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啊?”小朱看了她一眼。“别吓人好不好?个子矮又跳那么高,你可以去参加跳高比赛了。”
安萱的脑袋无法思考,也听不见小朱的调侃,她的呼吸急促,又紧张又喜悦。他打电话给她了,他终于打电话给她了……
“喂……”她的心跳得好快。
“有时间说话吗?”
滕璎的声音还是如旧,却令她蓦然鼻酸,想哭。
他还是他呀,为什么她要怀疑他不再爱她了呢?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告诉自己,他没变,没有移情别恋,他只是比较忙而已,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个伟大的女人,她要体谅他,不要想太多。
于是她打起精神,虽然他看不见,她还是挤出开朗的笑容。“嗯,有时间。”
“萱,你听好了,我下午有事,要离开三天,如果我不在家,你不习惯的话,可以请司机先暂时送你回小套房住。”
他要离开三天?安置慌了。“你、你要去哪里?”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有点要事要处理。”
安萱深吸了口气,再度告诉自己,不要问太多,他一定是去出差,他现在的身份跟他们相识时已经不同了,她要成熟一点,要体谅。
“好,我知道了,我会等你回来。”
蓦然之间,她听到陈秘书向他报告的声音传来。“总裁,董小姐来了,司机已经……”
安萱的心一沉,她听不清楚了,话机那头仿佛被蒙上了。
滕璎匆匆说道:“萱,不说了,我还要开会!”
他挂上电话,安萱怔仲在原地,一颗心仿佛被掏空了。有些她不愿承认的事已经摆在她眼前,她不能再自欺自欺人了,也不想再给自己希望。
“天哪!安小萱!你怎么了?”小朱的帐算好了,她一起身,蓦然看到强忍泪水的安萱,那抖动不已的双肩说明了她现在心里有多难受,这个画面吓坏了她。
安萱摇了摇头,绽露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小朱,我好像失恋了。”
她的笑容比哭还难看,泪水终于滑落她的眼眶。
她用力拔掉滕璎送给她的戒指,罗曼史终究只是虚构的,永远不会发生在现实生活里,这一切虽然不是梦境,但在这一瞬间,她有种美梦终该醒来的觉悟。
第十章
她真的不能再跟着小说作白日梦了,从滕家大宅搬回自己的小套房,安萱将失恋的创痛隐藏在心底,打起精神来工作,上下班也都刻意绕远路,不想经过那栋会勾起她甜蜜回忆的花园洋房,因为她已经永远没有机会住进去了。
唉……
她不自觉的叹着气,想起自己在上班,又连忙收起叹息。
恋人咖啡馆,顾名思义就是让恋人来的,有哪对恋人会喜欢在甜甜蜜蜜喝着咖啡时,有个一脸凄苦的店员在替他们服务呢?
“安小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下个男人会更好?”小朱话中有话的看着她,俐落的双眉微微的扬起。
她点了点头,不知道店长要表达什么。
“那好!”小朱继续说下去。“失恋并不是世界末日,再说你们的交往时间又不是很久,如果你再用这副失恋苦主的面孔面对客人,我会宰了你。”
安萱一愣。她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原来这么明显。
“厨房里还有一盘炒饭,快点去吃了再出来。你啊,还是脸圆圆的比较好看,人那么矮,瘦成瓜子脸不适合你啦。”
说完,她径自去忙了。
话说得很不中听,可是安置却感动的看着小朱。虽然失去了爱情,但她还拥有友情。
“欢迎光临!”她听到小朱中气十足的朝门口喊,几名穿裤装制服的年轻女孩推门而入,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
安萱正想到厨房去吃饭,但那一群人之中,有个目测约有一七〇公分的帅气女生,眼尖的快步走到吧台前,表情既惊又喜。
“你是安萱!”是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她一愣,端详了对方半晌。“你是……晴帆学姐?”
“对!”徐晴帆露齿一笑。“原来你也来台北了啊,我在附近的公司上班,早知道你在这里工作就早点进来看一看,我们也可以早点相认。”
“现在也不晚啊,学姐。”安萱露出这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她记得她读高一时,徐晴帆是三年级的学姐,她们同一个社团,她是社长,对她爱护有加,每一次社团活动结束,她都亲自送她回家,假日还常花时间替她补习功课,平常有事没事就买零食送到她教室给她吃,害她好想认她当干姐,因为她向来只有被弟弟压榨的份,从来就没有人像她那么关心她,对她那么好。
“是啊。”徐晴帆微微一笑,晶晶亮亮的美眸盯着她。“你几点下班,我可以来等你吗?我们叙叙旧,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也自己开车,到我那里或者到你家都很方便。”
安萱微微一怔,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可以啊,不过我半夜两点才可以走耶,不会太晚了吗?”
