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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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锦瑟-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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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说了不一会儿,姨娘就吵嚷着要走。说住不惯村舍,要让车夫拉上她赶着马车往县里找客栈。

    姨娘走后不久,爹回来了,进屋和娘絮叨叨说了会儿话,出来阴沉着脸,对着姐姐吼了一通,什么贪图贵啊,没良心啊。姐姐始终很沉默,爹在背着手儿在地上转了个圈圈,甩下一句:“走了就别回来!”便进到他和娘房里生闷气去了。

    我问姐姐为什么爹这么凶她,姐姐不吭声,眼睛里转着泪花,都快要掉下来了。

    我不敢再问,偷偷问娘,娘叹口气,说姨娘一直没生养,想把姐姐过继过去,姨娘说如果不这样,姨丈就要娶二房。

    姨娘小时一直都是娘看着带着,娘一直都心疼她这个妹妹,我猜肯定姨娘一掉眼泪,娘就心软了。哼,怪不得买那么多好东西,原来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晚上出去时,我知趣的不吭声,心里乱七八糟的,一会儿想姐姐走了,自己就更没有伴儿了,一会儿想以后没有人和自己抢新衣服和好吃的了…………以至于兰哥哥叫我,我都没听见。

    兰哥哥看起来很高兴,说过些时他爹要带他去保定府见见世面。我看着他,心想:一会儿你就高兴不起来了。

    到了山脚下,我悄悄躲到一棵大树后,免得伤及无辜。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姐姐过来拉起坐在大石头上发呆的我,往家走。

    我回头看看兰哥哥,他的影子在弯弯的月牙下那么不真实,隐约好像有声音传过来:“你不要忘了你说的话……”

    姐姐依旧缓缓走着,低声:“嗯”了一声。

    第二天一大早,姨娘的马车就来了,姐姐穿着粉红色绣着蝴蝶的裙子,像个仙女似的。

    姨娘拉了姐姐的手,笑得像朵花:“看看,怪不得人说,人靠衣裳马靠鞍,咱闺女这一打扮,跟画里走出来的似的。”

    娘拉着我送到路口,姨娘指天划地的发着誓:“大姐,你就放心吧,我会把她当亲闺女疼的,绝不让她受委屈,吃喝用度肯定是用好的。到家我就请个师傅教她琴棋书画,过两年就是个大家闺秀,比窝这小地方强不是?”

    娘很高兴,嘱咐姐姐听姨娘的话,不能耍小性,到时姨娘会帮她找个如意郎君类的话。

    我扯着喉咙喊:“姐姐,记得回来看我啊!”

    姐姐撩开车窗帘,郑重的点点头。

    “记得带好吃的啊!”见车轱辘转起来,我忙又加上一句,捏马也忒讨厌,走就走呗,还叫一声,吓得我小心肝扑通扑通的跳半天,后面的话也不知道姐姐听到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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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欺骗
    晚饭后,我依旧去了小树林,兰哥哥在树下安静地吹着笛子,墨绿色的笛子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有了魔力似的,吹出的曲子如歌似泣,听得好悲伤。

    我坐在石头上默默听着,笛声停了,我拍拍手,故作欢笑道:“真好听,比蟋蟀、蝈蝈弹的曲儿好听多了,兰哥哥,你教我吧?”

    他没应我,径直问:“你姐姐走了?”

    “走了。”

    “说啥时回来没?”

    “说了,姨娘说过些时带她回家看看。”

    “过些时……”兰哥哥不吭声了,

    我拿了他的笛子“呜”吹了一声,再吹“呜”,兰哥哥拿过去,手指排列到各个小孔上,蹲下来让我看:“这样拿,吹的时候应该这样……”

    我接过来,像模像样地拿着,再吹——哈!有了不一样的声音,太好了!

    兰哥哥站起来,一片片扯着柳枝上的叶子:“你以后想学就过来找我教,学会了,这枝笛子就送你。”

    “真的?”我瞪圆眼睛跳起来,仔细观摩这笛子,真漂亮,上面还刻着精致的花纹,最尾端篆刻着一个小小的“兰”字。这得多少铜钱啊,反正我的零用钱是买不起的。送就送了,还包教。天下哪有这么多美事?

