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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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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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和玉瓶上的“西门笑鸥”四字!
  “唉!这又是个难以解答的问题。”
  那些银衫少女,双手反绑,背向而立,被绑在树上,直到此刻还未曾动弹一下,只有在
鼻息间发出微弱的呻吟。
  柳鹤亭目光一转!
  “难道她们也都受了重伤!”拧身一掠,掠到身旁五尺的一株树前,只见树上绑着的一
个银衫少女,仿佛竟是方才当先自林中出来的那个女子,只是她此刻云鬓蓬乱,面容苍白,
眼帘紧闭着,衣裳更是零乱残破,哪里还是方才出来时那种衣如缟云、貌比花娇的样子!
  他不禁为之暗叹一声,就在这匆匆一瞥间,他已断定这些女子都是被人以极重的手法点
了穴道。
  于是他跨前一步,伸出手掌,正待为她们解开穴道,哪知树林之外,突又传来一阵朗朗
的笑声,竟是那项煌发出来的,大笑声中,仿佛还夹着女子的娇柔笑语,柳鹤亭心头一跳,
目光数转,突地长叹一声,微拂袍袖,向林外掠去。
  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一种强烈的感受,他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愿看到这并肩
笑语而来的两人,他急速地掠入树林,他知道那“入云龙”金四的尸体,会有人收埋的,至
于那些银衫少女,她们本是项煌的女侍,自然更不用他费心,只是他心里却又不免有一些歉
疚,因为他和“入云龙”相识一场,却未能替朋友料理后事!
  “但是我会为他寻出凶手,为他复仇的!”
  他重复地告诉自己,但身形却毫未停顿,秋风萧索,大地沉寂如死,他颀长的身躯在这
深秋的荒野上飞掠着,就像是一道轻烟,甚至连林中的宿鸟都未惊起。
  此刻他心中情潮翻涌,百感交集,像是都从这狂掠的速度中寻求解脱,也不知狂掠了多
久,更不知狂掠了多远,他但觉胸中郁积稍减,体内真气,也微微有些削弱,便渐渐放缓脚
步,转目四望,却不禁轻呼一声,原来他方才身形狂掠,不辨方向,此刻竟已掠入沂山山地
的深处。
  他在这一夜之中,屡惊巨变,所遇之事,不但诡异难测,而且凄绝人复,却又令人俱都
不可思议,此刻他身处荒山,不由自嘲地暗叹一声,自语着道:“我正要远远离开人群,静
静地想一想,却正好来到这种地方。”
  于是他便随意寻了块山石,茫然坐了下来,虽在这如此寂静的秋夜里,他心情还是无法
平静,一会儿想到那翠装少女天真的笑靥,一会儿想到那陶纯纯的温柔笑貌,一会儿却又不
禁想起那“入云龙”金四死前的面容。
  一阵风吹过,远处树林黝黑的影子,随风摇动,三两片早调的秋叶,飘飘飞落,他随手
拾起一粒石子,远远抛去,霎眼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时,不知所迹,抛出去的石子,是永远
不会回头的,那付出了的情感,也永远无法收回了。
  突地——
  忧郁的秋风里,竟又飘来一声深长的叹息,这叹息声的余音,就像是一条冰冷的蛇尾,
拂过柳鹤亭的肌肤,使得他脚尖至指尖,都起了一阵难言的悚栗,已经有了足够的烦恼的柳
鹤亭,此刻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一夜之间,他已经历了大多的事,而此刻在这寂静如
死的荒山里,却又让他听到了这一声离奇的叹息,“是谁?”他暗问自己,不知怎地,无尽
的穹苍,此刻竟像是变成了一只入云龙失神的眼睛。
  叹息声终于消失了。
  但是,随着这离奇的叹息——
  “唉!人生为什么如此枯燥,死了……死了……死了也好。”
  是谁在这秋夜的荒山里,说这种悲哀厌世的苍凉低语?
  柳鹤亭倏然站起身来,凝目望会,只见那边黝黑的树影中,果然有一条淡灰的人影,
呀!这条淡灰人影,双脚竟是凌空而立,柳鹤亭不由自主地机伶伶打了个寒噤,脑海中突地
闪电般掠过一个念头!
