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一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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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诺-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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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教室里,同班的沈思录朝她走过来,哭着说,江为止不在了,我们再也见不到他了。
  忽然被人紧紧抱住,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不停的说:“阿措,我在这里,我没有上那趟飞机。我在这里。”
  她抬起头,看到陈子嘉的脸在她的泪水中抖动着,英俊的脸上写满焦灼心疼,眉宇紧紧锁住,那双眼睛黑的好像墨玉,深深的看着她。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身上淡淡的香味也丝毫没有变化。他抓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反复的说:“你看,我没有出事,我就在这里。”
  为了确认什么似的,她死死抱住他的腰,声音和眼泪却收不住,俯在他胸口继续哭。她哭得天昏地暗,仿佛五脏六肺都给哭的移了个位子。她哭得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确认的,陈子嘉没有出事,他终于回来了,现在的的确确把她禁锢在怀里,细细密密的吻着她的额角发际。上天到底还是宽待她,给她留了一条活路。
  终于哭得没了力气,苏措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一字一字说:“我想你。”一说话才知道嗓子已经哭得沙哑。
  陈子嘉播开她的额前的头发,吻干她脸上的泪水,最后停在她哭得红肿的眼睛上,轻轻一掠。
  “阿措,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离开你。”
  苏措起初没说话,依然维持着在他怀里的姿势不变,最后说:“你不能在骗我爱上你之后出事。如果你不回来,我恨你一辈子。”
  “我不能让你恨我,你在这里,我怎么能不回来……”说完这句,陈子嘉意识到什么似的浑身一僵,捧着她的脸,直直的看向她的眼睛,严肃的问:“你刚刚说什么了?” 
  苏措擦擦眼泪,疑惑的看着他,“我说你不回来的话,我恨你一辈子。”
  “不是这句,”陈子嘉摇头,追问,“前面那句。”
  苏措咬着唇,想了半天后脸一热,却说,“你为什么在医院?” 
  “这个时候,你不能顾左右言他。”说完陈子嘉眉毛一挑,勾了勾唇角,唇就覆上她的,温柔缠绵的吻她。苏措简直无法招架,头晕脑涨,缺氧之下大脑几乎再次罢工。
  半晌后陈子嘉松开她,一脸笑意:“想起来了么?” 
  苏措瞪他一眼,可惜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小脸看上去实在毫无威严可言,反而荡漾出不可思议的温柔;陈子嘉浑身一酥,身体哪里还由得自己做主,再次吻了上去。
  第二个绵长的吻结束,苏措推开他,手一摊:“给我。”
  “什么?”陈子嘉眼睛闪过一丝迷惑。
  “戒指,”苏措盯着他,“你不要告诉我,你特地去一趟佛罗伦萨居然忘记买戒指。”
  陈子嘉笑了,摇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个小小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粗看简洁,细看却无比精致的银色戒指,熠熠生辉,光似乎比病房的灯光还要亮。苏措伸手要拿,陈子嘉不让,托起她的左手,小心翼翼的带了上去,再放到嘴边轻轻一吻。她肤色极白,手指修长,戒指戴在手上非常漂亮,仿佛天生就应该带着它。
  苏措看着戒指出神,她半点都不在乎这花了多少钱,她只是在想,他花了多少时间才把这枚戒指挑选出来。
  陈子嘉微笑解释:“当时看花了眼,最后才发现它,所以耽误了飞机,只好转机回来。刚下飞机就给你打电话,你的同事说你昏倒了,我几乎吓的都要疯了,匆忙的过来。好在你没事。”
  苏措这时才注意到他眉宇间的确有股奔波后的风尘,心头一暖,人再次就靠在他怀里,低声说:“幸好。”
