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头笑道:“行,我这都已经着手办事了,这么多东西堆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正好咱们马队大,一次就能拖回去。”
薛长庆则道:“大当家的,咱们有了这么多枪,干脆组织两万号人的大队伍吧?”
宋彪摇了摇头,道:“今天上午,米舒钦柯将军找我谈过了,希望咱们继续留下来跟随他们作战,我考虑了,也同意了将军的建议。可话说回来,咱们这一次也就是侥幸碰到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日军指挥官,如果对方就坚持和我们打阵地战,而且是咱们团和他们日军单挑,没有俄军冲在前面当主力,咱们根本连两天都撑不住。仗是打胜了,东西也抢了,可这里面的道理也得弄明白。其实吧,我的想法是打完沈旦堡的日军就撤离战场,想办法回到奉天城驻防,后面就安心对付土匪部队,犯不着真和日军硬碰。你们想啊,双方都是几十万的大部队囤积在辽阳和沈阳城之间,双方迟早要爆发大规模的决战,咱们这点人手夹在里面算个什么事啊,真是要硬打起来,咱们恐怕连怎么死的都整不明白。所以,这档子破事就只能到沈旦堡。黑沟台的这一战,我一开始就相信日军要上来送死,就和咱们在前洞岭遇到的情况差不多,我只是做得更狠了点,准备的更充分一些,可在沈旦堡,那个情况就不一样了。”
说到这里,他又和张亚虎、赵庭柱补充道:“虎子,柱子,在你们两个营里将作战最勇敢和最机敏的弟兄都挑出来,我要凑一个队,全部临时凑到我的警备中队里,我琢磨在这两天里组织一些小规模的集训,专门对付沈旦堡。”
张亚虎点着头,问道:“大当家,我要不要过去一起对付沈旦堡那波小日本?”
宋彪思量片刻,答道:“不用,到时候会有合适的安排,咱们以前打小日本都是等着他们自己来送死,沈旦堡的情况比较特别,我有新的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心里都特别的高兴。
自从跟了宋彪,宋家军从前洞岭一路打到黑沟台是真的发了大财,这都帮俄军灭了日军一个精锐师团,在座的这些当家的却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要说当兵打仗里的那些门槛,他们也没有摸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跟着宋彪发洋财。
薛长庆则问宋彪:“大当家的,我这里也有十几号弟兄是真能打,身手也够份量,要不也一起凑个整数?”
宋彪想了想,道:“行,能打就行。”
稍作停顿,他又和弟兄们补充道:“除了工兵营还要继续修筑防线外,其他的队伍在这两天应该没什么事,好好抓紧时间整顿,白天教弟兄们继续连枪法,晚上,你们过来一起跟着我参加演习训练。”
大家一听这话都觉得好,纷纷应承下来,心里也都很期盼。
第四十九章 还治其身
黑沟台一战的意义到底有多大,全歼日军第八师团对整个日俄战争和日俄两国的影响有多大,除了宋彪,整个满洲步兵团的弟兄们基本都不明白,其实这个事过去两天了,大家还不明白日军一个师团是怎么打光的,也不明白日军指挥官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宋彪心里很清楚,俄国人也明白。
黑沟台一战不仅歼灭了日军第八师团,宋彪实际上也是作为一个公认的破解猪突战术的专家出现在日俄战争中,他在黑沟台一战中基本给俄军一个非常完整的标准答案,只要按照他的办法去应对,日军的夜间攻势是来多少死多少。
