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星磊嘻皮笑脸,却暗中使力不让燕儿挣脱,“啧啧。这么早,你火气就大了,是不是昨晚等不到我回来陪你,生气啦!”
他语气里明显的暖昧让燕儿气红了眼,怒道:“谁理你来着!”昨儿个堡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我都快被人斩了,你一个字也不吭一声,连句安慰的话也没说。若是我真让人给斩了,你说不定还在一旁鼓掌拍手。“
“难不成你在我房里等了一宿,就是要向我兴师问罪?”害他会错意,直道小妮子终于情窦初开,晓得自己的用心,特地来投怀送抱,让他反倒不忍摧残国家幼苗,结果,真相总是伤人。
“我是来杀你的。”燕儿说得咬牙切齿,原来少根筋的燕儿小姐回去左思右想之后,觉得楚星磊昨天从头到尾都在打混,连什么公公出手要伤她,楚星磊还在一旁嚼他的小草,当禁军一拥而上捉她时,救她的也是一只畜牲。
虽然最后她毫发无伤,甚至将李治一干人欺负得灰头土脸,不过,再怎么说,楚星磊还是不可以不关心,净在一旁看戏。
楚星磊大笑出声,“我真想啊!”
燕儿被他一笑,心里没来由一酸,难道她的死活,他一点也不在意?虽然平时总是和他打打闹闹,但她总以为他们的感情很好,比真兄妹还好,没想到他当真没心没肺,亏她直把他当成换帖的好哥儿们。
“真的生气啦!”楚星磊敏锐感觉她的情绪变化。
“不关你的事。”燕儿冷着脸。
“不关你的事?”言下之意就是“事情你惹出来的”,说来好象他不解释一下,燕儿会恨他恨到死。
“燕儿,我怎么会不管你呢!你想想如果你死了,我找谁捉弄去,谁会凶巴巴地骂我,没大没小地对我呼来喝去?偶尔出些可爱又令人爆笑的糗给我娱乐一下!”奇怪,他明明是想安慰她,怎么说出来的去全是这种气死人不偿命的屁话,这下子更惨啰!“
“楚星磊。”她忽地甜蜜蜜唤道,一张俏脸漾满盛开如花的璀灿笑靥。
“原谅我?”楚星磊带些傻气,不设防地偎近她。
燕儿笑意不断,直到楚星磊的脸近的咫尺,她猛然伸出手往楚星磊左耳狠狠一揪,楚星磊立时放开禁锢的手握住耳朵,痛得弯下腰来。
“燕儿,你干嘛!”
燕儿跳开他身边约莫五、六尺远,笑意全失,板着脸,冷若冰霜地道,:“活该。”
“你故意的。”
“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我替天行道。”她冷冷说完话,便转身离开。
楚星磊哪里肯让她轻易离开,一个箭步他便抢在燕儿前头,挺拔的身躯如山挡住她的去路,“昨儿个你不是还好好的,为什么今儿个倒发起脾气?”他实在不懂女人脑袋里究竟装了什么奇怪的玩意,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依旧冷得可以,“昨儿个是昨儿个,今儿个是今儿个。”总不能要她承认自己反应太慢,想了好久才晓得生气。
既然她生气成这副样子,那他气焰就收敛一点好了。“你怪我没出来救你?”楚星磊的语气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小心又惹恼了燕儿小姐。
“哼。”她冷哼一声,不屑理他。
“其实你何必生气,”他企图扭转她的想法,“你知道我功夫不好,你自己也说我去捉苍狼一族无异于以卵击石。如果硬要出来逞强岂不是自讨苦吃,说不定不但救不了你,还陪上我的一条命,不是更划不来。”
“少来。”说来说去就是他贪生怕死,宁愿把她推进火坑,也懒得伸手救她。
“何况,有我老爹、老哥在,谁能动得了你才有鬼呢?”楚星磊使命发挥他三寸不烂之舌的功力,“而且,那个李治长得色眯眯的,一双贼眼没有一秒钟不死盯着你,九成九是看上你的美貌,我想他再怎么生气,也不舍得将你这般娇滴滴、玉雕的漂亮美人给处斩。”
他继续口沫横飞,说得天花乱坠,“再者,你说巧不巧,我才让小金狼和你见上一面,他居然就喜欢上你,还晓得在你生命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以狼的身份为你打伤了将近六十人的禁军。连上天都在帮你,这场面还轮得到我为你出头吗?”
