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如果平常地说话会变成明显的关西腔.一年前就是这样.现在则为了练好标准语而刻意封印关西腔。因为七海的志向是成为声优,而语调是基础中的基础。这一年来,她的标准语听起来已经没有不协调感,但是习惯一字一句清楚发音的关西腔还是没办法完全改过来。她周末会到事务所附属的训练班上课,其他许多部分似乎也在特训中。
「那么,扁你喔。」
「不用特地重说一遍!」
「这样就舒服多了。」
「不管哪种说法,女孩子都不太会用。」
「吵死了,你自己还不是连志愿调查都还没缴。」
「像写自己名字一般,理所当然地写上演剧学部的青山同学,真是让人尊敬。」
「敢瞧不起我。」
他被瞪了一眼。说尊敬明明是事实。
「话说回来,神田同学到底打算在樱花庄待到什么时候?」
「我才想知道呢。」
「你再不赶快离开,就太迟了喔。」
感觉上已经太迟了。在学生餐厅里像关在笼里的熊猫般引人注目的事,现在仍记忆犹新。
那时与真白在一起,连空太跟樱花庄的关系似乎也确实地在校园中广为流传。也难怪空太会想叹气
「我已经给你忠告了。」
在班上没有太格格不入的原因,应该是多亏了像七海一样一年级就同班的人,会过来与窄太交谈的缘故。不得不感谢他们。
总之,空太双手合掌,膜拜了七海。
「干嘛,你在耍我吗?」
七海以如冰般的眼神看着空太。
「没有,我只是想传达感谢之意。」
「你要是做太多意义不明的事,当心会被说『果然是樱花庄的』喔。」
真是那样就糟了,空太只好把膜拜的手收回。
七海依然以冷漠的眼神瞪着空太。
「你在看什么?」
「不,只是在想我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找你?」
「这种事问我有什么用?」
「开玩笑的啦.我当然记得找你有什么事。」
「你在耍什么白痴!」
「偶尔总是要耍一下笨。光是吐槽,心理会不平衡。」
「谁管你精神的平衡啊。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美咲学姐说又要拜托你。」
「这么说来,新作品又完成了吗?」
「只有动画的部分。」
「做得如何?」
「那个人的头脑果然有问题。真的很棒,好到让我害怕。」
「……这样啊。嗯,我想要配音……我是很想做,只是……」
她有些含糊其辞。
「不想做,拒绝就好啦。」
「不,我很想做。之前也是这样,如果不是在这里,大概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去年七海参与了美咲所发表且大卖破十万张的DVD动画。另外还拜托了大学演剧学部非常厉害的学长姐们帮忙。
「只是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因为很受到瞩目吧?」
「既然是美哄学姐说要拜托青山的,有何不可?」
「其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跟那位上井草学姐相处,而且也搞不清楚她的演技指示在说些什么东西。神田同学你也会来担任翻译吗?」
「我什么时候变成翻译了?」
「你不来吗?」
「会去啊。」
「什么嘛,那你就可以当翻译啦。」
「是,您说的是。那我就回复她OK啰?」
「嗯,不嫌弃的话。」
「那我马上跟她联络。」
他拿出手机打了简讯,结果——
——爱你喔!