    “真的”兰哥哥淡淡应一声,继续说:“如果以后你姐姐有书信回来记得告诉我,如果她要回家的话,提前通知我一下。”

    “嗯嗯”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应允着——这买卖合算,反正我又不损失啥,就光为着心疼我姐,我也得通知他啊。

    “兰哥哥,我姐姐和你说啥了?她走了,你不生气啊?”

    “她说她跟你姨娘可以学好些东西,等她学会了,才好当我们王家媳妇。”

    “当你家媳妇还要学东西啊?”

    “你姐姐说的对,我娘不会同意让我娶你姐的,她已经和我提过好几次李家小姐了,她家是在苏州做绸缎的。”

    “哦,”我不吱声儿了,有些小忧伤。

    兰哥哥自顾自说着:“过两年等你姐在那边稳定后,我就央我娘找媒婆去提亲,到时我再把她娶回来,好不好?”

    “好!”我笑眯了眼,那意思姐姐出去兜一遭还会再回来,到时风风光光嫁给兰哥哥,我就能长期去蹭吃蹭喝了!

    日子一天天过,我终于可以吹出好听的曲子了,兰哥哥送我的笛子则被我偷偷摸摸放到了书架的里层。

    这么长时间,姐姐就回来过一次。姨娘在时,她不大答理我,只是趁大人们吃饭喝酒时拉了我的手,偷偷跑进卧室,从手腕上褪下两只漂亮的镯子,从头上拨下几支珠钗,还塞我手里一对漂亮的金耳环,让我收着。吃完饭就走了,根本来不及见兰哥哥。

    晚上我和兰哥哥说了,他清亮的眸子瞬间暗了,我晓得他不高兴了,因为我头一次见他眉头蹙那么紧。

    我说姐姐好漂亮了,像个花仙子。

    兰哥哥说:“她一直都很漂亮!”

    转眼过年了,兰哥哥说他要跟他爹去保定府接触一下那边生意。

    兰哥哥走后,我听到一个惊天的消息——姐姐和他们县上主薄大人的公子订亲了!

    据说那人见到姐姐就迷住了,差点害了相思病,主薄大人忙差人向姨丈提亲,姨娘收了一大车彩礼。亲订了,姨娘才拖人送信给爹娘。

    “这个坏心眼儿的老女人!”我气得团团转却又无计可施。只在爹和娘吵嘴的当口骂上一句。爹很生气,好好一个女儿养这么大,被外人骗了去,明明说的是让孩子去外面见世面学东西,才几天就给“卖”了。娘理亏的不吭声了,躲角落抹眼泪喃喃自语:“嫁个好人家就成,嫁个好人家就成……”

    兰哥哥回来后,我忐忑不安地告诉了他,他一拳打在了皴裂的树干上,我闻到了淡淡地血腥味。我骇得忙用手帕去包,被他一掌推开。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兰哥哥的声音第一次听起来那么刺耳,他可是从来没有吼过我的。

    “我知道时已经订了,姨娘没通知我们,说成亲时到场就行了。”

    “骗我,你们都骗我。什么出去是为了学东西,都是骗人的。呵呵,这是攀上高枝儿了,哈哈,主簿大人家儿媳妇可比嫁入我家有面子多了,成了官太太了,哈哈哈……”他晃晃悠悠地走了,又哭又笑,笑声在满是残雪的原野里那么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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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画像
    转眼到了来年四月份,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有诗云:“槐林五月漾琼花,郁郁芬芳醉万家,春水碧波飘落处,浮香一路到天涯。”

    邻院王大娘家院里两三株槐树长得郁郁葱葱,一串串洁白的槐花缀满树枝,枝子伸过隔墙,连带我家小院的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娘在槐树枝笼罩下的凉灶上做着晚饭,灶膛里的火星噼啪爆着,映着娘一明一暗的脸。

