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动念间，便可凭助她灵魂中的烙印令炽尾神魂俱灭。
慑于阿眠之威，炽尾对这样苛刻的条件也都没口子的应下了，平时的狐魅机变全然不见。
倒是小斜有过当灵宠的经历，对于收炽尾为“臣服者”这件事反感得要命。阿眠将她带到一旁，坦白的说道：“若不杀她，便只能收服她。狐性多黠，天狐更是心有九窍，心计极深。只有臣服契约才能让她完完全全的为你所用。若不能将完全的控制在你手中，你迟早会吃她的大亏。”
小斜道：“那就把她扔得远远的，不让她有机会再跟我们接触便是。”
阿眠摇头：“天狐之黠，岂是你能忖度的。她可以利用种种情势，和你以前认识的人来给你造成种种麻烦。例如，她若是找上了隐龙宗，或是长春宫，再利用明端或是月璇光对你的了解来推断你下一步的行动……”
小斜道：“那就杀了。”
阿眠摇头：“万年天狐……就这么杀了岂不是很浪费。”
小斜烦恼道：“那你说怎么办？”抬头看到阿眠意味深长的笑意，跺脚道：“我总觉得收她当臣服者，这事做得太不地道。”
阿眠白了她一眼：“她算计你在先，以狐影夺心乱你心志，还令你心伤心乱。若不是我发现得早，说不定你还会走火入魔……就算不走火入魔，她令你心神大乱，正好可将你掌握在手中。其实我们要对她做的，就是她想对你做的。饶她一命收她为奴，其实很公平，跟月璇光收你当灵宠事件没有可比性。”
看到小斜神色犹豫，她轻笑的补充：“再说，你不是想对付绝情道吗？让她出马保证事半功倍。”
最后这句话说服了小斜。于是，她别别扭扭的收下了一个万年天狐的臣服者。
炽尾发下血誓之后老实了很多，平素对小斜的娇嗔神情尽皆收起。对阿眠她更是怕得厉害，一看到阿眠走近便恭谨的退开两步，唯恐靠阿眠靠得太近的样子。
阿眠也不理她，径自跟小斜说私房话儿。
她问小斜：“你刚才那般伤心，究竟是为明端，还是为着宁镇航，抑或月璇光？”
小斜不意阿眠有此一问。她神色变幻良久，才轻轻的道：“为阿端。”
伤害了宁镇航，伤害了月璇光，她也难过也歉疚。可是她知道，那跟伤害明端的感受比起来，终究是不同的。
对明端说出那番绝情言语时，她真正是每说一个字，都似有尖针刺在她心。这样的痛，与伤害宁镇航、伤害月璇光时不相类同。那一刻，她真的恨不得自己从未存在过——若是明端从未结识于她，自然不会伤心。
阿眠了解的望着她：“你喜欢明端。”
小斜仿佛被针刺般跳了起来：“我才没有……”
阿眠微笑的凝视着她，什么话也没有说。
小斜颓然的又垂下了头：“好吧……也许我是喜欢他……”
若不是喜欢，心便不会痛得这样厉害。若不是喜欢，他伤心与否，根本不会令她情怀历乱。虽然她还是觉得他有的时候很可恶。虽然她还是觉得他比她优秀她很不爽。但是……她确实是喜欢明端的。
阿眠静静的看着小斜。
一脸彷徨的小斜。
她忽然发现，小斜又瘦了，尖尖的下颏衬得她的脸更秀丽，配合着现下彷徨中微带一丝幽怨的神情，让她也不禁深深怜惜。
而怜惜之外，还有着几分内疚。
当初，为了从幻灵鉴中脱困，她选择了牺牲小斜的情感。小斜的“成人之礼”，根本是她一力促成。记得那时小斜采补了明端回到幻灵境，情绪极端低落。而她，根本不给小斜理清自己感情的时间，马上又是晓以朋友之义又是利诱的要小斜前去寻找幻灵鉴。小斜魅惑月璇光让他陪她同行，去找明端找宁镇航来当她的打手炮灰，全都出自她的授意。其实当时，看着对感情尚自懵懂的小斜，她就知道这样的安排必有后患。但是，她依然全力推动了这件事，毫不迟疑。
