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舒适表情,有点像躺廊檐下晒太阳的老猫,懒洋洋的,很放松。 卫螭感觉到承乾的注视,也没有收回双腿,笑道:“请殿下睁只眼闭只眼吧,晒太阳的时候,就不要考虑仪态啥的了。” 那是,在农村,大老爷们聚在一起晒太阳的时候,谁还会去注意仪态啊,热火朝天的摆开龙门阵才是正经。 承乾不知为何,沉郁的心情,似乎轻松了几分,神情恍惚,学着卫螭般,靠着轮椅的椅背,露出轻松的笑容,喃喃道:“许久……没这么晒过太阳了。” 卫螭灿烂一笑,回头,道:“是吧?这人呐,一忙碌,就容易错过一些平常、普通,但很美丽的东西,人不能绷太紧,太紧会断的。处处留意皆风景,偶尔,也停下来,休整一下。有位哲人说过,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咱一向身体力行。” 承乾笑了,学着卫螭闭上眼睛,享受太阳带来的温暖感受。卫螭悄悄睁眼看了看,很满意。承乾是太子,不像李治,承乾要学的是成熟,他的身份、地位,无法再让他享受青春四溢的轻狂,他,要学的是长大。而李治,应该享受小孩儿应该有的幸福快乐,不是揠苗助长般的急速成长。要想化成美丽的蝴蝶,虫还没长大,怎么能结茧,都是有时候的。 唉,还是插手了,卫螭很想扇自己两巴掌,理智点的做法,应该是远离才对,怎么就插手了呢?郁闷呀! 中午,小俩口凑一块儿吃饭。小夫妻虽然救治了长孙皇后,又担任着承乾太子的主治医生,但,还不够格和人家一桌吃饭,没让他们和宫女、太监们一起吃就是额外恩赐了。这几天,小夫妻俩都住在一个偏殿里,吃喝住都在这里。 卫螭一边吃饭,一边叹气,不知怎么向谢玖开口,如果出啥问题,牵连到谢玖,他该怎么办?后悔啊,可是,事情找上门来,不管又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卫螭的唉声叹气,谢玖都看在眼里,不禁微微一笑,放下饭碗,目光柔和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因为你插手太子与陛下的关系吗?” 卫螭惊讶:“你……你怎么知道?” “你那点小心思,瞒得过我吗?” 人家姐姐轻哼一声,一副很不屑的可爱样儿。卫螭有点不好意思,抓抓脑袋,道:“貌似……又把你拖累了。” 谢玖一本正经,叹气:“唉,早就看开了,你的个性,让你不管,比让你管困难,而且……” 谢玖突然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双眼凝视着卫螭,看得他心脏一阵砰砰乱跳,道:“我喜欢你这样,也相信你能把握住大方向,做出决定,肯定是经过权衡的。最重要的是,有爱心的男人,很有安全感。” “咳咳……夫人,你想谋杀亲夫吗?” 卫螭一口汤,有一半咽进气管里去了,这姐姐就不能一次说完吗?说话还搞一波三折,卫螭十分怀疑她想谋杀亲夫。谢玖一阵好笑,拿出手帕去擦他嘴角的汤,笑靥如花,眼波含情。 又在宫中混了几天,这几天,卫螭每天给承乾太子换药,调理他的伤口,谢玖继续为长孙皇后调治,小俩口的生活,说忙嘛,貌似很清闲,说清闲嘛,又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特别是卫螭,晋阳、晋王两位小殿下,李二陛下又扔了过来,卫螭安慰自己是能者多劳,不止担任主治医生,还要兼任幼儿园长……木有人性啊!李二陛下! 小正太李治还好,知道卫螭忙,没缠他,只是自己一旁安静的看书、练字,小兕子比较小,又喜欢做卫螭的小尾巴,基本上,卫螭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卫螭没空陪她玩的时候,就自个儿到一旁练字。卫螭很理解,这孩子,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就算找母亲撒娇,估计也被父亲严令不准缠着母亲吧,小孩子是十分敏感的,没有熟悉、信赖的人的环境,会让他们不安的。 “打针会痛吗?” 卫螭给承乾太子打消炎针的时候,小丫头不知怎么的,居然放下毛笔,跑过来,蹲在承乾太子的床榻边看着,很是好奇的问卫螭。 卫螭笑着摸摸她头,道:“会啊,所以,小公主要健健康康的,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不然,下次打针的就是你了。” 小公主睁大双眼,似乎对打针的后果十分恐惧,眼也不眨的看着卫螭打针,待打完后,爬到承乾身边,对着针眼儿轻轻呼气。 承乾有些纳闷:“兕子,你在做什么?” “呼呼呀!” 小公主答得理所当然。承乾太子还是一脸不解,倒是卫螭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小公主这是在帮殿下赶走打针的疼痛呢。” 小公主很天真的笑道:“是啊,兕子摔倒,痛痛,卫大人呼呼,对兕子说,痛痛飞不见,痛痛飞不见,兕子就不痛了。兕子也给大哥呼呼,痛痛飞不见,痛痛飞不见。大哥,还疼吗?” 小脸儿很是期盼的看着承乾,小嘴呼呼朝着承乾的针眼儿吹气,承乾太子愣了愣,眼圈一红,笑着道:“不痛了,兕子的呼呼很管用。” 小兕子见管用,很开心的笑出来,学着卫螭往常对她的样子,很努力的爬到床边,去摸承乾的头,学着卫螭的语气,夸奖:“好孩子,坚强的好孩子!” 夸完,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很是抱歉的道:“对不起哦,大哥,没蛋糕了。以往兕子被夸奖之后,卫大人都会拿蛋糕给兕子吃,对好孩子要送礼物,兕子没有礼物。” “够了,有兕子呼呼就够了,大哥不疼了,大哥是大人,不要礼物的。 承乾太子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忍不住抱着兕子,呜呜哭出声来。
第二十九章 东 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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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兕子虽然聪明乖巧,但让她去理解一个大人的复杂感情,她是无法理解的,所以,当承乾太子抱着她哭的时候,她不解的看着卫螭,却没有推开承乾太子,这是她性格天性中带着的体贴善良。 卫螭笑笑,摸摸小公主的头,道:“太子殿下不开心,小公主要做什么?” 小兕子歪着头想了想,抱着承乾,小手在他背上拍着,柔声道:“没事,没事,兕子有母后在,大哥也有母后在哦。” 然后,很尽责,很有耐心的一直拍着承乾,口里哼着一首歌,估计是往日长孙皇后哄她的时候唱的。卫螭在一旁陪着,微笑着看着这一切,这小丫头。 承乾太子哭了一阵,终于控制住情绪,抬起头,看兕子被他哭湿了一块儿的衣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卫螭没说什么,只是牵起小兕子,道:“殿下病了,要好好休息,我们不打扰他,出去玩,好不好?” “恩!” 小公主点头,还不忘向太子殿下挥手:“大哥要乖乖喝药,乖乖睡觉哦,要做好孩子!” 卫螭牵着兕子,叫来一旁已经看呆的李治,一块儿出去,叫来兕子的奶娘,领她去换衣服,小孩子穿着湿衣不好,容易生病,特别是兕子的身体又比一般小孩儿弱一些。 卫螭和李治俩人坐在廊檐下,李治怔怔出神,卫螭笑着摸摸他脑袋,也没说话,有些东西,让他自己思考一番,等他问出来的时候再给出解答,他的收获会更多。不过,还没来得及等他给李治解惑,长孙皇后的旨意就来来,召见卫螭。 卫螭过去立政殿,李治也跟了去,说是好几天没见到母亲了,想去看看,卫螭带着他,一起去。 