对于日军来说,这会是一个非常尴尬的新问题,更糟糕的是沈旦堡据点绝对不可能再守住了,而那一个骑兵旅团该怎么撤退,眼下还是更为复杂的问题。
这两天在黑沟台阵地上,宋彪经常被米舒钦柯将军请过去讨论苏麻堡的防御作战计划,一同开会的俄**官,不管级别高低,大家见到宋彪都显得特别友善,几次作战会议开下来,米舒钦柯将军最终还是选择宋彪的方案,坚决死守苏麻堡,沿着苏麻堡周边的堑壕继续加深工事建设,利用火炮持续打击对手,并派遣一个步兵师占据日军原先在头泡屯的阵地,对日军第五师团形成两面夹击,一攻一守的态势。
从阵地的选择到各个防御工事的具体规划,以及兵力的部署和分配,几乎都是宋彪一手包办,他基本就代替了谢叶尼斯基中校这位前线高级参谋军官的份量。
这一天的作战会议结束后,米舒钦柯将军让宋彪和科尔尼洛夫少校单独留下来,并让人去将冯。艾斯克男爵少校请过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青年军官走了进来,这个人大概三十岁左右,留着短短而浓密的金色须子,戴着很独特的用爱基斯摩犬的皮毛制作的白色高筒帽,身上背着一支温彻斯特连发杠杆式步枪,并且只穿着一双类似于爱基斯摩人的雪靴。
和所有的俄**官一样,军刀是他们的身份象征,而这位军官佩戴着一柄很短的德国造猎刀,装饰极其精美。
见到他,米舒钦柯将军就很热情的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来自外贝加尔地区的哥萨克英雄,冯。艾斯克男爵少校,在这场战争开始之初,他还只是一名中尉,但他所率领的哥萨克侦察营屡建奇功,现在就已经是第二塞乌丁斯克步兵团的指挥官。”
宋彪听说过这个人,不是那种改变历史的豪杰,但在日俄战争中确实有很不错的表现。
他主动伸出手和冯。艾斯克男爵少校握手,自我介绍道:“满洲步兵团的指挥官,别奥。宋!”
冯。艾斯克男爵少校精神一震,很有点奇怪的打量着宋彪,很快又高声赞扬道:“原来是您啊,宋阁下,一直听他们说起您的名字,总以为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居然会想出那么多的奇怪办法,现在看来,原来您是如此精明的人啊。”
宋彪笑着,道:“多谢您的夸奖。”
面对两人的和谐愉快,米舒钦柯将军显得很高兴,又替冯。艾斯克少校引荐科尔尼洛夫少校,并且正式的提议道:“我已经和柯尔巴斯司令官谈过了,希望从西伯利亚第二军中抽调一个团弥补满洲步兵团现存的一些兵力和战力不足的危急情况,两位都是所在团部的指挥官,你们一起合作,原则上不存在级别上的高低,但我希望……艾斯克男爵,我希望你能和宋团长维持很好的合作关系。”…;
冯。艾斯克少校答道:“没有问题,我想这会是一场很不错的合作,我也接受柯尔巴斯司令官的一切调配!”
米舒钦柯将军不想将话说的太难听,他知道,对于任何一个哥萨克将领来说,要接受一个亚洲人以及其他俄国少数族裔指挥总是很伤自尊的事情,这也是冯。艾斯克男爵少校可以迅速升为第二塞乌丁斯克步兵团的团长,并晋升为少校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他相信冯。艾斯克少校心里也肯定明白,宋彪是一位非常罕见的具备特殊天赋的军事指挥官,至少在黑沟台战线上,没有一个俄**官可以和他相比。
既然冯。艾斯克少校将话说的既到位,又漂亮,米舒钦柯将军就不想去再画蛇添足的多补充几句了,他直接转入正题的很郑重的和宋彪询问道:“宋,你认为我们现在大约能拿出多少兵力去对付沈旦堡的日军?”
