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邪从床上爬起,晃了晃发疼的脑袋,眯着眼睛,疑惑地打量了一眼四周,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很安全便好。”顾炎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并不打算解释其他,只开口说道:“你之前已经见了阿影,可曾看出他身上的异状来?”
“阿影?”还未完全清醒的莫无邪先是一愣,揉了揉太阳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抬眼打量着顾炎面上的神色,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说的可是之前在武林盟跟随在你身旁的那人还有之前那马车之上的那人?”
“正是。”顾炎点点头,眼睛期待地看着莫无邪。
莫无邪略一皱眉想了一想,恍然大悟之后便又是一阵疑惑,点头道:“是有些古怪,只不过我并不知晓那份古怪究竟是何种原因。”
顾炎垂下双眸,轻轻叹道:“阿影他,可能是中了蛊。”
“蛊?”莫无邪眉毛微挑,这一个字似乎勾起了他的好奇,立即从床上坐起,开口道:“你带我去看看。”
顾炎自然乐意,几乎连拖带拽地将身子依旧虚弱的莫无邪扯进了噬影的房中。
“炎?”迷迷糊糊之中,刚刚入睡的噬影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依旧是一片黑夜的围拢,却让熟悉的气息驱散开来。
顾炎疼惜地将噬影拥在怀中,吻了吻他的额头,“乖,让莫无邪看看你的身子,过一会我与你一起睡。”
噬影不问其他,轻轻点了点头,窝在他的怀中等着吩咐。
只见莫无邪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指骨大小的骨笛出来,放在口中轻轻吹响,悠扬的笛声从骨笛的小孔之中溢出,无半分阻滞地飘进噬影的耳中。
噬影似乎感到了几分不适,在顾炎的怀中略略扭动了一下身子,直到笛音消失,这才瘫软在了顾炎的怀中。
顾炎摸了摸他的后背,却觉得手掌满满的尽是湿意,他只能握着他的手给予他一丝一毫的安慰而做不得其他。
收起骨笛,莫无邪再一次打量了一下噬影,眼中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看向顾炎,便问道:“他中的蛊,可是冰蝉?!”
顾炎听闻此句,眼睛倏然一亮,“你可有破解之法?”
莫无邪却并没有开口回答顾炎的话,在房间之中来回踱了几步,每一步都几乎在顾炎的心脏之上重重地进行着敲击。
直走的顾炎恨不能从床上暴起,将他绑缚在一边,却听到他忽然开口说道:“他若是不来南疆,还有两个月时间好活,如今他已经入了这南疆王都,只怕不出半月便会五感尽失而亡。”
顾炎听闻此句,倏然间便睁大了双眼,握着噬影的手掌便是一紧,“为何?”
“众人只知道冰蝉与玉肌是我南疆王室的两大至宝,却不知道冰蝉与玉肌乃是相生相克的两大蛊毒,既然他身上有冰蝉的子蛊,而这玉肌便在这王都之中,自然会提早引发这蛊毒的发作。”
“这玉肌究竟在谁身上?”顾炎盯着他的眼睛,开口询问。
“玉肌之蛊,饶是我也十分眼馋。”莫无邪说到这里,双眼发出一阵炽热的光芒,随后慢慢消散,流露出一副自嘲之色来,“但是玉肌并不在我这里,历来玉肌只有南疆王拥有,它在我王兄的手里,我并不知晓。”
“然而除非他同意,否则你们不可能得到玉肌。”瞧见顾炎眼中逐渐明亮的眼睛,莫无邪却又开口给予了他重重的一击,“但他,是不可能会给你们的。”
不等顾炎的眼中漫上怒火,莫无邪缩了缩脑袋,紧接着开口说道:“不过这天下并非只有这个方法能克制住这冰蝉之蛊。”
顾炎闻言,面上便是一喜,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掌便握紧了莫无邪的手臂,“你当真有方法救阿影?!”
似乎未曾感觉到手臂之上几近钻入骨髓的疼痛,莫无邪神情一凛,直直地看向顾炎,“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便告诉你方法。”
“可以。”顾炎点了点头,松开了手掌,几乎想也未想,便答应了莫无邪的要求。
莫无邪将想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吞进了肚中,只觉得似乎是一个馅饼从天而降砸到了他脑门之上,呆愣了半响,才犹不自信地开口问道:“你不问问我要你帮助之事究竟是什么?”