走到门口,谢玖在那里等着他,李治很识趣,先进去了,卫螭迎过去,眼巴巴的问:“皇后找我来做啥?不会是想骂我,或是询问太子的病情啥的?” 谢玖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带着考量的目光,看着卫螭,看得他浑身发毛,仔细打量了下全身,摸摸脸,没啥异常:“你……你一直盯着我做啥?人……人家脸皮薄,会害羞的。” “噗嗤”一声,谢玖笑出来,走过去,道:“刚才,奶娘带小公主来换衣服,娘娘问为何衣裳湿了。小公主说是大哥哭湿的。” 汗,这小兕子也太不可靠了,只是忘了交代一声保密,咋立马就卖给长孙皇后听了呢。卫螭苦笑,小心翼翼的朝里看了一眼,道:“你观察,长孙皇后是想奖励我,还是惩罚我?” 谢玖很诚实,很坦白:“看不出来,她是皇后,心思能让人轻易看穿吗?” “夫人谦虚了,您还是副院长呢,虽说级别差点儿,但咱也是官儿啊,别把乡干部不当干部,对吧?” “哼,拍我马屁也没用,好了,快进去吧。” 卫螭笑笑,颠颠儿跟在她屁股后面进去,其实看到谢玖的时候,他就知道没事了,谢玖也明白他知道,上面的对话,只是俩人的逗趣而已。 进去,行礼拜见。长孙皇后端坐正位,小兕子和李治坐在她身旁,见卫螭进来,小公主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卫螭也回了一个微笑。 长孙皇后赐坐,卫螭倒是老实不客气。话说,椅子,已经在权贵间流传开了,跪坐的方式,确实挺摧残人的,有椅子坐,多舒服啊。 卫螭坐下,长孙皇后突然起身,对着卫螭庄重一礼,卫螭吓了一跳,连忙让开,结巴道:“娘……娘娘,您这是做啥?臣担当不起。” 长孙皇后诚挚的道:“这是一位母亲,为儿子对您做出的感谢,请子悦不要谦让。” 卫螭憨笑,抓着脑袋道:“娘娘,这是臣应该做的,况且,除了为太子治伤,臣也没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实在不敢当娘娘的感谢。” 长孙皇后让卫螭坐下,道:“本宫忙于宫内事务,陛下忙于国事,对承乾疏于管教,犯下如此大错,幸好子悦前前后后的妥当处理,才没让这件事在民间传开,这是于公,本宫要感谢子悦的。” “于私来说,因为子悦对陛下的劝说,对承乾这几日的关怀,缓和了他们父子的关系,不致伤到太多情分,让本宫,让太子,都还有弥补的机会。所以,本宫要感谢子悦。” 卫螭笑笑,再推辞就是矫情,没再说啥推辞的话,沉默着应了下来。长孙皇后见他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开口道:“本宫今天请子悦来,就是想向子悦请教教育子女的经验。” 卫螭愣了愣,他又没做过父母,咋知道怎么教育孩子!这……这长孙皇后会不会搞错了?! “娘娘,臣也没做过父母,也没啥经验好说,只是对比着自己的情况出发而已。就像臣对陛下说过的,将心比心而已。臣幼时十分顽劣,父亲对臣的要求,虽然比不上大哥,但管得也十分严,经常遭父亲责骂,说来不怕娘娘笑话,有时候明明知道是错的,但为了好玩或是别的原因,还是会管不住自己去做,做了又被父亲责骂一顿。被责骂的多了,臣错以为自己在父亲眼中就是那种顽劣不堪的摸样儿,无论怎么努力都不成,就越发的不肯听父亲的话了,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做了一件好事,父亲居然夸赞我,说我终于懂事了,他也放心了。我才明白,原来,我之所以那么憎恨父亲的责骂,是因为我渴望父亲的赞赏,父亲赞赏对一个孩子来说,很重要,超乎父母想象的重要。” “所以,有时候,只是讲究一下彼此相处的方法而已,其实没有太多值得探讨的东西,也没啥深刻的道理。” 长孙皇后听得若有所思,想了想,道:“本宫明白了。谢谢子悦。” 卫螭不好意思的笑道:“娘娘言重了。对了,娘娘,太子的伤势已经稳定,目前,只需要按时换药,按时打消炎针就行,快秋收了,臣夫妻,可以回去打理一下家事了吧?”
