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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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 第1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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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咕舅舅没本事却想当绸缎铺的账房,因此顶多是逢年过节得了假回家时,探望一回外祖母,送典礼物就算了,连话都少说,这回自家被撵到庄上,他们家的人一个也没露面,休想她为了这种亲戚而改变自己的计划!
  不过,这些话她不能明白说出来,只能道:“什么大事儿?三少爷再坏,也不会因为生我们的气,就变成了恶霸,对家里的仆人喊打喊杀,他向来是个惯会装样子的人,明明一肚子坏水,当着人面儿还要扮成个清纯少年的模样来。”
  路妈妈啐了她一口:“少胡说八道了!要让人知道你这么编排三少爷,又是一场风波!”说罢转向丈夫:“春儿的法子似乎不错,咱们就照着办吧?说起来我哥哥最是没用的一个人,又没有正经差事,说不定这回放奴也有他的份呢!”
  路有贵思虑再三,才叹道:“这样做也行,只是时间来得及么?府中上下,虽然有人想要出府,但也有人贪图府中安逸的,到时候互相推(扌委) ,这名单只怕没有一个月都出不来,我看是赶不上年下放人了,年夜前放人,也有些不好听。但过了元宵,又怕三少爷来催。”
  一直没出声的胡飞忽然道:“这件事,我倒有个主意。”他对春瑛笑笑,“你方才不是说要装病么?依我看,索性装得像些,回头我打发个大夫来,只说你是被三公子的一番话气病的,都躺在床上下不来了,自然没法嫁人。而我呢?就在京城里到处转,也不让他有机会说话,只要他没明言提亲,我便装不知道,他若出言试探,我就当他开玩笑,说是这样高贵娴淑的世家女,怎会看得上我这样的平民小子?然後请李叙帮着露此风声出去,说我心里恼了,觉得侯府仗势逼婚!他家既是打算笼络我,自然不敢逼得太过,这件事自然就缓下来了。你们这边加紧行事,我在京里,也可以劝大公子尽快办好放奴的事,至於其他的……”他想了想,微微一笑:如果请胡内监帮着做戏,叫侯府以为自己选择的是下西洋,看他们还会不会上赶着来缠他!
  春瑛猜不到他没说完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但听他的法子,倒也是可行的,有些惊喜:“这样也好,若他们息了联姻的心思,我们的法子也成功了,自然是两全其美的,但就算有一边失败了,咱们也不一定就一败涂地。”如果能脱籍成功,胡飞就不需要顾全他们家,而不敢直言拒绝联姻;如果侯府不再打算与胡飞联姻,那他们家就算一时脱籍失败,也还有时间再想法子,而且到时候她对三少爷的作用更小了,搞不好报了病上去,再努力一把,就能脱身了呢!
  路有贵一口乾了杯中的酒,便猛拍一把桌子:“好!都被逼到这份上了,咱总不能再走老祖宗的老路,是死是活,也要是这一遭!”
  路妈妈犹豫了一会儿,也深吸一口气,便爬下炕:“我去问问,这几天庄上有没有人进京,有就托人捎个口信给秋玉,叫她来,把详情说一说,好让她去找她二叔二婶。这种事,还是要交给自己人才放心!”
  胡飞忙道:“我去说一声就好,路婶就不用忙了。待会儿我先回京,明日便打发一位医术平平的大夫来,管教他看不出春儿妹子是装的!若有乔装病容的脂粉等物,你们也最好预备上一份,以防有人上门查看。这几日我兴许不能常来,若有事,你们就往清润店镇去,我在那里赁了座小宅,就在镇南,门前有七株榆树,门上挂着“胡宅”的牌子。我买了两个小厮在那里,有事就让他们回京给我报信。”
  清润店离李家庄也不算远,尚在路家人可以自由来去的区域内,春瑛便把地址细细记下了,又与胡飞说了一会儿话。路妈妈催着让胡飞趁雪停了快些起程,免得被堵在半道上,胡飞便依依不舍地告辞去了。
  春瑛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过头来,却忽然想起一件事:“爹,娘,你先回家去,我还要去十儿家一趟。”
  路妈妈皱眉道:“不是要装病么?你跑她家做什么?”
