心翼翼将针拔出体外,又拿起小孩的外套给他盖上,回头对郑楚生笑道:“成了!”
区区两字,在郑楚生听来宛如天籁,飞扑而上,一把抱起孙子。
几乎就在同时,小孩子张开了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转,最后定格在郑楚生脸上,脆生生叫了一句:“爷爷,我饿了,要吃饭。”
他到底是一个无知幼童,刚一醒来,就想着吃,浑然不知自己因吃惹祸,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郑楚生紧紧抱着孙子,老泪纵横,喃喃说道:“好,好,爷爷回家给你煮好吃的。”
看到孩子死而复生,周围村民一个个兴高采烈,眼巴巴看着郭晓蓉一眼,似是在请她批准什么。
郭晓蓉淡淡说道:“反正已经治疗完毕,你们想叫就叫吧。”
话音刚落,就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个个争先恐后跟书记道喜,就跟过了个大年一样开心。
郑楚生给孩子穿上衣服,免得着凉,笑的合不拢嘴。
他分开众人,来到郑翼晨面前,感激的说道:“年轻人,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我又得白发人送黑发人,彻底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他死了,我也不活,你救了两条人命。”
第566章 衣锦还乡
他完全忘了自己片刻前,还起了杀死郑翼晨让他给孙子填命的恶毒念头,满心都是对他的感激之情。
郑翼晨摆摆手:“我这次能救活他,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书记,你要记着,三岁以下的孩子不能吃果冻,一口吞食太危险了!”
郑楚生深以为然,连连点头:“明白,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吃果冻,类似今天的事绝不会再发生。我想请问一下,我们家小杰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地方,毕竟他刚刚……”
小杰揉揉眼睛,根本不明白爷爷在说些什么,倒是对郑翼晨不让他吃果冻一事愤愤不平,气得嘟起嘴巴。
郑翼晨伸手抚摸着小杰的脑袋,回答道:“他没事,放心吧。只不过有点精神不振,不用去医院,直接回家,吃饱一点,睡个好觉,第二天就好了。”
郑楚生千恩万谢了一番,本想询问一下郑翼晨的名字,可看他开着豪车,一身名牌,跟这个落后的农村格格不入,推测他大概是路过这里。
这类人物,立足于大都市,和农村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萍水相逢见上一面,估计日后也不会遇上,问了名字的效果也不大,索性住口不问,只是连声道谢。
郭晓蓉见郑楚生喋喋不休,眉头一皱,开口说道:“快走,天快黑了,你爸妈还在家等我们吃饭。”
郑翼晨早就有心离开,赶紧跟郑楚生告别,打开车门,众人退让到一旁,目送着车子离开,眼神中满是敬畏和崇拜。
在郑楚生的设想中,原本以为会看到恩人驾着豪车,开往夕阳西下的地平线,绝尘而去,瞬间成了一个小黑点。
下一秒,他愕然发现,这辆集狂酷跩炫于一体的庞然大物,竟缓缓驶入了村口,在岔路转了个弯,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郑楚生瞪大双眼,心中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该……该不会,他是我们村子的年轻人吧?!我们村几时出了一个可以开几百万好车,医术高超的有为青年,我这个身为村委书记的居然不知道?”
他讶色稍减,扫视一眼周围的村民,指着那道明显的车痕说道:“小神医说要回家吃饭,车子开进了我们村,证明他是我们村的人,有没有谁认识他?”
大部分村民面面相觑,只有少数几人似是想到什么,欲言又止。
郑楚生大手一挥:“有话直说,就算你认错,我也不会追究。”
一个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胖乎乎的妇女说道:“他看起来很像我的邻居家小孩,叫郑翼晨,在外地读大学,最近刚出来工作。”
郑楚生反复念了这个名字,妇女补充道:“他是郑双木的儿子。”
郑楚生这才面色恍然:“老书记的外孙。”
郑翼晨的外公,正是郑家村的上一任书记,当年如果没有他力扶郑楚生上位,这个村委书记的职位也未必轮到郑楚生当。
郑楚生也是感恩戴德的人,每年过年都会备礼去看望老书记,礼数做足,三年前老书记去世,两家交情也淡了许多。
郑楚生与老书记的几个儿子还算熟络,对他女儿夫家的情况并不了解,也见过郑双木几面,并没将一个小小的教书匠放在心上,更不用说他的儿子了。
郑楚生认真问道:“你确定没认错?”
那妇人原本笃定,被他一逼问,心里也没底:“嗯,啊,看着很像,不过不敢打包票……”
她说话支支吾吾,突然双眼一亮,指着对面走来的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男子说道:“说曹操,曹操到,书记,那边那个人不就是郑双木吗?让他过来问问话。”
她招手大呼:“双木,过来一下,书记有话问你。”
郑双木左手抓着鱼杆,右手提着半满的水桶,桶里挤着几条体积颇大的河鱼,缓步走近,跟几个相识的人招手示意,一一打完招呼,这才冲郑楚生微一颌首,沉声问道:“书记,有什么事?”