  “难道此人正在那边树林中悬枝自尽!”

第三章 荒山魅影
  柳鹤亭生具至性,此刻自己虽然满心烦恼,但见这等事情,却立刻生出助人之心,当下
脚尖轻点,如轻烟般掠了过去。
  又是一阵风吹过!
  这淡灰的人影,竟也随风摇动了起来。
  “呀!果然我未曾猜错!”他身形倏然飞跃三丈,笔直地掠到这条淡灰人影身前,只见
一条横生的树枝,结着一长黑色的布带,一个灰袍白发的老头,竟已悬吊在这条布带之上。
  柳鹤亭身形微顿又起,轻伸猿臂,拦腰抱住这老者,左掌横切,有如利刃般将那条黑色
布带切断!
  他轻轻地将这老人放到地上,目光转处,心头又不禁一跳,原来这满头白发、面如满月
的老者,双臂竟已齐根断去,他身上穿着的灰布长袍,甚至连衣袖都没有,柳鹤亭伸手一
探,他胸口尚温,鼻息未断,虽然面容苍白,双目紧闭,但却绝未死去。
  柳鹤亭不禁放心长叹一声,心中突地闪过一丝淡淡的欢愉,因为他已将一个人的性命从
死亡的边缘救了出来,一个人纵然有千百种该死的理由,却也不该自尽,因为这千百种理由
都远不及另一个理由充足正大,那就是:
  上天赋于人生命,便没有任何人有权夺去——这当然也包括你自己在内。
  柳鹤亭力聚掌心,替这白发灰袍的无臂老者略为推拿半晌,这老者喉间一阵轻咳,长叹
一声,张开眼来,但随又闭起。
  柳鹤亭强笑一下,和声道:“生命可贵,蝼蚁尚且偷生,老丈竟要如此死去,未免太不
值得了吧?”
  白发老人张开眼来,狠狠望了柳鹤亭两眼,突然“呸”地一声,张嘴一口浓痰,向柳鹤
亭面上吐去,柳鹤亭一惊侧首,只觉耳畔微微一凉,这口痰竟擦耳而过,却听这自发老人怒
骂道:“老夫要死就死,你管得着吗?”
  翻身从地上跃了起来,又怒骂道:“不知天多高地多厚的毛头小伙子,真是岂有此
理。”呸地又向地上吐了口浓痰,掉首不顾而去。
  柳鹤亭发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既觉恼怒,却又觉有些好笑,暗道自己这一夜之中,
怎地如此倒霉,救了一个人的性命,却换来一口浓痰,一顿臭骂,他呆呆地愣了半晌。
  只见这老人越去越远,他突然觉得有些寒意,暗道一声:“罢了,他既然走了,我还呆
在这里干什么?”转念一想:“他此刻像是要走到别的地方自尽,我若不去救他,唉——此
后心必不安。”转目一望,那老者灰色的人影,远在前面缓缓而走,一个残废的老人踯躅在
秋夜的荒山里,秋风萧索,夜色深沉,使得柳鹤亭无法不生出恻隐之心、
  他只得暗叹一声,随后跟去,瞬息之间,便已掠到这老者身后,干咳了一声,方待再说
两句劝慰之言,哪知这老者却又回首怒骂道:“你这混帐小子,跟在老夫后面做什么,难道
深夜之中,想要来打劫吗?”
  柳鹤亭愣了一愣,却只得强忍怒气,暗中苦笑,抬头一望,面前已是一条狭长的山道,
两边山峰渐高,他暗中忖道:“他既然要往这里走,我不如到前面等他,反正这里是条谷道
——”心念转处,他身形已越到这老者前面,回头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可就先走一步
了。”
  白发者者冷哼一声,根本不去答理于他,柳鹤亭暗中苦笑,大步而行,前行数丈,回头
偷望一眼,那老者果然自后跟来,嘴里不断低语,不知在说些什么,满头的白发在晚风中飞
舞着,无臂的身躯,显得更加孱弱。
  柳鹤亭暗暗叹息着,转身向前走去,一面在心中暗忖:“无论如何,我也要将这老人从
烦恼中救出,唉!他年龄如此——”
  突地!