    “丫头,过些天你姐姐就要成亲了,我和你爹得过去一趟,我已经和你王大娘说好了,让她过来陪你两晚上。”

    “娘,我也要去。”

    “姨娘说去的人太多,客房住不下了。”

    “哼,老巫婆,就是不想让我去!”我往灶膛里扔着柴火,气呼呼的嘀咕,娘假装没听见,自顾炒着菜。

    姨娘表面文章做得挺好的,专门找了车来接爹娘,娘拎个小包袱死拉活拽把爹拉上了车,爹板着脸,像让人欠了几百两银子似的。

    本来姐姐走了后,家里就明显的冷清,这下爹娘一走,原本温暖的房子到了晚间,像个张着大嘴巴的怪物。

    王大娘要将家里收拾停当才能过来,我自己早早就吃完饭,点了蜡烛上炕上呆着。炕上有我和姐姐的两个大樟木箱子。时间还很早,我便收拾箱子,姐姐箱子里的衣服一件没带走,平时用的头花、簪子也在里面,那条淡蓝色大花的百摺裙还是前年过年时娘给买的,此时安安静静躺在里面,看着心里酸酸的。

    咦?这是什么?

    箱子底放了个画轴,我可没看过。

    慢慢拉开,先看到的是翠绿的叶子,长长的枝条,再下面是兰哥哥俊秀的脸庞,旁边是笑靥如花的姐姐。

    姐姐。。。。。。,自订亲后,她便一直没回来,这些日子每隔几日我便要在脑海里勾勒下姐姐的样貌,唯恐忘记了,可终究还是模糊了印象,如今她便这么真切切的出现在面前,原来,这就是栩栩如生啊,我看着画像,仿佛听到姐姐说:“丫头,又翻东西,和小耗子似的,看娘不说你!”

    我心里酸酸地——好长时间没被她训了,都不习惯了。

    嗯嗯,介是?画上出现一个挽了双髻的小丫头,穿了淡绿色的裙子,在草地上转圈,转得裙子都飞了起来,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衬裤,旁边飞着大绿的凤蝶。肉嘟嘟的脸,乌溜溜的眼睛,不是我是谁啊!

    兰哥哥给我也画像了呢,画得那么好看,我有那么好看么?我下了炕,趿拉着鞋子,把蜡烛摆铜镜前,左右端祥了一翻,最后得出结论——还是个美人胚子,嘎嘎!

    正美呢,听得答答敲门声,王大娘在外喊:“丫头,睡了没?开开门。”

    我一边应着,把画卷起来放好,一边忙着去开了院门,让王大娘进来。

    王大娘的儿子在县里做生意挣了钱,在县里置办了房产,接他们老两口过去,他们嫌那边太喧闹,非要回乡下,又不肯让外人伺候,终日老两口种种菜养养鸡,日子过得倒也逍遥,她家里养了各种各样的花,屋子里院子里全是花,以至于她身上也常年带了花香,我很喜欢和她在一起。

    王大娘进来后就絮絮叨叨地说,无非是天气热了,记得晚上点蜡烛时得关门,睡觉前记得检查一下床铺和窗台,别有蝎子。

    我嘿嘿笑着,一叠声应着,突然“哎哟”一声,王大娘紧张得脱了鞋子凑过来:“是蝎子么?哪呢?大娘给你拍死它。”

    我哈哈大笑:“王大娘,我逗你玩呢。”

    王大娘穿上鞋,手指戳着我脑门:“死丫头,看王大娘以后还给不给你枣子吃。”

    王大娘家有两棵枣树,每年中秋节都给我和姐姐送来一大簸箕红通通的大枣,又香又甜,印象分加不少!

    听王大娘说到枣子,我立马消停了,乖巧地收拾了床铺,俩人熄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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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月夜思
    可能是白日里操劳了一天,累了,王大娘睡下不久就响起轻微的鼾声。

    我也很快在各种虫鸣声中进入梦乡,梦里,就见兰哥哥在热闹的街道上走着,拉着一个穿着华丽的女孩子。

    我喊:“兰哥哥,兰哥哥”

    他回头看我一眼,好像不认识似的,扭头继续走。

    旁边的女孩子回过头,一张娇艳陌生的脸。

    眨眼间,两个人便携手消失在人群中,孤独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惶恐地大叫:“兰哥哥,我是丫头啊,兰哥哥!”