美咲的简讯随着等级提升时的军乐铃声一起回复过来,空太便再度打了简讯传回去:
——我们分手吧。
空太之后便置之不理。等级再度提升,但这样只是浪费简讯费用及讯号,所以他就没再回传了。
七海仿佛有话要说似地看着空太。
「对我还有什么不满吗?」
「小光还好吗?」
「好得很。臀部发育得很不错。」
他秀出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总觉得体积好像变大了。」
与白猫小光已经认识了将近一年。
去年的五月中旬与牠邂后,现在牠已经逐渐习惯了学校跟宿舍。
当时是放学时间,还是只小猫的小光被丢弃在校门口的纸箱里。几十名学生围在旁边,嚷嚷着好可爱、好可怜,却没有学生伸出援手。
空太偶然路过,七海也刚好跟他在一起。
弃猫被当成看热闹的对象.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为了甩开烦闷的情绪,空太把猫带回了宿舍。
那时作梦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成为后来被赶出宿舍的原因。
「这个给我。」
没经过空太同意,七海便用红外线传输照片档案。
设成待机画面后,得意地秀给空太看。
「本来是我的。」
「另外……」
七海撇开视线,好像还有什么事。说不定猫的话题只是拿来当引子而已。
「嗯?」
「新来的学生。」
「喔。」
「来上学了吧?」
「是啊。」
「如何?」
「……」
「干嘛不说话?」
「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长得很可爱吧?」
「是啊。」
「她长得非常可爱吧。前阵子我瞄到了一眼。」
「一般而言是这样没错。」
「就神田空太而言呢?」
「与未知的相遇。」
「嗯~~这样啊。」
七海感到无趣地别过脸去。
「我说的是不好的意思。」
「干嘛还要解释啊。」
七海的视线朝着门外,走廊的方向。她的目光一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趴在桌上的空太将视线往上移。
还记不得名字的男同学看着这边。
「喂,神田,有人找你。」
对方倒是记得空太的名字,因为樱花庄的高知名度。
真白从这名男同学的背后走了过来。
空太忍不住发出了「呜啊」一声,警戒着站起身。
真白光是踏进教室一步,周围的空气都跟着变了。名为骚动的集合体,在空太与真白之间来回。
不明究理的人,只觉得她是个看起来非常可爱的转学生。真白的存在,已经在这个四月成为全学年的传闻。不但具有天才年轻画家的经历,更有着从未见过的气质,任谁都会有兴趣,更何况还住在樱花庄。即使如此,之所以没有任何同学当面问他有关真白的事,大概是因为空太持续释放着最强大「不准提到她」的气场吧。
提到有关真白的话题的同学,刚刚的七海是第一位。
真白看着空太说:
「空太,我肚子饿了。」
「啊?你在说什么?」
「我想吃年轮蛋糕。」
「为什么要跟我说?」
「你没有吗?」
「当然没有!」
「可是丽塔都会给我。」
「那是谁啊!」
「真可惜……」
真白的肚子可爱地咕噜作响,准备走出教室。
她走到门口停了下来,像还有所留恋般回头看着空太。
「亏我这么相信你。」
同学的视线像针扎一样刺痛。
真白无精打采地走回去,背影飘荡着哀愁。
再这样下去,空太就会被当成对女孩冷漠无情的男生,未来两年的高中生活将陷入混沌泥沼。光是住进樱花庄,就已经够黑的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我不好!」
空太冲出教室拉住真白。
「等一下,神田同学!第四堂课已经要开始了!」
七海提醒他的同时,上课铃声响了。真白的肚子也再度响了一次。
「我马上回来,你随便帮我找理由搪塞过去!」
「不要拜托我做这种事!」
空太决定翘掉第四堂课,带着真白前往福利社。
大片白云在蓝天飘着。
上课中的教室顶楼,只有空太跟真白。
空太躺在长椅上,真白坐在旁边,将年轮蛋糕一片片剥下来吃。
可说是超乎幻想、超乎想象、超乎规格。
本以为辛苦的只有一开始,真白应该会逐渐习惯新生活与新规则吧——空太抱持着这样天真的期待。
想起这两个礼拜以来的日子。
如果让她使用洗衣机,只要视线一离开,她就会丢进一整盒的洗衣精,搞得周围到处都是泡沫,清扫起来很辛苦。真希望有可以除去洗衣精的清洁剂。
要是拜托她打扫浴室,她就会搞得全身湿答答。真搞不懂是洗了浴室还是被浴室给洗了。
让她一个人去买东西的话,就会理所当然地迷路。多亏千寻让她带着附有GPS的手机。但是打电话过去也不接,最后还是空太去接她回来。
还有其他令人头痛的状况不胜枚举。
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真白毫无自觉。
她觉得自己跟一般人没两样。
也因此,要她记住事情或习惯,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每天都会发现新的事实,问题有增无减。
「椎名,你的第四堂课是?」
「体育。」
「逃学没问题吗?」
「因为排球只能见习。」
「为什么?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受伤了?」
「手指不能受伤。」
不在空太理解范围内的回答,却莫名地有说服力。
诞生出吸引人的作品,就是真白那白皙又细长的手指。
「我倒是觉得打排球也无所谓。」
「咦?」
「可是老师说不行。」
「真是严重。」
「是啊。严重地不行。」
想要解释不是那个意思,但是空太没说出口。
「你刚刚说的丽塔是谁?」
「朋友。」
「在英国时的朋友?」
真白微微地点头。
「室友。」
「你一定给丽塔找了很多麻烦吧。」
「我喜欢丽塔。」
「为什么你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空太挺身坐在长椅上。
「椎名真的很会画画。」
「没那回事。」
「不,真的很会画。我看了你得了什么奖的那个画。虽然我不太懂艺术,但是确实感受到了魄力。」
「……」
「如果是学习美术的话,待在国外不是比较好吗?」
「是啊。」
「那你为什么要回来日本?」
或者是在要上大学时再回国也好。
不,如果真要发挥才能,还是应该待在国外。
真白将最后一片年轮蛋糕放进小嘴里,用吸管喝起铝箔包装奶茶。
看样子这话题就这样被带过了吧——空太正这么想的同时……
「我要成为漫画家。」
真白以非常清楚的口吻说着。
不是「想成为漫画家」,也不是「以漫画家为目标」。
而是要成为漫画家。
「为什么啊!」
空太的声音大到连自己都吓一跳。
成为漫画家。这个回答从今天早上看过原稿的情况看来,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不过大概是百分之一左右。还是觉得不可能,不可以。
以空太的理解范围实在无法接受。
真白拥有在艺术界里受瞩目的才能,是超越空太所知的了不起的才能。
连美术奖的评审都给予她天才的评价。
这样不就得了吗?真白已经拥有大家想要也得不到的东西。证明自己的方法——可说是独一无二的才能。然而,为什么会说出要成为漫画家这种话?
