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环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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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环曲-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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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
  轻轻娇笑声中,她缓缓挥动着罗袖,为这虽然愚昧、但却狡猾的大汉,拂拭着衣上的尘
土。
  于是这本自愚昧如猪、但却又被多年来的辛苦岁月磨练得狡猾如狐的大汉,粗糙而丑陋
的面容上,便无法自禁地泛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口中却连连道:“小人怎敢动姑娘玉手,罪
过罪过……’
  陶纯纯笑容更媚,纤细的指尖,轻轻滑过了他粗糙的面颊,温柔地笑道:“快不要说这
些活,我生平最……最喜欢的就是有知识的人,方才我若知道你是这样的,我……我就不会
对你那样了……”
  她羞涩地微笑一下,全身都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女性温柔,而这份女性温柔,便又很
容易的使这大汉忘却了她方才手段的毒辣。
  他厚颜地干笑了一声,乘机捉住她的手掌,涎着脸笑道:“姑……姑娘……的手……
好……好白。”
  他语声又开始颤抖起来,却已不再是为了惊吓恐惧,而是为了心中有如猪油般厚腻的欲
望,已堵塞到他的咽喉。
  而陶纯纯竟然是顺从的……
  半晌,陶纯纯突地惊“呀”了一声,挣脱了他,低声道:“你看,船已到岸了,岸上还
有人……”
  本自满面陶醉的大汉,立刻神色一变,瞧了岸上牵马而立的汉子一眼,变色惶声说道:
“他看到了么?……不好,若是被他看到……此人绝不可留……”
  原来在他的性格之中,除了“猪”的愚蠢与“狐”的狡猾之外,竟还有着“豺狼”的残
酷与“鼠”的胆小。
  陶纯纯轻轻一皱她那新月似的双眉,沉声道:“你要杀死他么?”
  这大汉不住颔首,连声道:“非杀死不可,非杀死不可……他若看到了船上的尸首,又
看到了你和我……那怎么得了,那怎么得了!”
  陶纯纯幽幽一叹,道:“好说,既然你要杀他,我也只好让你杀了!”
  她似乎又变得十分仁慈,要杀人不过是他的意思而已,而这愚昧的大汉似乎也认为她方
才所杀死的人都是自己的意思,又自不住说道:“是,听我的话,快将他杀死……”。
  言犹未了,陶纯纯窈窕的身躯,有如飞燕般掠过一丈远近的河面,掠到岸上,夜色之
中,只见她玉手轻抬,只听一声低呼,她已将那牵马的大汉挟了回来,“砰”地一声,掷到
舱板上。
  她神态仍是那么从容,就像她方才制伏的,不过只是一只温柔的白免而已。
  大汉展颜一笑,陶纯纯道:“我已点了他的穴道,你要杀他,还是你自己动手好了。”
有着豺狼般性格的大汉,立刻显露出他凶暴的一面,直眉瞠目,“喇”地自腰间拔出一柄解
腕尖刀,指着地上动也无法动弹的汉子,厉声道:“你看!你看!我叫你看!”“唰”地两
刀剐下!“你听!你听!我叫你听!”“唰”地又是两刀割下。
  静静的江岸边,立刻发出几声惨绝人寰的惨叫,躺在舱板上的那无辜的汉子,便已失去
了他的一双眼睛与一双耳朵。
  陶纯纯眼帘一合,似乎再也不愿见到这种残酷的景象,轻轻道:“算了吧,我……心里
难受得很!”
  于是残酷的豺狼,立刻又变成愚昧的猪,他挥舞着掌中血淋淋的尖刀,口中大声喝道:
“这种奴才,非要教训教训他们不可。”
  他语声高亢,胸膛大挺,神态之间,仿佛是自己做了一件十分值得夸耀的英雄事迹,然
后瞟了陶纯纯一眼,面上凶暴的狞笑便又变成了贪婪的痴笑,垂下掌中尖刀,痴痴笑道:
“但你既然说算了,自然就算了,我总是听你的!”
  忽地一步走到陶纯纯身侧,俯在她耳畔,低低他说了两句话,陶纯纯红生双靥,垂首娇
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那大汉又附在她耳畔说了两句话。
  陶纯纯一手轻抚云鬓,吃吃娇笑着道:“你坏死了……我问你,你对我究竟……究竟好
不好?”