宋彪思量了片刻,并没有急于回答,其实他这两天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拿不下沈旦堡,黑沟台战役的意义就不能进一步的扩大化,只是打击了日军连续大胜的嚣张士气,以及消灭了日军的一个师团而已。
他为自己点上一根洋烟慎密的思索问题,看着桌子上的作战地图进行更多的思考。
在过去的这几天里,他已经充分的用他的一言一行向黑沟台前线的所有俄军高级将领、参谋军官证明了他的实力,作战会议的辩论总是非常之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宋彪在遇到蛮不讲理的将领时,他会选用约米尼的《战争艺术概论》、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和苏沃洛夫的《制胜论》和对方争辩,并且能引用欧洲近代战争史上历次经典战役,引经据典几乎就是他的拿手好戏。
虽然大多数的时候都会是在米舒钦柯将军的调解下结束争论,但对于宋彪的俄语水平,诸位俄军参谋军官们算是无可挑剔的佩服了。
其实想在这群俄**官中立足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那种根生蒂固的对亚洲裔的歧视永远不会消失,宋彪实际上只是赢得了米舒钦柯将军一个人的支持,但他还是向其他人证明了自己所具备的军事素养。
宋彪整整思考了近十分钟,以至于米舒钦柯将军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他才忽然答道:“我们既拿不出多少兵力,实际上也不需要拿出多少兵力。我们来分析问题,首先还是分析他们的领导者,大山岩司令是和库罗帕特金总司令一样极其擅长谋略布局的将军,他的优点是知人善用,深知每个部队的优点和缺点,正是因此,他将急切快速占领沈旦堡的任务交给日本骑兵第一旅团,但他同时相信这个旅团并没有坚守阵地的能力,所以为该旅团配备了大量的机枪,试图用大量的机枪来争取时间,使得他可以后续派出第八、第五两个师团,如果他继续坚持保住沈旦堡,后续可能还会派出一个师团。我个人认为我们目前的兵力不适合再抽调太多人去围攻沈旦堡,否则,一旦日军乘机派遣两到三个师团来夹击我们,我们将会迅速丢失苏麻堡和头泡屯两个重要阵地。”
米舒钦柯将军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感叹道:“宋,你的假设正是我和柯尔巴斯将军最为担忧的地方。如果不派出更多的兵力,你又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去应对沈旦堡的日军?”…;
宋彪继续答道:“中国人有一句经典的谋略之语,称之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翻译成俄语的意思就是用敌人的办法去对付敌人。自开战以来,日军一贯擅长巧妙运用夜间的刺杀攻势解决最后的胜负,特别是在旅顺战役中,他们的表现极其勇敢。在沈旦堡周边地区,第二集团军有两个步兵师,并且有超过四十门的火炮,而死守在这里的恰恰是一个本身并不一定擅长坚守和步兵作战的骑兵旅。我建议第二集团军指挥部将围攻沈旦堡的兵力增加到三个师,主要从北侧三个阵地强攻,我军另外派一个师从后侧夹击,特别是正面的三个师,应该尽可能的采取夜间攻势,避开日军的机枪优势,逐步将战壕挖进,但我们要直接采用长矛攻势,要专门制造一种至少十英尺的长矛,用人数优势在夜里强攻过去。在这个方面一定要进行非常强势,不惜一切代价使得日军遭受过多的人员伤亡,同时迫使沈旦堡的日军将预备兵力全部使出来,另一方面,我们的这个师要吸引日军在沈旦堡东南侧构建一个新阵地,使得他们在西南侧出现一个战术防御上的空档,我的实际对策依然是要在夜间发动一次突袭,但它的规模不适合太大,要抽调最好的精兵部队,几百人左右,突然性的将小堡子夺取下来,逼迫日军发生混乱,只要他们犯错,配合前方的三个师,我们实际上后续再使用两个团的兵力就可以歼灭这个骑兵旅。”
说完这番话,他很快就拿起桌子上的铅笔继续在河坨子一带划了个圈,道:“战争永远是一场欺骗,欺骗对手的作用永远是让对手犯错,只有对手犯错,我们才可以轻易的击败他们。我们现在不清楚日军是否还要继续强行保住沈旦堡,不管他们怎么想,我建议乘机利用我们的新计划去欺骗对手,将苏麻堡的兵力逐步抽走,使得日军有机会通过强攻夺取苏麻堡阵地,这样一来,他们就会陷入两难的境界,因为他们似乎有可能救下沈旦堡的那一个旅,一旦他们决定试一试,我们就要迅速的不惜一切代价夺取日军的河坨子阵地,形成两面夹击的效果,将日军的第五师团继续包围起来。”
就在这时,科尔尼洛夫少校问道:“如果他们不继续强攻苏麻堡怎么办?”
