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过程中他一直无事可干,因为我们离开科威特的前一天晚上他喝得酩酊大醉,用
他的话来说就是“浪荡公子,在帐篷里我的瘾一点都没有了。我难受极了。”
尽管米西的美式英语有MTV的腔调,他骨子里还是个科威特人。开始我想跟
他交谈,他拒绝了,后来我给了他几包万宝路烟他才同意。他穿的那件海军陆战
队的战术背心,设计可携带重量为60磅的弹药,可是里面却装满了“赏钱”。米西
仇恨伊拉克人,说伊拉克人在入侵科威特的时候杀害了他的一个亲戚。每次他代表
海军陆战队盘问伊拉克平民或军人的时候,他都强迫他们把随身携带的香烟、现金、
有价值的饰物、烈性酒或者啤酒拿出来。(在萨达姆的长期统治下,伊拉克人办了许
多酿造厂和蒸馏酒厂。)由于米西受到全副武装的陆战队员的支持,伊拉克人都特别
想讨好他。他的战术背心里有啤酒、烈酒、香烟以及其他许多东西,看上去就像一
个活的售货亭。
米西有一种临危不惧的气质,这就赢得了陆战队员们对他的尊重。在瑞法镇外,
他独自一人到公路上去迎接从城里打着白旗出来投降的人。在他身后,陆战队员们
通过望远镜和瞄准具紧张地看着他,真担心他会在密集的伏击火力中倒下。
可是他还站在那里,和城里出来的人交谈,没有人向他开枪。几分钟之后,几
个军官也过去了,菲克就是其中之一。
“他们说什么呢?”菲克问道。
米西打了个嗝。他过了好长时间才回答。他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很呆板,就连
转动眼球看人似乎也费很大的力气。他猛抽了几口叼在嘴唇上的万宝路香烟,劲头
上来了,这才说,“瑞法的人民得到解放后十分感激,像欢迎朋友一样欢迎美国人。”
每次米西与伊拉克人交谈之后,都是这句老话。他说自己是为中央情报局工作
的——“我在科威特遇到了一些麻烦,为某个‘集团’工作,我们国家称之为毒品
集团。不过我在王室里有些朋友,他们让我跟中情局有了联系”——他的翻译似乎
总是摆脱不了他的接头人给他提供的文本。
“他们就说了这么多?”菲克问道。“你跟他们说了10分钟的话呢。”
。 想看书来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5)
“他们说他们不想让我们再离开这里,”米西说道:“他们怕我们一离开,社会复兴党的
坏蛋就会回来杀了他们。”
1991年老布什总统号召伊拉克人造萨达姆的反之后,瑞法是另一个揭竿而起
的什叶派穆斯林城市。他们的起义也像纳西里耶的一样遭到了镇压,市民遭到了连
续几个月的血腥报复。
马蒂斯少将的计划是尽可能快地向北挺进,在被“解放”的城镇不留下部队。
负责这次在瑞法行动的海军陆战队、或中情局或者其他人想出了一个保护市民的
权宜之计。此刻,米西是负责此项计划的惟一执行者。
他把红外化学灯交给从城里打着白旗出来的人。他们的任务是,在今天晚上海
军陆战队离开之后,把这些灯放在城里那些被社会复兴党和敢死队占据的建筑物
或者其他设施的房顶上。美国飞机从城市上方飞过的时候,对他们看到的有红外化
学灯的地点进行轰炸。
菲克和我一样,对这项计划很感兴趣。米西发放了化学灯之后,我们两个都跟
他交谈起来。我又给了他几包万宝路。菲克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人不会把灯放
在他们的债主或者跟他们结怨的人家的屋顶上呢?”
“相信我,”米西说道:“他们都是好人。我们可以信任他们。”他递了一只瓶
子给菲克。“来点啤酒?”