  那大汉双目一张,故意将身上的肌肉,夸张地展露了一下,表示他身材的彪壮,然后挺
胸扬眉道:“我自然对你好,极好,好得说也说不出!”
  那大汉干咳了两声,缓缓道:“你要到虎丘去,有什么事这般严重?”
  陶纯纯抬目望了望天色,面上又自忍不住露出了焦急之色,口中却依然笑道:“这事说
来活长,以后我会详详细细的告诉你的!”
  那大汉浓眉一扬,脱口道:“以后……”
  陶纯纯轻轻笑道:“以后……总有一天!”
  大汉挣红了脖子,目中尽是狂喜之色,讷讷道:“以后我们还能相见?”
  陶纯纯巧笑情然,道:“自然。”
  那大汉欢呼一声,几乎从船舱上跳了起来。
  陶纯纯突地笑容一敛,冷冷道:“你对我好,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难道你想以此来要
挟我吗?”
  那大汉呆了一呆,陶纯纯忽又轻轻笑道:“其实你根本不必要用任何事来要挟我,
我……我……”轻咳一声,垂首不语。
  那大汉站在她身畔,似乎才被那一声轻咳自梦中惊醒,口中不断他说:“我告诉你……
我告诉你!”语声突地变得十分响亮:“除了沿途换马之外,你要想在半日之间赶到虎丘,
你只有用……用……”
  陶纯纯柳眉一扬,脱口道:“用什么方法?”
  那大汉道:“放血!”
  陶纯纯柳眉轻霓,诧声道:“放血?……”
  那大汉挺一挺胸膛,朗声道:“不错,放血!马行百里之后,体力已渐不支,速度必然
锐减,这时纵然是大罗神仙,也无法再教它恢复体力,但……”
  他得意地大笑数声,一字一字地缓缓接口说道:“唯有放血,蒙人追逐猎物,或是追踪
敌人,遇着马匹不够时,便是靠着这‘放血’之法,达到目的!”
  陶纯纯又自忍不住接口道:“什么叫‘放血’?怎么样放血?”
  那大汉“嘿嘿”大笑了数声,走过去一把揽住陶纯纯的肩头,大笑着道:“马行过急过
久,体内血液已热,这时你若将它后股刺破,使它体内热的血液,流出一些,马行便又可恢
复到原来的速度,这方法听来虽似神奇,其实却最实用不过,只是——哈哈,对马说来,未
免太残忍了一些!”
  陶纯纯轻轻点了点头,幽幽叹道:“的确是太残忍了一些,但也无可奈何了……”
  长叹声中,她突地缓缓伸出手掌,在这大汉额上轻拭了一下,这大汉嘴角不禁又自绽开
一丝温馨与得意的微笑。
  陶纯纯娇笑道:“你高兴么?”手掌顺势轻轻拂下,五只春葱般的纤指,微微一曲。
  这大汉痴笑着道:“有你在一起,”手掌圈过陶纯纯的香肩:“我自然是高——”语声
未了,陶纯纯的纤纤玉指,已在他鼻端“迎香”、嘴角“四白”、唇底“下仓”三处大穴
上,各各点了一下。
  这大汉双目一张,目光中倏地现出恐怖之色。
  陶纯纯笑容转冷,冷冷笑道:“你现在还高兴么?”
  这大汉身形一软,扑倒地下,他那肌肉已全僵木的面容上,却还残留着一丝贪婪的痴
笑!
  陶纯纯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放在那犹自不断呻吟,双耳双目已失的汉子身侧,口中轻
轻道:“我已将你的仇人放到你身畔了,他方才怎样对待你,你此刻不妨再加十倍还给
他!”
  满面浴血、晕绝数次方自醒来的汉子,呻吟顿止,突地发出几声凄厉阴森的长笑!
