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好办?侯家村属于贵南乡吧?乡里的皮书记是我在郊区做区长时一手提拔上去的,你要他辛苦一趟,跟我来见一面。”何场长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出门上了停在坪里的桑塔拿。 一个小时后,何场长就回来了,身后跟着年轻的皮书记。皮书记一见董志良,一双手老远就伸了过来,问老领导有何指示。董志良说:“你可是一方诸侯,我怎么敢指示你?我想念你了,想看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皮书记说:“太感谢老领导了,基层工作不好做,天天扯不完的麻纱,所以难得回城里一次,好久没向老领导汇报工作了。” 听皮书记左一个老领导右一个老领导的叫着董志良,何场长就知道这事没什么问题了。 开了几句玩笑,董志良也没说有什么事,皮书记心想今天看来得出点血了,便提出他请客,找一个馆子,好好聆听聆听老领导的教诲。董志良笑道:“农业局穷,园艺场也不富裕,好久没开荤了,皮书记这么慷慨大方,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几个人于是分头登上杨登科和小马的车,出了农业局。 来到皮书记经常光顾的一家酒店,进包厢坐定后,董志良才说出了自己的意图,皮书记说:“这好办,那个姓侯的小子,别人的话他都可以不理,我皮某人说句什么,他是不会打折扣的。”董志良说:“你还有这一手?”皮书记说:“那不是?不是我做工作,他那个鸟村长早被人家拱下去了。” 说着,皮书记就掏出手机,拨了侯村长家的电话,也不说有什么事,只说了酒店的名字,要他快过来,今天要分个高下。 不到半个小时侯村长就骑着摩托车赶到了。一见董志良和何场长在场,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却碍着皮书记的面子,还是入了席。席上也没一句论及地皮的话,大家只管放开喉咙喝酒。这里董志良官最大,大家都竞相给他敬。董志良因为在郊区做过区长,皮书记给他敬过后,侯村长也站起来,举杯跟董志良一碰,一饮而尽,说是先喝为敬。董志良说:“侯村长你坐下吧,起身是要罚酒的。”侯村长说:“罚就罚,难得跟父母官在一起。”真的又喝下一杯。董志良不好意思推托了,只得仰脖干了。 不过董志良还是比较节制的,喝到后面几轮,他就不那么喝得直了,主要由杨登科给他代喝。大家都不好勉强他,杨登科代喝,还是要敬。直到大家都微醺了,皮书记在董志良耳边嘀咕了两句,要服务小姐撤了酒,上了一些点心。离席出了酒店,侯村长就跨到摩托车上,准备告辞,皮书记一把将他扯下来,说:“董局长都没走,你好意思先溜?走走走,陪董局长搞活动去。”侯村长没法,只得跟着董志良几个进了酒店隔壁的红杏楼。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二十二(3)
皮书记安排好董志良何场长和侯村长几个后,又过来请杨登科和小马。杨登科客气了两句,见小马被一位小姐扯走了,才跟另一位小姐进了一间幽暗的小屋子。屋里一张大床,小姐递给杨登科一套花格子绵布衣服,说:“先生请换衣服。”到屋外回避去了。 杨登科还是给陈局长做司机时到过这些场合,后来开着破面包车和旧桑塔拿,没人请了,便再没来过。只是那时也不用换什么衣服,不知怎么兴起了这套名堂。所以换好衣服,小姐重新进屋后,杨登科就问为什么还有这么个程序。小姐就笑了,说:“先生是烦程序太复杂了吧?这叫循序渐进。” 杨登科觉得这位小姐还挺会说话,声音也甜,不免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身材和脸蛋的轮廓都不错,虽然屋里光线太暗,看不太真切。 