“不了,米西,谢谢了。”菲克说道。
“是啊,”米西说道,“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本地酿造的。”
日落时分,从瑞法市的大喇叭里和清真寺塔上,传来###教祈祷报时者的喊
声,要求虔诚的信徒们进行祈祷。接着,城里传来AK步枪的声音。我们坐在科尔
伯特的车里,在黑暗中吃着冷的快餐口粮。近几天每天的配给食品从三顿减少到两
顿。配给食品的减少给人带来一线希望。如果快餐口粮比较多,吃起来就觉得味道差。原因
很简单,每个人都经常处于饥饿状态,以前吃起来就像泡在化学酱油里的海绵似的
东西现在吃起来也津津有味了。大家都到食品袋里去摸,希望能找到像鸡肉什锦菜
和白汁意大利面这些一个星期前谁也不愿意碰的食品。
我们正吃得高兴,突然听见从我们背后的公路上传来枪声。我们全都向窗外的
黑暗中看去,看见一支朝我们开来的美国车队两侧有数十发橙色曳光弹向我们射来。
“大家往下躲!”科尔伯特大声喊道。我们尽量把身体往悍马车的底盘上靠。
美国的卡车车队开过去了,错误地向我们的悍马车以及连里的其他车辆开火。曳光
弹在车的上空飞舞。一发大口径枪弹击穿了特朗布利和我后面那辆车的装甲,打进
了车里。射击持续了20秒钟。“是他妈的友军。”科尔伯特说着慢慢地直起身来。
天黑之后,海军陆战队的悍马车打开了肉眼看不见的红外闪光灯。通过夜视仪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6)
可以看见它们有节奏的闪光,以帮助其他司机看清这些车辆的位置。问题是,对于
那些心情紧张、缺乏经验的人员来说,红外闪光灯的光看上去就像敌人枪口的火光。
菲克后来发现,向我们开火的是海军预备役外科医生,正在去往前方的道路上建立
流动休克…创伤医疗队的途中。“那是他妈的一些医生,几个星期之前还在圣菲斯普林
斯做隆鼻和隆胸手术呢,”菲克说着笑了起来,“这是非步兵作战人员中的非步兵作
战人员。幸好他们的枪法不是很准。”
前面有几辆悍马车中了弹,但没有队员受伤。虽然几分钟前刚和死神擦肩而过,
此刻特朗布利就打起呼噜,沉沉睡去。
第十五章
3月26日晚,在瑞法镇外发生友军误伤事件后,菲克把头伸进科尔伯特的车
里,告诉他陆战队的夜晚才刚刚开始。在随后的6个小时里,该营将从毫无遮蔽的
公路和沙漠小路上迅速向前推进25至30公里,深入敌后建立观察哨,对苏凯尔堡
附近一个伊拉克军用机场进行监视。这一切都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英军一个伞
兵旅计划在黎明时分攻占该机场。但据美军侦察机报告,机场周围有高炮和T…72坦
克守卫。第一侦察营将去那里为英军清除障碍。
这次任务从一开始就陷入混乱。营里一辆补给车在瑞法镇外陷进泥里。营部
那些人对是否把车拖出来意见不一,第一侦察营就此耽误了45分钟。最后他们决定
将车子留下,以后再过来取。我们离开后不久,那辆卡车就被洗劫一空,然后被至
少一枚RPG火箭弹击中,烧成了一堆废铁。车上装的是全营的主要配给食品。这样
一来,在到达巴格达之前,每人每天的口粮都得减半。
到午夜时分我们已经行驶了好几个小时。在刚刚过去的45分钟里,我们的悍
马车就像一条颠簸摇晃的小船。黑暗中我们开到了一块田地里,四周是1米多高、
形似波浪般的护堤。科尔伯特认真查看地图,并不断用无线电与菲克进行联系,想
弄清营的行车路线,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不知道我们的具体位置。
“伙计,我现在是晕头转向了。”科尔伯特说道。他很少承认自己不行,这次
是疲劳所致,自从纳西里耶的战斗打响之后,他连续四天四夜基本没合过眼。
“我知道我们往哪儿去,别担心,”珀森说道。他的话突然停住,有点上气不
接下气。他正在用“麻醉营养片”,这些天来他一直在吃这种含麻黄素的药。“你还记得
动画片《南方公园》中讲同性恋公狗的那一集吗?那只名叫斯帕克的狗,因为和其
他公狗乱搞落荒而逃?”
“他妈的当然,”科尔伯特说道。他和珀森一起重复着那一集中的主题语:“你
好,小狗,我是同性恋大王阿尔!”
“在我的家乡密歇根有人开了一家同性恋俱乐部,”特朗布利说道,“人们每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7)
天晚上都去捣乱,一个月之后他们只好关门大吉。”
“对,”珀森说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挑衅,“等我回家后,我也开一家同性恋俱
乐部。我就叫它男厕。那儿要有一个大的小便池,大家都对着一个双向玻璃镜子撒
尿。把它对着吧台,大家在那儿喝酒的时候,就能看见那些人朝着他们撒尿。”
“珀森,”科尔伯特说道,“你就歇歇吧!”
3月27日凌晨3点30分,第一侦察营到达敌机场附近,在距离它大约2公里
处停下,由悍马车构成一道环形防线。科尔伯特小分队取下伪装网,摸黑挖“突击
队员坟墓”。气温几乎降到了零度。多数队员都处于戒备状态。两个侦察小分队受命
徒步前去对机场进行观察,跟他们说的是,英军伞兵将在那里着陆。不过黎明时分
两个小分队都被召回。
早上6点钟左右,第一侦察营营长费兰多中校接到了马蒂斯少将的电话,询
问他关于机场的情况。英军已经做好了7点30分进行空降的准备。根据美军侦察机
的最新报告,机场内有4辆T…72型坦克,或许还有好几个高炮连,这足以重创英军。
费兰多不得不告诉马蒂斯,他对机场目前的情况不明。他的侦察小分队无法在规定
时间内到达那里。
费兰多告诉马蒂斯,他的营将攻占该机场。这是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因为费兰
多知道,如果关于机场装甲部队的报告属实,那么这一任务将导致“我方数十人乃
至数百人的伤亡”。
一个半小时前科尔伯特爬进散兵坑里抓紧时间睡了点觉。早上6点20分,菲
克把他叫醒。“我们准备攻击机场,”他告诉科尔伯特:“我们10分钟内赶到机场。”
陆战队员们在悍马车周围忙开了,拉下伪装网,把器具扔上车。这是个晴朗、
寒冷的早晨。队员们跳上车的时候,武器发出咔里咔嚓的声响,嘴里哈出的热气立
即凝结成雾气。大家都还没有完全睡醒,四处摸索着,同时力图赶走缺觉带来的痛
苦。我只是觉得早上的阳光有些刺眼。“好了,”科尔伯特对队员们说,“我们将去攻
击一个机场。对此我不比你们知道的多。”他笑着摇摇头。“珀森,有地图吗?”
