嗳……停!在想什么?
一定是交了向直海这个坏朋友,才把自己搞得跟他一样邪恶……
夏子涛挥去脑中荒唐怪诞的念头!
“谢、谢谢你。”上官念潮嗫嚅,不敢看他。
夏子涛看着她的困窘忍不住笑了,她被他看光了,还跟他道谢?
“我……我去洗澡……”她拿起浴巾就要往浴室奔逃。
“喂!”夏子涛一手挡在她身前。
“啊?”上官念潮疑惑,眼神与他相交不到两秒就尴尬别开。天哪!还是好难为情……
夏子涛笑望她。“要不要吃东西?饿了吧?我去买?”
“好。”她顺从地点头,仍然不敢与他对望,匆匆转身又被他扳回肩膀。
“唔?”她纳闷,清亮大眼终于对上他深邃眼眸。
“浴室在那边。”夏子涛指指反方向,哈哈笑。“还有,如果你不想只围浴巾出来的话,最好记得把衣服带进去。”
轰!就像按了个开关一样,她脸上还没退的红潮又染得更红了!
上官念潮迅速地拿了衣服逃进浴室里,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然后,她听见夏子涛远去的笑声跟关门声,背抵住浴室门,终于觉得自己呼吸到新鲜空气。
呼……可是,在勉强算得上第三次见面的男人家里洗澡,感觉有比较好吗?
她脸又红了……
夏子涛带了几样热炒回来,从冰箱拿出两瓶啤酒。两人各据沙发一角,托着窗缝透入的月光,就这样吃了起来。
“前几天,我有经过你的广告看板哦!”上官念潮啜了口啤酒,白皙的肤色使她一沾染酒精马上脸颊酡红。
“哪一个?”夏子涛问得漫不经心。所以,她知道他是艺人了?
“巧克力的那一个。”她说。
那是一张及胸的大特写,他头发凌乱微带着水气,盯着镜头的双眼充满致命魔力,而丰实半启的双唇咬着一瓣黑巧克力,要命性感得让过路女性同胞尖叫。
那时她才发现,原来他的嘴唇很好看,让她忍不住想盯着他瞧……
“然后?”夏子涛问,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不说话了?
“然后……”上官念潮回神,笑了笑。“然后我脱口叫出你的名字,把我身旁开车的助理吓得半死。”她想起元芮莲一脸看到鬼的表情,忍不住好笑。
“嗳?”这有什么好被吓到的?夏子涛纳闷。
“她很讶异我竟然认识台湾的艺人!”上官念潮吐了吐舌。“毕竟她跟我爸都以为我只会吃饭睡觉跟画画。”
吃饭睡觉跟画画啊……夏子涛跟着笑了,他也曾经被埋怨过只会吃饭睡觉跟做音乐。
“提到画画……你台湾的工作怎么样?”他随口问。
“工作很好啊!”上官念潮回答。她很幸运,有元芮莲帮她打理大小事,她只管画画就好了,连出钱请她来的客户她都没见过,基本上,她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夏子涛看看她,忽然皱眉,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咽回去。
他想问她怎么会突然去找韩仲谦?又觉得唐突……话说回来,让她知道早上他也在韩家感觉好像也挺怪的。
“什么?”上官念潮问。
“没什么。”他耸耸肩,算了,两人好像也没那个交情可以问得这么深入。
上官念潮看见他怪异的神色,偏了偏头问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早上的事?”
“嗳?”夏子涛愣住。她有看见他?
“我有看见你,和另外一个男人在沙发那。”她牵起微笑,自己对于周遭图像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在那里?”夏子涛挑眉。
“有什么好问的?”她不懂。
怎么会没什么好问的?!夏子涛呆掉!
她可以问他为什么在那?可以问他认不认识韩仲谦?可以要他帮忙和生父见面,或是任何什么鬼的!
她怎么能这么恬适安静地坐在他对面只是陪他喝酒?
她的一切思考反应,对他来说都不可思议到一个吊诡的境界。
撇开他莫名其妙搭了她的顺风车回家这件事不提,她今早与韩澈的对峙也十分莫名其妙,正常人应该要生气的,也许她有,但以他看来,还是温婉得过分。
上官念潮看着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澄澈水眸眨了眨。
“来——”她倏地站起身,牵起笑容,向夏子涛伸出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这是……画室?