  春瑛笑了笑:“我既然病了,总要有人告诉三少爷才好。不然等他再派人来,发现我忽然病了,岂不疑心的?自然是由小病开始,慢慢变成大病,这才可信嘛。王家……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传话人了。”她固然信得过十儿,可是对其他王家人却不能完全信任。三少爷会知道她和胡飞的事,王家的泄密嫌疑最大!她道不是怨些什么,当初她虽是帮过王家的忙,可是上回被太太打板子,王家已经出过力了,到了庄上,也一直照应着她家人。她并不认为,对方还欠自己什么,再说,十儿家里也不过是王家大族的一支罢了,多留个心眼并没坏处。
  路有贵盯了她几眼,便拦住要说话的妻子:“我们先回去,你在外头也别待太久,不然真的病了,可就是自找罪受了!”
  春瑛笑着点点头,便转身往庄头的宅子走去,半路上遇到王二婶打招呼:“春瑛丫头这是上哪儿去呀?胡小哥可是走了?今儿倒是走得早。”她心想做戏要做全套,便“惨然一笑”:“是呀,可不得早些走么……”便抬袖揩揩眼角,迳自继续前行,看得王二婶一脸莫名奇妙。
  到了庄头的宅子,春瑛正打算叫十儿,却忽然听见厅里有个陌生的女声在说话:“……不是没见过,那样的模样儿,那样的人品,又伶俐又会说话,还有真本事!小小年纪,就当上了掌柜,除了平安,还真没别人能比得上呢!大嫂子,这着实是桩好亲事!你家十儿也到年纪了,与其再回府里当差,还不如早早嫁了人呢!”
  春瑛吃了一惊,忙走进屋,见是一个眼声的妇人坐在王大婶对面,年纪大约三十来岁,打扮得就像是体面的仆妇。十儿坐在她们下手,低头不说话。
  春瑛忙向她们行礼问好,王大婶笑道:“方才还在家里的,怎的从外面进来?这是十儿的五婶,专程到庄上来看我们的。”
  春瑛又向那位王五婶行礼,偷偷瞥了十儿一眼,十儿对着她苦笑,便起身对母亲和五婶道:“五婶说的这些,固然动听,但我可不会光听你说说,就答应这桩亲事。我是见过他,可只见一面有什么用?五婶,你替我带个话给他家里人,就说……若是真有心求亲,就叫他本人来见我,我有话要问他,他答得好,我才答应!”
  王五婶十分诧异:“哟……这……没这个规矩呀!”
  十儿冷笑:“什么规矩?!他要向我求亲,难道还不许我问他话?他有胆子向侯爷告状,就怕我一个小女子么?!”说罢也不理王五婶的反应,迳自福了一福,便拉着春瑛回房间去了。
  春瑛进了房,把送茶的小丫头打发走了,才小声问她:“方才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求起亲来?你五婶说的……莫非是木晨?!”

第五卷 沉浮 第二百五十四章 婚事难为
  十儿脸微微一红,小声嘀咕:“可不正是他么?谁知道他发什么疯?忽然找到我们家的人,说要向我提亲,我五婶就巴巴儿地跑来说了。”
  春瑛盯了她几眼,挑挑眉:“哦?我听你这说话的口气,似乎也有意动?”
  十儿脸更红了,羞恼地啐了她一口:“胡说什么呢?!我才见过他一面,意什么动?!若我真的意动,方才就答应了!”
  春瑛笑道:“可你若是没那意思,方才直接回绝就是了,还要见什么面?”