楚星磊好真不负江湖上人人称的“赛诸葛”,一番话说起来脸不红气不踹,活活把白的讲成黑的,黑的染成白的,先贬自己,后褒燕儿,最后又是天公在分人,说得燕儿脸色稍好,像是事情全然怪不得楚星磊。
楚星磊自然晓得看脸色,乘胜追击道,“唉。说来最可怜的还是我,”他重重叹了口气,“我千辛万苦把小金狼由北漠带回楚家堡,别人不感谢也就算了,还要误会我,半夜还要跑来杀我,这还不打紧,连亲生的爹爹还强制我命令我,要在短短的一个月内,将纵火案凶嫌及苍狼一族连人到狼一举成擒,那不是教我拿把刀往自己的颈上抹去一般,我不如现在就让你杀了比较快。”
呵呵,这招高吧!从形象负一百分,草草三言两语,立刻呈现一百八十度转变,楚星磊摇身成为世上最可怜的家伙,真是赚人热泪。
“你好可怜哦!”燕儿脸部线条完全软化。
“是啊,你都不知道我的难处,恐怕一个月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楚星磊索性赖在燕儿娇小的肩上哭诉,顺便吃吃豆腐,兼之闻闻她身上好闻的野莓味,其实有时她也挺好骗的,嘻!
“那倒好,世上岂不少了个祸害。”她话一说完,小腿轻轻一举,狠狠一踢,嘻,正中目标。
只见楚星磊又从天上跌入地狱,抱着脚胫地呼痛,“你在干什么?”
“我原谅你了。”燕儿慧黠一笑。
“这跟你踢我有啥关系?”
“没有。”她笑意盎然地摇晃脑袋,“纯粹出气而已。”
出气,他是出气筒吗?太侮辱他了。可是一见到她恢复精神,楚星磊又觉得他多挨些痛也值得,他宁可被古灵精怪、聪颖又带点迷糊的燕儿整,也不希望她皱着眉,嘟着嘴。
“是哦,”楚星磊无奈地揉着脚,“你出气了,气也该消了吧。麻烦你不要动不顶就跑来残害我的身心好吗?你瞧瞧我,一只耳朵红得可以和猴子的屁股妣美,再加上一只瘸腿,活像是铁拐再世,你要我怎么出去见人?要是以后没半个漂亮姑娘相中我,我倒看看你怎样为我的终身负责?”
“呵,那不正好,免得你误人误己。谁要是嫁给你啊,八成是瞎了眼。”奇怪。她怎么不禁高兴起来?如果真是没人喜欢阿磊,就不会有人跑来跟她抢啰!呸呸,这是什么怪念头?燕儿重斥自己,没人喜欢楚星磊关她啥事,他最好在女人堆给淹死算了。世上也好少一个祸害。
楚星磊反倒笑起来,那不怀好意的坏坏笑容,看得她不由得心慌意乱,心没理由狂奔起来。
“话别说那么满,说不定那个没长眼睛的绝世大美女就是你唷?”
“谁那么没眼光!”稳住,稳住,他是阿磊呀!一起长大亽阿磊啊!她干嘛心慌!没必要嘛!
“等着瞧好了。”楚星磊抛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往左边让开一步让一条通路给燕儿离开。
燕儿顿时失去回嘴的力量,她是很想再跟他唇枪舌剑战一番,可是一时之间脑袋空白,神经全部停摆,不能思考不能运转。
她连看他的勇气都消失了,低垂着头,愣愣地盯着眼前突然空出的去路。霎时她的脚发生反应了,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拔腿狂奔,逃难式地奔离这个开始对她的生活产生巨大威胁的男子。
楚星磊凝视燕儿飞奔的背影消失无踪,才回头面对已经看他们好戏很久的赵总管,“你来做什么?”