夏子涛跟着念潮来到上官静的矮房,步上二楼阶梯,四周所见全是满满的画作。不只是墙壁挂满得连一处空白都没有,就连地上都还有已拆出却没有裱框的零散作品,想必整理这间屋子的人,也耗费不少心神处理这些挂画。
“真惊人!”夏子涛忍不住讶然。
空气中弥漫着异常清晰的颜料味。他纳闷,觉得有点熟悉,旋即想起上官念潮身上也有这股味道,淡淡的,不难闻。
“这全是我妈妈的画。”上官念潮信步走到一幅挂画前,转头向夏子涛微笑。“我最喜欢这幅。”
那是一幅夜晚的海,朦胧失焦的弦月衬托着微兴的海潮,看起来既温柔又平静。
这里除了各式各样的韩仲谦肖像之外,几乎通通都是海景,各种不同样貌的海。
“妈妈说,她曾经与情人在花莲的海边度过一段很美丽的时光。她很想念花莲的海,于是给我取名念潮,这是我名字的由来。”
夏子涛没有说话,环顾四面为数众多的韩仲谦画像,说不上心里的感觉是什么。
上官念潮转头看他。“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我妈妈的情人,是她双胞胎姐姐的丈夫。”她苦笑,指着墙角一落小山般高的信件。“那些信,不只是写给情人的,还有姐姐的……我随手翻了几封,就难过得不想再看下去……”
就是因为看了这些信与画,她才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它交到韩仲谦夫妇手里。母亲已然入土,身为女儿的她至少能做些什么,让这故事不要如此遗憾……
下午从韩家离开之后,思绪很乱的她竟又绕回这矮房。站在门口,偏偏又觉得母亲的回忆与思念沉重得让她一步也跨不进来……
“为什么要寄回台湾?”夏子涛看着那堆小山高的信。
这太吊诡了,越洋买了一间房,把一堆交不到收件人手上的信跟画寄到这空屋?
“或许是怕爸爸看见这些东西难过吧?”上官念潮说,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从我有记忆以来,爸爸妈妈从没有同房睡过,爸爸爱妈妈,妈妈爱旧情人……妈妈的内疚不只是自己背叛亲生姐姐,还包含了对爸爸感情的无法回应,她一直活得很痛苦,没办法忘记情人,又无法停止自责……知道罹患肺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决定放弃化疗。”
上官念潮轻轻叹了口气,接续道:“也许,会不会当时……妈妈觉得很轻松,终于可以摆脱这一切?”
她看着沉默的夏子涛,他不会有答案,当然,她也没有。
“我不知道该拿这一屋子的思念怎么办,所以才拜托小莲帮我查了韩仲谦的地址。”也不知道小莲怎么找的?竟然三两下就弄来了韩仲谦的地址。
“小莲?”夏子涛疑惑。
“哦,那是我的好朋友兼助理。”忽然想起他又不认识小莲,她还说得这么自然,不禁尴尬地吐了吐舌。“然后,就是你早上看到的那样,我跑去,结果弄得灰头土脸的。”上官念潮忽然笑了起来。
夏子涛看着她的笑容,微眯了眼。“韩澈那样说你,你不生气?”
韩澈?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上官念潮没有细想,猜测他指的就是今早在韩家遇见的那个男人。
“本来有一点。”她低头,神情居然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后来又觉得是自己不对,贸贸然跑去打扰人家,他会想保护家人,也是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夏子涛无言。“所以?你放弃找韩仲谦了?”
“不,没有。”她看了看他,神色很坚定。“只是先缓一缓。”等她的工作告一段落,也许她能试试其他可以不必透过韩澈的方法。
夏子涛看着她,突然有种领悟,她看起来好像很柔软,骨子里搞不好比谁都硬。他唇角上扬,忍不住勾起微笑。
才想说些什么,她却比他早了一步开口。
“子涛,你曾经这么深刻地爱过一个人吗?”她突然睁着清亮双眼问他。
“嗄?”夏子涛被她突来的问题愣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
他仔细搜寻过脑中记忆……
爱了二十几年?爱到没办法接受新恋情?爱到画出一屋子想念?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你有吗?”他看看她,表情有点复杂。
“我也没有。”她笑了笑。“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有。”
“嗄?”他又呆了会儿。“干么?吃过男人的亏啊?”他失笑,又忍不住调侃她。
第3章(2)
“才不是!”上官念潮抗议,脸上的笑容却稍纵即逝。
她走往某幅韩仲谦的肖像前,思绪飘往夏子涛看不见的远方。
“小莲曾经说,她觉得我爸妈这种一生一世的爱情很浪漫……”她顿了顿,口气飘渺得竟然让夏子涛感到很凄凉。“很浪漫吗?不……我觉得爱情很残忍,即使看不见摸不着了,它还是这么暴力的剥夺你的灵魂。”她回头看他,笑得很无奈。“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这辈子都不要遇见爱,不要被它凌迟。”
“怎样?想当尼姑啊?”他戳了戳她额头,拉开笑容,试图让谈话变得轻松。“要不要我介绍几间庙给你?对了!你来台湾有没有拜拜过?掷过筊没有?”
她笑容里的那抹无力只出现了一瞬间,却足够让夏子涛感到揪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女人有这么多情绪?
“拜拜我知道……要拿香嘛!”上官念潮伸手比画,做了个拿香拜拜的动作。小莲家就是开香铺的,她当然知道啊!
“对!”见她这么认真,夏子涛觉得她好可爱。
“但是掷筊是什么?”她困惑地问。
“掷筊哦……就是……”夏子涛拧眉想了想,该死,这要怎么说呢?总不能画筊给她看吧?
画图给一个画家看?杀了他还比较快!
“嗳……”他搔了搔头。“我下次带你去庙里看吧!”