  十儿咬咬唇,有些落寞地走到炕边坐下,苦笑道:“我也是心里不安,才见一面,能说过几句话?他忽然来提亲,到底是打了什么主意?本来……我觉得他还不错,但细心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听五婶说,他如今已是绸缎铺的掌柜,前程似锦,可你和我心知肚明,上回他闹得这样大,虽然出面的不是他,但人多嘴杂,谁知道有没有泄漏风声?说不定他早就被主人家盯上了!如今他看似得意,实际上都是虚的,你爹当了几年掌柜,还不是说革就革了?!况且这一回他得罪的是太太,三少爷岂有不恼的?将来等三少爷继承了家业,他还有活路么?我们王家如今已经算是三少爷的人了,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意与我们家结亲,好弥补弥补,至不济,也能赚到一大堆亲戚。”
  春瑛皱了皱眉,慢慢地在炕边落座:“你这么想……也有道理……只是你叫他来见面,难道是打算当面问他?他能说实话么?”
  “他就算撒谎,我也能从他的脸色上看出点端倪来。”十儿淡淡一笑,“我长了这么大,也算是经历过不少事了,凭他再伶俐圆滑,也不过比我大两三岁,想要在我面前骗人,可没那么容易!”
  春瑛心理喀噔一声,低了头慢慢吃茶,心里却在犹豫:借十儿的嘴传话,似乎不大厚道,反正外面大厅里就有一位京城来的王五婶,不如找她算了,不过事情大概还是要跟十儿说一声。于是春瑛便缓缓地道:“今儿……三少爷教了我去,跟我说了一件事。侯爷打算把六房的慧君小姐许配给小飞哥,因此三少爷想让我去做陪嫁丫头,说将来若……小飞哥把我收房做妾,就让我多帮侯府说好话。”
  十儿愕然:“什么?!侯爷糊涂了?!你跟胡公子都快谈婚论嫁了,怎的又闹出位小姐来?!还要你由妻变妾?!”她越想越不对劲:“这没道理!若是六太太自己看中了胡公子,想要结这门亲,倒还罢了,他家没男人支撑门户,想找个有本事的女婿也不出奇,可是侯爷亲自插手这种事,却再奇怪不过了!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亲事,他犯得着么?!三少爷还亲自来跟你说这件事?!”她冷笑:“不是我说,三少爷如今也越发不着调了!”
  “可不是么?”春瑛苦笑,“三少爷还说,这桩婚事是十拿九稳的,我不肯,他就生气,说我不知好歹,还说若我不听他的话,他有的是法子折腾我们一家人!我都快气死了!”
  十儿忙问:“那胡公子怎么说的?我方才听人说他今儿又来了。他该不会答应了吧?!”
  “他怎么会答应?还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春瑛抬眼望望十儿,“你也知道,他比不得我们,从小儿也是富贵人家出身,向来有些牛脾气。三少爷若真的逼得紧了,他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肯受人胁迫呢。最近他可能不会来了,我家里也是头眉苦脸的……我真不知道改怎么办才好……”
  十儿张张嘴,叹了口气,安慰道:“我瞧他不是无情的人,你们都好了这么久了,他消了气,就会回来的。只是三少爷真是太过了,咱们如今虽没再侍候他,好歹也是旧仆,他就一点旧情都不念么?!”
  “三少爷怎么不念旧情了?!”王大少一掀帘子走了进来,“他对咱们家算不错了,你少说两句吧,你五婶还在外头呢!你二婶正陪她说话,叫她们听见可怎么好?”
  十儿撇撇嘴:“她又不回去告状!说我的坏话,她难道就脸上有光了?”
  王大婶瞪了她一眼,才对春瑛笑道:“好孩子,叫你笑话了,十儿今天是在闹别扭呢!她姐姐九儿快要回京了,因九儿从小就许给了她五婶的娘家侄儿,两家孩子年纪都不小了,他家打算等人一回来?#65310;颓笾髯佣鞯洌o孩子们办喜事。十儿因此不高兴呢。”
  十儿冷笑道:“那黑小吉不是什么好东西,成日在家在外头闲晃,不肯干活,还吃酒赌钱,姐姐嫁了他,这辈子还有什么指望?!去年你们不是还说他是个好吃懒做的,打算退婚么?若不是五婶拼命拦着,这会儿早没这桩事了,如今见人家的伯父成了大管家,又上赶着巴结
  “怎么说话呢?!”王大婶听得浑身不自在,有些尴尬地朝春瑛那边望了一眼,春瑛只装作埋头嗑瓜子,好像完全没听见,她偷偷松了口气,又骂女儿:“你小吉哥哪里就坏到这个地步了?!不过是因得不到主人家赏识,没觅得好差事,才会到处闲逛罢了。他如今已经得了一个正经差事,专管府里粗使仆役和二三等仆妇的衣料采买,手头上有点积蓄,又是将近二十岁的人了,为着二房在南边待了这么多年,耽搁了婚事,也不见他跟别的女子纠缠,我们在京里时,他还常常问你姐姐的事,可见是个有心的。偏你这样多话!”