按照小姐的指点,杨登科乖乖躺到了大床上。小姐开始在杨登科身上拿捏起来,一边和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杨登科问道:“城西不是已经有了一个红杏山庄么?怎么这里又有了一个红杏楼?”小姐说:“红杏楼和红杏山庄本来就是同一个老板嘛。”杨登科说:“他怎么老抠着红杏这两个字不放呢?”小姐笑道:“我们的老板是个有文化的人,大概他最喜欢那句关于红杏的古诗吧?” 杨登科清楚她指的哪首诗,却装傻道:“红杏还有诗的?”小姐说:“你看上去也是有文化的,难道没读过那句诗?”杨登科说:“我才小学文化,哪读过什么诗?”小姐说:“我告诉你吧,那句诗叫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杨登科笑起来,说:“我明白了,这里的红杏都要出墙的。” 小姐就在杨登科身上狠捏一把,嗔道:“先生好坏好坏的哟。”杨登科哎哟一声,说:“你怎么这么心狠手辣?” 因为还算谈得来,杨登科又随便问了问小姐的姓名,虽然他知道这些场合里的小姐绝对不会说真姓真名的。只听小姐说:“本小姐姓潘,三点水的潘。先生你呢?”杨登科说:“我姓西。西边的西。”小姐就停了手中的动作,望着杨登科说:“还有这样的姓?你不是骗我的吧?”杨登科笑道:“怎么是骗你呢?你那三点水的潘是潘金莲的潘吧?所以我这西边的西便是西门庆的西。” 小姐乐了,举了拳头向杨登科砸过来。杨登科身子往里躲躲,接住了小姐的拳头,小姐顺势栽进了杨登科怀里。杨登科想不到她会来这一套,往外推了推,小姐一动不动,杨登科却没决心了,抱紧了小姐。 杨登科并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也就到此为止,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可小姐却有些不甘心,试探着将手往他下面伸过去。杨登科便去拿她的手,小姐停顿了一下,见他并不怎么坚决,继续向前,还说:“西门庆,你在潘金莲面前还装什么假正经?”杨登科说:“你真以为我是西门庆?”小姐说:“我是潘金莲,你不是西门庆是谁?”杨登科说:“如果我真是西门庆,一定把你带走。”小姐说:“真的,说话一定算数哟。” 说着话,杨登科稍一走神,小姐的手就到达了目的地,杨登科就不能自持了,变得有些听话起来。见杨登科不再抵抗,小姐的胆子越发大了,几下就解开了他的皮带。杨登科觉得再不能听之任之,护住裤头,说:“小姐,打住打住,我是个废物,不中用的。”小姐柔声道:“还废物,看你好挺拔的。又不贵,才一百元钱的小费。” 一百元真的不贵,何况这个小姐还有几分可爱。杨登科差点又坚持不住了。但他知道自己是来陪领导和客人的,他们又先进的包厢,如果他们出去了,自己还在里面快活,岂不惹得他们不高兴?这么一想,杨登科就坚决地坐了起来。小姐感到很失望,却还是强作欢颜道:“我还没见过有你这么意志坚定的男人。” 杨登科于心不忍了,取下挂在衣架上的衣服,从里面掏出一百元钱,递到小姐手上。小姐眼睛亮了一下,却不肯伸手,说:“你这钱我不能要,我还没有提供服务。”杨登科说:“怎么没提供服务?你的手艺挺不错的。”抓过小姐的手,把钱放进了她的掌心。小姐的头低下了,转身出了屋子。
二十二(4)