其实,她现在并没有和同乡叙旧的心情,可是盛情难却,人家以前又那么照顾她,实在不好意思拒绝。
“没关系。”徐晴帆的眼里浮起笑意。“我晚上再过来。”
半夜两点,安萱和小朱一起拉下铁门后互道再见,她情绪低落,准备骑上小Dior回家,压根儿没把下午和徐晴帆的约定放在心里,直到连续几声喇叭响起,有道车灯照向她,她才看到恋人咖啡馆前停了辆蓝色小车,驾驶座里对她笑吟吟招招手的人正是徐晴帆。
“学姐!”安萱连忙走向轿车,在徐晴帆的示意下上了车。
“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家,我们可以在车上聊天。”徐晴帆非常果断,行事也俐落,不等她同意就咻地一声上路了。
“学姐,你的驾驶技术好好哦。”安置有点羡慕的看着她,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可以这么独立。
“想学开车吗?我可以教你。”她把一袋还热着的红豆饼递给她。“喏,你最爱吃的红豆饼,肚子应该饿了吧?快吃吧。”
“学姐……”安萱感动莫名的看着那袋红豆饼。在她最失意的时候,有这么多人都对她这么好,她也该满足了。
带着暖意吃完红豆饼,她和学姐聊起学生时代的往事,不一会儿,她的小套房就到了。
“我就住在楼上。”
徐晴帆点点头。“环境看起来不错,很清静。”
“学姐要不要上去喝杯茶?”虽然她累得只想睡,可是礼尚往来,人家都不辞辛苦送她回家了,她理应尽点地主之谊。
“改天吧,我想你也累了,应该早点休息。”徐晴帆笑了笑。“咖啡店应该是十一点以前会开门营业吧?那我十点来接你。”
“学姐,不、不用了啦——”安萱手忙脚乱的想阻止,可是她已经对她嫣然一笑,潇洒的挥挥手,俐落的打挡倒车,笑着走了。
她目送徐晴帆离去,回到静悄悄的小套房,打开夜灯,把手提袋往原木地板一丢,也不洗澡,整个人像死了一般的瘫倒在床上。
“唉……”她深深叹了口气,脑袋里不由自主又想起滕璎,她抬起手在空气中划着滕璎两字,这里好像还有他的气息。
他有没有打电话给她?虽然她已经关机了,可是却仍旧渴望他曾打给她,虽然她对小朱交代她不接他的电话,可是每次店里电话响起,她都期盼会是他打来的。
已经第二天了,他知道她已经搬走了吗?他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董贝珊恩恩爱爱的搂着一起睡?
想到这里,她的心又痛了。
最近她都没心情看小说,明天她应该去借一堆小说回来看,把她的空档填满才对,这样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她又叹了口气,在黑暗中躺了半晌,这才拖着疲累的身躯走向浴室,度过一个人的漫漫长夜。
十点,安萱步出公寓大门,阳光下果然又看到那辆熟悉的蓝色小车,她看到徐晴帆横过手替她推开副驾驶座的门。
上了车,这样麻烦人家令她深觉不妥。“学姐……”她想请她不要再来接送她了,她自己骑车上下班很方便啊,有人接送反而觉得不自在。
“小笼包可以吧?”徐晴帆递给她一袋小笼包,对她笑了笑。“你快点吃吧,等一下就要上班了。”
安萱难以开口拒绝她的好意,只好食下知味的将小笼包吃完。幸好她家离恋人咖啡馆根本不远,很快就到了。
徐晴帆拉起手煞车,忽然清晰的问她,“安萱,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男朋友三个字像根针,蓦然刺进她心里,一愣后,她黯然的摇了摇头。
她听见学姐宽心一笑的声音,下一秒,学姐居然出人意表的揽住她的头,迅速在她额上吻了一记。
安萱吓得呆了、傻了,不知如何反应,这爆炸性的发展比当时滕璎莫名其妙跳上她的摩托车更令她吃惊。
徐晴帆轻轻拉着她的手。“安置,我从以前就一直很喜欢你。我想跟你交往,你可以认真的考虑一下吗?”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学姐喜欢她?这是她作梦也想不到的事……她、她会不会是在作梦啊?
为什么又再一次跟她的梦境相反?
梦里她遇到学生时代的白马王子学长。还向她表白,可是看看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现实生活里向她表白的居然是往日的学姐?她真不知道足该哭还是该笑,不过至少还有女人喜欢她,她不是没人要的。
或许,现在的她,一颗心被滕璎给伤透了,她干脆跟学姐交往好了,反正她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给抛弃,现在又被个男人抛弃也不算什么,跟女人交往更加没什么。
她深吸了口气,不想太伤徐晴帆的心,毕竟每个人的性向不同,她是感到惊异啦,但她不会讨厌她的。“我考虑看看。”
“真的?”