刚刚他那句话几乎是有了威胁的意味,世人传闻这戮天教教主最受不得威胁,却不想竟然如此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他这个条件,想到此处,饶是他已经练出的面皮也经不得红上了一红。
顾炎摇了摇头,耳侧的发丝缓缓地垂在噬影的面上,轻轻地拨弄着噬影的面庞,在他耳边慢慢说道:“知不知道又能如何,你只管治好阿影便是。”
“我这方法,是用另外一种蛊毒抑制住冰蝉的发作。”说完,莫无邪从怀中掏出一枚青绿色的竹筒,紧紧地饿盯着顾炎,慢慢开口道:“此蛊名为同心蛊,但用上这蛊,便需要一人付出一定的代价。”
第97章 双生蛊毒
“同生蛊?”代价二字顾炎并未在意,但同生蛊几字被莫无邪说出口时,顾炎却已经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果然,只听到莫无邪接着说道:“以蛊压制蛊毒,则被压制的蛊毒应该弱于压制它的蛊毒。但因为冰蝉乃是我南疆当年的圣物,王蛊之中的王蛊,更是并非普通蛊毒可以克制。”
莫无邪话语不停,声音却凛然一肃,解释道:“同生蛊乃是双生蛊的一种,这种蛊毒与其他蛊毒的不同之处,便是能在两个人身上同时种下,进而产生大于双倍的效果。”
“但从此以后,种下同生蛊的人,便会同伤同病,同生同死。”说到此处,莫无邪看着顾炎,面上并未显出任何忐忑之色,似乎早就已经预料到了顾炎的答案一般。
还不等顾炎开口,却听到噬影的身子忽然一紧,从自己的怀中坐了起来,言语中尽显出难得的焦急,“炎,不可。”
顾炎揉了揉噬影的脑袋,柔顺的青丝夹着莹莹点点的光变得蓬松起来,好奇地问道:“阿影,与你同生共死乃是我所期望,又有何不可?”
“若是过去,你的决定我不会违逆,但如今我已是这般模样,这绝非我之意愿。”噬影反手握住了顾炎的手臂,顾炎的衣袖瞬间叠上了一层又一层的折痕,清晰而坚定地烙进了顾炎的心底。
那双空洞的双眼明明看不见任何事物,却又固执地对着顾炎的方向凝望。
“炎,答应我。”千言万语尽数化为一缕执着,顾炎不应,噬影的手掌不松。
望着那双让人不忍拒绝的眼睛,顾炎终是轻叹一声,抬眼看向莫无邪,问道:“若在我与阿影体内种下这同生蛊,可能将这冰蝉蛊毒完全压制,让阿影不再受这失去五感之苦?”
莫无邪略微思索了片刻,最终却是摇了摇头,“我只能保证二十年之内,这冰蝉蛊毒绝对不会发作,但二十年之后,我却是不能预测出来。”
“二十年吗?”顾炎开口轻喃,却见怀中的噬影紧紧地、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袖,比之前那分力道更增加了许多。
顾炎轻叹,抬手覆上噬影的手背,在上面拍了一拍,“阿影不愿便不愿吧,我答应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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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王宫,庭院寂寂,一身玄衣的男子在灯下翻阅着一本本已经微微泛黄的书籍,时不时执笔在另一侧的宣纸之上勾勒,画出一幅幅让人看不分明的符文。
案上的灯火略有些昏暗,映着无心面上的黑蝎,说不出的森寒。
墨锭随着无心的手掌一圈一圈地在砚台之上转动,化开黑色均匀的墨汁,勾芡在莫无情的笔尖,在宣纸之上慢慢晕散开来。
无心将视线从宣纸之上别开,看向案台之上的那盏灯笼,随后便放下手中的墨锭,抬起灯罩,将蜡烛略微剪了一剪,灯中的烛火立刻比刚刚明亮了几分,
这时,莫无邪忽然停顿了手上的动作,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前方的,嘴中忽然说出了一句奇怪的话来,“既然来了,又何必要躲躲藏藏。”
无心瞳孔猛地一缩,拿着灯罩的手猛然间收了回来,灯罩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了一下归于沉寂,罩子中的烛火摇动了几下,而后趋于平静。
他抬手握上刀柄,利刃出鞘半分,视线紧紧地盯着门口,护在莫无情的身侧。
“好一个南疆王,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大门倏然大开,三道脚步声倏然间同时响起,顾炎拍着手旁若无人一般从正门步入,北冥天与萧子墨则一同跟在他的身边。
掌声的余韵消散在空旷的宫室之中,顾炎抬手对着莫无邪拱了拱,开门见山道:“那我也不再兜圈子,在下顾炎,北庭戮天教教主,来此处,只为求的南疆圣物玉肌一用,若南疆王可以将你南疆圣物玉肌供我在下使用,在下可以接受任何条件。”
莫无邪略一抬眼,言语之中夹杂着一丝赞赏之意,“你这性情,我倒是喜欢,这夜闯王宫之罪我不会追究。”
说到此处,他的语气再一次变得清淡不已,垂下眸继续着手上的动作,“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听说我南疆圣物玉肌之事,但这玉肌,哪怕你聚集了这天下的奇珍异宝,我也不可能将它给你。”
“我都说了直接把他掳走便是,你们和他废这些话作甚。”北冥天在一旁忽然开口,言语之中的轻视之意清晰可辨。
莫无情略一抬眼看了看北冥天,视线在三人的身上流连了片刻,再一次低下头不言半句,手中的动作也依旧不停,继续慢慢勾勒,浓黑的墨色在宣纸之上铺满,鬼魅的如同催人夺命的符咒。
北冥天看他这般淡淡的模样,一种被忽略之感便由心底生出,心下火起间便要上前,边上的萧子墨却将他一把拦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开口的,还有顾炎。
“我们走。”顾炎定定地注视了莫无情片刻,随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无心紧绷着身子又伫立了片刻,双目在大门之上紧紧地盯着,好半响,才将快要出鞘的利刃收了回来,抬手继续为莫无情研墨。
灯火影影绰绰,笔尖的沙沙声在宣纸之上跳跃,仿佛刚刚顾炎三人的出现不过是一场幻觉。
“我们就这么走了?!”跟随顾炎走出王宫的北冥天停下了脚步,面色不善地看向顾炎,嗤笑道:“凭我们二人的武功,这区区南疆王宫,这区区南疆王算得了什么,你难不成是怕了?”