    醒来后,摸摸枕头居然是湿的,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房门开着,月光透过竹帘映到屋里,在房门前的地上被割成了一条条的,脑海里全是兰哥哥冷漠的眼神。于是披了衣服,趿拉着鞋,开门到院里。

    快到十五了,外面很清亮,因为是深夜,星星在深蓝色的夜空里愈发灼亮,好似比平日里看上去大了近一倍,金黄色的光圈围了一圈又一圈,恰似一个又一个小月亮,而真正的月亮此时却像一个琼脂雕刻的小磨盘在银色的星河里滚动。

    自从听到姐姐订亲的消息后,兰哥哥就再没到柳树林去过,我白白跑了若干次之后,也心灰意冷了。

    只是从周姐姐那里听说,兰哥哥年后就再没去过学堂,据说是家里本不打算让他进仕途,已经让他开始接手生意了。

    我想兰哥哥和姐姐的缘分可能真的到这里就断了。

    可是每次看到兰哥哥送我的笛子,都抑制不住的悲伤,兰哥哥是那样相信姐姐会在不久的将来嫁给她,他甚至趁上次去保定府的机会,去各大绸缎庄逛给姐姐做嫁衣的料子,回来告诉我,哪家料子好,他都记下了,就等时机一到,他就去采办彩礼。

    可惜,姐姐没机会穿上他给挑的嫁衣了。

    夜凉如水,看着天上高悬的明月,我竟然想,如果姐姐和兰哥哥能像嫦娥和吴刚一样,在月亮上长相厮守也是好的。

    姐姐到底出于什么想法,如此绝情,难道真的像兰哥哥说的那般趋炎附势?

    姐姐是爱穿衣打扮,爱珠宝首饰,可我印象里的姐姐依然是很率真的一个人,漂亮,泼辣,嘴上总是训我,可有好吃的都给我留着,有时我看她穿哪件衣服漂亮,非让她脱下来让我穿,她当时会翻我几个白眼,扭头走开,但却会在隔天早上把衣服摆我枕头前面,让我穿两天过过瘾。

    姐姐手很巧,能瞬间把我乱蓬蓬的小脑袋弄成一件艺术品,多数时候都是给我梳个双螺髻,就是将发分为两大股,盘结双叠于两顶角,亦名“双角”,然后用两条红丝带在双螺根部条打一个蝴蝶结,余下长长的丝带便会随着我蹦跳时飘扬,尤其有风的时候,丝带在脑袋后面飘啊飘,衣裙也跟着飘,我就会兴奋的大喊:“娘,娘,看我像不像嫦娥?”

    当姐姐心情特别好时,或是特别闲时,也喜欢鼓捣我的头发,有时是元宝髻,就是将发拢结于顶,两端再用珠链绑出两个突出的元宝尖,看上去就像个元宝状,好看是好看,可跑得快了,就容易散。有时是望仙髻,将头发束到头顶后,分成两股,用丝绦束缚成环形,高耸于头顶,叫“双环望仙髻”,根部配个菊花簪。每次都让村子里同龄的女孩子羡慕的不行,每每这时我便不好意思再像个疯丫头似的跑来跑去,学着姐姐文文静静地走路,心里美得不行。

    如今姐姐不在,我只会梳个简单的双丫髻,看到别的女孩子梳个漂亮的发型就会不自觉呆呆看半天,再默默走开,心里灰扑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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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雨季来了
    雨季来的时候,院里台阶下的那株大梧桐倒了。

    那是姐姐出生前,爹种下的,种时据说仅有拇指粗,如今却要我和美妞两个人合抱才行。现今满树青枝碧叶,甚至那开裂的树干都是青的,就像一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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