“哦!”赵总管赶紧掩住他一口大烂牙,方才笑得太开心了,原来燕儿的耍宝功夫师承有祖,就是楚家堡二少爷磊少爷是也,莫怪乎燕儿昨儿个将太子整个七荤八素。
“我问你,你跑来凤凰阁干嘛?”楚星磊心不甘、情不愿地重复问题。
让他平白无故看了一场戏已经很吃亏了。还得让他“光明正大”偷笑,楚星磊可老大不愿意。
见到主子口气不佳,经验老到的赵总管赶紧收敛住笑,“老爷请磊少爷上'淮远馆'一叙。”
“爹找我?”楚星磊胆小怕事地皱起剑眉,爹找他分明是没好事,“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他问赵总管。
“属下不知。只是灏少爷请磊少爷速至。”
“老哥也参一脚?”那更惨了。“你退下吧。”他心里已经有底。
“是。”赵总管毕恭毕敬地退出凤凰阁。
等到赵总关人影也不见了,楚星磊的眼神迅速一变,敏感、锐利、威猛、慑人,收起所有玩世不恭与戏谑不羁。
他的身边不知何时跃出一只狼,金光闪闪、魄力十足的小金狼,正对着楚星磊倨傲地昂起下颚,像是对他挑衅。
一人一狼,浑身散发着同样的霸气与骄傲,活像是统御着万物,唯我独尊,天下皆不在其眼下。
楚星磊忽地笑了。“小金狼,帮我保护她。”
小金狼皱皱眉,似乎不满意这项任务。
“别这样,她对我是十分重要的人。”
小金狼索性摇摇头,意思是它这实受不了他的品味。但接着低吼两声,表示如果他不是它的主人,才懒得负责这无聊的工作,简直是在侮辱它身为狼中之王尊贵的身份嘛!
“我知道太委屈你了。”楚星磊蹲下身子,安抚着小金狼的额头,“但是我必须找出幕后主使者,不能在她身边保护,所以……”
小金狼又吼了两声截断他的话。
“你是叫我不要这么婆婆妈妈是吧!”楚星磊不由得苦笑,只要事情扯上她,他的理智就会不翼而飞。他上辈子大概是欠了她一大笔钱,这辈子才要拼死拼活想要还她。
否则他不会在江公公动手伤她的时候,失了分寸暗运掌力击退江公公,更不会在一群禁军团捕她之际,一时按捺不住,轻吹小草唤来小金狼保护她。这两桩事全是他不该犯的错,是他使她及苍狼一族陷入更大的困境。
“我也想啊,但就是办不到。”这两句话是楚星磊说给自己听的。
淮远馆里等着楚星磊的是什么呢?根据楚星磊自己的理解,他说此乃“宴无好宴,会无好会”,礼多必有诈,他怀着壮士断腕的必死决心前去。
果不其然,他人还未抵达淮远馆,远远地便已闻到四溢的菜香,醇烈浓郁的酒香更弥漫空气之间,好个佳肴美酒的鸿门宴!
楚剑辉一听到爱子的声音,忙不迭将刚送人嘴里的香酥翡鱼吞入喉际,堆起太过虚伪的假笑,迎向楚星,亲昵地拉拢着他,“磊儿,你终于来了,大伙儿等你好一会儿了。”
楚星磊狐疑地瞅着他爹,他爹今天是吃错什么药,“等我?为什么?”
“嘿嘿。”楚剑辉干笑,并不回答,“磊儿,你离家也有个把月了,一定很想家里的菜,我特地吩咐厨子做了几道你最爱吃的菜给你尝尝,有糖醋黄鱼,翡翠鸡柳,官保田鸡,冰糖莲藕……”
楚星磊立即截住楚剑辉的话,“爹,自首无罪,坦白从宽。”
楚剑辉一脸难色,似乎颇有难言之隐,语带凄怆地道,“磊儿,你知道你爹一向最疼你……”
“嗯。”楚星磊点点头,对在一旁喝起酒来、一脸轻松惬意的大哥抛个求救的眼神“知父莫若子”,他怎会不知道一旦老爹演起苦旦来,无非是想博取同情,强迫他去做些他不爱做的事。
“哥,爹要我做什么?”他偷偷问楚星灏。
楚星灏露出罕见的笑,道,“他喜欢那只小金狼。”
“然后呢?”他有不好的预感。
“很简单,他要你去捉苍狼一族的时候,'顺便'把小金狼捉来黑他。”
“顺便?呵,怎么顺便?一百个禁军都捉不到的小金狼,要我捉住,你当我是神仙?”