  笑声划破夜空的静寂,陶纯纯娇躯微展,已轻盈地掠到岸上,只留下那猪般愚昧、鼠般
畏怯,狐般狡猾、豺狼般凶暴的大汉,恐怖而失望地在凄厉的笑声中颤抖。
  为了他的愚昧、畏怯、狡猾和凶暴,他虽然比他的同伴死得晚些,甚至还享受过一段短
暂的温馨时光,但此刻却毫无疑问的将要死得更惨,只听一阵马蹄声,如飞奔去。
  于是凄厉的笑声,便渐被蹄声所掩,而急剧的蹄声,也渐渐消寂,无边夜幕,垂得更
深。
  江岸树林边,突地走出一条颀长的白衣人影,缓缓踱到那已流满了鲜血的江岸边,看了
两眼,口中竟发出一声森寒的冷笑。
  江风,吹舞起他的白衫的衣袂,也吹舞起岸边的木叶,他瘦削颀长的身躯,却丝毫未曾
动弹一下,亦正如那株木叶如盖的巨树一样,似乎多年前便已屹立在这里,风声之中,阴暗
的林中似乎突地又发出一声响动。
  白衣人霍然转过身来,星光映着他的面孔,闪烁出一片青碧色的光芒,他,竟是那武功
离奇、来历诡秘、行事亦叫人难测的雪衣人!他露在那狰狞的青铜面具外的一双眼睛,有如
两道雪亮的剑光,笔直地望向那片阴暗的林木!
  只听木叶一阵响动,阴影中果然又自走出一个人来,青衫窄袖,云鬓篷松,神色间似乎
十分憔悴,但行止间却又似十分兴奋,月光之下,她一双眼波正如痴如醉地望向这神秘的雪
衣人,对他那冰冷森寒的目光,竟似一无畏惧。
  她痴痴地望着他,痴痴地走向他,口中却痴笑一声,缓缓道:“我终于找到你了!”语
意中充满欣喜安慰之意,既像是慈母寻得失散的孩子,又像是旅人拾回巨金。
  雪衣人亦不禁为之愕了一愕,冷冷道:“你是谁?”
  青衣少女脚步虽细碎,此刻亦已奇+書*網走到他面前,口中仍在喃喃说道:“我终于找到你
了……”突地右掌前伸,并指如剑,闪电般各雪衣人前胸“乳泉”大穴点去。
  雪衣人目光一转,就在这刹那之间,他目光中已换了许多表情,直到这青衣少女的一双
玉指已堪堪触着他的新衣衫。
  他手腕方自一反,便已轻轻地将她那来势急如闪电般的手掌,托在手里,就像是她自己
将自己的手掌送进去似的。
  哪知这青衣少女面上既不惊惧,亦不畏怯,反而满现欣喜之色,只听雪衣人冷冷道:
“你是谁?与我有何仇恨?”
  青衣少女痴痴一笑,口中仍在如痴如醉地喃喃说道:“果然是你!你的武功真好,你竟
能将那平平淡淡的一招‘齐眉举案’,用得这佯神妙,难怪他会那佯夸奖你!”
  雪衣人不禁又为之愕了一愕,冷冷喝道:“谁?”
  青衣少女秋波一转,任凭自己的王手,留在这雪衣人冰冷的掌上,竟似毫不在意似的,
反而轻轻一笑,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手指又细又长,但拇指和食指上,却生满了厚茧,想
必你练剑时,也下过一番苦功,可是……你身上怎会没有佩剑?”
  那时男女之防,甚是严谨,青衣少女如此的神态,使得雪衣人一双冰冷的目光,也不禁
露出诧异之色,反而放下了她的玉手,却听这青衣少女微微一笑,回答了他方才的问话:
“夸奖你的人或许不认得,但他却和你交过一次手……”
  话犹未了,雪衣人已诧声说道:“柳鹤亭……他真的会夸奖我……”
  青衣少女轻轻笑道:“你真的聪明,怎地一猜就猜中了……”
  雪衣人目光一凛,一字一字地缓缓说道:“真正与我交过手的人,只怕也只有他一人还
能留在世上夸我……”
  这两句话语气森严,自他口中说出,更显得冰冰冷冷,静夜秋风之中,无论是谁听得如
此冷酷的言语,也会不自觉地生出寒意。
  但这青衣少女却仍然面带娇笑,轻叹一声,这一声轻叹中,并无责怪惋惜之间,而充满
赞美、羡慕之情。
  雪衣人呆呆地瞧了她半晌,突地沉声说道:“你难道不认为我的手段太狠太毒?”
