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浑身浮肿,服不能睁开,昨夜一夜晕死在田地里,也可以说都是她害的。
毛凤娃一想到昨天的种种情景,以及那半个铜钱仍在李凤娇的身上,她便又气又恨,杀机冲心,决心趁此机会点了她的死穴下车逃走。
但是,就在她准备凝气举手、戟指点向李风娇的胁下死穴的刹那,李凤娇已坐直了上身。
同时也发现了她已睁开了一线眼睛,并动了一下右手。
李凤娇一看,立即慌急地道:“你可以睁开眼睛,千万不可乱动,你中毒太深,提一提气都会送了命!”
毛凤娃听得暗吃一惊,她的确准备提气凝功。
这时虽然经李凤娇好意提醒,但因恨她太深,非但没有感激,反而心中根声道:“中毒太深也是你害的!”
就在这时,车辆一个转弯,已有人开始欢声向车夫打招呼,接着光线一暗,已进了一道大门口。
毛凤娃知通车夫已在进关口不远的—家车马大客栈前驶进了客栈大门。根据店伙们的彼此热络招呼,双方显然都早已熟知认识。
一阵左弯右转,车夫一声“嘿哟”,立即停住了车子,快步跟来的两名店伙,即有一人去“蓬蓬”叩了两下院门。
接着,由院中传来三四名少女的欢笑奔步声!门闩声响,呀的一声门开了,三四名少女同声欢呼道:“欢迎爷和女侠光临,小婢等在此见礼了!”
只听另一个中年人呵斥道:“那里来的爷们,是位女侠和一位姑娘……”
话未说完,三四个少女已欢笑着到了车辕前。
李凤娇立即沉声吩咐道:“你们小声点儿,她被毒蛇咬了,还没完全好,要小心把她抬进去。”
随着马车跟来的两个店伙,同时在旁命令道:“小莺、小雀,别尽在那儿愣着,快上去抬。”
话声甫落,李凤娇也不客气的道:“这儿没有你们俩人的事了,听招呼送两个人的饭莱来。”
店伙酒保跑堂的,见广识多,眼皮于最薄,挨打挨骂也是常有的事。
这时见李风娇身躯健美,人又生得艳丽,不但身着劲农,还背插着宝剑,哪个敢大声吭气,忙不迭的连声应是巴不得早些离去。
毛凤娃已被先上车的两个少女抬到车门口,接着另两个少女也帮着抬向了院门。
毛凤娃知道李凤娇和“九头枭”很可能就在这座独院里拷问她。
随着高高低低的前进,蓦闻李风娇沉声道:“先放在睡榻上好了,两个人为她准备床铺两个人去准备澡水,我要亲自为放药洗澡!”
毛凤娃自车上抬下来,直到现在被放在软绵绵的睡榻上,还没有睁一睁眼睛。
这时一听李凤娇要亲自为她洗澡,不由惊得将两眼睁开了!睁眼一看,这才发现身边围站着四个侍女装束的少女,个个身着锦缎,有红有绿,有蓝有紫,看起来们四个倒像富贵人家千金小姐。
而她和李凤娇,俱着布衣,倒有些像是她们四人的指使丫头。
四个锦衣侍女虽见毛风娃睁开了眼睛,但四人丝毫没敢停留,各自走了房去,各办自己的事情。
毛凤娃趁机看了房内一眼,竟是一座布置极为豪华的小厅。
地正待细看那些漆桌亮椅和悬在梁上精致纱灯,走过来的李风娇巴望着她亲切地问:
“你现在觉得怎样?要不要下来走走?”
毛凤娃听了李凤娇的话,感到既惊异又迷惑,倒真的闹不清李凤娇为什么救她,为什么把她载来此地。
李凤娇见毛凤娃以惊异迷惑的目光望着她,不由一笑道:“告诉你,我叫李凤娇,李是木子李,风是凤凰的凤,娇是娇美的娇,你看我的名字好不好?”
毛凤娃听得一愣,不由在心里问着自己:难道她不认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谁?
神色一愣,心念电转,却立即额首说了声“好!”