初认识时那个又稚气，又敏感，还对所有人都张牙舞爪对抗着的倔强女孩子，变成了现在为情所困心意彷徨的模样，阿眠无法不感到内疚。看着小斜，她低声的叹气的说：“喜欢……喜欢就去找他吧。”
小斜茫然的望向阿眠，用梦呓般的声音低语：“找他？”
阿眠对她鼓励的笑了笑：“对啊。既然你已经知道，所谓你会害得明端道心崩溃只是炽尾说来逼你离弃他们的谎言，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找他？”
小斜犹豫的说：“可是……我是妖，他是人……”
阿眠拍了拍她的肩：“他早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是他没有在意过吧？”
小斜咬了咬唇：“我的意思是——我们在一起不太可行。你还记得我上次……采补他的事吧？若是我回头找他，以他的身体，也承载不起天凤之身的掠夺……”
饶是阿眠满心内疚，尽力想扮成知心姐姐般模样，听了小斜这话也不禁掩唇窃笑：“啊，小斜……还以为你很单纯，结果你脑子里成天想的就是那样的事情啊。”
小斜的脸红了。她恼羞成怒的说：“我哪有成天想？就是你要我追阿端回来，我才想起这事……我和阿端，终究是不可能的……”说到最后一句，声音渐转黯然。
阿眠却是窃笑了半天才终于止住笑容，摇头的对小斜道：“小斜啊小斜，你这个傻蛋……谁告诉你，你跟你家阿端在一起，就一定会采补他的？”
小斜红着脸，小声的咕哝：“还用谁告诉……有事实为证嘛。”
“你哦……”阿眠微嗔的伸指一戳小斜的额头。“我就知道我跟你说天凤成年之礼的时候，你多半没用心！”
“我……”
阿眠白了小斜一眼：“我当时是说，你们天凤成年时，都须以**作为成年之礼，借此阴阳交汇激发出血脉中所蕴灵气，从而与凤丹水**融……小斜，动动你的脑子！你都借成年之礼令灵气与凤丹融为一体了，接下来的**还有什么采补需要？你是力量强大的天凤，又不是专事采补魅惑的狐族妖精！”
小斜小脸飞红：“啊……是我想歪了……”
阿眠轻笑：“现在顾虑解除，还不去找你的阿端解说误会去？”
小斜咬了咬唇，吞吞吐吐道：“还是不行……”
阿眠几乎要被她磨得没了脾气：“又为什么不行？”
小斜小声的说：“他是我师侄啊……”
红尘之卷 ［第215章］行止
［第215章］行止
借口。一切都是借口。
阿眠再跟小斜对答半响，终于得出这个结论。
“如果你真的喜欢他。什么狗屁誓言，还有你是不是他长辈，他在俗世间的身份是否尊贵，你配不配他得起，隐龙宗的人喜不喜欢你，宁镇航怎么看你……这些都全不是问题。”
小斜垂头。
“还不去找他！”阿眠怒其不争的说。
小斜仍是垂着头，双脚却象生根了般定着不动。
阿眠首次发现自己猜不透小斜的心思：“小斜，你究竟想怎么着？”
她不语，隔了很久很久，才挤出小小的一声：“阿眠，我不想去找他……”
阿眠忍耐的说：“我早看出你不想去找他了。可是我还是要问，为什么？你不找他，我看你自己也不好受。你又说了喜欢他……偏又列出大堆不能去找他的、完全站不住脚的理由，这倒底是为什么？”
小斜咬住唇。
“我怕。”她很低声的说。
“怕？”
“是的，怕。”小斜哑声道。“我刚才的话实在太过份，又有炽尾的噬心**对阿端的情绪推波助澜。我怕去见到他的冷脸……我怕他不会再理我……”
阿眠呆了呆。
“不会的……他很喜欢你，他不会。怪你的。”她不太有把握的说。