待杨登科几下换好自己的衣服,正准备出去,小姐又进来了。她按了门后的开关,屋顶亮起一只稍大一点的灯泡。杨登科这才看见小姐手上还拿着一张纸条,低声道:“先生你是我干这行后遇到的惟一的好人。这是我的真实姓名,还有我的手机号码,今后你还想得起我,就打我手机。”然后将纸条递到了杨登科手里。 杨登科低头一瞧,只见上面写着丁雨亭三个字,心想多好的名字。杨登科把纸条放进衣兜,对丁雨亭说了声谢谢,却见她眼里盈满了泪水。杨登科心里软了一下,暗想,莫非这个叫丁雨亭的小姐还动了真情不成? 出去后,董志良也刚好做完按摩,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了。只有侯村长还在里面。等了二十多分钟,侯村长才出来,臂弯里还搂着一位鬓发散乱面色潮红的性感小姐。有意思的是那位小姐一边在侯村长身上蹭着,一边用手掖着裤头,好像匆忙中裤子没系牢似的。侯村长大概是看到了杨登科几个,才甩脱小姐,朝他们笑笑,摇晃着身子上了卫生间。这边皮书记已结了账,开好了发票,又过来附到董志良耳朵边上,轻声说道:“那姓侯的家伙,光小费我就给他出了两份,看来这事没问题了。” 还真被皮书记言中了,侯村长不再打折扣,答应芬芳公司在侯家村征地。没几天袁芬芳和何场长就跟侯村长签订了协议。侯村长事先收了不菲的好处费,地价也就谈得很便宜,只有一般商业用地的半价。芬芳公司当即就把预付款打到了侯家村的户头上,然后派人过去划了红线。那两天杨登科送董志良去看过现场,划进来的土地正好是猴子的药材基地,地垄里那些还没完全长好的药材苗子你踩我踏,已是狼藉一片。 猴子这一阵也站在地边心疼地看人划线,杨登科走近他,说:“你是怎么和村上交涉的?”猴子说:“村里给了一万元的补偿款。”杨登科说:“你原来给过村里一笔承包费呢?”猴子说:“没给他们怎么会承包给我?我东挪西借,一次就把几年的五万元承包费交足了,这一来我白忙乎了半年。”杨登科说:“那村里还了你的承包费没有?”猴子说:“侯村长说那笔承包费村里早花光了,得缓一段时间才能还给我。” 杨登科也搞不清村里的事,不便多说什么,又指了指地上乱七八糟的药材苗子,问道:“如果这些药材长成后再出售,会有多少收益?”猴子说:“应该有六七万多,除去成本还能赢利四五万左右。”杨登科叹道:“这你可是吃了亏了。”猴子说:“有什么办法呢?这是村上的决定,我胳膊扭不过大腿啊。” 杨登科沉默了一会,问猴子以后有什么打算。猴子一脸的无奈,说:“把村里的五万元承包费要回来还了债再说。”杨登科也不可能给他出什么好点子,说:“竹青刚上医专,你不弄点钱不行啊。”忽见那边董志良已经向蓝岛走了过去,只得说:“我走了,有什么困难只管来找我。”猴子说:“借你的五千元还不知几时还得了,怎么好老去麻烦你?” 杨登科指指猴子,说:“你看你看,又来了,说好不要再提这事的。”忙转身追上董志良,上车走了。
二十三(1)
地皮落实了,余下的就是跑手续。这项任务理所当然落在了董志良头上,近段时间他几乎天天坐着杨登科的蓝鸟在外面跑。董志良在郊区做过区长,区里有关部门的头儿都是他的老下级,有些还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现在老上级开了金口,自然什么都不在话下。至于市里国土建设环保等大拳在握的部门头儿,彼此经常开会见面,不是今天你请我,就是明天我请你,关系没有不融洽的,董志良亲自上了门,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不会怎么为难你,能办的自然会给你办得妥妥帖帖的。就是政策依据不太充分的地方,董志良把掌握政策的人喊出去,几杯下肚,临走再塞个大红包,第二天政策依据就充分了。这叫做酒杯一端,政策放宽;红包一塞,要得要得。也是国情如此,通过正常途径能办办不了,不能办也非办不可的,只能通过非正常途径,搞曲线救国。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在一个有着几千年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的国度,你就是本领再大,手段再强,钞票再多,有些事情你上天入地就是办不了,而只要红顶往头上一戴,便一路通吃,无往而不胜。 