  一个惊人的景象,打断了他心中的思潮。
  他定一定神,驻足望去,前面道旁的小峰边,竟也横生着一株新树,而树枝上竟也悬吊
着一个灰白的人影,他一惊之下,凌空掠了过去,一手切断布带,一把将这人抱了下来,俯
首一看——
  只见此人满头白发,面如满月,双臂齐肩断去,身上一袭无袖的灰布长袍,他机伶伶打
了个寒噤,回头望去,身后一条笔直的山路,竟连一条人影都没有了,只有秋风未住,夜寒
更重,他颤抖着伸出手掌,在这老者胸口一探,胸口仍温,鼻息未断,若说这老人便是方才
的老人,那么他怎能在这霎眼之间越到自己身前,结好布带,悬上树枝,他双臂空空,这简
直是令人难以置信。
  若说这老人不是方才那老人,那他又怎会和他生得一模一样?而且同样地是个断去双臂
的残废!
  他长长透了口气,心念数转,一咬牙关,伸手在这老者胸前推拿了几下,等到这老者亦
自喉间一咳,吐出一口长气,他突地手掌一回,在这老者腰畔的“睡穴”之上,疾点一下。
  他知道以自己的身手,点了这老者的睡穴,若无别人解救,至少也得睡上三个时辰。于
是他立即长身而起,掠回来路,身形疾如飘风,四下一转,大地寂静,竟真的没有人踪,他
身形一转,再次折回,那白发老人鼻息沉沉,却仍动也不动地睡在树下。
  他脚步微顿一下,目光四转,突地故意冷笑一声,道:“你既如此装神弄鬼,就让你睡
在这里,等会儿有鬼怪猛兽出来,我可不管。”语声一顿,大步的向前走去,但全神凝注,
却在留神倾听着身后的响动,此刻他惊恐之心极少,好奇之心却极大,一心想看看这白发老
人究竟是何来路。
  但他前行又已十丈,身后却仍除了风吹草动之声外,便再无别的声息,他脚步越行越
缓,方待再次折回那株树下,看看那白发老人是否还在那里,但是他目光一动——前面小山
壁旁,一株木枝虬结的大树上,竟又凌空悬吊着一条淡灰人影。
  他倒吸一口凉气,身形闪电般掠去,右掌朝悬在树枝上的布带一挥,那黑色布带便又应
手而断,悬在树枝上的躯体,随之落下,他左手一揽,缓住了这躯体落下的势道。
  只见此人竟然仍是满头自发,面如满月,双臂齐断,一身灰袍!
  此刻柳鹤亭心中已乱做一团,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惊骇还是疑惑?下意识地伸手一探鼻
息,但手掌立即缩回,轻轻将这人放在地上,身形猛旋,猛然几个起落,掠回方才那株树
下。
  树下空空,方才被他以内家妙手点了“睡穴”的那灰袍白发老人,此刻竟又不知走到哪
里去了!
  他大喝一声,脑海中但觉纷乱如麻,身形不停,忽然又是几个起落掠出了这条山道,抬
头一望——
  先前他第一次见着那白发老人悬绳自尽的树枝上,此刻竟赫然又自凌空悬吊着一条淡灰
人影,掠前一看——
  灰袍自发,面如满月!
  他剑眉一挑,突地扬掌劈出一股劲风,风声激动,竟凭空将那段树枝震断,然后他任凭
树枝上悬吊着的躯体“噗”地落在地上,脚跟半旋,蜂腰一拧,身形转回,“嗖嗖嗖”三个
起落,掠回十丈。
  谷道边的第一株树上,树枝轻摇,木叶飘飘,却赫然又悬吊着一条人影,也仍然是灰袍
白发,两臂空空。
  柳鹤亭身形有如经天长虹,一掠而过,随手一挥,挥断了树枝上的布带,身形毫不停
顿,向前掠去,一惊十丈。
  十丈外那一株枝叶虬结的大树下,方才被柳鹤亭救下的白发老者,此刻竟仍安安稳稳地
躺在地上。
  、柳鹤亭身形如风,来回飞掠,鼻尖已微微见了汗珠,但是他心中却不断地泛出一阵阵
寒意,他甚至不敢再看躺在地上的白发无臂的老者一眼,一点脚尖,从树旁掠了过去,此刻
他只盼望自己能早些离开这地方,再也不要见到这白发老者的影子。
  谷道边两旁的山壁越来越高,他身形有如轻烟,不停地在这狭长的谷道中飞掠着,生像
是他身后追随着一个无形的鬼怪一样。
  他不断地回头。身后却一无声息,更无人影。
  刹那间,他似已掠到谷道尽头,前面一条山路,婉蜒而上,道前一片山林,他微一驻
足,暗中一调真气,大骂自己糊涂,怎地慌不择路,竟走到了这片荒地的更深之处,方才那
有如鬼魅一般的白发老者,竟使得这本来胆大心细的少年,此刻心中仍在惊悸地跳动着,他
甚至开始怀疑这老者究竟是否人类!