「意思是要与艺术兼顾吗?」
真白摇头表示否定。
「只想当漫画家?」
她这次则点了点头。
「不行,我无法理解。」
空太如同字面所示,做出了举手投降的姿势,就这样向后仰躺。
「你们两个,居然在这里给我光明正大地逃学!」
气势逼人地打开门走到屋顶的正是千寻。
站在躺着的空太头顶的位置,以双手交叉在胸前的姿势俯视着他。
「等一下、老师,请不要靠我太近!会看到!」
千寻穿的毕竟是紧身裙,没那么容易看到。
「光是内裤就可以这么兴奋,真羡慕你啊。」
「要是看到老师的内裤,我一定会石化的!」
他慌张地起身。
「别说蠢话了,赶快回去上课。」
把奶茶喝完后,真白从长椅上站起身。
一个人往校舍方向走回去。
「神田也是。」
「老师,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
「椎名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视线追着已经看不到的背影,空太目不转睛地看着门。
回头看着空太的千寻眼里,带着试探性的光芒。
「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也没办法。因为当你还在学习欢笑、哭泣与愤怒的时候,真白已经握着画笔了。」
「她家里是这样的背景吗?」
「她的父亲可是具有在英国美术大学担任讲师的实力喔。不过身为画家倒不是很有名就是了。母亲也是美术大学出身,可说是艺术家一族吧。现在都还在英国。」
「就算这样,也不会乱七八糟到这种程度吧。」
「谁知道呢。如果是在学习以表情或声音把自己的感情传达出来之前,就已经先学会了以绘画来表现自我的人,这说不定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
千寻轻松地说出口的话,让空太停止了思考。
也就是说,椎名真白这个人的前提就跟别人不一样。
活在绘画里的世界——大概是这么回事吧。
「所以她自己不会笑吗?」
「那也是才能。」
「这样的话,以她的才能来画漫画好吗?」
「那是真白的问题,我也不清楚。」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那又何妨?如果她能成为很厉害的漫画家也好。」
「……不难想象父母亲一定反对吧?」
「目前没有,因为没告诉他们她来日本的理由。表面上是为了将日本的事物融入作品里的反向留学。」
「哇~~真是不负责任的大人啊。如果被知道了怎么办?」
「那不是你该干涉的,是真白与家人的问题。不对,应该说是真白自己的问题。我虽然帮助她住在日本,但之后的就不关我的事了。包含她成不成得了漫画家。」
「真是随便啊。」
「少担心别人的事了,赶快先把自己的志愿调查缴出来吧。」
「你还记得啊。」
「你再不缴的话,我会被学年主任念的。」
真希望她忘了就算了。
为了逃避千寻的视线,空太看着天空。大片的云已经散去,消失无踪。
「非得要有想做的事不可吗?」
千寻「哼」的发出笑声。
「虽然不过是个志愿调查,不过看到你就觉得多少还是有意义的。」
「啊?原本是没意义的吗?」
「一定只是为了发掘没写『总之先升学』的学生吧?为了让老师有竞争的厌觉。」
「唉……」
「等你变成大人就知道了。接在『总之先』后面的词,只要是『来杯啤酒』就够了。」
「真要说乱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