到6点28分,A连、B连和C连大约40辆战车从营地出发去攻击场机。
费兰多仍然非常担心自己的部队在机场可能遭遇到装甲或高炮部队,因此他
更改了交战规则。他通过无线电告诉连长们,“机场上的每个人都是敌人。”
在越战中,美军有时就把某些地区定为“自由射击区”。这一术语已经不用,
因为这些地区出现了大量平民伤亡。费兰多的命令也会导致这样的后果。说每一个
人都是敌人就意味着队员们可以向或者应当向遇到的任何人开枪射击。帕特森上
尉接到这个命令时说,“我他妈的没有办法向队员们传达这一命令。”他后来解释道,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8)
他认为把机场变成自由射击区对他的队员没有什么帮助。他们的问题是物质上的。
他们悍马车上的任何武器都比不上高射炮和坦克的射程与威力。如果他的队员冲进
机场,看见人就开枪,不管他是否携带武装,这并不能有助于他们对付那些重型武
器。此外,帕特森认为费兰多“没有变更交战规则的权利”。他告诉几名级别较高的
队员,“不要用无线电通知变更交战规则的消息。弟兄们都很聪明,他们会根据现有
交战规则对形势进行评估。”
无线电中传来交战规则变更的消息时,我们正在科尔伯特的车中以每小时40
英里左右的速度行驶。“机场上的每个人都是敌人,”科尔伯特喊道:“看见就开枪!”
他补充说。
科尔伯特像个狂人,同时执行多重任务。他一边把枪伸出车窗外寻找目标,
一边用无线电与菲克和其他小分队通话,同时还在琢磨如何与空中的A…10攻击机取
得联系。陆战队的通讯设备无法和他们联系上。“我可不想遭到A…10的攻击,”科尔
伯特大声说。“它们是该死的陆军飞机,却总是向海军陆战队开火。”(三天前在纳
西里耶它们就这么干过。)更有甚者,科尔伯特还拿出地图,试图找到那个机场与我
们所行驶的这条公路的相对位置。地图上显示机场周围有栅栏。他和珀森商量是直
接开车冲过这些栅栏,还是停下来用断线钳把铁丝网剪开。
“断线钳在后面的座位底下,”珀森说道:“我们拿不着。”
“那就开车冲过去。”
特朗布利坐在我旁边的后座上说道,“我看见200米外有人在跑。10点钟方向!”
“他们有武器吗?”科尔伯特问道。
“有样东西,”特朗布利说道:“一辆白色卡车。”
“每个人都是敌人,”科尔伯特说道,“把他们他妈的都干掉。”
特朗布利的班用机枪打了两个点射。“打这些杂种真是太过瘾了。”他高兴地
说道。
我们身后,陆战队的一挺机枪也开始射击。
我从特朗布利一侧的车窗向外望去,看见一个土坯小屋,还有一群骆驼。这
些骆驼像疯了似的四下逃散,有的离我们的悍马只有几米远。我不知道特朗布利刚
才到底打的是什么。
哈塞尔站在炮塔里,用力拍打悍马车车顶并大声诅咒,“妈的!”
“怎么回事?”科尔伯特喊道。
“M…19坏了!”哈塞尔叫道:“卡壳了!”
“我的M…19坏了!”科尔伯特对着无线电大喊。作为该连的开路先锋,要
对付机场里的坦克及高射炮,如果没有重武器,那将是一场灾难。“重复一遍,我
的M…19坏了!”
这是菲克第一次在无线电上听见“冰人”失去自控。“他妈的要镇静,”菲克
命令科尔伯特,“我马上把第二小分队派上去。”
战地记者亲历伊拉克战争 第五部分(29)
尽管到目前为止B连的陆战队员只打了三个机枪点射,但是紧跟在我们后面
的“美国上尉”却在无线电上大喊大叫,“到处是敌人的炮火!我们正遭到攻击!”
似乎是受到自由射击区精神的鼓舞,“美国上尉”把东德制AK步枪伸出窗外,
开始射击。坐在“美国上尉”车后的是21岁的一等兵安迪?克罗斯比。他看见外面的小
屋旁边有人和牲畜。“你他妈在干什么?”他向他的指挥官吼道。但是“美国上尉”仍然
继续射击。有一次,他射出的子弹击中路边的金属废料后呼啸着向悍马车里的队员反
弹过来。“有跳弹飞过来了!”克罗斯比叫道。
机场那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