“我并不是怕。”顾炎摇了摇头,说道,“他不是受到威胁便会妥协的人,若我们一再相逼,只怕非但不能救治阿影,反而会被那南疆王拖得同归于尽。”
说到此,顾炎自嘲地撇了撇嘴,“此事,那莫无邪原是早就已经看的通透。”
北冥天盯着顾炎看了半天,见他所说不假,终是开口问道:“那你想如何,没有玉肌,根本救治不了你家那个。”
萧子墨将目光从北冥天身上移开,也是面容担忧地问道:“你也说了,那同心蛊只能护得住小影一时不能护住小影一世,若是二十年后冰蝉之蛊发作,你当如何?”
此时,明月已经浮上了高空,月华将南疆王宫笼上了一层银闪闪的轻纱,雾气浮起,那南疆王宫比之刚刚,更显得模糊了许多。
感受着指尖之上拂过的寒雾,顾炎转身望了一眼南疆王宫的方向,半响,终是轻轻摇了摇头,“我并非说就这样放弃了得到玉肌,只是这事需要从长计议,阿影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我不愿让他再受一分一秒的苦痛。”
说到此处,顾炎又是释然一笑,运起轻功便向着自己的住处飞驰而去,只余下隐隐约约的一道声音随风飘进了北冥天与萧子墨的耳中——“同心便同心,这倒是便宜了我与阿影,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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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似练,将窗门尽数锁上。
顾炎推门而入,却发现噬影此时正坐在床边,并未像自己所想的一般已经入睡。
顾炎眉头一皱,立刻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解开他夹袄,将他推进了被褥之中,自己也是脱下衣服一同钻了进去,略有些嗔怒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如何了,炎?”感受到自己的鬓角被顾炎清浅地吻了一下,噬影略显得忧郁的面上化开一抹柔情。
“为夫出马,自然马到成功,阿影难道对为夫如此没有信心吗?”顾炎的声音充满了几分调笑的意味,眼中的黯淡虽清晰可辨却不能被噬影所知,只听他接着开口道:“南疆王已经将那玉肌之蛊给了我,明日我便让莫无邪解了你体内的冰蝉蛊毒。”
噬影眉头略一拧紧,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抬着头,似乎能看清顾炎一般,开口问道:“他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地给了你?”
“不然如何?”顾炎眼睛黯色划过,手指却勾起噬影的下颚,口中调笑道:“我说要那这玉肌来解我家阿影的蛊毒,他仰慕你的神勇威武、英俊潇洒,就双手捧着将它送给了我。”
腰侧被噬影拧的有些轻微的酸麻,驱散开顾炎心中笼罩了许久的忧郁,顾炎将唇贴近噬影的左耳,轻轻地咬了一下,“放心,阿影,他所提的代价我承受的起,你不必担心。”
“阿影,睡吧。”顾炎撑着身子在噬影的唇上落下一吻,手掌从他的腰侧滑上了他的后颈,伸出手指便点上了他的睡穴。
清寒的月光透过窗棂射向屋内,映着噬影恬静是睡颜,安然静好。
顾炎从被褥之中坐起,窸窸窣窣地穿好了衣服,而后便静静地坐在床侧,细细地凝望着他心中的挚爱。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漆黑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门外,遮住了那半分月华,不出半分声响地打碎了一室的宁静。
顾炎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对着那道身影便开口说道:“莫无邪,开始吧。”
第98章 血祭进行
“已经准备好了吗?”莫无情睁开紧闭的双眼,端起桌上一碗赤红色的汤药,放在嘴边,喉头一动便吞了下去。
“王,您当真要……”无心犹豫地开口,见到上方之人忽然扫过来的视线,立即单膝跪地,垂下眸去,“属下该死。”
莫无情并未说出怪罪的话来,却是话音一转开口问道:“找到他了吗?”
虽未曾提起那人的姓名,无心却知晓莫无情口中询问的那人究竟是谁,于是便摇了摇头,垂首道:“未曾。”
莫无邪眸色微黯,垂下眸子沉思了片刻,终于从王座之上站起,撩起玄色的长袍,开口道:“去祭台。”
无心跟随在莫无情的身后,看到他亲手安排的祭台之时,心中滋味复杂纷繁。
那祭台大约十米之高,四面尽是青蛇、黑蝎诸如此类的图腾。
正前方乃是汉白玉铺成的台阶,四十九级一级不多一级不少。
若是从上至下俯视,便可看到,祭台之上刻画了些奇奇怪怪的纹路,像极了那日莫无情在宣纸之上刻画的符咒。
一人被绑缚在其上,四肢尽数被锁链固定,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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