李凤娇听了笑一笑,反问道:“那么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毛凤娃哪敢直说,但想到自己的身世,立即黯然道:“我是个孤儿,自小人家就喊我毛毛……”
李凤娇听得当真一愣道:“猫猫?什么猫?”
毛凤娃只得道:“毛就是黄毛丫头龄毛,毛毛就是黄毛丫头中的黄毛丫头……”
话未说完,李风娇竟失声忘形地哈哈笑了。
同时笑着说:“黄毛丫头中的黄毛丫头,这名字实在太有意思了,其实你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丑……”
毛凤娃一听,心中立时升起一股怒火,忘了她现在身中尸毒仍未复原,依然是浑身浮肿面目青黄,看起来当然丑。
她虽然心生怒火,却不敢发作,只在心里怒声地说:“你李凤娇有什么美?我毛风娃比你漂亮多了。”
但有一点她看得出,李凤娇的忘形而笑完全出于内心,发乎自然,没有一丝做作。
心念间,李凤娇依然愉快地笑着道:“我倒觉得‘毛毛’这个名字亲切自然,比起我的名字来,什么凤,什么娇,我就显得俗气多了……”
毛凤娃虽然痛恨李风娇,但这时也不得不假意来番客套道:“你们是千金小姐的命,我生下来就注定该给人家当丫头!”
李凤娇听得神色一动,不由惊异地望着毛凤娃,正待说什么,两个店中侍女已在门外恭声道:“请女侠为这位姑娘洗澡,澡水已准备好了!”
毛凤娃一听,不自觉的撑臂坐起来,脱口道;“我自己来洗!”
说着就转身准备移下榻来,但是,一阵头晕目眩,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李凤娇眼明手快,伸手将她扶住,同时警告道:“摒住呼吸,千万不可以凝功提气,否则……”
说此一顿,见两个店中侍女已惊得奔进厅来,立即命令道:“一个端碗水来,一个过来扶着!”
两个侍女神色紧张,恭声应是。一个将有些喘息的毛凤娃扶住,另一个已急忙端过一碗水来。
李凤娇这时已在怀中取出两个红白小玉瓶来。红的鲜红欲滴,白的洁如新雪凝脂,红白相比,实在可爱。
但是,李凤娇却先在红瓶内倒了一些白粉抹在毛凤娃的鼻孔内,又在白色玉瓶内取出一粒绿色药丸,接过水碗让毛凤娃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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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掘宝铜铁 戏枭雄
毛凤娃闻了药粉精神一振,服了药丸浑身充满了暖意,头已不晕,目也不眩,似乎也有了一些力气。只是,她还没有把握自己能否站起。
但是,李凤娇已将一个纸包交给了另一个侍女,同时望着毛凤娃道:“你如果觉得我替你洗澡不太方便,可让她们两个照护着你洗,但不要忘了把那包药粉倒进澡水里!”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噢,还有,我去街上为你买套衣服,你喜欢红的还是绿的?”
毛凤娃一听“绿衣”,心头猛的一震,同时也启发了她的灵智和聪慧!
这时,她才恍然大悟,“九头枭”和李凤娇何以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底细,一方面她现在必是因为中了尸毒改变了面目,另一方面便是穿的衣服。
如果她仍穿着一直喜爱的浅绿色,“九头枭”恐怕早在小镇外的田地里便洞悉了她的底细。
这也是她师叔“穿云雕”叫她改穿啐花衣裤的道理。
回想昨天中午碰见铁牛哥时,已注意到了“九头枭”和李凤娇,而她也深信“九头灸”
和李凤娇至少是“九头枭”已注意到她师叔的身后跟着她穿着碎花布衣的毛凤娃。
如今这身碎花布衣经过了昨夜跌撞仆倒,甚至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是在爬进,碎花下的浅蓝色早巳变成了土黄色了。
“九头枭”即使再精灵狡诈,也不会想到她就是曾经跟在师叔身后的毛凤娃。
有人说思想似电转,其实思想比电不知快了多少倍。
当一个人想到他的故乡时,同时想到他家门口的那对石狮子,即使他的故乡在千万里之外,只要他的思维一闪,那对想到的石狮子就会在他的脑海里出现。
毛凤娃是个极富机智而又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李凤娇又在他环鼻下抹了药粉,又为她服了一粒药丸,使她的灵智渐渐又恢复了正常。
是以,就在她心念电转,低头看了一眼身上沾满了黄土花衣的同时,李凤娇却会意的说道:“你还想穿你现在这种花衣服呀毛凤娃一听,急忙抬头道:“不,我也要者你身上这种淡紫色的衣服。
李凤娇听得一愣,问:“毛毛,你为什么要穿和我一样的衣服?”