  尽管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真的上门拜访的时候还是有点忐忑不安。苏措心里念叨着“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这句话,分出一部份精神打量周围。这一带虽然在市区,她从来没来过。车子开进有哨兵的大院,苏措终于看到院子里绿树环绕,其间分布着零散的小楼。
  陈子嘉从未见到过苏措紧张,停下车后凑过去吻她的额角,信心十足的说:“放心,你绝对不是丑媳妇。”
  那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他的笑容在阳光下沉淀得恰到好处,使得苏措很快很快冷静下来,她挽着他的胳膊进了屋子,意料中的看到客厅里闲坐聊天的一大家人,心里没来由地一个哆嗦。那哆嗦也就是一瞬,真的站在陈子嘉的父母面前时,她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从容得体的跟他们一一见面。
  陈母是那种一看就知道年轻时是个罕见的美人,因为年纪的增长,现在看起来美丽虽然不复当年,但是,举止的优雅得体与日俱增。陈父是在电视新闻里经常见到的面孔,此时站在她面前对她露出礼貌的微笑。他既威严又平易近人,两种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人身上的气质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看上去有着特别的风度。苏措总算是知道陈子嘉是身上的那种气度是跟谁学的。
  她知道他是特地抽时间回来见未来的儿媳妇,可见不论怎么样,起码他们还是接受她了。在陈子嘉介绍完之后,她上前一步,礼貌的欠身:“伯父伯母,你们好,我叫苏措。”
  说完她把带来的礼物双手递过去。她声音清越,态度不卑不亢,抬起头的时候眸子微微一闪,灵气自然就流露出来。尽管阅人无数,陈父还是极少看到这么灵动的眸子,他接过礼物后转交给一旁的妻子,心底暗暗了然,难怪自己的儿子对她一往情深,不是没有道理。
  他和蔼的开口:“你好,子嘉时常跟我们提起你。在这里不要觉得拘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陈母也走过来,笑着让苏措坐下,然后开始问她要不要吃什么水果,喝什么饮料。
  除了他们,还有陈子嘉的两位叔伯和婶子,都在用打量和好奇的目光看着她,各自在心里给她打分。因为以前见过,苏措对陈子嘉的叔叔有点印象,不过她没想到他居然还记得她,于是抿嘴一笑,礼貌的问好,眼睛清澈之极。
  “方姨今天不过来,我去做饭吧,小苏你想吃什么?”最初的一翻寒暄之后,陈母笑着说。
  苏措立刻站起来:“我去帮您的忙。”
  绝大多数的婆婆总是喜欢能干且会做饭的儿媳妇,这一位也不例外。陈母的本意也就是想考察儿媳妇下得厨房的能力,现在发现苏措已经超过自己的预期,她几乎是有点惊讶的看着她在厨房里切菜洗菜,专挑麻烦的做,忙着两三件事情,但是偏偏不乱。苏措切完肉片回头看到陈母的神情,腼腆的一笑:“伯母,我做得不好,您不要笑话。”
  “已经很不错了。”陈母赞许,“看不出来你既会读书,又会做饭。”
  “哪里,您过奖了。”
  话音一落,陈子嘉走进厨房,笑着补充说:“没有过奖的。”
  陈母瞥一眼儿子,到是笑了:“从来没见你进过厨房,今天倒是挺积极,怕我这个婆婆难为你老婆么?” 
  陈子嘉连连摆手:“哪里的话,妈,怎么可能呢。”
  “你是我生的,我还会不知道你的想法?”陈母笑着摇摇头,知道他有话说,带上厨房的门先出去了。
  陈母一走,苏措也就放心多了,不再那么拘谨,一边炒菜一边炖汤,一边忙问陈子嘉他们家的口味是重还是淡,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看到她忙碌的样子,陈子嘉也要帮忙,他打算帮着拌佐料的时候,被苏措拿勺子敲开,瞪他一眼:“你不要来给我添乱,去客厅去。”
  于是陈子嘉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往锅里倒油放菜,怎么都舍不得走。她动作麻利熟练,却偏偏显示出一种细腻的感觉,陈子嘉满足的叹口气:“我记得有一年暑假,你也是做了一大桌子菜,然后王忱就说,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了,你不知道那时我多想跳出来说,我娶。”
  苏措忙的团团转,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怎么还没出去?” 