徐晴帆很开心,目送她下车才依依不舍的驾车离去。
可是这一天,安萱却无心工作,因为学姐的告白,也因为这是第三天,滕璎回来的日子。
“小朱,如果有个女生跟你告白,你会怎么样?”她苦无对策,还是决定征询小朱的意见,旁观者清,或许她会得到答案。
“安小萱——”小朱霍地抬头瞪视着她。“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告白,我可是绝对不会接受你的!失恋其实没什么,不要因为失恋就改变自己的性向,这不值得,你千万要三思啊。”
“小朱!”安萱又傻眼了。
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丝一苟的小朱也有想象力啊,而且还挺丰富的……
华灯初上,周末的恋人咖啡馆忙得不可开交。
“一桌招牌冰咖啡一杯,比利时皇家咖啡一杯,三桌加一个水果松饼,吧台这里要两杯卡布奇诺……”
安萱在吧台里忙着,除了担心早上向她告白的徐晴帆又跑来找她之外,一张接着一张的点餐单使她忙得没时间想其他的。
“欢迎光——”说到一半,小朱挤眉弄眼的推推低头在舀咖啡豆的安萱。“安小萱——”
“怎么了?”她抬起头来,顺着小朱的眼光,看到定进咖啡馆的滕璎,她的目光一呆,倏然想起这是第三天,他回来的日子。
就见他自己找了张桌子坐下来,依然黑眸灼灼的盯着她,看得她不由得心跳加速,他忽然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安萱又呆了。
他对她笑?
他居然还能对她笑?
这么说来,他不是来挽回她,也不是来解释的,而是来感谢她成全了他和董贝珊是吗?否则,她都要和他分手了,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快点过去!这里我来就行了。”小朱小声的说着,把Menu、笔和点餐单塞到呆愣的安萱手里。
虽然早对自己心理建设过,但她还是怯场了。“小朱……你去好不好?”她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对于处理这种事情,她一点经验也没有。
“我去干么啊?”小朱莫名其妙的瞪了她一眼。“我只是个店长,又不是你家长,都这么大了,你们的问题自己解决啦,不要牵拖到我这个无辜的老百姓身上。”
被小朱推出吧台,她润了润唇,局促不安的走向滕璎所在的桌子,每走一步,她都好想奔回吧台里躲起来。
胆小鬼,安萱,你是胆小鬼,连被情人背叛了都不会兴师问罪,你真是笨得可以,也没用得可以……
好不容易终于走到滕璎的面前,安萱清了清喉咙,可是发出的声音却还是小得可怜。“请问要点什么?”
滕璎对她挑了挑眉毛,眼神戏谑。“不好意思,我听不清楚。”
她又清了清喉咙。“我说,请问要点些什么?”
奇怪,她又没有感冒,为什么发不出声音来,是因为太紧张了吗?
他摊了摊手,嘴角勾起一个有型的弧度,似笑非笑的说:“没有Menu,我不知道贵店有些什么。”
安萱这才发现自己紧紧的把Menu抱在胸口,根本没放下来。“对不起、对不起!”
她脸红不已,连忙放下Menu,滕璎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眉毛挑高了。“戒指呢?戒指为什么不戴了?不小心掉到水槽里了是吗?你这个小迷糊。”
他语气这么亲昵,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安萱瞪大眼睛,忍不住问他,“你……你没看见吗?”
“看见什么?”他一副深感兴趣的样子。
她静默了数秒,终于鼓起勇气问他,“难道你还没回家?”
他摇了摇头。“我一下飞机就直接到这里来了。”
“下飞机?”安萱惊呼一声。“你出国了?”
“怕你说溜了嘴,所以没有事先告诉你。”滕璎握着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来。“我陪贝珊到新加坡全身检查,她怀疑自己得了脑癌,希望我不要将消息泄漏出去,结果证明是良性肿瘤,我们都松了口气。”
安萱愈听,眼睛愈瞪愈大。
是、是她误会了?
那日在宴会里,他脸色那么凝重,眼光还一直追随着董贝珊,就是因为知道了她怀疑自己得脑癌的消息?
然后,董贝珊搬进滕宅,他们不时在一旁絮絮私语,也是为了共商出国检查之事?
最后,她误会他们一起出游,其实是为了去确认病情?
天哪!她到底在干什么?自编自导了一场心碎的闹剧,夜里独自哭泣,伤心得快要死掉了,还真的从他家搬走,留下戒指和书信,主动向他提出分手……
想到这里,安萱脸色一变,坐立难安。
完、完了啦,如果他们等一下一起回去,滕璎就会看到那张她写的分手信和戒指,她要怎么对他交代啊?
“你怎么了?脸色很不对劲哦。”他牵着她的手凑到自己唇边一吻,黑瞳里漾着趣意,开玩笑的说:“是不是太想我了?”
安萱惭愧的点了点头。“嗯……”
滕璎微笑的样子似乎颇为满足。“既然想我,这几天我打了无数电话给你,为什么你都没开机?”
她的心又漏跳了半拍。“我……忘了。”
“忘了?”他下禁失笑。“这种事居然也会忘?以后不准再忘。”
安萱的头愈垂愈低。“知、知道了。”
她好对不起他,居然误会他这么深,如果他知道了,一定会真的跟她分手,所以她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曾经有那么荒谬的想法。
可是,为什么跟梦里都不一样呢?梦里的他,为了解释误会,至少追她追到台中去啊,虽然她现在没去台中啦,可是这么简单就和好,未免太不罗曼史了……
“安萱,我来了。”徐晴帆神清气爽的踏进店里,毫不避讳的扬声问道:“跟我交往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滕璎扬起眉毛。
“你考虑要跟她交往?”他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