第三十章 东 宫(下)
长孙皇后莞尔,道:“农桑是大事,秋收乃重中之重,岂能耽搁,既然承乾的伤势已稳,自然可以回去操持家业了。” 终于解放了!卫螭觉着,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和解放初的农民差不多,不容易啊,盼了那么多年,终于盼来解放了。 小夫妻欢天喜地的对望一眼,分头合作,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卫螭去收拾的时候,承乾太子也在收拾,他,要搬回东宫了。卫螭过去的时候,李二陛下也在,一脸深沉严厉的表情,对承乾太子,似乎余怒未消。 “臣参见陛下。” 李二陛下抬眼扫了卫螭一眼,淡淡唔了一声,道:“子悦你来了,皇后说,玉米要收割了,这事儿一直是你在主持,如今承乾的伤势也稳定了,你该回去做正事了。” 卫螭看了承乾一眼,道:“陛下,您当初说过,此事交由太子督办,臣协办。如今太子伤势已稳定,适当的活动,对伤势愈合有好处,正好玉米成熟,臣还等着殿下的指导。” 承乾太子眼睛一亮,期盼的看向父亲。李二陛下扫了他一眼,转而深沉的看着卫螭,卫螭心怀坦荡,直直与李二陛下直视,继续道:“陛下,错误不会永远是错误,没有错误,哪来的正确。” 李二陛下眼中掠过一丝恍然的神色,又转头默默看了承乾一会儿,缓缓点头:“好吧,此事依旧由太子督办,他身上有伤,你要照看好了。” “是,请陛下放心。” 承乾感激的看了卫螭一眼,由内侍抬上轮椅,推着向东宫去。李二陛下站在廊檐下,看着承乾太子的队伍远去。 卫螭忙着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都是些医疗用具,卫螭也没有乱扔的习惯,基本上都在医疗箱里放着,背起医疗箱走人就是了。 收拾好,卫螭背着医疗箱出来,李二陛下还站在廊檐下没动,甚至连姿势都没变一下,卫螭蹭过去陪站,陪了一会儿,顺着李二陛下的视线,道:“陛下,听太子说,那个方向就是东宫?” “嗯,朕和皇后,在那里住了三年,那时候,承乾才八岁,但聪明懂事,从不让朕操心,如今……唉。” 李二陛下很感慨,卫螭想了想,道:“那陛下搬到太极宫来的时候,太子才十一岁吧?” “嗯。” “太子真厉害,才十一岁就敢一个人住那么大的宫殿,臣十一岁的时候,一个人住一间小房子都还时常害怕得睡不着觉,要娘哄才能入睡呢。太子不愧是陛下的儿子,常人不及,不知陛下当年十一岁时,陛下如何?” “朕十一岁……” 李二陛下说不出话来了,怔怔出神。卫螭有点心惊胆战,趁着李二陛下出神,赶紧道:“陛下,我家谢玖来了,那个……臣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李二陛下回神答应,赶紧拿出百米跑的速度开溜,胆子太大了呀,这种话都敢说,以后一定要忍住,忍住。 和谢玖一起回到家,秦猛领着卫府上下,给与俩人英雄般的待遇。招弟小萝莉和管家成叔俩一老一小,更是哭得那叫一个唏哩哗啦。 成叔不停擦眼泪:“少爷和夫人终于回来了,天公保佑好人,您两位不在,这府里,连个主心骨都没有。” “呜呜……夫人,招弟好想您。” 招弟哭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硬生生把一可爱孩子,糟蹋成一个邋遢的小破孩儿,卫螭认为她很有勇气。 鲤儿和一个比她稍大点的小男孩儿站一处,卫螭没见过,不认识,心中有点奇怪,这年代的女孩子不会这么早熟吧,才十一岁就知道给自个儿找丈夫了?! 没空问鲤儿的八卦,卫螭忙着安抚府上的众人,还好,那天卫螭和谢玖进宫后,秦老国公亲自过来了一趟,安排好了卫府的一切,并严厉交代仆人们不准多嘴,然后又把秦猛派来卫府坐镇,倒也没出什么事情。 卫螭走上前,重重拍拍秦猛,笑道:“四哥,感谢的话,小弟不多说了,说多了,那不叫兄弟,走,咱喝酒去。” 秦猛也很高兴,道:“我就喜欢你小子爽快,不矫情,行了,喝酒,明天你来府上喝,我先回去向父亲禀报一番。” 卫螭一拍脑门儿,连忙道:“是小弟失误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