毛凤娃故意一笑,奉承的道:“因为你穿这套衣服显得格外漂亮!”
李凤娇却失声一笑道:“可是,你穿上了和我同样的衣服,并不—定能和我一样的漂亮呀!”
毛凤娃一听,心里不由冷冷笑了,心里在说:“我就是要和你比—比,看看到底是谁漂亮!”
她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口里却笑着道:“这样一来,我站在你的身边,不是衬得你更像天仙了吗?”
李凤娇—听,当真愣了!
不由瞪着她那双令异性看了着魔入迷的桃花眼,注定毛凤娃的泛青面庞,吃惊意外的说道:“毛毛,真没想到,看你长得土里土气,十足的乡下姑娘,没想到你竟生了这么—张会说话的小嘴……”
毛凤娃—听李凤娇说她“长得土里土气”,心里既怒又不服气。但她却含笑奉承的道:
“我说的是真心话嘛。”
李凤娇一高兴,立即额首同意道:“好,我就去买一套和我一样的衣裤鞋袜给你穿。”
说罢转身,又望着两个店中侍女,吩咐道:“好好照顾着毛毛洗澡,洗好了先叫她躺在床上。
说罢,转身走出小厅,迳自走出院去。
两个店中侍女扶着毛凤娃移下软榻,另两个整理房间的侍女也过来帮忙,小心地将毛凤娃扶进了东厢房另一端的沐浴间。
沐浴间里放着一个木制大澡盆,这时已放满了热气微升的洗澡水。
手里拿着那包药的侍女,先把那包药打开了,将里面的绿色药粉给倒进澡盆内,不但澡水立时变得透明碧绿,整个冰浴间里也立时弥漫着一种令人闻了浑身轻爽的芬芳香气。
毛凤娃本来要自己脱衣自己洗,但是,她经过了方才的晕眩教训,没有再坚持。
四个店中侍女小心的将毛凤娃放进了澡盆内,八只手分别在她的周身各个部位上冲洗按摩。
毛凤娃在被四个侍女脱衣时,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自在,虽然都是女孩子,她还是不希望别人看到她的胴体。
但是,当四个侍女脱下她的衣服,低头一看时,这才发现她浑身的浮肿虽然消失了不少但仍有一片片的红斑,看来十分怕人。
这时身泡在碧绿色的澡水里,再经过四个侍女的按摩冲洗,毛凤娃不但觉得舒适至极,而清楚的感觉出来,浑身的浮肿正迅速地在消减下去。
毛凤娃是个智慧极高、绝顶聪明的女孩子,在这一刹那,她突然警觉到李凤娇早已知道了她的底细和身份了。
正因为李凤娇知道她中的是什么毒,所以才能如此有效的对症下药,才坚持要救她,才尽快地把她载到此地来浑身用药水泡。
其次,最大的漏洞是,直到现在李凤娇仅问过她的名字,既没有问她家乡何处,为什么中毒,由什么地方来,现在要到什么地方去,附近乡镇上有没有亲戚朋友甚至家人。
当在官道田边刚刚被抬上马车不久之后,李凤娇曾立即悄声告诉她,要她说是被什么东西咬的,并在她的右手上刺了四针。
显然,李凤娇是怕坐在车辕上的“九头枭”探首进来洁问她昨晚中毒的经过,所以才迫不及待的一进车内就警告她。
而李凤娇这么作,当然另有她的目的。
继而想到“九头枭”藉口下车离去时,听“九头枭”的语气,显然很不高兴李凤娇救治她毛凤娃。
由此也可证实,“九头枭”还不知道她的底细来历。
毛凤娃根据常理判断,昨天在小镇以北遇到铁牛的官道上,李凤娇不可能对她特別注意。
而是在今天早晨,看到她身上中的毒,才断定她毛风娃即是师叔“穿云雕”的什么人。
当然,当她发现她毛凤娃浑身浮肿,眼似铜铃,已经知道她毛凤娃与师叔“穿云雕”有关连的,或许也联想到昨天在官道上她曾走在师叔附近的事,或已先看到师叔曾悄声警告她一个人继续前进的情形。