  陈子嘉不但不走,反而凑过来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你到底是跟谁学的厨艺呢?苏智说你在家的时候也是不做饭的。”
  那种拥抱的架势让苏措相信没有答案他是不会走的,于是解释:“高二高三的时候,我的同桌是个叫沈思录的女孩子,我们非常要好,天天都粘在一起上学放学。她家离学校很近,有的时候中午晚上我就去她家吃饭。她的妈妈,我叫她王阿姨,做饭特别好吃,我很好奇她怎么能把饭做得那么好,就缠着她学了一点。”
  “沈思录?”陈子嘉说,“怎么以前没听到你提起过你有这么个朋友?”
  “高考之后,我们就没有联系了。”苏措一默,然后说。
  “为什么?” 
  苏措把火调小一点,再转身看着他,安静的说:“因为那时候,我们喜欢同一个人。可是,由于我的原因,她放弃了他。再后来,他不在了,我们没办法面对彼此,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对方。”


四十
  这顿饭吃得异乎寻常的顺利,几乎达到了宾主尽欢的地步。所有人摆明了都是本着考察的念头来吃这顿饭的,良好的教养使得他们问话也非常客气。
  自然的,说着话题就转到苏措的家庭上去,苏措知道他们肯定对她家调查的清清楚楚,还是详详细细的一一回答,生父生母,养父养母都是什么工作,家里的其他人又是在干什么。陈子嘉的父母慢慢听着,时不时对视一眼,虽然她家远比不上陈家这样显赫,但至少也是家世清白,书香门第,在当地极有名望。
  陈父问她:“你的爷爷参加过解放战争?” 
  “是的,还有朝鲜战争,”顿一顿后苏措说:“其实小的时候也不知道,还问他身上那么多伤是怎么来的。爷爷只笑着说是爬树时摔下来的,吓得我从此都不敢爬树了。”
  “你爷爷是个英雄。”陈父肯定的说。说完又是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转而问苏措:“听子嘉说,你会下围棋?” 
  “会一点。”苏措抿嘴笑。
  陈子嘉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爸,你可不要小看她。她棋艺很高,小心你都不知道怎么输的。”
  陈父眼中一缕光掠过:“哦,是么?” 
  苏措在桌子下踢了陈子嘉一脚,连忙解释:“伯父,子嘉说的太夸张了,我没有那么厉害。”
  “下一局就知道了。”
  吃完饭,苏措跟着陈父来到二楼的书房,书房大的不可思议,铺着深褚色的地毯,四壁都是的书柜直达天花板,也是深褚色,每一架上书都放的满满当当。居中有张小桌子,搁着一张棋盘,待他落座之后,苏措也在他对面坐下。
  几手之后,她就知道陈父的棋艺相当高明,他以三连星开局,随后广铺战线,大局上掌控极好,布局很快,思维比年轻人还要敏捷,几乎每子落下之前都不用思考。所谓高屋建瓴也不过如此。苏措下棋本来就下得快,因此不到半小时,棋盘上几乎满了一半,棋艺稍微好一点的,不难看出输赢。
  陈父看了看局势,棋子轻轻敲在棋盘上:“不错,不错。就算刻意在让我,可每一手还是非常精湛。”
  苏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可还是被他看穿,只好又尴尬又惊讶的笑一笑,说:“伯父,我——”
  陈父挥手:“不用谦虚。”
  苏措立刻补上一句:“伯父,您的棋下也得确实不错。除非您跟专业棋手对弈,否则很难输掉。”
  陈父不表态,看着棋盘若有所思;这时候门吱呀一声,陈子嘉推门进屋,端着茶放到桌旁,殷勤的说:“下很久了吧。”说罢又看棋盘,问:“谁赢谁输?” 