“没人叫你对敌,是叫你智取。否则你枉费江湖人称'赛诸葛'?”他爹偷偷插进话来。
“爹!”他却不意迎向那对充满依赖与希冀的眼神。
“儿子啊,难道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你来爹,我活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你帮忙完成老爹的最后愿望吧?”
呵,他爹才是只名闻遐迩的老狐狸,不愧是他爹,辩才无碍!
“好,没问题,我一定把小金狼带回来。”楚星磊答应。
但,他只答应带回来哦!意思是说他只负责到小金狼踏进楚家堡,之后发生的事他一概不负责,包括小金狼不小心跑掉,全都不干他的事!
“磊儿,你的真是爹的乖孩子。”楚剑辉一脸欣慰。赫,他居然开始做下来大吃大喝。
倒是楚星灏不放过问道,“星磊,你一个人没问题吗?我和予禾的婚礼可以延后。”
“不用。”楚星磊挥挥手,索性也开始大吃大喝,“凭我的聪明才智,你担心个什么劲?反正我别的功夫不行,轻功可是一流。必要时,我会跑得远远的,苍狼一族伤不了我的。”最后一句话,他敢打包票保证。
“那就好。”楚星灏以兄弟举动地道,“我已经吩咐下去,倾楚家堡全力侦缉苍狼一族的下落。飞渝也已经飞鸽传书拜托古墓派的人帮忙,相信近期之内必有回音。”段飞渝是楚家堡的一员大将,颇受楚星灏重用,他师承古墓派。
“哥,你多费心了。”有他和那么搞笑的父母,大哥却还是一派正经斯文,只有在凌予禾面前才有喜怒哀乐,当真怪哉!不过,还好有他老哥一直保持理智,不然光靠他爹和他娘,楚家堡恐怕早就衰败得不见了,哪有天下第一大堡的美誉。
“应该的,”楚星灏举起酒杯,“祝你一路顺风,马到功成。”
“谢了。”他一饮而尽。
楚星磊嘴角微扬,好戏就要开始了,楚家堡将有一场有趣得紧的的好戏上演。
“隆盛客栈”是杭州城里最大也是最出名的客栈,每日进出的宾客少说也有上千之人。原本就是人来人往,龙蛇混杂之出,店小儿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物,早已练就一身不惊不惧的沉着本领。
今天中午,正是客栈里宾客最多,店小儿忙得人仰马翻的时刻,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一部华丽非凡、布满京城“玉坊”锦织的马车停住,可想而知,车上的人非富即贵。
撅开绣帘,缓步而出的是梳着双髻、身影娉婷的俏佳人。嫩白的肌雪里透红,两个梨涡浅浅浮现,笑脸迎人,莫不教在场所有贩夫走卒、士农工商赞赏好个清灵标致的俏佳人。
她抬阶而下,挽起绣帘,轻唤了一声,“小姐下轿了。”
原来这等美人竟只是一名丫环,众人再次赞叹,暗忖丫环就已这等国色天香,那么小姐又会是何等的倾城美人呢?
“文娟,杭州已经到了?”如黄莺出谷般的纯净女声问道,令人忍不住要遐想这声音的主人是否有着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
“是的,请小姐至客栈下榻歇息。”
一双白嫩如婴儿的柔荑——五指修长疑细,天生是适合抚琴弹琵琶的料子——轻轻塔在丫环文娟等待许久的手上,众人不自觉都停下手边的事,全都屏息地等待她的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从头到脚皆是天羽白的白衣女子,她蒙上朦胧的白色面纱,企图遮住不想为外人知的容颜。但是那眉目之间的秀色早已昭告人们她那旷世的美艳,面纱只是更增加人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将她的美丽幻想得更夸张。而且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包裹全身的披风,却依旧掩饰不住她疑弱的柳腰、姣好的身段,在正在令人想入非非,恨不得一窥美人真面目。
“小姐,我们住在六号房。”马夫阿华已订好房。
“嗯,那我们就直接进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