如今,李凤娇已经完全知道了她毛凤娃的底细来历,而故意装作不知,而故意不去询问应该询问的事,当然是为了对付老奸巨猾的“九头枭”。
他们两人虽称师徒,但纯系合作,也许另有其他原因和目的。
至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也只有慢慢观察来揭晓了。
毛凤娃原以为自己聪慧极高,绝对可能对付得了李凤娇,但是,现在回想一下李凤娇的每一举每一动,甚至每一句话意,都令她警觉到李凤娇的机智计谋,恐怕要高地毛凤娃一筹了。
最令她赞服而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的一件事,那就是在进入陆山关关口时,李凤娇曾要她睁开眼来看看城门口两边高悬的逃犯图形。
很显然,李凤娇除了要她看到铁中哥的画像,看看她毛凤姓的神情变化外,最主要的用意还是要她看到另一边的“九头枭”,待等她毛凤娃的毒伤治好后,不但对“九头枭”感到厌恶,而且要随时对他提高警觉,不要被他利用了。
毛凤娃原先准备下手点死李凤娇后,夺回那半个铜钱而逃跑的计划,现在,她突然改变了。
她要在两个敌人之中,利用他们之间的仇视、诡诈和互存异心猜忌的心理下,破坏他们两人的合作,扩大他们的仇恨,最好能使他们两人反目成仇,相互谋杀。
她正想得入神,蓦闻四个侍女中的一人有些喘息的问:“姑娘,要洗多久才好?”
毛凤娃急定心神,这才发现四个侍女额头鬓角上都已累得见了汗珠。于是歉然一笑道:
“好了好了,真是谢谢你们四位了!”
四个侍女听了,当然高兴,立即将毛风继扶起来,不由同时脱口惊呼赞声道:“啊呀!
姑娘你的身子好白!”
毛凤娃听得心中一惊,低头一看!只见她的浑身浮肿已经消失,而红斑也不见了!皮肤细腻虽不如当初嫩白,但和方才下水前,何止好了十倍八倍。
蓦闻一个侍女提议道:“姑娘,你的脸为什么不也用药水洗一洗呢?”
毛凤娃看了自己已转白嫩的胴体,真是又惊又喜,更惊服李凤娇的绿药效力,这时一听侍女们提议,急忙蹲下身去就洗。
但是,就在她洗了三五下之后,心头猛的一震,急忙拿开了双手。
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了她的脑海!她想如果她恢复了本来的清丽秀绝面目,不但可能遭到李凤娇的嫉妒,而最可怕的还是“九头枭”认出了她的真正身份底细。
就在她神情一愣;没有再洗,侍女们正待疑问之际,外间已传来李凤娇的问话声:“好了没有?怎的洗个澡洗恁久?”
四个店中持女听得神色一惊,同时急声道:“已经洗好了,正在擦拭!”
说话之问,各自拿了一块乾布,急急为毛凤娃的周身擦乾澡水。
毛凤姓心中十分懊恼,对她的未想后果而用澡水洗脸非常后悔。
这时一听李凤娇已经回来了,急忙由一个侍女手中取过一块乾布来急急将脸上药水拭净。
就在这时,李凤娇已掀帘探首进来道:“既然洗好了就马上换衣服,吃完了饭还得马上赶路。”
说罢,顺手丢进来一个小包袱,转身走了出去。
毛凤娃正急擦着脸,待她转首看向门帘时,李凤娇已走出了外间。
四个侍女一面帮着她穿衣服,一面赞美新衣服的颜色漂亮。
毛凤姓正想着心事,她听得出来,根据李凤娇的话气,心情似乎不如出去时好,显然,李风娇在上街为她买衣服时,必是碰见了“九头枭”,而且发生了争执。自然是为了救她毛凤继而耽误了行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