  苏措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说话,陈子嘉对她露出个安慰的笑容,从后面悄悄扣住她的手;陈父目光如炬,这样的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在他的目光下,苏措一抿嘴,手迅速的从陈子嘉的手心挣脱出来。
  陈父微笑,说:“我输了。儿子不会下棋,儿媳妇的棋艺却很高明,也难得了。”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书房,在一楼的时候陈母一边为他西装一边笑问:“她棋下得怎么样?”
  陈父沉思着说:“咱们儿媳妇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啊。棋下得非常好,我知道她在让我,竟然看不出来她到底是在哪里让的。起初子嘉求我们接受她的时候说她多聪慧,我还不全信,现在看起来,这已经不光光是聪明可以形容。”
  陈母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一个人如果只是聪明,在开始时是容易获得好成绩,但也正是这样会使人局限,所以聪明人更容易误入歧途。她却不是那样。她下棋算得相当精准,可做人却完全不是这样。你想想看,若是别的女孩子,只怕恨不得贴过来,子嘉何必会追的那么辛苦。她今天的言行举止那么妥帖,这已经不是聪明了,可以叫做智慧。”
  陈母吃惊,又满脸遗憾的叹口气:“我看也是。平心而论,那孩子容貌性情的确没得挑,的确是配得上子嘉。好在我们当时还是认了。不过不认也没有办法。儿子大了,就是别人的了。遇到她,子嘉这一辈子,算是逃不出去了。”
  说着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陈父看了看外面的车,又转头说:“那时我就告诉你不要反对,难道你儿子连这点看人的眼力都没有?” 
  车子急速的驶出去,灯光冲破夜色。透过二楼书房的窗户看到这一幕,苏措说:“伯父好忙。”
  “他是特地回来见你的。”陈子嘉感慨:“我爸极少夸人的,从小到大他都没夸过我几次,一只手都数得完,最近的一次都还是我考上大学。算起来都整整十年了,可他刚刚居然夸了你。”
  “他是客气吧。”苏措想一想,说。
  “客气?你不知道我爸是有名的强硬派?”陈子嘉握起她的手,一副意料中的神情,“我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会喜欢你。”
  苏措觑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如果你爸妈不喜欢我,像王忱师兄的父母那样,强迫让你跟别人结婚,怎么办?” 
  陈子嘉目光柔柔的看着她,微笑着想,你以为他们没让我相亲,没让我去见别的女孩子?想到这里,他声音坚定的开口:“不会的,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事在人为,只要坚持,总会有出路。我爱你,我也爱我的父母,我希望我们能其乐融融的在一个桌子吃饭,能够让你有家的感觉,而我现在,做到了。”
  苏措傻傻的看着他,半天后才倒进他的怀里。陈子嘉一把抱住她,轻轻咬着她的耳朵问:“下周五我们去民政局,据说那天日子特别好。”
  苏措嘟嘴:“你早就算好了是不是?” 
  “那是,我得在二十八岁前给自己找个老婆,”陈子嘉笑声那叫一个愉快振奋,“关于这件事情,除了不许延期,其他的意见的话都可以提,我一定从善如流。”
  本想不满投过去一个批评的眼神,可目光在半路却柔和下来。苏措拉着他往楼下走:“我们下去吧。在书房里呆着,像什么样子。”
  真的到了结婚登记那天才发现民政局人多得让人吃惊。据说那天是几年难得一遇的好日子,在传言中,在那日登记就肯定一生一世云云,所以到处都挤满了前来登记结婚的情侣。在他们前面起码排了数十对,而且还有人陆续的进来。苏措看得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萌生了退意,跟陈子嘉商量:“还不到十点就这么多人,我们明天来吧。”
  陈子嘉拉住她,“不行。今天日子这么好,别的天就未必了。”
  “迷信啊迷信。”苏措不以为然,“我们好歹都是饱受中西方正统教育有高学历的博士,不应该信这套。”
  “宁可信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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