宋彪道:“那他们就会让第一骑兵旅强行突围,这是我们需要考虑的另一个问题,从目前来看,他们想要突围的最佳方向是我们此前曾考虑驻扎的金山屯和雅拨台,所以,我要求第二集团军继续增加一个步兵师,务必死守金山屯和雅拨台,而我们派出一个师将大台村和腰堡两条退路进一步堵死。腰堡这个地方比较特别,日军如果再派一个师团,他们很可能选择直接插入腰堡,一方面能解救骑兵第一旅团,另一方面能继续钳制俄军左翼和中翼,当然,腰堡的战略意义远不如沈旦堡,这就要看日军最高指挥官是如何权衡取舍了。他们是进攻的一方,主动权握在他们手里,我们完全无法预测,因为这是很难取舍的事情,里面的个人因素有点过大,同样一个人在早晨和晚上两个时间段就能做出两个不同的决策,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考虑敌军的所有选择,逐一应对。对我们来说,最好的局面肯定是日军强攻苏麻堡,给我们机会将他们的第五师团继续包围起来。”
此时的米舒钦柯将军已经无话可说,他个人感觉宋彪这种水平的将领在俄国远东军是非常少的,他也感叹年轻真好,头脑更灵活,精力更旺盛,可以将一个问题反复的进行几十次的思考和辨析,而他已经做不到了。
第五十章 八千匹马,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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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如何应对沈旦堡的问题,米舒钦柯将军和宋彪讨论了很长的时间,他们将所需要顾虑的每一个细节都提出来单独分析,最终的作战计划还是采用了宋彪的提议。
如果真的利用时间差,继续将日军第五师团包围在沈旦堡地区,集合整个第二集团军的力量一次歼灭,或者是重创日军第五师团,大决战的胜利天平就会明显偏向俄军。
等宋彪从米舒钦柯将军的指挥所里离开时,新认识的这位冯。艾斯克男爵少校对他早已是无比的佩服,很热情的邀请宋彪去他的团里参观,宋彪也未拒绝。
俄军的主要问题是指挥体系非常混乱,其次,它的预备役兵力也不是很多,临时招募的士兵在作战素质上是不能和日军精锐相提并论的,第二塞乌丁斯克步兵团的情况相对要好一些,这个步兵团参加过多次战役,战斗力很不错。
在和他们的主要基层军官有了一些接触后,宋彪继续回到自己的团部进行他的备战演习训练,他的训练都是在晚上秘密进行,演练的就是夜间突袭作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就是宋彪的策略。
帮助俄军并非是宋彪的真心意愿,可不管怎么说,他确实是收益颇丰,如果能打下沈旦堡,缴获那几十挺机枪,那就真的更完美了。
宋彪之所以想打沈旦堡,为的也就是那几十挺机枪。
次日,按照黑沟台指挥部的调令,宋彪带着满洲步兵团撤离黑沟台南侧阵地,跟随西伯利亚第二步兵师调入大台村和腰堡驻防,只是在半道上,满洲步兵团又单独留驻于家窑。
这一带的关东父老早已四散逃开,整个屯子都是空的,弟兄们在这里驻扎就不用再露宿战场了。
从军事角度而言,如果日军骑兵第一旅团将于家窑作为突围口,那绝对是最愚蠢的,因为过了于家窑就是俄军重兵把守的黑沟台阵线,可不管怎么说,该做的基本防御堑壕和掩体还是要设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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