小斜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会……他已。经跟我说了此生此世永不相见，他根本已经恨我到了极处……”
“这是误会啊，说清楚……”阿眠无力的说。
小斜再摇了摇头：“阿端的性子，。骨子里是很骄傲的。别看他在师门时跟我打闹不禁仿佛什么都不介意的样子，在清江对我又一副兄长般温厚的模样，那只是因为我没真正触怒他……有个细节我没跟你说吧，我去采补他那次，认出宁云舸就是阿端的时候，我本来是没打算继续的，结果他一发火，我就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所以被他截住……很丢脸是不是？可是他只要一动真怒，我真是害怕得要命。”
“这次同来天欲道，他对我百般迁就。可我知道，那只。是因为他觉得误伤了我，差点害我死在他的剑下，出于补偿的心理，才这么让着我由着我。可是万事都有个度……在千岸回，我实在把话说得太绝情……听到他说永不相见的那一瞬，我就知道，他生气了，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生气。以前我无论怎么惹他生气，他都从没对我这样说过……以他骄傲的性子，既说出这句话来，那么他就是绝对不会见我了——见都不会见我，更不会听我解释。”
“所以……我不想去见他。你说我找借口也好，没勇气也。好……我都承认。我就是害怕看到他的冷脸，害怕他一看到我就转身，或是当我是个陌生人般的眼神……”说到最后，小斜的眼中终于流下了热泪。“有的事，是没办法解释的。就好象我捅了你一刀，你要跟我绝交，然后我说，我是被人蛊惑才捅你的……那，伤口就会痊愈了吗？你就会不恨捅你的人了吗？”
阿眠看着落泪的小斜，沉默了半响，终于叹了口。气，上前揽住小斜：“你在逃避……”
小斜带着鼻音。的声音，闷闷的从她怀中传出：“我是在逃避……阿眠你没看到我离开千岸回时，阿端那让人害怕的眼神……我宁愿死，也不愿再看到他用那样的眼神望着我……那种空洞中带着漠然的眼神……”
阿眠怜惜的道：“可你就这样让误会存在着，岂非也很痛苦？要不……我去替你分说分说？”
“不要……”小斜急急的扯住她。
“为什么？”阿眠不解。
小斜咬住唇。
她觉得自己这一瞬的想法真是超级可耻。阿眠一意替她打算，可她一听到阿眠要去见明端，第一想法居然是：阿眠这么美，明端又正是失意的时候，若是就此移情……
面着对阿眠关切的眼神，她惭愧的垂头：“这件事，先不要去说。我还小……或者我根本没弄清楚，对阿端的感情，究竟是亲人还是爱人。你让我慢慢想想好不好？若是我其实并不爱阿端，现在忙忙的去解开误会反而是再伤害他一次。”
阿眠不清楚小斜那弯弯拐拐的心思，对她的说辞倒是颇为赞许：“不错，小斜你终于成熟点了，没以前那么冲动了。”以前的小斜，可是不折不扣的冲动派，想到什么事情便要马上行动的。
炽尾一直沉默的侍立在旁，装了半天淑女，这刻终是本性难抑，凑上来道：“对哦，小斜未必就喜欢那个臭男人了。说不定……多相处几天，小斜就觉得我其实比那些臭男人都好……”
小斜一口口水呛在喉中，大咳了起来。
阿眠瞪了炽尾一眼，伸手替小斜拍背，口中淡淡的道：“原本还想让有的狐狸精去勾引几个她主人的仇人来玩玩，也算是将功赎罪……没想到这狐狸精一意要勾引主人。算了，我还是做件狐皮袍子穿穿吧。”
炽尾大骇，堆出一脸媚笑来低声下气的问道：“咦，主人还有仇人？阿眠小姐，你快告诉我，我一定替主人好好的出了这口气。”