董志良就是因为头上戴着红顶,所以很多手续便不费太多周折,很快给办了下来,芬芳山庄按计划如期破土动工。芬芳公司组织了隆重的奠基仪式,相关部门和单位的头头脑脑都应邀前往,董志良还出面把市里有关党政领导喊过去奠基剪彩,着实热闹了一场。贵都电视台和《贵都日报》记者也蜂拥而至,对芬芳山庄的建设情况和美好前景进行了全方位宣传,那座未来的芬芳山庄还没砌上一砖一瓦,就已是家喻户晓。 等到工程全面启动,该董志良做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施工建设方面的事情都是袁芬芳的公司在操办,董志良没必要过多插手。他一下子闲了下来。忽想起这几个月杨登科鞍前马后跟着自己奔波,也该出面操办一下他的事情了。 这天杨登科送董志良去市政府汇报工作。下车时董志良没说什么,杨登科估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一步不离地坐在车上等候。果然不到一个小时,董志良就出了政府大楼。却没上车,而是对杨登科说:“陪我去人事局走走吧,看找不找得到人。” 杨登科心头一喜,知道董志良开始考虑自己的事了。自己没日没夜地跟着他东奔西跑,盼的不就是这一天早些到来么? 心头喜着,人已下车,跟屁虫一样贴上了董志良。人事局在政府大楼旁边的副楼里,没走几步,两人就进到了楼里。上到二楼,只见墙上挂着一块宽大的政务公开栏,上面有局领导的彩色照片和工作分管范围,接着是各科室的工作职责,可谓条分缕析,一目了然,仿佛外来办事的人只要对着墙上的栏目按图索骥,就会不费吹灰之力把想办的事情办成。 杨登科平时到这里来得不多,对人事部门的职能不甚了了。于是两眼紧盯着墙上,看工人转干的事归哪个科室所管,却根本没有这一项职责。忽又想起董志良说过的工人转干的门已经关死,杨登科不免有些懊丧,这事看来不是说办就能办成的了。 董志良却知道真正管用的东西都锁在抽屉和箱子里,一旦挂出来,肯定是用来做秀的,傻瓜才会当真。比如好多挂在嘴上纸上或是账上的东西,使的都是高明或并不高明的障眼法,无非是故弄玄虚,遮人耳目,从来没人真正相信过。至于这挂在墙上的政务公开栏自然也属同样性质,也是为了应付上面检查和给外人瞧的,与实际操作根本不是一回事。董志良也就不会像杨登科那样驻足而观,头都懒得抬,咚咚咚径直往东头的走廊走去。 见领导已经走远,杨登科只好赶紧收住目光,追过去。 两人先后进了局长室。老板桌后的靠背皮椅里坐着一个胖子,见来人是董志良董局长,嘴里哟了一声,忙起身离桌,过来跟客人握手,脸上笑眯眯道:“麻雀叫,贵人到,怪不得一大早窗外槐树上的麻雀就老朝着我这边叫,原来是董大局长大驾光临。”说着将董志良往傍墙的大沙发上迎,一边朝旁边的椅子上摆摆手,示意杨登科也坐。
二十三(2)
宾主坐定后,董志良望望窗外那棵大槐树,说:“我只听说喜鹊叫,才贵人到。怎么到了祁局长这里,喜鹊变为麻雀了?”祁局长笑道:“现在城里哪还找得到喜鹊?幸好政府大院里这两年长了些树木,引得麻雀登枝,我也就拿鸡毛作令箭,取麻雀代喜鹊,表达我对董局长光临敝局的欣喜之情,这也是发扬实事求是的精神嘛。”说得董志良笑逐颜开,说:“看看祁局长都上升到了理论高度。” 杨登科一介司机,董志良能将他带到祁局长这里来,已经是破例了,领导说话时,他是不能插话的,只在一旁赔着笑脸。只是寒暄了好一阵,却没听董志良提及杨登科三个字,也不知他是顺便来这里串门的,还是将自己的事忘到了脑后。又觉得董志良精明过人,既然让你来见祁局长,意图已经明显不过,是不会如此粗心的。也许是还没到火候,也许今天仅仅是来投石问路,领导办事喜欢讲究个由表及里,由浅入深。 这么一寻思,杨登科又乐观起来。 又聊了一阵,董志良起身要走人,祁局长过来将他按回到沙发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