  青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武功一道,强者生、弱者死,本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些武功远
不如你的人,偏偏要来与你动手,本就该死,你武功若是不如他们,不是也一样早被他人杀
死了么,我认为两人交手,只要比武时不用卑鄙的方法,打得公公平平,强者杀死弱者,便
一点也不算狠毒,你说是么?”
  雪衣人双目一阵闪动,突地发出一阵奇异的光彩,这种目光像是一个离乡的游子,在异
地遇着亲人,又像是一个孤高的隐士,在无意间遇着知音。
  而雪衣人此时却以这种目光,凝注在那青衣少女面上,口中沉声道:“我打得是否公
平,柳鹤亭想必会告诉你的!”
  青衣少女含笑说道:“你若打得不公平,他又怎会夸奖你!”
  两人目光相对,竟彼此凝注了半晌,雪衣人冰冷的目光中,突又闪烁出一阵温暖的笑
意,要知他生性孤僻,一生之中,从未对人有过好感,而这青衣少女方才的一番说话,却正
说入了他的心里。
  江风南吹,青衣少女伸出手掌,轻轻理了理鬓边云雾般的乱发。
  雪衣人目光随着她手掌移动,口中却缓缓说道:“你右掌甚是坚定,左掌时时刻刻都像
是在捏着剑诀,看来你对剑法一道,也下过不少苦功,是么?”他此刻言辞语意,已说得十
分平和,与他平日说话时的冰冷森严,大不相同。
  青衣少女愕了半晌,突地幽幽长叹一声,道:“下过不少苦功……唉!老实对你说,我
一生之中,除了练剑之外,什么事都没有做过,什么事都不去想它,可是我的剑法……”
  雪衣人沉声道:“你的武功,我一招便可胜你!”他语气中既无示威之意,也没有威胁
或骄做的意味,而说得诚诚恳恳,正如师长训海自己的子弟。
  而这青衣少女也丝毫不觉得他这句话有什么刺耳之外,只是轻轻叹道:“我知道……方
才我向你突然使出的一招,本留有三招极厉害的后着,可是你轻轻一抬手,便将它破去
了。”
  雪衣人缓缓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你要找我,并非是要来寻我交手比武的了。”
  青衣少女亦自缓缓点了点头,道:“我来找你,第一是要试试你的武功,是否真的和别
人口中所说的一样,第二我……我……”垂下头去,倏然住口不语。
  雪衣人轻抬手掌,似乎也要为她理一理鬓边的乱发,但掌到中途,口中缓缓道:“什么
事,你只管说出来便是!”
  青衣少女目光一抬,笔直地望着他,缓缓地道:“我想要拜你为师,不知你可愿收我这
个徒弟!”
  雪衣人呆了一呆,显见这句话是大出他意料之外,半晌,他方自诧声沉吟着道:“拜我
为师?……”
  青衣少女胸膛一挺,道:“不错,拜你为师,柳鹤亭对我说,你是他眼中的天下第一剑
手,我一生学剑,但直到今日,剑法还是平庸得很,若不能拜你为师,我只有去寻个幽僻的
所在———死了之……”这几句话她说得截钉断铁,丝毫没有犹疑之处,显见她实已下了决
心。
  雪衣人虽是生性孤僻,纵然愤世疾俗,但却也想不到世上竟会还有如此奇特的少女,一
时之间,竟然说不出后来。
  青衣少女秋波瞬也不瞬,凝注了他许久,方自幽幽叹道:“你若是不愿答应我……”再
次长叹一声,霍然转过身去,放足狂奔,雪衣人目光一闪,身形微展,口中叱道:“慢
走……”
  叱声方落,他已挡在她身前,青衣少女展颜一笑,道:“你答应了我么?”
  雪衣人突也苦叹一声,道:“你错了,天下之大,世人之奇,剑法高过于我的人,不知
凡几,你若从我学剑,纵然能尽传我之剑法,也不过如此,日后你终必会后悔的,何况我的
剑法,虽狠辣而不堂正,虽快捷而不醇厚,我之所以能胜人,只不过是因为我深得‘等’字
三昧,敌不动,我不动,敌不发,我不发而已,若单论剑法,我实在比不上柳鹤亭所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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