  十儿嗤笑一声,也抓起一把瓜子嗑起来。春瑛在旁边却对她们话中提到的一件事留了心:“九儿姐姐不是听说在二房四小姐跟前侍候么?难道二老爷 家要回来了?我还以为至少要等到明年秋天呢。”
  王大婶笑道:“原本是这样,只是近来北边不太平,说是清国的军队有些异动什么的,我也说不清楚。二老爷原是在边城当了许多年的文官,人都说他在那里威望高着呢,把地方治理得安安稳稳的,皇帝为了奖赏他,才特地调到将他到江南富庶的地方去。如今边城又乱了,皇帝只好再把二老爷调回北边,横竖还差几个月就满任了,也没什么要紧。”
  春瑛眨眨眼,心到这位二老爷应该是被皇帝提防了吧?在边疆重地任官时间长一些,这不算什么,但威望太高就很有问题,加上出身侯府,想必在军队那边也能说上几句话。她记得二老爷是合家在任上的,这种边疆守臣,把家属留在京师当人质,不是常识么?”
  如今这位皇帝,单从她打别人那里听到的话分析,应该是个疑心挺重的人,像庆国府这样本就是世代勋爵的人家,又是国戚,还一门心思追随他,不惜跟梁太师一派撕破脸,可是等梁太师的势力被打压下去,还没完全铲除呢,他就已经开始提防侯府了。这样的皇帝,怎么会放心让一个大臣长期在边疆地区驱守,并享有威名?
  想了想,,春瑛又试探地问王大婶:“二老爷既是要调回北方边城去,那太太小姐们也要跟着去吧?九儿姐姐还怎么成亲呀?时间来得及么?”
  王大婶笑道:“怎会来不及?二老爷是直接往北边儿去,二老太太、二太太和少爷小姐们都要回京里住的,二老爷前儿送信回京时,已经嘱咐徐总管打扫房屋了。想来四少爷年纪不小了,正该进学,四小姐明年也满十二了,很该学着理事,再看看合适的人家,回京理才方便呢。我听她五婶说,侯爷打算等二老爷在边城的差事办好了,就求皇帝让二老爷留在京城做官呢!”
  看来这位二老爷已经有觉悟了,应该不算晚,如果这回立了功,以後在皇帝面前也算有面子了。春瑛乎兰又想到,过去侯府的人仗着爵位,在族里说一不二,别人都要看他们的脸色,如今族里有了第二位大人物,还是有实权有名望的官儿,不知侯爷和三少爷会有什么感想?
  春瑛暗暗冷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原本的脱籍计画虽然不错,可是上总有意外,为防万一,还是要预备第二套方案的好。
  东府的二房老爷一家,是这座田庄的主人,他们手下的奴仆,是不归侯府管的。能不能找个法子,让自己一家跳槽到东府去呢?反正现在她全家都在二房的庄子里住着,身上没有差事,也不是不可能的吧?”
  想到这里,她便笑问王大婶:“婶娘,二老爷一家子回来,应该要添人手吧?他们家在外地做官,想来不如在家里方便,使唤的人手一定没家里多的。
  若是九姐姐回来後,说起他们需要人手,你好歹给我们家送个信,说不定我爹能碰碰运气呢,总比如今无所事事的好。”
  王大婶笑道:“横竖是在这庄上,有什么不成的?不过你们也算不上无所事事,你爹不是还有那差事么?”顿了顿,忽然望向女儿,“倒提醒我了!东府的主人回来了,徐总管两口子说话就硬气多了,木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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