“好。”上官念潮笑得好灿烂。“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很好,他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什么时候庙里人很少,不会遇见善男信女帮儿子女儿跟他要签名合照,而且,他还有很多师奶级的粉丝耶……
他走向窗边,看了看蒙蒙亮的天空,心念一动,想起离这不远的一间小土地公庙。
“走吧!”他抛给她一个迷死人的微笑。
“什么?”上官念潮一愣。“去哪?”
“去庙里掷筊啊!”他脸上又出现大男孩似的笑。
“掷筊?现在?”上官念潮讶异,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
当夏子涛骑着重型机车出现,还递了顶安全帽给上官念潮时,她脸上的表情比方才听见他说现在就要去掷筊更惊吓一百倍。
她昨天没有开车来果然是个错误至极的决定!
她刚刚,怎么会对这个要去庙里掷筊的烂决定感到雀跃呢?
现在,看着夏子涛脸上促狭的笑容,又不甘心临阵脱逃……
“呐!”夏子涛摘下了手上皮环给她。
“这要干么?”她接过,不懂。
“把你的头发绑起来,免得等一下被风吹成疯婆子。”夏子涛指指她长发。
“哦。”她应了声,绑起头发,看着手上的安全帽,很紧张。
“我会慢慢骑啦!”他笑,帮她戴起帽子,扣好扣环,跨上机车。“快上来!”他拍拍后座,再磨蹭,天就大亮,庙里人就多了。
“好……”上官念潮回答得很无力,怯生生地跨上后座。她还没回神,夏子涛就猛然发动引擎,她差点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被往后抛。
夏子涛紧急煞车,比她吓了更大一跳!
“喂!你是笨蛋啊?”他大呼小叫,转头过来拉着她手,让她环抱着自己。“不知道坐摩托车要抱好吗?”
“对不起……”上官念潮声音听起来很委屈。“我知道了。”
夏子涛催动油门。“我尽量骑慢一点,要是会怕就趴在我背上。”
“哦,好……啊!呀!”她还没说完,就因为夏子涛的飙冲而尖叫!
什么骑慢一点?前面那个正在大笑的男人一定是骗她的!
她好想哭……
哈哈哈哈哈!她在瞪他耶!
夏子涛笑得很无良,看着走在他身后那个据说很好脾气的女人。
她不是很温柔吗?现在居然在瞪他耶,实在太好笑了。
上官念潮一脸哀怨地看着他,真过分!他几乎笑到要趴地了……
“你一定是故意的……”她指控。
“我发誓我没有。”夏子涛抹了抹眼角的泪。“我骑不到一百耶!哪知道你会吓成这样?”他笑得更大声了。“一百,一百你知道吗?我的宝贝摩托车可以骑到两百五,连一半都不到……我的衣服一定被你抓破了,哈哈哈!”他又笑了。
她真的是死命抓着他耶!整个人贴上来,头埋在他背上,还一直问他到了没。
上官念潮无言,他的外套真的被她抓得很绉。
“我要跟土地公说你欺负我。”刚才,他说大小事都是土地公管的,那她可以跟土地公告状吗?
“哈哈哈!快来,土地公在等你。”夏子涛走在前头,早了她几步踏进小庙里。很好,庙里没有其他人。
他拈了两炷香,忍着笑递给上官念潮一炷,又被她瞪了一记才回过头拜拜。
上官念潮把香交给他,在他插上香炉走回身旁时问道:“然后呢?”
夏子涛对她笑,在供桌上拿了一对红色新月状的木头给她。
“这就是筊?”她纳闷地看了看手中物。
“嗯。”他点头。“现在,你向土地公随便问件事情,或是拜托祂一件事情问祂答不答应也可以。”
“随便问件事情?”听起来好玄。“什么事情都可以?”
“对,什么事情都可以。”
“很笨的事情也可以?”
“对,很笨的事情也可以。”
“很烂的事情也可以?”
“对,很烂的事情也……烦死了,你到底要不要问啊?”夏子涛爆炸。
“好啦好啦……”上官念潮轻笑,她又没掷过筊,当然要问清楚嘛!她仔细看看手中两片红筊,其实它长得还挺可爱的。“那……土地公,今天会下雨吗?”
夏子涛差点跌倒。“这什么烂问题?!”
“唔……是你自己说烂问题也可以的。”上官念潮抗议,突然之间哪想得到什么事情问土地公嘛!
“好好好,随便你,下雨就下雨吧!喏,来,现在把筊丢到地上去。”他说得很无奈。
“丢?”她眨了眨眼,再确定一次。
“对,丢。”夏子涛不容置疑地指了指地上。
上官念潮把筊往地上抛。
喀嗒!两凸面在上。
夏子涛看了看,把筊捡起来。“你问得太没诚意,土地公生气了!”
生气?两凸面就是生气哦?怎么可能?“那再一次。”她又抛了一次。
喀嗒!这次是两平面在上。
“土地公笑了,呐!你看,祂不想回答你。”夏子涛又捡起来,递给她。
“怎么这样?”上官念潮又接过筊。“那到底要丢到怎样才可以?”
“一正一反才可以。”
“一正一反?”她纳闷地看看手中的筊。“那我换个问题。”
她诚心地拜了拜,接着一抛——喀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