阿眠似笑非笑的睨了炽尾一眼，点头道：“嗯，忠心可嘉……小斜的仇人呢，也不算什么厉害角色，只不过稍稍人多势众了点儿，对一般的女人又都心狠手辣，摧花无情。所以，估计也只有你这样级数的美人儿才可望将之个别击破……”
炽尾撒娇道：“哎呀我的好阿眠，究竟是谁，你快说给炽尾听听啊。”
阿眠轻轻一笑，道：“就是与天欲道齐名的魔门二道的另一道——绝情道！”
此言一出，小斜的眼中迸出愤恨的火焰。
阿眠深谙她的心理，这一着果然让她将感情上的失落难过尽数收起，取而代之的则是熊熊恨意：“对，是找绝情道算账的时候了！”
阿眠轻笑道：“哪里。这段时间我着意搜寻了一下绝情道的讯息，发现他们的势力颇是不弱，绝情道现任宗主战凛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以咱们现有的实力，只能找找他们的麻烦……当然，炽尾既然愿意出手，这事就容易多了。”
按阿眠所打探到的情形来看，绝情道内部的成员已超过万人，其中实力在玄魔（相当于修道界元婴期）以上的成员就以千计，要正面对捍，就算小斜可以释放出幻灵境中的所有灵宠，也难以力敌。
所以，这也是阿眠一意要留下炽尾的计较之一。
绝情道中之人所修的魔功讲求速成，效力极大，却也有个要命的缺点：魔气不够精纯。所以每练到了一定的程度，他们就要找到天欲道的弟子与之双修，借以涤去魔气中的杂质。当然，跟天欲道弟子双修，反被采补了性命者也大有人在，所以绝情道与天欲道的关系，既是相互扶持，又是各存忌惮。
炽尾既是精通魅术的天狐，要在这点上入手对付绝情道中人，那是极之方便。阿眠正是想在这点上利用炽尾。
炽尾却是与阿眠一拍即合，听了阿眠的话当即点头道：“嘻嘻，对付绝情道我可不是第一次了……又可以采补那些傻大个人，又可以让小斜高兴，这样的好事……我做了。”
小斜连置喙的机会也没得到，阿眠和炽尾就已为对付绝情道定下了大调子。
阿眠道：“我们现在只是慢慢的削弱绝情道的实力……等削弱到了一定的时候，咱们再联络明端，看能否联合他与他手上的神龙一起对付战凛。”她还没放弃替小斜与明端制造相见机会的想法。毕竟她觉得小斜与明端弄到现在的情形，她也要负上部分责任。
小斜象鸵鸟般，一听到阿眠提到“明端”二字，顿时缩到一边不再作声，连带对阿眠的决定也没有半个字的异议。
于是，她与阿眠还有炽尾此后的行程，就此决定。
在阿眠的帮助下，小斜首先花了几天时间，遂一替幻灵境中的灵宠更改了它们与对应锁灵牌之间的契约。看起来灵宠们还保持着与锁灵牌的联系，而实际上，它们只要愿意，随时可以断开与锁灵牌之间的联系。它们的契约全被转移到了锁灵鉴上。愿意离开幻灵境的灵宠可以直接来找小斜，让小斜取消这个契约。当然，这样一来，失去契约的灵宠将无法再进入幻灵境。
小斜自己有过做灵宠的遭遇，对灵宠们保证，虽然它们的契约在她的手中，那也只是为了让它们保留在幻灵境中居住而定的权宜之策。如果灵宠们想要离开幻灵境出来玩，只要申请，随时都可以。当然，要中止这个契约，也是随时都可以。
得到了小斜这样的保证后，愿意离去的灵宠出乎寻常的少。只有大约二十几个灵宠选择彻底终止契约，然后飘然离去。剩下的七百多个灵宠都留在幻灵境中——那是一方自给自足的天地，至少在数万年内，不会有资源匮乏之虞。
然后，小斜和炽尾、阿眠开始前往绝情道的总部所在地烈焰天，进行她们的“削弱大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