他年近五十,身高约一米六五,身材微胖,古铜色皮肤,一双眼睛神光炯炯,长得一脸正气,其他人站在郑楚生面前,或是谦卑或是拘谨,郑双木则是不卑不亢,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一般。
要是往常,郑楚生遇上这类人物,肯定心头不悦,不过考虑到他大有可能是救命恩人的父亲,一点的自矜自傲,还是可以忍受。
“双木,听说你和华茹的儿子大学毕业,出来工作了,恭喜啊,家里又多了个经济来源。”
“谢谢书记关心。”
“不知道他学的是什么专业?”
“他学的是中医,针灸推拿专业。”
郑楚生呼吸一窒,语调不由自主升高:“针灸,就是用针扎人,就可以给人治病的医术吗?”
“没错,我以前有肩周炎,也是他扎针给我治好的。”
郑楚生心里大概有底,换了一条手臂抱孩子,和蔼的说道:“双木,你的儿子有没有提过要回家?”
郑双木不明所以,老实回答道:“他昨晚和我爱人通过电话,确实说过今天要带对象回家,让我们把把关,算算时候,差不多该到了。”
“带对象……”郑楚生脑中掠过郭晓蓉的美艳容颜,“那他有没有提过自己要开车回来?”
“据说要开车,呵呵,估计是跟朋友借的车吧。”
一切都对的天衣无缝,郑楚生对于郑翼晨的身份再无疑问,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郑双木的肩膀:“你生的好儿子,后生可畏啊!”
其他人也是嘻嘻哈哈,都说虎父无犬子,连声称赞郑翼晨,很是艳羡他培养出一个出色的儿子。
郑双木一脸茫然,见众人的赞赏不像在客套,却不知自己的儿子到底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迟疑的问道:“我们家翼晨,到底做了什么?”
一个嘴皮子利索的男子早已接过了话,将郑翼晨片刻之前用惊人的医术将必死的孩童救活一事娓娓道来。
郑楚生怕孙子听了自己死而复生的经过之后会留下心理阴影,在那人和郑双木对话时避到一边,不让孙子听到对话内容。
他嘴上哄着孙子,心里真可以说是百感交集。
多年以前,他承了老书记的提携,成为新任的村委书记,多年以后,自己的孙子又多亏他外孙援手,才捡回一条命,欠的恩情真是还也还不清。
郑双木被村里人围着叙说儿子的丰功伟绩时,郑翼晨开着车,一过拐角,立刻停下车子,颓然说道:“晓蓉,我现在全身没力,快要虚脱了,你来开一段路程的车,我担心疲劳驾驶出车祸。”
他给孩子治病的刺心一针,几乎耗尽全身气力,心力交瘁,要不是意志坚定,早就倒下去了。
郭晓蓉不屑的道:“你既然累了,直说就是,还要在你那班乡亲面前死撑。”
郑翼晨气喘吁吁:“没办法,你没看到乡亲们热情的眼神吗?他们简直把我当神一样崇拜,恨不得用尽一生一世来将我供养,就算一个焦雷把我劈到渡劫飞升,他们也当成是真的,要是跟一滩烂泥一样昏倒过去,不是在自毁长城吗?”
郭晓蓉见他多说几句,都费了偌大气力,暗自摇头,没再说话,和他调换车位。
乡间不比城市,即便过了十多年,路况和布局还是没有大变化,也算是轻车熟路,不需要郑翼晨指引,凭借记忆,也能朝着郑翼晨家的方向开去。
去郑翼晨家的路上,还经过郭晓蓉小时候住过的屋子,早已荒废多时,透过半破的木门望进去,只能瞧见齐肩的杂草,郭晓蓉漠然不语,神情复杂,大概是睹物思情。
郑翼晨练习那套呼吸吐纳心法多时,日子越久,内劲就越精纯,从村口到他家不过三分多钟的路程,数个呼吸之间,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精神抖擞,声如洪钟,主动和郭晓蓉谈笑起来,减轻郭晓蓉心头的抑郁,要不是郭晓蓉熟知他的个性,险些以为他刚才的虚脱无力,是故意示弱。
农村多是平房,巷子间的宽度狭窄,无法让车子通过,只能停靠在宽敞的大路旁,下车后再走数十米,才到了郑翼晨的家。
郑翼晨让郭晓蓉帮忙提着几件礼物,掏出钥匙,打开铁门,两人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个开阔的四方小院,一半沙地,一半水泥地,沙地种着花草盆栽,旁有一个水井,水泥地则放着张藤椅和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着一本翻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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