  哪知——
  谷道尽头突地传来一声哈哈大笑之声,笑声虽然清朗,但听在柳鹤亭耳里,却有如枭啼
鬼嚎,他忍不住周身一噤,却见前面山林阴影中,已缓缓走出一个人来,哈哈大笑着道:
“老夫被你救了那么多次,实在也不想死了,小伙子,交个朋友如何?”赫然又是那满头白
发、双臂齐断的灰袍老人。
  柳鹤亭极力按捺着心中的惊恐,直到此刻为止,他还是无法断定这老者究竟是否人类,
因为他实在无法相信,人类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轻功,这谷道两旁山峰高耸,这老者难道是
从他头上飞过来不成?
  只见这老者缓步行来,笑声之中,竟像是得意高兴已极,面上更是眉开眼笑,快活已
极。
  柳鹤亭心中又惊又奇,暗忖:“这老人究竟是人是鬼?为什么这般戏弄于我?”
  只见这老者摇摇摆摆地行来,突地一板面孔,道:“老夫要死,你几次三番地救我,现
在老夫不想死,你却又不理老夫,来来来,小伙子,我倒要问问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柳鹤亭呆呆地愣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老者面孔虽板得一本正经,但目光中却似
隐含笑意,在柳鹤亭脸上左看右看,似是因为夜色深沉,看不甚清,是以越发看得仔细些,
柳鹤亭只被他看得心慌意乱。
  却听他突地“哎呀”一声,道:“小伙子,你不过三天,大难就要临头,难道你不知道
吗?”
  柳鹤亭心头一跳,暗忖:“是了,今夜我遇着的尽是离奇怪异之事,说不定近日真有凶
险,这老者如果是人,武功如此高妙,必非常人,也许真被他看中了。”
  只见这老者突地长叹一声,缓缓摇头道:“老夫被你救了那么多次,实在无法不救你一
救,只是——唉!老夫数十年来,从未伸手管过武林中事,如今也不能破例。”他双眉一
皱,面上立刻换了愁眉苦脸的表情,仿佛极为烦恼。
  柳鹤亭生性倔强高傲,从来不肯求人,见了他这种表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却听
他又道:“你武功若稍为高些,大约还可化险为夷,只是——哼!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功
夫,实在太不高明,怎会是别人敌手?”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对柳鹤亭说出,他硬是拼却性命,也要和那人斗上一斗,只是他方才
实在被这老者的身法所惊,心中反而叹道:“我自命武功不错,如今和这老人一比,实在有
如萤火之与皓月,唉——他如此说法,我除了静听之外,又能怎地。”心念一转:“唉!我
如能从这老人处学得一些轻功妙诀,只怕比我以前全部学到的还多。”
  这白发老人目光动也不动地望在他脸上,似乎早已看出他的心意,突又长叹一声,摇首
道:“老夫一身绝艺,苦无传人,数十年来,竟连个徒弟都找不到,唉——如果——”
  他语声一顿,柳鹤亭心头却一动:“难道他想将我收在门下?”
  却听这老人又自接着正色说道:“老夫可不是急着要找徒弟,只是老夫方才见你武功虽
差,还有几分侠义之心,是以才想救你一命,如果你愿拜在老夫门下,老夫倒可传你一本秘
籍,包你数天之内,武功就能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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